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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祝淮存下了周則笙的號碼，又幫他把自己的存進了通訊錄中後，将手機還了回去。

他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沒有撞破他人真正面貌的尴尬，簡單說了句“注意休息”便轉身離開。

等到走出醫務室所在的大樓，他才慢半拍地一驚，一臉呆滞地看向任一諾。

任一諾看他一路沉默，就知道他是看見了什麽驚奇的東西沒反應過來。這會兒，他的反射弧才終于繞完地球一圈——重新接收上了。

任一諾笑道：“我說樹兒啊，你這是受什麽驚吓了？”

祝淮看向任一諾，掃過對方頭發挑染的五顏六色，察覺了一個事實：周則笙原來和你這家夥走一種風格？

祝淮震驚，祝淮沉默，祝淮欲言又止。

任一諾：“？？？”

周則笙看着也不像什麽青面獠牙的怪物啊？何況自己剛才就在門外站着，沒見到對方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怎麽這副反應？

天殺的周則笙，怎麽給我家孩子吓傻了！

任一諾憂心忡忡：“到底怎麽了？那個叫周則笙幹啥了？”

“沒什麽。”祝淮語言組織能力有限，說出來任一諾肯定會淚灑當場，高呼自己終于找到革|命組織，然後折回去找周則笙拜把子。

他不太想看見這個畫面，于是幹脆不提這件事。

任一諾也沒有背後讨論別人的興趣，祝淮不想說，他也沒有逼迫他。

他看祝淮還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樣，便轉移話題道：“還沒來得及恭喜你，都沒畢業就接到了角色，還是王然導演的戲，以後你發達了可別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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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祝淮心中活躍了起來，他擡眼對任一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道：“好。”

任一諾被他漂亮的笑顏晃了晃眼，心道這人天生就該吃娛樂圈這口飯。

“說好了啊，”任一諾說，“等你以後拿影帝了，我就在外面吹牛，說我是影帝室友，多有面兒。”

祝淮臉上的笑容很淡，此時又恢複了往常那副清冷面容，他看着眼任一諾，語氣認真：“我相信，你也可以拿。”

任一諾一愣，随後反應過來，大笑三聲，震聲道：“好，我倆就是圈內冉冉升起的新星，等着吧，A傳雙雄創翻娛樂圈！”

祝淮：“......”

祝淮加快腳步離開，避免被周圍人當傻子看待。

祝淮和任一諾道別之後就回到了住處。

從寝室搬出來之後，他就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平層。

祝淮家中算得上富裕，屬于那種可以養他一輩子，但是也不會給他帶來繼承家産的壓力的家庭。

他們一家子的情感都比較淡薄，祝淮現在這個對不在意的事情冷冷淡淡的性格就來自這裏。他和家裏人平常不會聯系，即便回家，也是各自在自己的房間待着，不怎麽交流。

在大部分人看來...他們一家子之間看起來不太熟。

因此，祝淮搬出來這件事并沒有和家裏人說，拿出了自己一部分的生活費交房租。

大學城周邊的物價不高，但祝淮還是找了個室友合租，分攤房租。

他推開大門，屋內裝橫風格簡約又不失格調，最重要的是，房間隔音好——畢竟他最初搬出來的原因，就是睡眠太淺，稍微一點聲音他就會被吵醒。

換了拖鞋，祝淮走到廚房冰箱裏拿了瓶水，又來到客廳。

客廳中擺着幾個紙箱，他的合租室友楊煜寧正在收拾行李，為了方便實習，他隔天就會搬走。

祝淮看着原本還滿臉青春朝氣已然一副被上班吸幹精氣的模樣，差點沒認出來。

他轉身去冰箱裏重新拿了瓶水，遞給楊煜寧，問道：“需要幫忙嗎？”

楊煜寧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擡頭看見了祝淮。

祝淮的長相是那種很符合大衆審美的漂亮，任誰見了他都不會反駁這一點。

白皙的皮膚、略微上揚的眼尾以及鼻梁處綴着的一顆淺痣，給他的漂亮融入了一分妖豔。

但他整個人氣質清冷，又生生将這分妖豔壓住，兩種相斥的氣質融合在一起，意外地帶來另一種奇特的美，給他的漂亮又拔高了一個階層。

楊煜寧最開始見到祝淮，除了被他的相貌驚豔到之外，還有一個感受，就是這人大概不好相處。

祝淮天生自帶隔絕他人的氣場，又生性少言，除了像任一諾那樣能夠融洽地做到自說自話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打破那道結界。

起初，楊煜寧見他一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模樣，便自覺地當起了透明人。

但相處過後，他發現這人并不是那樣高冷，只是不太喜歡、不太擅長和人交流。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伸手接過祝淮遞來的水，說：“謝謝，不過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嗯，”祝淮點頭，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說點祝福給這個和自己合租了兩年多的室友，“祝你...工作順利。”

提到工作，楊煜寧的身上僅剩的精氣神似乎被瞬間吸幹，連擰開水瓶的力氣都沒了。

祝淮眨眨眼，思考着該說點什麽來安慰這個打工人。

楊煜寧看着他努力組織語言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道：“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好。”祝淮瞬間放棄思考，得救一般朝楊煜寧笑了笑，“那我先回房間了。”

楊煜寧擺擺手，看着祝淮溜走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祝淮回到房間，仔細地閱讀起林瀾發過來的試鏡資料。

這部《冢鬼》電影是玄幻恐怖題材，故事主要講述了一位道士因與夢中一座冢建立起感應，從而啓程尋找那座冢，在路途中發生的故事。

祝淮試鏡的角色是一名啞巴書生，沒人知道這書生叫什麽名字，只聽有傳聞說，這書生原本生于富貴人家，卻不知為何家中發了難，被抓入了監牢，再出來時，舌頭便沒了，人也精神不振，成天只知道抱着竹簡咿咿呀呀地讀。

村中人嫌他晦氣，大多繞着書生走，卻也不免有心黑之人上門欺辱。

啞巴書生的竹簡被燒毀，連帶着被毀掉的，還有他僅剩不多的存活意識。

書生選擇了在那堆灰燼旁自盡，半死不死的軀體正巧被狐妖鑽了空子附了身。

狐妖以書生的身體為媒介，以書生的怨氣為食物，殘殺了村中所有人，最後被道士降伏。

圈內有書生氣質的不少，漂亮得能撐起狐妖的人也有很多，但能夠同時兼具二者的人只有寥寥幾個，還都有名氣有熱度的，不可能自降咖位來演這個小角色。

因此，王然看見臺上的祝淮時，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這人仿佛就是為了解決她選角困境而出現的！

再一看，臺詞功底也不差，當即留了聯系方式通知人試鏡。

祝淮看了林瀾轉達的那邊對自己的滿意，心中倒也沒有太大的波瀾。

對于自己這張臉，他一直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他對于外貌方面比較遲鈍，或者說，他對很多方面都比較遲鈍，只覺得各花入各眼，有人覺得漂亮的東西，放在另一人眼裏就不見得會有多好。

直到聽到的誇贊和接受的目光多了，他才緩緩地反應過來，好像自己長得很符合大衆審美。

面對導演方對自己長相的誇贊，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只一頭紮進了劇本資料裏，勾勾畫畫看到了大半夜，看得不亦樂乎。

第二天一早，祝淮接到了中介打來的電話。

楊煜寧說要搬走後，祝淮便将合租的信息發在了平臺上，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聯系。

祝淮看了看試鏡時間，是在下午一點，便回複中介，将看房時間定在了晚上七點。

試鏡地點有些遠，祝淮早早地吃過東西後便坐地鐵趕了過去，提前十五分鐘到了目的地。

今天試鏡的不止一個角色，他到時走廊外還坐着幾個人，長相氣質都很不錯。

不太想和人産生交流，祝淮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正看着前一夜寫的人物小傳，就聽見四周傳來其他人低聲的讨論。

讨論聲不大，但在着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嘈雜，祝淮眉頭微動，最後還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眉目深邃的男人從走廊那頭走來，身後跟着一個助理模樣的人，男人腿長，可憐那身材略矮小的助理要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一邊小跑一邊在跟那人說着什麽。

祝淮聽了一耳朵旁邊人的“好帥”“沒想到能見到方沐舟本尊”，聽得他感到莫名。

他正打算挪開眼，卻剛好對上那人擡起的雙眼。

那人一愣，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這是在對自己笑？

祝淮從中讀出了點不屑的意味。

意識到這一點，祝淮臉上還是淡淡的，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在和那人對視了兩秒之後，他平靜地收回了目光。

像一個很會耍大牌的新人。

大牌新人其實壓根沒想那麽多，他只是非必要不社交，面對一個不太熟悉的演員，他選擇用“沒看見”來回避對方的社交信號。

得益于祝家人特有的氣定神閑，他自動屏蔽了方沐舟的目光，又很快投入到劇本裏去。

他沒什麽反應，但坐在他旁邊的試鏡演員先一步替他尴尬了起來——因為方沐舟擡腳朝這邊走了過來。

方沐舟臉上笑容意味不明：“你是A傳大的祝淮？”

祝淮沒反應，他正看得專心。

坐在旁邊的人低着頭，瞟了一眼毫無反應的祝淮，恨不得鑽進劇本裏。

方沐舟低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伸手敲了敲旁邊的牆體。

祝淮的思緒被打斷，眉頭微蹙，擡起頭看向方沐舟。

“臉不錯嘛，”方沐舟目光裸|露，“怪不得周——”

“祝淮到了嗎？”一道聲音打斷了方沐舟的話。

祝淮仰着頭，反問道：“你剛剛在說什麽？”

“祝淮到了嗎？！”工作人員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

“在。”

祝淮偏過頭，露出了被擋住的臉，看向試鏡廳大門。

他微微一怔，那工作人員正是林瀾。

林瀾和他對視一眼，瞬間察覺了他的處境 ，拿着工作表走過來，擋在兩人之間。

她掃了一眼方沐舟，對着祝淮道：“輪到你了。”

“好。”祝淮起身，沒有再搭理方沐舟，被林瀾帶着走進了試鏡廳。

“加油。”林瀾低聲給他打氣，最後停在了門口處，沒有再進去。

祝淮點頭，走到了屋內正中央。

房間內有一塊巨大的落地鏡，鏡前整齊地擺着一排桌椅，坐着導演、制片等許多人。

方沐舟也跟了進來，最後坐在王然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祝淮的目光不鹹不淡，輕輕掃過，最後又落在了坐在另一側的人身上。

周則笙身上的西裝已經換了一套，卻依舊得體講究。

他坐在祝淮面前，眼神與其他那些帶着審視意味的不同，專注又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