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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祝淮茫然地眨了眨眼。

周則笙低着頭，溫熱的呼吸撲在肌膚上，祝淮覺得有些癢。

他湊近了點，還是看不清周則笙臉上的表情，他抿了抿唇，猶豫地開口道：“你不會哭了吧？”

周則笙終于擡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他其實算不上哭，最多是眼眶有些紅，但祝淮還是有些驚訝：“真哭了？”

周則笙不說話，拿過藥膏開始仔細地塗起來。

“不痛，真的，”祝淮後知後覺察覺出自己可能講錯話了，他有點尴尬，“這點傷一不注意就自己愈合了。”

周則笙抿唇不說話，擡起頭看着他。

祝淮也沒有再亂找話題，他沉默了片刻，終于問道：“上一世我的腿是不是受過傷？”

周則笙一怔，慌張地移開眼。

“那就是了。”祝淮看他反應，确認了心中的想法。

他身體往前傾，偏頭去看周則笙的眼睛：“讓我猜猜，是不是斷過？被挑了腳筋？”

祝淮看着周則笙的眼睛，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替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在周則笙眼裏看見了慌張。

周則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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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抗拒提起以前的事情，”祝淮輕輕嘆氣，“我這樣問，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從前發生過什麽，那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好好的坐在這裏，不會有事。”

周則笙啞然。

祝淮抿住唇，對他來說，當面說出心裏話是一件很羞恥很尴尬的事情，因此他現在渾身別扭，幾乎是硬着頭皮說下去的。

他實在無法直視周則笙的眼睛，偏過頭繼續道，“總之，謝謝你幫我上藥，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會一直好好的，希望……你也能好好的。”

他聲音越說越小，但周則笙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空氣又陷入沉默，祝淮不由得皺眉：“你怎麽不說話？”

周則笙開口：“我能抱你嗎？”

祝淮：“嗯？”

“我能抱你嗎？”

祝淮剛聽清周則笙重複的話，就感覺自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周則笙就像是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還沒等到祝淮的回答，就先一步地将人擁進了懷裏，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只虛虛地攬住了祝淮的腰，并沒有太過親密的接觸。

祝淮一怔，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最後，懸在半空中的手還是和之前的夢中一樣，落到了周則笙的背上，将人摟得近了些，一下一下地輕拍周則笙的後背。

祝淮低着頭，他雖然缺失了那段記憶，也不能真正做到共情，但面對這樣的周則笙，他實在做不到推開，只能靜靜地等待周則笙的情緒穩定下來。

“所以…你還想起什麽了嗎？”周則笙遲疑地問。

祝淮将人推開了點，看着對方的眼睛：“不多，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周則笙點頭，有些留戀地摩挲着祝淮的掌心：“我幫你上藥。”

祝淮點頭。

上完藥後，周則笙還是盯着祝淮的傷口看得出神。

祝淮沒說話，伸手将袖口和褲腿都放下來，說：“別看了。”

周則笙一怔，随即回過神來，牽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好。”

祝淮從沙發上站起身，就看見周則笙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怕自己跑了。

他抿了抿唇，打消了回房間看劇本的念頭，轉身走進了卧室，把劇本拿了出來。

周則笙見他出來，眼睛亮了亮：“阿淮…”

“嗯？”祝淮看了他一眼，将劇本放在桌上攤開。

周則笙：“你是特地出來陪我的嗎？”

祝淮面無表情：“不是。”

周則笙自動将否定句翻譯成肯定句，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祝淮。

祝淮翻過一頁，周則笙盯着他。

祝淮用記號筆勾下一句，周則笙盯着他。

祝淮低聲念了句臺詞，周則笙湊近盯着他。

祝淮：“……”

祝淮：“沒事幹就回去睡覺。”

“有事幹的，”周則笙立刻反駁，“我去看報表。”

兩人并肩坐在客廳，屋內靜靜的，除了翻頁聲外，沒有其他的聲音。

周則笙放下份文件，搭在桌子上的手恰好落在祝淮的手旁，他偷偷挪了挪，用小指勾住祝淮的，兩指輕輕纏在一起。

祝淮往這邊瞥了一眼，什麽都沒說，繼續看起劇本來。

—

他們一直看到了天空擦黑，祝淮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

他合上劇本，這才發覺旁邊這人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牽住了自己的手，十分得寸進尺。

祝淮将手抽回來，周則笙從文件裏擡起頭，一臉委屈地看着他。

“你明天什麽時候的飛機？”祝淮岔開話題。

“上午九點，”周則笙雙眼彎彎，“阿淮會送我嗎？”

祝淮搖頭：“不，好早，我起不來。”

周則笙蔫巴了，說：“只知道定下午的了。”

“快去休息。”說着，祝淮也起身收起劇本。

他走到卧室門前，周則笙就跟着走過去。

“你還不休息嗎？”祝淮疑惑地轉過頭去，撞進了一個擁抱裏，愣住了。

周則笙的計劃得逞，将人攔腰一摟，下巴順勢擱在祝淮肩上，說：“今天謝謝你。”

祝淮眨眨眼，總覺得這樣說話很別扭，他戳了戳周則笙的腰，趁人發癢将人推開，又面無表情地重複道：“快去休息，晚安。”

說完他火速開門進卧室，耳朵已經紅透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周則笙看見。

—

祝淮說起不來，但是七點他自己就莫名其妙地醒了。

他沒訂鬧鐘，就是忽然睜開了眼，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心中總有種裝着事情的感覺，困意消失了大半。

他盯着天花板發了幾秒呆，最後還是從床上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裏沒人，祝淮又往玄關看了一眼，屋內靜靜的，周則笙大概已經走了。

祝淮迷茫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中有種空落落的感覺，轉身打算會房間繼續睡覺。

“阿淮？”

祝淮轉過頭，看見周則笙從廚房出來。

周則笙笑着，一臉高興地看着自己，祝淮被他看得有些難堪，偏過頭去。

周則笙要是先走了，他會覺得失望，這會兒周則笙出現在眼前，他又覺得有些別扭。

“我出來接杯水。”祝淮嘀咕道。

周則笙輕笑一聲，笑聲引得祝淮瞪了他一眼。

周則笙連忙收起笑容：“好，喝水。”

說着，他湊過來摟住祝淮，低聲問：“可以再抱你一下嗎？”

祝淮哼笑一聲，說：“都已經上手了，還問什麽？”

他站在原地讓周則笙抱了一會，兩人都沒有說話，祝淮還以為周則笙睡着了。

他推了推面前的人：“等會趕不上飛機了。”

“真不想離開。”周則笙嘀嘀咕咕，“要不我不去了，再待一天？”

祝淮聞言懲罰似的拍了拍周則笙的後頸。

“好吧，”周則笙放開手，“廚房裏有早餐，你等會起來熱一下。”

他拉過行李箱，“我走咯，阿淮！”

“嗯。”祝淮送周則笙到門口，等人走進了電梯後才轉身回房間。

玄關處有一面全身鏡，祝淮路過時往上面掃了一眼，然後發現自己嘴角竟然還帶着笑意。

他覺得怪怪的，連忙壓下嘴角，火速回到了房間裏。

—

祝淮到了進組那天，新戲的拍攝地點在深山老林裏。

走出C市的機場，祝淮在門口看見了接自己的車。

商務車的車窗搖下，露出楊烨鑫的臉，她對祝淮喊道：“小淮上車。”

祝淮走進，車上下來一個人接過祝淮的行李。

這人叫游藝，是楊烨鑫給他安排的助理，為人外向做事利落，就是有點二愣子，比祝淮大一歲，但還是堅持要叫祝淮“哥”。

游藝拿過行李，笑着道：“淮哥，我來放，你先上車。”

祝淮被他一嗓子喊得渾身一震，差點當場大腦宕機。

副駕駛位上的楊烨鑫被逗得笑個不停，開口道：“看把我們小淮吓得。”

祝淮閉了閉眼，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消下去，說：“你還是叫我全名吧。”

“那怎麽行呢淮哥！”游藝在祝淮旁邊坐下，見祝淮手上又開始冒雞皮疙瘩，他才猶豫地問，“那叫你祝老師？”

祝淮：“也行。”

車開始啓動，楊烨鑫說起接下來的安排：“《硯池月》的拍攝地在山裏，信號不怎麽好，《冢鬼》官宣了，你記得上號轉發宣傳一下。”

祝淮點頭，打開手機登入微博。

這號是新注冊的，主頁內幹幹淨淨，他點入《冢鬼》的官微，官宣微博已經發布了，配圖一張簡潔的海報，文案是影片中的經典臺詞，後面艾特了幾個主演。

底下已經聚集了很多粉絲，多數都在表達期待。

【啊啊啊沈恕！！終于來了！！期待秦影帝的新作品！】

【王然導演的作品我爬也得爬去影院看】

【海報質感好好，期待！】

還有一些亂入的評論。

【秦老師又和奚老師合作上了？看把你兩口子爽得。】

【聽說男主原定的是fmz？幸好他塌了，他演戲可油膩，之前粉絲還不讓說。】

祝淮只簡單掃了一眼，然後點開了角色海報的那條微博。

海報前幾張放的是主演，啞巴書生被放在了後面，海報做得很精細，一半狐妖一半書生，兩種相斥的扮相拼接在一起，卻意外地融合。

評論大多是是在讨論主演們，裏面穿插着幾條祝淮相關的。

【我靠！啞巴書生是哪個大美人？！蘇培盛！！蘇培盛！！留牌子留牌子！！！朕立刻就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

祝淮的眼皮抽了抽，手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這條。

底下又不少子評論。

【報！！前方傳來情報，是A傳大表演系的祝淮！！！他還有個朋友叫任一諾，兩人經常待在一起，一個冰山美人一個陽光男大，好喜歡~好喜歡~這是我在校園牆上翻到的！[附圖]】

【祝淮？居然是我同校學長！天吶，你們不知道他真人又多帥，就是自帶生人勿進的氣場，突然看到他這種扮相我還沒認出來。】

【瘦瘦高高漂漂亮亮老婆老婆（擦口水）】

【這簡直就是我的妻子[微笑]】

【姐妹們，有傳送門嗎？我要去關注！】

【@祝淮Z】

祝淮沒再往下看，退出來轉發了微博。

【祝淮Z（轉發微博）：期待相見】

微博發出去，瞬間有了幾十條條評論。

祝淮随手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在舔顏，少數幾條十分虎狼之詞，看得祝淮把手機越拿越遠。

忽然，祝淮的動作一頓。

一個ID為XU-AN、頭像是一盆綠植的賬號在底下評論：

【評論裏的人可以有點禮貌嗎？不要随随便便叫人老婆。】

這條評論迅速引來了其他人的反駁。

【要你管，就是我老婆！祝淮老婆！！！oi!!(猛拍肚皮)oi!!!(猛拍肚皮)】

XU-AN回複：【…】

【看到祝淮的那一天，是我老婆瘾發作最嚴重的一次，我難受得抓自己眼睛，扇自己耳光，扇到自己眼淚流出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老婆，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了！】

XU-AN回複：【……】

【一分鐘內親不到我就踹飛樓主】

XU-AN回複：【成何體統…】

祝淮看着這熟悉的語氣，點開這個叫XU-AN的網友的頭像，發現那盆綠植是家裏陽臺上的那盆。

他退出來，ID為XU-AN的熱心網友打字有點，顯然不是其他人的對手，最後幹巴巴地道：【一群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