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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看什麽呢笑這麽開心？”

楊烨鑫看祝淮半天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從祝淮臉上看到這麽明顯的笑容。

祝淮擡起頭，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剛剛自己笑得很開心嗎？

楊烨鑫用下巴點了點一旁的游藝，道：“小游說有沒有？”

游藝點頭。

楊烨鑫：“你小子如果談戀愛了？記得跟我通個氣，雖然咱不吃流量這條路線，但要是被拍到了也不至于毫無準備。”

“沒有。”祝淮疑惑皺眉，“為什麽這樣說？”

楊烨鑫掀起眼皮從後視鏡裏和他對視了一眼，說：“最好沒騙我昂。”

祝淮搖頭，又重複道：“沒有。”

“行。”楊烨鑫點頭。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男的女的？”

祝淮一怔，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語氣有些無奈：“真的沒有。”

“好好好，”楊烨鑫擺擺手，“是男朋友的話近先別公開，雖然大環境比較包容，但同性婚姻合法還有個兩三年。”

祝淮抿唇沒說話，目光又重新落到那個叫XU-AN的網友上，心裏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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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他會想到周則笙？

楊烨鑫看了他一眼，給公關部發了消息讓那邊提前做準備，然後又給秦易發了條消息。

【Yesing：拍《冢鬼》的時候有人來探過小淮的班嗎？】

【1111：？】

【1111：沒有啊，怎麽了？】

【Yesing:沒什麽，感覺他有情況給我交代。】

【1111：談戀愛了嗎？他之前抓着我順劇本那個樣子，可不像是會分心思在這種事上的人。】

【Yesing:也有可能我猜錯了。】

楊烨鑫眯眼思索了片刻，腦海裏閃過周則笙的名字，但很快被她按了下去。

是誰都好過是這人。

【1111：要我讓文瑞幫你問問嗎？小淮和他熟些。】

【Yesing：不用。】

【Yesing：對了，你倆別再談得那麽明目張膽了！公關部的小李午睡都在罵你，忍一忍，槍打出頭鳥，咱別做第一對公開的同性情侶昂。】

【1111：對不起[流淚]】

【1111：我也沒想到家門口也會有狗仔，已經搬走了。】

楊烨鑫沒再回複，将手機丢到了一邊，擡眼看了看祝淮，發現這人正盯着靠背發呆。

她想了想，又伸手将手機摸過來，給朋友發了條消息。

【Yesing：周家那個混子最近在哪兒霍霍人呢？】

【$$：聽說改邪歸正了？前兩天還啃下了一單硬骨頭。】

楊烨鑫眼皮一跳。

—

《硯池月》為了确保取景真實，特地找了一個深山老林的景區，酒店到片場距離還有些遠。

祝淮提前一天到了酒店，洗漱完後，天已經黑透了。

手機還是不太有信號，祝淮走到房間的窗邊，信號才勉強變成三格。

微信彈出新消息，祝淮點進去，發現是家裏人發來的。

祝家人的群聊名稱和他們人一樣，透着一股懶惰的簡潔：家庭群（4）

是祝淮的妹妹祝昭，她把啞巴書生的角色海報發在了群聊裏。

【我都昭了：[圖片]】

【我都昭了：@Z 】

祝家人的群裏，一般不會有人接話，祝淮看了一眼準備退出來，卻罕見地見到祝母回複。

【姜琳：這是誰？長得像我們小淮。】

【祝铮山：帥[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我都昭了：……】

【Z:……】

祝淮往上翻了翻，确定自己把簽約的事情發在群裏過。

他就知道沒人認真看。

【我都昭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哥。】

【姜琳：啊呀，我們小淮演電視劇了？好棒[轉賬]】

【Z：是電影】

【祝峥山：[轉賬]】

【我都昭了：我也要】

【姜琳：[轉賬]】

【祝铮山：[轉賬]】

祝淮：“……”

他看着越聊越偏的話題，覺得無語又好笑。

不知是不是網絡又斷掉了，群裏除了幾條接受轉賬的信息後就沒了新消息。

祝淮倚在窗邊，他的窗戶外正對這一座高山，入夜以後就只能看見漆黑的影子，因為遠離市區，這裏的空氣質量很好，能清晰地看見滿天的星星。

祝淮拿起手機，拍了好幾張，最後挑了張滿意的，準備發給周則笙。

照片還沒上傳成功，祝淮就先一步點了撤回。

好奇怪。

自己和周則笙的聊天是不是太頻繁了？

祝淮回想起白天楊烨鑫的話，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扯了扯嘴角，自己那時候笑了嗎？

祝淮咬住下唇，開始往上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

每天，或者說一有時間兩人都會聊天，雖然多是周則笙在說，自己在回複，但依舊頻繁得不像話。

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壓根沒意識到這件事，和周則笙聊天，就像是他一直的習慣。

難道是因為前世的影響？

他還沒能想出個所以然，就見屏幕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周則笙：阿淮到了嗎？】

祝淮猶豫了片刻。

【Z：嗯。】

【周則笙：辛苦了，早點休息！】

【Z：好。】

那邊沉默了一下，祝淮看着屏幕上方的ID又開始瘋狂切換。

【周則笙：阿淮你好冷漠QAQ】

明明是文字信息，祝淮卻能想象出周則笙說這話時的語氣。

祝淮看見窗戶反光裏的自己在笑，他壓下嘴角。

【周則笙：可以打視頻嗎？】

【周則笙：你把手機放一邊就好，不打擾你休息。】

祝淮盯着屏幕想了想，懸在半空中的手指最後還是落到了通話鍵上，對面接通得很快，應該一直守在電話前等着。

周則笙的聲音傳來：“阿淮！”

祝淮：“嗯。”

周則笙：“趕路很辛苦吧，快去躺着快去躺着。”

祝淮聽話地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緩緩地躺了下去。

電話那頭，周則笙也正躺在床上，祝淮将手機另一個枕頭上立着，兩人隔着屏幕對視。

……就好像他們躺在一張床上。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祝淮倏地伸手将手機屏幕扣了下去。

“阿淮？阿淮！”周則笙的聲音悶悶的，“怎麽黑了？”

祝淮咬住唇，臉頰開始控制不住地發燙。

“阿淮？”周則笙的聲音變了調。

祝淮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将手機翻過來對準自己，為了掩飾自己的別扭，他将大半張臉都躲在被窩裏，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手機倒了。”他甕聲甕氣地解釋。

周則笙松了口氣，在看到他裹成了個粽子之後笑着問：“怎麽遮住臉？不悶嗎？”

“還好，”祝淮聲音僵硬，“我要睡了。”

“好吧，”周則笙在床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我倆一起睡。”

祝淮目移：“胡言亂語。”

“嗯？什麽？”

“沒什麽，晚安。”

“好，晚安，祝你…夢到我。”

—

祝淮夢到了周則笙。

準确地說，是夢到了前世的周則笙。

夢境的邏輯很混亂，場景也穿插不斷。

上一秒自己還是個走兩步就會摔倒的孩童，下一秒自己就跪在靈堂上，聽身旁的仆從對自己說“節哀”。

祝淮擡頭，奇跡般地看懂了靈堂之上的牌位，死的人是自己的父親。

或許是這段記憶太久遠，也可能是夢境自動過濾了情感，祝淮并不覺得傷心，木讷地跟着夢境處理完了所有事物，又聽一個年長婦人說“以後一切都靠你了”。

祝淮混沌的大腦勉強将線索串在一起，得到一個結論：

自己的父親去大國談判，死了，作為祝氏長子，他現在是這個邊緣小國宣國的主君。

而他現在剛過弱冠之年。

畫面一轉，年輕的主君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閑之日，帶着親信來到了一片湖水。

他屏退衆人，難得地獨自在樹蔭下乘涼，自從他即位之後，這從前常有的空閑變得格外珍貴起來。

祝淮半睜着眼，靠在樹上享受吹來的風。

卻聽“咚”一悶聲，祝淮驚醒，掀起眼皮看向岸邊。

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從水中一瘸一拐地岸上走，因為重心不穩又跌進了水裏，身上血液混着泥土，很是狼狽。

“這位公子，”男人看見了他，似乎想要尋求幫助，“可否拉在下一把。”

祝淮聽他口音并不像是本國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蹚進水裏，握住那人的手。

“實在是感謝。”那人虛弱地回答。

祝淮被這人冰冷的體溫吓了一跳，懷疑這人下一秒就能一翻眼暈過去。

男人的身型看着比他高大，祝淮拽了拽，沒拽動，幹脆俯身拉過這人的手搭在肩上。

這人似乎想要添把力，他穩住重心，嘗試借力站起來。

這不亂動還好，一亂動就牽動了他某處的傷口，開始瘋狂地咳嗽了起來。

祝淮感到這人混身都在發抖，咳嗽引起地胸腔震動越來越大，開口道：“你還——”

眼前閃過一片紅色，祝淮懵了懵，側頭去看，發現身旁人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暗紅的血塊落到水裏，濺起水花。

接着，祝淮感到身旁人的重心開始前傾，他嘗試穩住身形，卻被壓着一起摔進了水裏。

湖水擠進祝淮的唇腔中，他從一陣天旋地轉中起身，轉頭一看，罪魁禍首緊閉着雙眼，暈倒了。

原本被祝淮屏退的仆從聽見動靜趕過來時，就看見自家家主渾身濕透地坐在水裏，身旁還暈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腿一軟，差點吓得原地跪下。

祝淮擡手擦掉臉上的水，被下人扶了起來。

他掃過那人腰間的玉佩，開口道：“把這人擡回去。”

眼前的場景就開始逐漸變暗。

一串突兀的鈴聲在夢境中響起，祝淮睜開眼，他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呆，然後伸手去關掉鬧鐘。

夢中的情景在腦海中回蕩，他的第一反應是：

周則笙怎麽動不動就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