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春季

春季

晚餐。

好巧不巧，江東華江院長竟然提前回家了。

“爸，洗手吃飯了。”江姜舒讪讪喚了一聲，心裏面疑惑，江院長怎麽提前回來了？

“嗯。”他洗完手出來，就坐到了餐桌上。

一家人氣氛安靜，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你工作如何？若是後悔了，還得及。”他語氣面閑柔和了，沒有之前的強勢。

江姜舒深谙父親的招數，現在是打算是來硬的了。

“不後悔，我現在的工作氛圍不錯，與我同一個科室的是我閨蜜段穎。”

段穎這個名字就是姜女士的開關，她适時開口了，“前幾天晨辰來這玩，小男孩嘴巴甜，人又機靈，姜舒，你看人段穎，同樣是和你讀八年中醫，現在人家是老公小孩都有了，你就一點不着急不羨慕？”

這話讓江姜舒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想收回夾雞腿的筷子，然而那筷子卻已經觸碰到了雞腿。

江東華眉頭一皺，眼角抽了抽，“她沒有和你說？”

姜舒眉頭微蹙。

果然，要完蛋！！！江姜舒剛剛夾到的雞腿掉落在桌面上，兩雙眼神倏地看過來。

“她結婚了。”

“我結婚了。”

兩道聲音異口異聲。

“結婚了！！！”姜婉唰的站起來。

一餐飯，江之姜吃得最好，還看了一場戲劇表演，嘴角勾着一抹笑，看着自家老姐如川劇變臉的神情，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江姜舒坐在客廳沙發上，兩人輪番上陣開啓了兩堂會審。

餐桌上，江之姜依舊慢吞吞的品嘗着美味佳肴。

江東華依舊持着自己的觀點，“剛剛畢業不久，去我醫院更好。”

江姜舒快要翻白眼了，一個工作，老爸硬是揪着自己不放。

人生兩件大事被緊緊盯住。

“爸，你不是說我結婚了之後，就不能做我的主嘛。”

江東華眼神透着怒意，投去一記淩厲的目光。

收到他的視線，江姜放柔了語氣，“爸，我現在工作挺好的，壓力也不大，若是去了你們醫院，我得累死，我真的受不了高強度的工作，你是想要我像你一樣頭禿，還是年紀輕輕就猝死？”

他怒道回去，聲音響徹整個客廳，“你看你說的是人話嘛！”

不遠處的江之姜也被吓了一跳，拿着水杯的手差一點不穩而将水杯摔在桌面上。

江姜舒雙手環胸往後躺，心跳的加速讓她臉上開始泛紅。

江東華情緒很快穩定下來，眼神糾結的看了她一眼，長嘆一聲，“你就沒有點上進心，總是得過且過，讀書時我就說過你了，如今工作了也還是這模樣，總是愛選一些适合自己舒适圈的。”

“怎麽，你就不怕你舒适圈的床被你躺爛生蟲發黴？”

“你待在那中醫館能有什麽未來，如今送給你一個發展的平臺，你拱手相讓，江姜舒，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嘛？”

他一句接着一句，語氣也逐漸暴怒，聲響自然而然也提升了。

“既然如此，就把機會讓給別人，讓有能力有夢想有沖勁的人去上，既然我不想去，又何必占着一個鑲金的茅坑不拉屎。”

自家父親在三甲中醫院做院長，自己自然是比不過，她也不想比，就只想平平淡淡，待在自己舒适圈內占領着統治區，從小她就是這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生态度。

很多事情她都只追求個合适，開心，便已經足夠了。

他扶額，胳膊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吐出一句，“跟你媽一樣，沒有點野心。”

姜婉立刻狠狠的将手中的抱枕扔了過去，剮了他一眼，厲聲喊了一句，“江東華。”

姐弟倆看着父親悻悻的低頭不說話，別有深意的對視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矛頭再次指向江姜舒，“事業是最可靠的，你既然跟了我的衣缽，那就該做到最好，你別跟我扯那個謊，結不結婚，我一看戶口本便知曉。”

“爸，戶口本在我那，登記時忘記拿回家了，還放在單位。”幸好她多做了藏戶口本這一招。

江東華将抱枕蹭的用力扔在地面上。“你來真的？為了毀掉自己的事業，不會随便找一個人結婚吧！”

“爸，你怎麽就知道我事業不好。”

饒是他也沒有想到，一直排斥婚姻的江姜舒忽而就結了婚，就因為不讓自己幹預她的事業。

兩人一來一回，吓壞了一旁的母子兩個。

來龍去脈理清之後，江東華生氣的回了房間，姜婉拿着手機正算着自己被騙去的錢。

房間內，姜婉指着她的額頭怒罵，“你你你你，婚姻大事，怎麽不跟我們商量，你就随便找一個男人給嫁了，還總是诓騙我的錢。”

“媽，這周末，就給你看看我老公有多優秀。”

“我去打電話取消你的相親。”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你莫不是真的诓騙我們的吧！”

江姜舒聳肩，一副你猜的表情。

翌日。

江姜舒将弟弟送去學校之後，就趕着去上班，在最後兩分鐘，成功刷卡進入。

到達辦公室時，段穎正提着兩份早餐，兩人在門口相遇。

“姜舒，你又成功卡點了。”

“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被扣遲到的工資的。”

上班之際，早餐也是涼了被放在一邊，段穎忙着給病人針灸，自己則是忙着給病人做推拿。

等她忙完出來，伸了個攔腰，轉了轉脖頸，一個預約好的病人恰好進來。

是顧煜，一身黑色休閑套裝，骨架好任何衣服都能頂得住。

尴尬的簡單寒暄之後，江姜舒了解了他的需求，是為了自家妹妹的養生食譜而來，高中學習壓力大，女孩面臨許多問題，長痘痘，壓力胖等各種問題。

從食材上進行補洩是可以解決一定問題的。

她簡單了解之後，也是建議帶顧婳過來把脈，做個望聞問切。

“姜舒，我家何律師說又幫你找了一批新的相親對象，質量絕對比上次的好........”段穎從裏面走出來，聲音也随之逐漸變小。

江姜舒拿着文件的手有微微的抖動，輕輕咬住下唇，她此刻有着上前封住她嘴巴的沖動。

場面的氛圍一度有些奇怪，顧煜眼神若有若無的落在江姜舒身上。

......

穿過走廊，等電梯期間，期間不少熟人和江姜舒打招呼，輕輕柔柔喚了她一聲江醫師，但更多的人主要是被站在身邊的顧煜吸引。

電梯門打開，院長，副院長領着一衆身穿西裝的男子出來，為首的那人路過顧煜身邊時，快速伸出手輕拍了一下他肩膀，人群略微擁擠，江姜舒以為是他不小心碰到的，還特意退了兩步，留些空間讓他們走出來。

打過招呼，按下電梯按鈕，門口關上，狹隘的空間只剩下兩人。

江姜舒站在他身旁偏後一些，眼神平視，恰好看到了脖頸的位置。

“我們春艾堂的食譜可以預訂的，若是喜歡，也可以叫外送。”

“嗯。”冷漠的一聲。

江姜舒腦中想到了那日她妹妹說的話，冷冰冰。

此時，心中想要說的話被咽在喉嚨。

今天是周二，這周周六就要帶她傳說中的老公回去見父母了。

算了，還有幾天的機會，先再相親看看。

“你最近一直在相親，是很想嫁人嘛！”他忽然詢問，如墨的黑眸似一潭冰水，透明清澈卻寒冷。

江姜舒覺得這眼神很熟悉，她也不喜歡，就像她當初追他時的那般，那種得不到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伸手撩開遮擋住眼睛的碎發，露出的額頭圓潤飽滿光亮潔白，勾唇一笑，一雙雙眼彎如月牙。“顧煜，你這是什麽意思？是當年我對你最後一次表白時，想要回答你欠我的答應嘛？”

......

回到科室，段穎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江姜舒坐在椅子往後靠去。

原來顧煜便是那日段穎要給自己介紹的一位符合她審美的男人。

呵呵！

确實很符合，要不然她高中怎麽會去追他，不過他拒絕的也是很幹脆。

“那之後呢？”段穎喝了一口甜品，稍稍坐正。

之後，便是江姜舒繼續死纏爛打，他依舊不為所動。

顧煜是她隔壁班的同學，每次下樓梯時，都會路過他的教室。

每一次，她看到的都是他的側臉，無數次的偶遇，遇見的都是他的冷漠和疏離。

“顧煜，你也來接水嘛！”

他眼神冷漠，只輕輕點了個頭。

“顧煜，你晚上不上晚自習嘛！放學一起回去吧！”

他眼神依舊冷漠，渾身上下是疏離感，只輕輕搖了搖頭。

但此時她的腦子很亂，顧煜的話一直回蕩在耳邊，圍繞着，驅趕不散。

門口高跟鞋的聲響噠噠噠而來，聲響愈來愈大，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江姜舒，這是這個月的綜合排名，你好像又在我後面。”眼前走進科室的女子一頭金黃色微卷的長發自然披落在肩背。

五官濃妝淡抹，畫着歐美式的妝容，舉手投足間散發妩媚的氣息，下巴微微揚起，手掌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江姜舒，忽而，食指微曲，敲擊着桌面。

江姜舒将那文件給拿起來，簡單看了兩眼，嘴角咧起，秀眉微揚，将這排名表遞給了坐在對面的段穎。

她也只是看了兩眼，就還給了範佳絲。

“範醫師，我們這科室不收垃圾，你若是實在無聊，就回你科室吧，萬一哪位病人一來，總不能說範醫師擅離職守吧！”

她鼻腔冷哼了一聲，眼眸打量着她，“确實，畢竟成績排名第一，專業能力也過硬，自然找我的病人就會多一些。”

兩人并未搭理她，範佳絲也絲毫不在意，又踩着高跟鞋噠噠噠離去。

這種無聊的戲份時不時就會上演。

段穎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句，語氣無辜又無奈，“姜舒，她成績一直都比我們好，為何總是來炫耀，吃我們的閉門羹，她不累嘛？”

江姜舒也想不通，大學四年，範佳絲就一直拿她來做對比，她也很想問問為什麽，但每次和她溝通，江姜舒就不知從何下手，她思維跳躍過快。

更何況範佳絲成績也一直都很好，整整度過大學四年的時光，她的獎學金拿到手軟，兩人在成績上可是從未比得過範佳絲。

索性江姜舒便直接開啓左耳進右耳出的模式，“她愛怎麽比都是她的事情，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