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季

春季

坐在車子上，顧煜手扶在方向盤上，車子遲遲不發動。

降下車窗，江姜舒正牽着小孩子的手。

那男孩看起來應該是四五歲左右。

旁邊擺放着一包煙，是陳默桉随手放的，好不容易戒掉了，這時，手又控制不住的抽了一根出來，放在嘴裏面。

她談了四年的戀愛，畢業之後，便沒有再去了解了，創業的匆忙讓他逐漸忘記了一些心中的念想。

煙霧模糊了眼前，大學畢業出來時，創業的艱苦讓他迷上了香煙的味道。

一曲燃盡，他噴了空氣清新劑，緩了緩，車子駛出。

門口打開，屋內就傳來了聲響，“回來啦！”

“嗯。”

客廳內電視聲在屋內回蕩，牆上的鐘指到八點鐘。

“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

“那你過來坐，我有事情與你聊天。”

顧煜本想着回房間，但眼下，換了鞋子就坐到沙發上。

“媽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好了嗎？人家女方都同意相親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去看看？”

“行，這周末有時間，那就看看吧，媽，不是相親就能成的。”

王岚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以為還要勸兒子很久，沒想到這次那麽快就同意了，語氣是掩蓋不住的驚喜和期待，“那我簡單跟你說一下情況？”

“不用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去洗澡。”

顧母看他起身離去，忍不住吐槽，“這是随了誰？整天一副臭臉。”

相較于顧家的冷冷淡淡，江家是雞飛狗跳。

“快九點鐘了，要洗澡了啊！”江姜舒雙手叉腰，站在他面前，耐着性子輕柔細語哄騙着他。

“我不，我要和哥哥看電視。”何晨辰站在江之姜身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領。

而頭發被弄得淩亂的江之姜面色不改，依舊淡定的看着電視。

“你如果晚睡，明天就起不來了。”

“起不來就不起了呗！”他毫不在意的回應。

“你是不想去幼兒園對嘛？”

他搖頭，擡起下巴做思考狀，“我只是不想那麽早去幼兒園。”

姜婉過來，伸手要抱他的趨勢，“乖，姨婆帶你去洗澡好不好，舒姨她今天上班累了，要早點休息的。”

何晨辰雙手摟着江之姜的脖頸不放手，“姨婆，你騙我，她和我媽一樣的，總是玩手機到很晚，他們才不會那麽早睡咧。”

江姜舒無奈，也順勢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看吧，你之前還老催我結婚，你就不怕你也有這樣的外孫。”

她朝着江姜舒冷哼一聲，“那我也樂意，晨辰，洗完澡我們吃零食好不好？”一句話，完全不同語氣。

何晨辰摟着江之姜的脖頸，是越發的用力，“不吃不吃，我要和哥哥一起看電視。”

姜婉拍了拍江之姜的肩膀，示意着他。

他打量兩人一眼，“可我這比賽是直播，還有二十多分鐘就結束了。”

“整天看這種游戲，你成績如何了？還參不參加高考了。”

怒火轉移，江之姜無奈回頭，伸手掰開他緊緊摟住自己脖頸的手，“晨辰，去洗澡，不然晚上你就不能和我睡覺了。”

“哥哥，我再和你看二十分鐘，我就去洗澡。”他摟得越發用力，語氣軟糯撒嬌。

“行，那你放手好不好，哥哥快要被你摟斷氣了。”

他不聽，兩條腿順勢環上了他的腰身。

同意他的提議，江姜舒起身離去。

晚上臨睡前，将何晨辰的東西收拾好，她走進江之姜的房間，裏面的擺設都是一些關于游戲的東西，标準電競房，也難怪何晨辰愛跟他玩。

給何晨辰抹臉塗上臉霜，換上睡衣睡褲。

房間裏除了何晨辰叽叽喳喳的聲音，隐隐約約還透露着鼠标和鍵盤的聲音。

江之姜靠在椅子上，忽而腳一發力，椅子就轉到了江姜舒跟前，“姐。”

江姜舒很少見他這般安靜的神情，“你說。”

“你覺得我打電競如何？”

一席話，确實将她給驚訝到了，臉色一滞，“你是随便說說的吧！”

他沉默，靠在椅背上，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線。

思索片刻，江姜舒啓唇，“我對這個職業不夠了解，不如等個合适的時間，我們商量商量。”

她這個老弟還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如今他才高二下，明年就高三了，可依着自己對他的了解，不是深思熟慮的，他是不會輕易開口的。

“嗯。”

春季多雨，蒙蒙細雨，萬物發芽。

江姜舒最近很忙，由于跟煜桉科技公司的合作，他們這些“閑散”的醫師手中的病人又多了很多。

從食堂吃完飯回來的段穎湊到她旁邊，将給她帶的甜點放到桌面上，瞥見她電腦上的資料，“職業選手？怎麽忽然對這個感興趣了呀？”

江姜舒托腮哀嘆，放柔力度按摩了下眼睛，“是之姜了，他忽然提出想要成為職業選手。”

起初，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仔細琢磨，他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件事的。

“确實是個重大選擇，一邊是他即将面臨的高三，另一邊是他的愛好吧！”

“是啊！所以頭疼。”江姜舒知道自家弟弟從小就愛玩游戲，可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有做職業選手的想法。

“我對這方面也不了解，但我知道職業選手都是很年輕的，很吃青春這碗飯。”

“對，所以他先跟我商量，想讓我進入他的陣營，反正我知道我家老爸是千萬個不同意的。”

“那是要仔細查清楚，有必要還是詢問一些懂行的人。”

江姜舒感到頭疼，是要好好了解。

“那他提出這個問題，是有俱樂部要簽約你弟弟嘛？”

江姜舒眉毛一挑，倒吸一口涼氣，“我還沒有問過他，只是想先了解一下走這條路的情況。”

段穎點頭，坐回她對面，“今晚有事情嗎？我家何律師出差回來了，晚上請你吃飯，也算是這麽多天你的照顧了。”

“別了吧，你們一家三口，我才不要做電燈泡。”

段穎溫和的笑道“怎麽，大學時，不也都是一家三口嗎？”

“切。”江姜舒撇嘴，哼了一聲。“你确定不是你家何律師總是在我們兩之間橫插一腳嘛？”

“行吧，那你去不去呀？”

“你是忘記了，你幫我約着相親呢？我後天就要見父母了，帶着我老公。”她着重強調了老公兩個字。

段穎拍拍腦門，咿呀了幾聲，“這，我都忘記了。”

江姜舒比起去相親，她是更想去段穎的飯局，可今天不行，今天是相親的日子，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後天，就要帶她的“老公”見家長了。

她撇了眼時間，約定好的時間快要到了。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她便來到了一家咖啡館。

她來到指定的位置，背對着她，一個男子身影安靜的坐着，西裝套裝，黑色皮鞋，普普通通的精英裝。

江姜舒卻覺得有一絲熟悉感，微信上她沒有興趣詢問對方的情況，想着反正也是敷衍了事，而對方也是明顯如此，兩人根本就沒有聊天，只是簡單定了時間地點，恍如走一個過場。

她慢慢走過去，輕盈的腳步聲也明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力。

他起身轉身。

很正派的長相，但卻是熟人局。

“江姜舒！”

“黎儲哥，好巧啊！”

“你不會就是我的相親對象吧！”

江姜舒順勢坐下來，強顏歡笑，“是我朋友相親，我被拉來頂替她的。”

“理解，同樣的境遇嘛，家裏面急着相親。”

江姜舒嘆氣，看來又要黃一個，黎儲哥是自己父親朋友的兒子，算是一位優秀的鄰家哥哥，但兩人來往不多。

“是阿姨逼着你相親嗎？黎儲哥，我不相信你也需要相親。”

“嗯，事實就是如此呀！既然如此，就當做朋友聚會了。”

“沒關系，你若是忙就去忙吧！我等會也會去上班的。”

黎儲看出小姑娘的心思，不動聲色回答，“那我上班了，有時間再聚。”

江姜舒想着不浪費時間就行，坐在這靜等着下一個相親對象。

“這合同，給簽了吧！”

“什麽合同？”江姜舒看着對面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紙質合同，頭上塗抹的發蠟快要将他頭發定型了。

低頭看到了大大的四個字：婚前協議。

他開門見山，“我覺得你不錯，在衆多相親對象中，你是最好的，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江姜舒震驚，這才不到一個小時吧！果斷将合同推過去，“你是急着上班還是投胎，不好意思啊，我沒有看上你。”

那人将合同收回，也不生氣，神情平靜，“行，下一個會比你更好。”他起身，奈何臃腫的身材讓他起身了兩次，才離開。

這算什麽？換湯不換藥。

這是在趕業績嘛！

一連好幾個，江姜舒覺得完了，徹頭徹尾的完了。

再也找不到人了。

後天，她要經歷一處鬼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