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春季

春季

兩人無聲無息走進科室，段穎便拋來了一個問題。“姜舒，這是什麽情況？那可是VVIP客戶，你被挖牆腳了？”

春艾堂是私立的中醫館，更多的是服務于有錢人家的大客戶。

“不知道。”她将便利貼拿過來，在上面勾勾畫畫。

“八成是啦，呂醫師曾經私底下與我說過，範醫師搶過她兩次VVIP客戶。”

範醫師是留洋歸來的醫師，自然也是香饽饽。

“客戶有選擇醫師的權利。”

确實是這樣沒錯，段穎無奈嘆息，“唉，中醫是我們的，明明更應該是我們更受歡迎，怎麽從國外留學歸來的反倒更受歡迎。”她在家時，也時常聽奶奶惋惜，如今的中醫越來越少人願意學了，也越來越少人堅持學下去了。

談此問題，江姜舒心裏面也有些不舒服，帶兩人的導師每每談此中醫的發展也是唏噓不已。

“你還記得我們的師兄嘛？”

“哪個師兄，怎麽了？”

“倪钲師兄呀。”

“他不是一直致力于研究中醫外科嗎？最近又發表了相關論文，關注點挺高的。”

“那你發給我看看，我這些天忙，沒怎麽看消息。”

“就在群裏，或許是消息蓋了吧，我這就發給你。”

她點開，是一篇呼籲重視發展中醫外科的論文，師兄倪钲，一路讀到博士，對中醫的掌握透徹到讓人震驚，如今與一些中醫方面的專家成立了一個組織，對發展中醫外科有重大貢獻。

“段穎，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倪钲師兄最近準備開幾堂講座，在我們學校，問我們要不要去捧她的場。”

段穎瞳孔放大，震驚之外是驚喜，“倪钲師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應該是我們求着他給我們準備兩個位置。”

“那我跟她說了，叫他給我們留兩個位置。”

“等下，時間安排行嗎？”

她順手将時間表發過去。

段穎無奈，“周末的時間，有些是晚上，好像不想耶。”她猶豫不決。

“算了，段穎，這參加講座的還要寫論文，我也不去了，我只想下班回去躺着。”

段穎看着她，出聲勸阻，“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我覺得這挺好的，這學習機會可是來之不易的，要實在走不開，我頂你的班呗。”

江姜舒也很猶豫，“我們倆都不去，會不會太不給倪钲師兄面子了，畢竟他都誠摯邀請我們了，去吧，把資料也記下來，你也不能偷懶。”

下班，江姜舒去拿了兩份甜品，偏好不好，在等待期間，撞見了範佳絲。

依舊如往日，如一只驕傲的小孔雀。

“江醫師，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再不努力提高你的職業技能，你的那些客戶可能都要跑我這邊來了。”

“是嘛，多謝範醫師提醒。”

兩人之間那種無聲無息的針鋒相對也成為春艾堂的一大看點。

範醫師站到旁邊那一刻，周圍人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手頭上不是很急的工作也慢了下來，紛紛豎起耳朵。

“放心，劉太太在我這，會有更好的治療方案。”

“嗯，能讓她滿意就行，完美解決客戶的問題，便再好不過了。”江姜舒始終平淡如菊的語氣，讓範佳絲如拳頭般打在棉花上。

“我還是挺珍惜，大學四年你那會稍微有些伶牙俐齒的模樣，現在這完全一副裝清高的樣子挺沒意思的。”

“範醫師，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從國外回來，是不是專為我而來的，整天說這些無聊的話語，挺無聊的。”

周槽有些許的笑聲。

她臉色被氣得有些發白，又轉為冷笑，盯着她兩秒，“專為你而來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四年了，分手四年了，如今還是單身，你是在等着他嘛？”

江姜舒冷聲回應，“不是。”

不想與她再過多廢話，江姜舒見甜品好了，便直接拿走。

顧煜早開車等候。

拉開車門，江姜舒坐上副駕駛，“去買了甜品，抱歉，讓你久等了。”

“這甜品，值得等待。”

這語氣聽起來有些好聽，沒有太過冷淡，倒是透着股甜意。

“晚上想吃什麽？”

江姜舒覺得不太餓，“不如去吃一些小吃吧！”

車子往小吃街行駛。

附近是大學，晚上便會有許多成雙成對的學生結伴前行，其中情侶也不少。

兩人各自拿着一杯甜品，顧煜喝了一口，“早知道，我應該穿得年輕一些。”

聞言，江姜舒看過去，他今年的穿着就是很普通的西裝套裝，因為白日裏上班的緣故，“你不是本身就很年輕嗎？我看你的長相，以為你十八歲呢？”

她說得一本正經，顧煜被逗得輕輕發笑。

“那我現在豈不是和未成年少女約會了？”他帶着笑意，富有誘惑力的磁性在耳畔回蕩。

江姜舒仰頭望着他，喉結由于笑聲上下滑動，“你妹妹說你的性格明明很冷呀？”

“在妹妹面前總要有些威嚴。”

“那在我面前就暴露出本性了？”

“在妻子面前，我不會裝。”

江姜舒看着他這張完完全全長在自己心上的臉，這入戲還挺快，“顧煜，我真挺羨慕與你相親的女子的，怎麽第一次相親對象質量那麽高，不像我，連做好幾天噩夢。”

“彼此有幸，都遇到了質量高的相親對象。那江小姐，覺得我做你老公如何？”

一句入戲的話語，讓江姜舒有些懵，玩笑是不是開大了。

而且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是不會這樣子和她開玩笑的，至少冷漠到只有寥寥幾句話。

“私下裏，咱們可以不必入戲的。”

“姜舒。”他輕輕又喚了一聲，“只是想請你評價一下我做丈夫如何？”

她佯裝淡定，喝了一口奶茶。“帶出去肯定讓人羨慕。”

“江姜舒。”拗口的名字卻被他說得很好聽。“你之前一直被催婚？”

“催，一直被催，我是八年制醫學生，讀出來也都差不多二十六歲了，她怕我真的給剩下了。又看到周圍的人都當爺爺奶奶了，便也跟着着急，所以就一直在催我，拿着錢哄着我去相親。”

“看來我們兩人也算是同病相憐，催婚也算是家中長輩老生常談的話題了，你從前是如何應付的。”

“還好，我爸不催有時候給我擋槍了，主要是我媽，但是我爸為了逼我去他醫院，竟然出了這個對策，無奈之下，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江姜舒低頭，覺得這個辦法好想用對了，況且眼前這人都完全符合老媽要求的，她也樂開了花。“這叫做表面遂了她們的願，若是以後遇到中意的，咱們就可以分開，一舉兩得。”

“嗯，兩年時間，不長不短。”顧煜看着她側臉，呢喃道。

江家。

江姜舒結婚的事情被姜婉傳遍了家族圈，“哈哈哈哈哈咯咯咯！也是，總算是把我的一件心事給了卻了。”

“是的，這女婿我了解過的，人家條件是不錯的，她這次自作主張我也罵過她了。”姜婉聽着親戚的誇獎也是有些飄了，眉開眼笑，嘴角就一直沒有咧下來過。

“哦，婚禮呀，他們小兩口的事情我們不想管了，就還是打算輕輕松松過日子吧！”談及這件事，她眼神還瞪了江姜舒一眼。

坐在沙發上的江姜舒淡定的捏着葡萄放進嘴裏，

江東華眼神嚴肅，“若不是你帶回來結婚的好消息，你媽正愁着再幫你物色幾個。”

“我們現在剛剛結婚，連婚禮都沒有打算辦，她這是想要昭告全天下嘛，要不你們召開一場家族聚會得了。”

“江姜舒，你這是什麽話，結了婚翅膀也算是硬了，工作自作主張，婚禮自作主張，都不舍得與我們商量。”

商量？江姜舒眼裏的無奈一閃而過，她倒是想商量，可是結果都是讓她辭職，去醫院上班，總而言之，在中醫館就是沒有前途。

沒有在反駁，江姜舒只是平靜的回了一句，一句心底的訴說，“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只是想讓自己舒服一些。”

江健華只看了一眼，視線轉向電視機前，就沒在搭話，板着臉坐在一旁。

電話煲結束，姜婉坐在江姜舒旁邊，“媽知道，你是剛結婚，先讓你感受一下新婚的甜蜜，但婚禮是不是也該考慮提上日程，我這些年的份子錢總是要提回來的。”

催催催，這是領了結婚證，就要開始舉辦婚禮，那下一步，總不會是要催生了吧！

江健華冷哼一聲，“結婚了，就不用管她了，她到時候辦了婚禮是會通知你的。”

“爸，我們都忙，忙着事業，只是打算領證先。”

“這說明，那男的聽我們女兒的話。”姜婉碰了碰江健華的胳膊，也察覺到女兒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江姜舒低頭，刷着手機，忽而，一串熟悉卻又陌生的號碼出現在眼前，她起身回房間，心底平靜的按下接聽鍵。

“姜舒。”

很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對方明顯松了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吧！”

“李至。”她緩緩回答。

“我下個周末回國，有時間吃飯嗎？”

“不必了，我們不是朋友，也沒有敘舊的必要。”

“姜舒，好歹也是和平分手，故人吃頓飯，總可以吧！”

“李至，我們是和平分手吧，也沒有必要整一出老友敘舊。”

對面安靜幾秒，江姜舒直接挂掉了電話。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