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寶元二年。
八月。
北宋在仁宗趙祯的統治下經濟繁榮,百姓富足。
眉州蘇家卻是陰沉沉的一片。
程氏坐在床邊,看着搖籃中的嬰兒是連連抹淚。
一旁的常嬷嬷低聲勸道:“……夫人,您多少吃些東西吧,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剛出生的八郎想一想。”
“七娘向來聽話懂事,若知曉您這樣傷心難過,九泉之下也會跟着難受的。”
常嬷嬷不說這話還好。
一說這話。
程氏的眼淚是落得愈發厲害:“七娘向來聽話懂事,若不是放心不下幾個孩子,我恨不得随着七娘一并去了……”
尚不到三個月的蘇轍一睜眼就再次瞧見了程氏的眼淚。
如今的他只是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嬰兒,卻也大概知道家中發生了什麽事。
他是個胎穿者。
他穿進了一個富庶的小康之家,祖父雖看似不大正經卻不失慈愛,父親雖最醉心讀書卻不刻板迂腐,娘親更是內外一手抓、極厲害的一個人。
除此之外,他上面還有兩姐一兄,可惜那個乳名叫做“七娘”年僅七歲的長姐在一個月前染病身亡。
喪子之痛。
痛徹心扉。
蘇轍一想到這裏就心疼起母親程氏來,揮舞着胖乎乎藕節似的胳膊咿咿呀呀叫着。
常嬷嬷見狀,忙道:“呀,八郎醒了。”
“夫人,您快別哭了。”
“這孩子聰明的很,見您哭了,會傷心的。”
正抹着眼淚的程氏低頭一看,果然見着蘇轍正看着自己,嘴裏嘀哩咕嚕說個不停,好似在勸自己不必傷心。
程氏這才強打起精神将蘇轍抱起來逗弄一會。
常嬷嬷是看着程氏長大的乳母,最是了解程氏的脾性,見程氏心情稍稍好轉,便又說如今蘇家上下積着許多事等着程氏拿主意。
程氏一聽這話,吩咐丫鬟好生照看蘇轍,又風風火火去了書房處理府中瑣事。
蘇轍便乖乖被乳娘抱在懷裏。
兩三個月大的孩子,正是吃吃睡睡的時候,他略玩了一會,又有了些困意,被乳娘放在搖籃裏睡了過去。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覺有人在扒拉自己的搖籃。
他想也不想,就知道這人定是大自己兩歲的哥哥六郎。
翻了個身,蘇轍又再次睡了過去。
哼。
他才不搭理六郎這個壞哥哥,想着六郎見自己睡覺定會走的。
年僅三歲的蘇轼見弟弟不搭理自己,便拿手戳了戳他胖乎乎的小臉,湊在他耳畔道:“八郎?”
“八郎?”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麽還在睡覺?”
他見蘇轍沒動靜,手上的動作是一下比一下重。
這下叫蘇轍怎麽睡得着?
他睜開眼睛一看,就見着蘇轼手中拿着一條蚯蚓湊到自己跟前。
便是他身體裏裝的是個成人的芯子,卻仍被吓了一大跳。
他嘴巴一癟,就哭了起來。
聞訊趕來的常嬷嬷連忙将蘇轍抱了起來,再訓斥起一旁做針線活的乳娘,最後更是耐着性子對蘇轼道:“六郎乖,弟弟還小,可不能這樣吓唬他的。”
捏着蚯蚓的蘇轼一本正經道:“嬷嬷,我不是要吓唬弟弟。”
“我只是想要弟弟和我一起玩。”
“您說哥哥去了遠方,我就只有和八郎一起玩了。”
從前他跟在程氏故去長子蘇景先身後就像跟屁蟲似的,兄弟之間感情極好,蘇景先去世,阖府上下皆瞞着他,與他說蘇景先去了遠方。
常嬷嬷一聽這話果然不好再訓斥他。
就在這時,程氏回來了。
她一進來就看到了湊在搖籃前擺弄着蚯蚓的蘇轼,已經躺在搖籃裏委屈巴巴的蘇轍,當即她就是眉頭一皺:“六郎,你在做什麽?”
“八郎每日都能睡上一個時辰,今日卻是半個時辰就醒了,可是你又吵醒了八郎?”
蘇轼是有幾分懼怕程氏的,連忙将蚯蚓塞到了袖子裏。
程氏看到這一幕是連連嘆氣,叫乳娘将蘇轼帶下去又是洗澡又是換衣裳。
她瞧着一臉困倦的蘇轍,便搖起搖籃哄他睡覺,更低聲與常嬷嬷道:“七娘去了,我傷心難受,老爺也是如此。”
“六郎今年也三歲了,我想不如叫老爺給他啓蒙教他認字。”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蘇家雖仍是眉州三大家之一,可比起其餘兩家來卻是差得遠,若想重振蘇家,只有勤學苦讀這一條路。”
“正好也能趁此機會叫老爺分散些注意力。”
常嬷嬷知曉程氏向來是個有主意的,連連稱是。
即将睡着的蘇轍也是心裏暗暗叫好,想着他那哥哥若跟着父親啓蒙念書後,就沒時間再來“騷擾”自己。
***
翌日一早。
程氏就抱着蘇轍前去書房。
用她的話來說,讀書什麽時候都不嫌早,她也帶着幼子去湊湊熱鬧。
蘇轍進去書房時,正好看見俊朗儒雅的父親捏着蘇轼的手在教他寫字。
年僅三歲的蘇轼正是貪玩的時候,每日最喜爬高上低,如今被父親蘇洵困在懷裏,小臉一拉,比驢臉還長。
蘇洵卻是熟視無睹,捏着他的手一筆一劃道:“……六郎,你叫蘇轼,記下了嗎?”
“轼。”
“乃我們平日乘車時扶手的橫木,與車輪、車蓋、車軸比起來似是微不足道①。”
“橫木雖不重要,但一架馬車卻不可缺少。”
“為父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能夠腳踏實地,不在意自己身處何境,仍能保持本心。”
小小年紀的蘇轼自然聽不懂這些,卻還是道:“爹爹,我記下了。”
蘇轍卻是怎麽都笑不出來。
蘇轼?
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竟然是蘇轼?
那自己……豈不就是蘇轍?
恰逢蘇洵更是解釋起蘇轍名字的含義來:“……轍。”
“是馬車行走後留下的痕跡,雖車轍無功,卻也無過,不會受到牽連②。”
“為父給你弟弟取這樣一個名字,是希望他此生即便不能大富大貴,卻能一生順遂。”
聽聞這話,程氏忍不住微微颔首。
原本見哥哥吃癟,滿臉是笑的蘇轍嘴巴一癟,差點又要哭出來。
誰不想當文壇大家、流芳千古?
可一切皆是先有付出才能有回報,想要屹立文壇,不是光憑着“天資”二字就行的。
更不必說他知道歷史上的蘇轼下場不算好,這裏流放幾年、那裏流放幾年的,凄慘至極,全靠蘇轍四處游走、私下接濟才能殘喘活下來,可謂蘇轍的一生都被其兄長所拖累。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可偏偏蘇轍與蘇轼同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大多數人只知蘇轼,對蘇轍并無多少了解。
就連前世的他都是如此。
穿成蘇轍,這不是妥妥的冤大頭嘛!
一想到這裏,蘇轍又是老氣橫秋長長嘆了口氣。
程氏瞧着乖覺如鹌鹑的蘇轼很是滿意。
知子莫若母。
她自知道蘇轼是個聰明的孩子,若一心上學,定能有所成就的。
一開始蘇轼學起認字來是心不在焉,可別看蘇洵平日裏不大着調,可教起自己兒子來卻是很費了些心思的,昨日連夜制作了一張張卡片,上面寫着簡易的大字,更貼心配了圖片。
以“山”為例。
卡片上還畫了小小一座山。
蘇洵不過教了一遍,蘇轼就連認會寫,連稱簡單。
被程氏抱在懷中的蘇轍恨不得仰天長嘆一聲:老天爺,還有沒有王法了?難道這輩子都要跟在天資聰穎的哥哥身後擦屁股?
他委屈極了。
很快,他發現蘇轼的聰明遠遠不止于此。
短短小半個時辰,蘇轼不僅會寫自己的名字,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會寫,更是捏着他的臉道:“弟弟,我會寫你的名字啦!”
“等你長大後我教你啓蒙,保護你好不好?”
蘇轍傲嬌轉身,一頭鑽入程氏懷中。
哼!
我信你個鬼!
原沉浸在悲痛中的蘇洵與程氏瞧見他們兄弟友愛,心情這才和緩一二。
蘇洵想着妻子這些日子不僅要料理家中瑣事,處理人情往來,甚至還要教導三個孩子,只愧疚道:“阿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這些日子我沉浸于學問中,對旁的事情不管不顧,就連爹病了也是你侍奉左右,都是我的不是。”
“如今六郎聰明,八郎懂事,八娘貼心,有這樣三個孩子,是咱們的幸運。”
這世上。
又有哪個女子是生來剛強?皆是逼不得已罷了。
程氏聽聞這話是眼眶泛紅,低聲道:“老爺說這些就太見外了,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兩人是你來我往。
蘇轍見父母恩愛,心裏甚是安慰。
等着他再次回過神來,眼前只浮現蘇轼那張放大無數倍的臉。
因程氏正與蘇洵說話,所以便将他放在一旁的貴妃榻上自己玩,常嬷嬷早帶着屋內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
蘇轍揮舞着胖嘟嘟的胳膊,咿咿呀呀叫着。
程氏仍與蘇洵說話,并未注意到他。
蘇轍只能眼睜睜看着蘇轼一步步靠近自己,更聽到他道:“八郎,我早就想抱你啦!”
“可惜娘不讓,現在我終于可以抱你了。”
“八郎,你別怕!”
蘇轍哪裏能不怕?
年僅三歲的蘇轼自己走路都搖搖晃晃的,更別說抱他。
果不其然,蘇轼抱起蘇轍來更是左右搖晃,嘴裏更是嘟囔道:“你這小胖子還挺沉的。”
蘇轍:……
你才是小胖子!
你全家都是小胖子!
我這是嬰兒肥好不好!
只是蘇轍是萬萬沒想到,蘇轼膽子大得很,趁着蘇洵與程氏你侬我侬時,竟搖搖晃晃想将他抱走。
他短胳膊短腿晃的是更厲害,嘴裏咿咿呀呀叫着:偷孩子啦!有人偷孩子啦!
蘇轼似知道他的心思,沖着他咧嘴一笑,甚至怕他吵鬧還捂起他的嘴來:“弟弟,你別吵,我帶你出去玩。”
“咱們一起出去挖蚯蚓。”
男兒當自強!
靠人不如靠己!
蘇轍心一橫,發起力來,“嗖”地一聲,一泡童子尿直接澆到了蘇轼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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