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夢蝶 下
第3章 夢蝶 下
姜洄猛地睜開眼,從夢中驚醒過來,随即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她的腦袋像是被車輪碾過了一般疼痛,喉嚨也有灼燒之感,身上更是到處酸痛。
她強撐着從床上坐起,擡眼看向四周,只覺得房中熟悉又陌生。
“這……”她失神地環視周圍,忽然發現這是自己原來的閨房。
昨夜的記憶一幕幕掠過腦海,她的心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她記得自己施展了血祭術,想要和祁桓同歸于盡,如今自己活下來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計劃失敗了……
祁桓将她安置在這裏,到底是什麽心思?
姜洄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也顧不上換衣服,便向門口走去,一推開門,便看到一個青衣侍女正捧着盆水向自己走來。
“夙游?”姜洄扶着牆,啞着聲叫出對方的名字,“祁桓在哪裏?”
夙游見姜洄穿着寝衣站在風口,忙疾走兩步上前:“郡主,這裏風大,您趕緊回屋。”
郡主?
姜洄皺了下眉,只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沒有功夫細思,她一把攥住夙游的肩膀,厲聲道:“祁桓呢!他死了嗎!”
夙游一怔——祁桓是誰?
她忽地想起來,昨天郡主是帶了個奴隸回來,就叫做桓。
沒想到郡主這麽關心他的安危。
夙游答道:“他便在外面候着。”
“讓他來見我!”
姜洄的語氣讓夙游覺得有些異常。
夙游原就是侯府的侍女,姜晟封王後,侯府也成了王府,只是直到今年高襄王攜女回京,她才第一次見到王府的主人。
生于南荒的郡主不像玉京貴族一般傲慢,也沒有使喚奴隸,讓人服侍的習慣,因此她這個院子平日裏是沒有侍從奴隸服侍的,只是因為前一夜喝醉了酒,她才奉王爺之命服侍她洗漱入睡,又在這等着她醒來。
方才她思忖郡主也該醒了,便去打了熱水讓她洗漱,卻沒想到一來便看到郡主未着外衣站在風口,神情也與以往不同。
總覺得多了幾分懾人的壓迫感。
夙游也不敢多想,立刻便讓人去把那個奴隸叫來。
奴隸天未亮便已起床,早在門口等了許久,因此姜洄有令,他幾乎立刻便來到她面前。
昨天的衣服已被高襄王撕毀,府中管家讓人另外給他一套合身的衣服。雖是粗布麻衣,但他身形修長,容貌清俊,無需華服也自有貴氣。一早上便有不少經過的女奴為他動了心。
姜洄一見祁桓,便又動了殺心,即便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對方,她也不甘心被困一輩子,與他當結發夫妻。
因此當祁桓走近時,她沒有猶豫便自袖中抽出琅玉鞭,向他狠狠揮出。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祁桓不躲不閃,這一鞭正好抽中他頸側,一聲脆響打破了院中的寧靜,夙游吓得手中銅盆落地,水花打濕了姜洄的裙擺,她驚慌失措地跪了下來,額頭緊貼着地面,瑟瑟發抖求饒道:“郡主饒命!”
姜洄怔怔看了夙游一眼,疑惑她的語無倫次,又看向祁桓。
他似乎也有些疑惑,但還是跪了下來,身形筆挺,如松如竹,只是低着頭不敢直視姜洄,頸側很快便浮出了一道鮮紅的印子,緩緩地滲出血珠。
姜洄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的動作,啞聲問道:“你為什麽跪我?你……為什麽不躲?”
祁桓眼睫微顫,随即答道:“主人所賜,奴隸不得退避。”
姜洄訝然,皺了下眉,喃喃重複了一下他的話:“主人?你喚我主人?”
祁桓沒有擡頭,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之聲:“昨夜,蘇府已将奴的身契轉給姜府,郡主便是新主人。”
姜洄腳下踉跄了一下,驚疑不定地注視着祁桓。
這時她才留意到,對方身上衣着與府中侍從一樣,堂堂鑒妖司卿,怎麽可能穿這樣的粗布麻衣?
還有,祁桓怎麽可能這樣跪她,還口稱她為主人?
姜洄腦中陣陣抽痛,她踉跄着扶着牆壁站穩,顫聲問道:“現在是什麽時間?”
夙游擡了下腦袋,戰戰兢兢答道:“已是辰時了。”
“不是。”姜洄搖了搖頭,十指因用力而蒼白,“現在是哪一年?”
夙游忙道:“武朝一千兩百三十六年。”
姜洄心頭猛地一顫。
以她所知,今年應該是武朝一千兩百三十九年才對,但時間對不上了,她回到了三年前,如今的她,才十六歲,是跟随父親回到玉京的第一年。
此刻記憶也慢慢清晰了起來,醉倒前蘇妙儀的話掠過腦海。
——再有幾日便是帝烨壽辰。
她想起了現在是何時了,也想起了她與祁桓真正的初遇。
那一日,蘇妙儀約她到府上赴宴,教導她幾日後帝烨壽宴應注意的禮儀。席間蘇妙儀開了一壇術士所釀的酒,她自以為海量,貪杯多喝了兩壺,後面蘇妙儀說了什麽,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隐約記得蘇妙儀要送她一些奴隸,她醉醺醺看了看,便擺手拒絕了,她不習慣身邊有人跟前跟後地服侍。聽說蘇妙儀便将那些奴隸都發賣給了姚家。
之後帝烨壽辰上,妖族侵擾,死傷無數,帝烨震怒,下令鑒妖司徹查防範疏漏之處。壽宴上,姚家的一個奴隸挺身而出,護駕有功,得到帝烨嘉獎,後又因為幫助偵破了妖亂之案,被特許脫去奴籍,調入鑒妖司。
那個奴隸,便是後來的祁桓。
在蘇妙儀府上時,她便見過祁桓,因為她沒有接受蘇妙儀的好意,祁桓便成了姚家的奴隸。
而現在歷史變了!
姜洄呼吸一窒——祁桓被她帶回來了!
此時再看向院中,姜洄忽然覺得連陽光都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初晨的光灑落在院子裏,還攜着三分涼意,階前的草木綠得蔥茏,滾動的露珠讓舒展的花瓣更顯嬌豔。
姜洄想起來這些花,這是父親從南荒帶回來的種子,親自種在她的院中。
一年半前,因為父親出事,高襄王府被封查,這些花也因為無人澆灌枯萎了。
姜洄怔怔地走了過去,伸手去觸摸那開得正豔的花朵。花瓣柔嫩微涼,觸感是那麽真實。
花還開着,父親也還活着。
姜洄這時想起了昨夜在父親懷裏的一場痛哭,原來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她心頭一陣酸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眼淚卻滾落下來。
夙游聽到了輕輕的抽泣聲,鼓起勇氣擡起頭。
站在臺階上的少女衣衫單薄,不染脂粉,卻明豔如驕陽一般,有着玉京貴族少女們沒有的生動與絢麗,淚珠滴落在花瓣之上,比朝露更晶瑩了三分。
“郡主。”想到姜洄平時待人和善,夙游擔憂地喚了一聲,“外邊風大,您小心着涼。”
姜洄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跪着的兩人。
“起來吧,別跪着了。”姜洄輕咳了兩聲,聲音有些沙啞。
夙游和祁桓聽了這話,才從地上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姜洄循聲望去,便看到邁着闊步走來的高襄王。
高襄王見到姜洄衣着單薄站在院子裏,頓時擰起眉來,大步向她走去。
“怎麽穿成這樣走出來了,傷風受寒了怎麽辦!”
姜洄這一次是清醒着見到高襄王,她抑制着心頭的激動,不想讓高襄王看出異樣,卻仍是忍不住眼眶發紅,眼眸濕潤。
高襄王心裏暗自嘆氣,溫聲道:“正好阿父給你請了宮裏的醫官來給你瞧瞧,正在門外候着呢。”
高襄王邊說着邊推着姜洄進了屋。
夙游立刻找了外衣給姜洄披上,這才讓醫官進來看診。
姜洄沒有意外,自己還得了風寒,與上一次一模一樣。
異士身體強壯遠超凡人,根本不會得傷寒之症,姜洄沒有那樣的天賦,在高襄王看來,自己的女兒就跟個白瓷瓶子似的,風一吹就倒了。為了讓她強健體魄,在南荒時高襄王便帶她學習騎射武藝,但到底是慈父之心,教習之時也是柔聲細語,舍不得看她摔了累了,因此姜洄騎射可算是一流,武藝卻只是稀松。
醫官看診過後,高襄王才對姜洄說道:“有醫官作證,你染了風寒,三日後的壽宴不想去便不用去了。”
他想了一夜,還是不願意逼姜洄做讓她不開心的事,因此一大早特地請了醫官過來,也是想讓醫官作證,姜洄是确實病了,并非不敬君王,假意稱病不去赴宴。
但是沒想到,姜洄立刻道:“我要去!”
高襄王疑惑地打量姜洄:“前兩日不還說不想去嗎?怎麽又改主意了?”
上一次姜洄确實是不想去的,剛回京的她不懂貴族禮儀,總被人輕蔑嘲笑。一開始她還聽不出別人話中的譏諷之意,後來才反應過來,知道惹了不少笑話。
——生母只是個庶民,父親又是個莽夫,難怪不知禮儀。
——聽說南荒多妖,民智未開,她成日與獸為伍,自然少有人樣。
這樣的話入了耳,紮了心,她便不願參加貴族間的聚會,卻又也不願讓父親擔心。便是這個時候,蘇妙儀含笑向她走來,對她伸出了手,一點點教她禮樂,引她進入了玉京貴族圈。
這一年是帝烨六十壽宴,所有貴族大臣都受邀赴宴,盛況空前。屆時帝烨會在豐沮玉門舉行祭祀大典,祭拜天地與先祖,而傍晚便大擺宴席,與臣民同樂。
對剛入京的姜洄來說,這是一個被貴族圈認識并接納的大好機會,尤其是衆人都心知肚明,高襄王這次帶女兒回來,就是為了給她招親。京中見過姜洄的只有一些貴女,關于她驚人的美貌與粗魯的舉止已在貴族圈中有所流傳,大家對高襄王的掌上明珠也更加好奇。
這兩天蘇妙儀都極耐心地教導姜洄壽宴之日的言行舉止,着裝禮儀,想讓她在壽宴之中大放光彩。只是姜洄不争氣地病了,更何況她本就不願去被人品頭論足,便順水推舟稱病卧床,躲過了壽宴。
“蘇妙儀已經将宮中禮儀都盡數教我了,三日後的壽宴,我必須去。”姜洄眼睛還有些發紅,但目光卻十分堅定。
高襄王心頭一軟,放柔了聲音,語重心長道:“洄洄,我知道你是不想阿父擔心,才勉強自己去的。阿父昨天也想明白了,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待在玉京會讓你這麽痛苦,那我們就回南荒吧,你不願意成親,阿父也養你一輩子。”
高襄王的話讓姜洄頓時眼眶發酸,心頭湧上一股暖意,但卻讓她更加堅定了留在玉京的決心。
蔡雍對父親的殺心早起,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她必須和父親一起想辦法,先下手為強除掉蔡雍。否則現在逃離玉京,背後便始終有一把對着自己的尖刀,戰場之上腹背受敵,遲早會生禍端。
“阿父,我是自己想留在玉京的,你不用擔心,昨晚我只是喝醉酒了說胡話。”姜洄擠出一個笑臉,安慰自己的父親。
高襄王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的笑容,心酸酸地揉揉她的腦袋,總覺得女兒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不少,看着沉穩懂事多了。
“阿父都聽你的,只要你開心,那便比什麽都重要。”高襄王溫聲說了一句,頓了頓,又道,“不過,以後可別喝得爛醉晚歸,還把自己折騰病了。”
“不會有下次了。”姜洄想起前世父親出事後,蘇家落井下石的舉動,便絕了與對方繼續來往的心思。
“你帶來的那個奴隸,打算怎麽安排?”高襄王問道。
——殺了。
這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但卻停在了舌尖。
“父親,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凡之處,興許已經開了十竅,你去試試他的深淺吧。”姜洄想起祁桓以一敵七的場景,心中不由一顫。
她一生見過無數強者異士,當中自然是父親舉世無雙,但看到祁桓時,她卻有種“可能不輸父親”的感覺。
高襄王聽到這個要求卻覺得好笑。他自然知道自己修為在人族中可稱頂尖,讓他去試一個奴隸的深淺,就好像叫一個壯漢與三歲小兒搏鬥。
不過此刻正心疼女兒,他也不會拂她的意。
高襄王走到院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名為“桓”的奴隸。昨晚夜色正濃,匆匆一瞥,只記得是個身量頗高的男奴,卻沒看清對方模樣,此時被晨光一照,高襄王不覺眼前一亮,上下打量兩眼,暗道一聲“好俊的青年”。
手長腿長,寬肩窄腰,就算沒開十竅,也是個絕佳的武者苗子。
修眉俊目,器宇不凡,雖然是個奴隸,卻比許多貴族子弟更有風骨。
——嘿,洄洄自己都未開十竅,哪看得懂他人有沒有神通,大概是看人長得俊就要回來了。
高襄王心裏思忖着,既然是女兒看中的,那自己一會兒下手便輕一點,變得一不小心打重傷了女兒心疼。
“你是蘇府的奴隸吧。”高襄王含着笑道,“郡主很喜歡你,不過你要留在她身邊當護衛,得過本王這關,高襄王府不留無用之人,能在本王手下撐過十招,就算你過關了。”
姜洄正好走出來,便聽到高襄王這話,頓時皺起眉來——什麽叫“郡主很喜歡你”?
“阿父,你別亂說!”姜洄氣他亂加詞。
高襄王還以為她是羞澀了,嘿嘿笑了一下:“阿父不亂說!”
祁桓心頭一動,不只是因為那句“喜歡”,還有那句——留在她身邊當護衛。
護衛與奴隸是不同的,若是護衛,便可脫奴籍。
沒有人願意當奴隸。
祁桓眼睛亮了起來。
高襄王知道自己激起祁桓的戰意了,他大笑一聲,向祁桓走去。
院中花草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盡皆輕顫起來。
激蕩的靈氣撩動晨風,吹拂祁桓鬓角的碎發,他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一雙幽深無波的黑瞳,如同世上最堅硬冰冷的玄黑寶石。
他雖跪在那裏,卻有山岳般的氣勢,随着他屈膝站起,身下的影子也向前蔓延,覆上了姜洄的腳踝。
姜洄無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只覺得胸口莫名地沉重,明明是晨光晴朗的院子,卻讓她有烏雲覆頂的壓抑。
高襄王咦了一聲,眼中興味更重。
“竟然真的開十竅了。”高襄王滿意地點點頭,尤其對自己的女兒更加滿意,“不愧是我的女兒,眼光真不錯。”
高襄王甚至動了和女兒搶人的心思。這個奴隸無人教導,能自開十竅,感受到天地靈氣,那可算天賦極佳,可以納入烈風營。
姜洄只是個凡人,感受不到靈氣與妖氣的波動,只是感覺到呼吸瘀滞。在高襄王眼中,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那個男人仿佛站在暴風眼之中,天地靈氣都在向他湧去。這種吐納之法看似磅礴,實則雜亂,多有浪費,只有未經訓練的異士才會這樣戰鬥。但他未經修行,便能調動如此多的天地靈氣,天賦簡直駭人聽聞。
高襄王一生戰鬥無數,那些已都是人中翹楚,但幾乎只是一眼他便能斷定——這個奴隸的天賦遠在他們之上。他像一株荒野上的雜草,于無人之境,野蠻生長。
高襄王大笑一聲,足尖一點向着暴風眼襲去。
他如巍峨山岳覆頂,又像雷霆萬鈞降世,氣勢讓祁桓臉色一白,幾乎要屈膝跪下。但意志讓他頂住了壓力,憑着本能對高襄王蓄力一擊。
高襄王的去勢被他一阻,身形凝滞于半空,他揚起唇角道:“不錯。”
說罷揮出一拳,将祁桓擊退數丈。
四周煙塵蕩起。
“洄洄,你這院子也該讓人進來掃掃了。”高襄王邊戰邊說道,戲谑的目光盯着祁桓,“小子,你若是撐不住十招,留在這裏掃地也可以。”
祁桓一言不發,雙眸沉靜如水,絲毫沒有被高襄王的言語幹擾。
他與高襄王的實力有天壤之別,縱然高襄王只出了三分力,他身上很快便挂彩見血。
但他神色始終平靜無波,絲毫沒有亂了陣腳,僅僅在十息之後,他便捕捉到了高襄王出拳的軌跡,右肩一沉,躲過了一擊,同時揮出的拳掌擊中了高襄王左臂。
這一拳對高襄王來說不痛不癢,但足以讓他驚愕。
即便是他手下最強的烈風七衛,也不可能在十息之內就看穿他的身法,預判他出拳的方位,在躲避的同時還能看穿他的破綻還擊。
更何況這是一個未經過任何訓練的奴隸!
那只能說明,他非但天賦資質極高,還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
高襄王頓時收斂了笑意,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看似狼狽卻銳不可當的青年。
給他一點時間,必然是另一個王者。
“夠了。”高襄王罷手抽身,欣賞地看着青年,“你遠比我想象的更好。”高襄王說着轉頭問姜洄,“你沒看錯人,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姜洄直直盯着半跪在地,喘着粗氣的祁桓,心不在焉道:“祁桓。”
“祁桓?”
聽到名字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高襄王笑了一下:“蘇府的奴隸姓祁?”
姜洄回過神來,忽然想起奴隸本沒有姓,此時他的名字應該是桓。姜洄支吾了一下,解釋道:“他是伊祁人,便姓祁吧。”
祁桓幽深的目光看向姜洄,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高襄王也恍然:“蘇大将軍之前攻打伊祁國,似乎是收了不少戰俘為奴,祁桓應該是伊祁戰俘之後吧。洄洄,他資質極高,稍加點撥恐怕成就不在烈風七衛之下,我倒是起了愛才之心,想收入烈風營了。不過你若是喜歡,就留在身邊也可以,有他保護你,我也放心。”
聽到高襄王的認可,祁桓不由一怔。他雖是奴隸,卻也知道烈風營三個字意味着什麽,那可是縱橫武朝,令妖族都聞風喪膽的一支精銳,代表了人族最高的戰力,若能加入烈風營,便能脫離奴籍。
“我要他。”可是姜洄不假思索給他選了另一條路。
祁桓驚愕地看向姜洄。
晨光中的她像高崖之上一朵凝結了朝露的花,美得近乎神聖,讓他不敢逼視。
可是她說——她要他。
從昨夜起,這一切便變得如夢似幻一般。天未亮他便站在了門口,任由夜風吹到了晨風,這一場夢也沒有醒來,反而越陷越深。
高襄王似乎早料到了姜洄的選擇,他笑着道:“那好,我幫他脫了奴籍,給你當個侍衛。”
“不必。”姜洄又拒絕了。
這一次,高襄王驚訝了。
因為他知道,姜洄是不喜歡貴賤之分的,她不喜歡旁人跪在她身前服侍她。
“三日後,我要帶他參加陛下的壽宴。”姜洄說道。
高襄王恍然大悟。
陛下的壽宴,是不允許帶武器和侍衛随行的,但卻可以帶奴隸。
“你想得周到,就按你的意思辦吧。”高襄王覺得女兒不但成熟了,思慮也更周全了,讓自己放心了不少。
姜洄垂下眼睫,想起前世的仇恨,她将痛恨藏在了眼底。
與祁桓有殺父之仇,她怎麽可能善待他,更何況,祁桓的所作所為,也讓她十分鄙夷。
世人都說,祁桓身為姚家的奴隸,卻背主求榮,出賣姚家的罪證,成為自己晉升的墊腳石。哪家的奴隸不知道一些主家的秘辛醜聞,若人人都學祁桓這樣,那貴族焉得安然日子。在貴族們看來,祁桓是一個極壞的榜樣。
姜洄并不在意貴族與奴隸之争,但祁桓出賣姚家的所為卻讓她不得不提防。她不可能信任祁桓,也不會讓他接觸到任何烈風營與高襄王府的秘密,更不會讓他如願高升。
當年為了向祁桓複仇,她詳細了解了他的生平,知道他出自伊祁國,因此姓祁。也知道他是如何在帝烨壽宴上大出風頭,更對他入鑒妖司後破的每一樁案件都一清二楚。
既然這三年可以重來一次,那她就來做這一世的鑒妖司卿。
而祁桓……
上一世,他是太宰刺向父親的利刃。
這一世,她要當他的持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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