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2
chapter 12
秦咿對看帥哥興趣不大,耐不住彥小文一直磨,她拿起手機打開前置,鏡頭從肩膀上方越過,拍到身後的畫面。
高高帥帥的年輕男生,一共五個人,在侍應生的引領下走向一張多人餐臺。
這些人各個寬肩腿長,比例優越,其中一人黑發黑眸,因眉骨偏高而顯得眼眶略深,細細密密得睫毛濃得像塗了層眼線。五官輪廓立體感強,皮膚又白得過分,簡直好看到讓人眼暈,即便陷在人堆裏,他也是最驚豔的一個。
梁柯也?
秦咿呼吸微微一滞。
他怎麽在這兒?
秦咿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手指顫了下,不小心碰到屏幕上的按鈕。快門聲響起的同時,梁柯也所有察覺,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
眼神清而冷,帶着被冒犯的不悅。
可是,當他看清偷拍他的人,目光又變了。
整個過程微妙而迅速,冷淡與溫熱,兩種情調全在他眉眼之間,一瞬是寒冬凜霧,懸日未落,一瞬冰雪消融,海平面上灑滿粉白的櫻花。
秦咿并沒注意到這些,她根本沒勇氣同梁柯也對視,慌忙将手機反扣在桌面上,後頸和掌心甚至冒了些汗。
彥小文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秦咿一想到手機相冊裏保存了梁柯也的照片,就有種說不清的慌,她喝了口香片茶,壓住那股情緒,搖頭說:“沒什麽。”
秦咿錯過的畫面周虔看到了,年輕男人霎那間的眸光變化讓她愣了幾秒。
那雙眼睛實在太漂亮,情意氤氲,周虔暈暈乎乎地想,同他對視一眼,恐怕會心髒麻痹。
莫名其妙的眼熟感再度湧上來頭,周虔思索兩秒,記憶猛地回籠——
“壞藤!”她抵了抵彥小文,聲音很輕也很激動,“是壞藤樂隊啊!”
壞藤樂隊在音樂節上的演出錄屏,不僅挂過微博熱搜,其他平臺同樣獲得了大量關注,live版本的《moonquake》等歌曲長居熱歌榜,一度登頂榜首。有粉絲專門收集了梁柯也的單人cut,搞了個視頻合集,播放和收藏量都十分驚人。
周虔不追星,更不追樂隊,完全是通過視頻軟件上的粉絲二創記住了這張臉。那些時長僅有三四十秒的短視頻,點贊數量從幾萬到幾十萬不等,有的甚至高達上百萬。
常聽人說網紅離不開濾鏡,不論男女,都是拍照需要挑角度的“氛圍美人”,周虔發現,梁柯也是真人比照片好看,那些花花綠綠的特效反而拖後腿,把他眼睛裏的情緒都磨沒了!
另一邊。
捷琨頂着一腦袋灰藍色頭發故意往梁柯也身邊湊,要笑不笑地說:“有個妹妹在拍你,我看見了。”
一面說話一面拿手指了指隔了兩個桌位的地方——
秦咿背對他們。
她沒穿外套,上身一件純色T恤,衣擺束進短裙,顯得腰很細。長發柔軟蓬松,耳垂上墜着顆粒細小的碎鑽耳飾,一雙肩膀纖弱單薄,像被雨水浸濕的藍閃蝶的羽翼。
梁柯也用指節彈了下捷琨的手背,淡聲提醒:“手別亂指,不禮貌。”
“你最近心情很好哦?”捷琨挑了挑眉,“被拍了都不發火。”
有一陣梁柯也很讨厭被拍,私下裏碰見陌生人對他舉手機,他敢追上去逼人家删掉,垃圾箱也要清空,解釋說是壞藤的粉絲都不行,難搞得很。
梁柯也含了顆壓片糖,舌尖隔着薄薄的糖片抵了抵腮,故意說:“喜歡我,才會拍我,對不對?”
這話一出,其他人不可能不起哄,神經兮兮地笑起來。
鼓手載東挑着眉往梁柯也的餐碟裏丢了粒小米椒,“你們認識?”
對陌生人,梁柯也可沒這麽好的脾氣。
梁柯也不說話,沒骨頭一樣靠着椅背,姿态懶散,偏偏唇邊勾出幾分若有若無的笑,一看就是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
其實,梁柯也也沒想到會在這兒撞見秦咿,但說是巧合,又不完全正确。
他新租的排練室離馬布爾畫廊實在太近,步行用不上十分鐘,兩個人遲早會遇上。
比預料得快了點,也不算出乎預料。
他這副表情讓載東和捷琨有點懵,兩人對視了下,“什麽情況啊,少爺?”
叫別人少爺是句調侃,梁柯也卻貨真價實地擔得起這個稱呼。身價昂貴,皮囊漂亮,自幼練習小提琴,拿過的獎杯能壘出一面牆,随手組個樂隊也玩得風生水起。
這麽招眼的一個人,偏偏感情空白,不戀愛不亂約不搞露水情緣,別說初夜,恐怕連初吻都在。
之前捷琨同他開玩笑,說:“少爺,你愛吃素哦?不嫌嘴巴淡?”
捷琨本以為梁柯也不會理他,沒想到小少爺把玩着打火機,懶懶睇他一眼,“和沒有感情的人上床,到底哪裏好玩?”
捷琨抓抓頭發,“這種事就為了爽啊,管什麽感情!你看看圍着你轉的那些小妹妹,各個胸大腿長腰又細,皮膚白白的,聲音嗲嗲的……我靠,床上滾一夜,第二天斃了我我都沒怨言,梆硬的槍管怎麽能閑着不用……”
梁柯也聽不下去,拿抱枕塞他的嘴,“你那叫胡搞。”
不是做.嗳。
梁柯也想,他已經活得足夠冷漠,不想再用胡搞消耗掉那點僅存的溫熱血肉,這只會加速他的潰爛,讓他徹底無藥可救。
樂隊的其他成員都不是老實安生的性格,女朋友走馬燈似的換,他們私下裏嘴碎嘀咕,小少爺身嬌體貴,被養得太好,也被養得過于傲慢。讨他喜歡難如登天,不喜歡的和沒那麽喜歡的,又統統入不了眼,這就成了死循環,活該他單身吃素!
一個在感情上近乎自我封閉的人,突然洩露出些許熱情,如同太陽耀斑,看客當然按捺不住好奇。梁柯也卻不肯多說,只是笑,笑得淺淡又勾人。
捷琨什麽都問不出來,暗戳戳地往另一桌多看了幾眼。
-
“那個藍頭發的,好像是個吉他手,叫捷琨,”周虔臉頰有點紅,她沒怎麽吃東西,面前的白色骨碟幹幹淨淨,“他一直在看我們……”
秦咿背對着壞藤那些人,肩頸隐隐發僵,不太舒服。
“我過去要微信的話,”周虔眨着眼睛,“你們說成功的幾率大不大?”
彥小文險些嗆水,“你想加梁柯也微信?”
關于梁柯也的身世背景,大大小小的八卦,網上已經傳了一堆。無論是梁競申老先生的名頭,還是小南山那套成交價超三億的獨棟別墅,對尋常人而言都有着強烈的距離感。
“不是不是,不是梁柯也,”周虔連連擺手,“是那個叫捷琨的吉他手。我關注了他在視頻平臺上的賬號,挺帶勁兒的,想認識一下……”
“不要親自去,”秦咿忽然開口,“把你的聯系方式寫下來,讓服務生轉交。”
能加上,就多個朋友;加不上,也不至于傷面子。
周虔眼睛亮了下,用力點頭,“這個辦法好!”
她立即跟服務生要了紙筆,紙是從意見簿上撕下來的橫格紙,筆也是最普通的黑色水筆,毫不起眼。
秦咿歪了歪頭,想了下,輕聲說:“噴一點香水。”
周虔沒太懂,擡起眼眸。
秦咿單手握着茶杯,瓷杯素白,她膚色也溫潤,解釋說:“往手指上噴一點常用的香水再去寫字,這樣,味道會留在字跡裏。”
不濃不淡,清新萦繞,最相宜。
彥小文驚訝了瞬,吶吶感嘆:“咿咿,你是不是上修煉情商之類的補習班?”
隐秘又精致的小動作,那些傻狗男人不僅專吃這套,恐怕還相當受用。
周虔聽了建議低頭摸手包,又想起來今天出門時根本沒帶香水,可憐兮兮地看着秦咿:“咿咿……”
秦咿同周虔對視一眼,額角輕輕一跳。
她包裏有個唇釉大小的香水分裝瓶,找護手霜來塗時,那小東西掉出來,大家都看到,彥小文還問她是什麽牌子,味道好不好聞。
薄薄一張沾着苦橙和柑橘調香霧的小紙片,放在木質托盤上,服務生單手端着,送到另一桌客人面前。
最開始梁柯也沒在意,直到他嗅見一股香氣,淺淺淡淡,從小紙條上飄散出來。倒茶的動作一頓,t他歪了歪頭,看過去。
這味道梁柯也不僅記得,還一下子就能認出來。
與秦咿有關的一切,包括細節,似乎都給他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
服務生說紙條是六號桌那位穿條紋外套的女士托她轉交給捷琨先生。
“也哥,”捷琨笑了笑,“你心上人的小姐妹好像看上我了,這根遞到眼前的橄榄枝,你說,我要不要接?”
“別把責任往我這兒推,”梁柯也端着茶杯,“被釣的是你,又不是我。”
捷琨靠了聲,拿起手機,作勢要添加好友。
梁柯也思緒有點散,他看了眼紙條,視線移過去,又落在秦咿的背影上,腦袋裏忽然浮現一個不知打哪看到的句子——
我總是擅長記住你的一切。
他攔住捷琨,“等等……”
秦咿看不到那桌人的反應,也不好回頭,但是,周虔緊張得很明顯,她按亮手機屏幕反複下拉刷新,“新的朋友”那一欄卻始終不見紅色提示冒出來。
沒有反應就意味着拒絕吧……
沮喪的情緒藏不住,周虔眼睛垂着,鼻尖也有點紅,好像要哭。
這樣不太好。
秦咿撫了下裙擺,站起來,“下午還有工作要弄,我們回去吧。”
彥小文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的确挺晚了,跟着站起來。
秦咿準備離開時,梁柯也那桌也有了動靜,幾個男生拿着外套和手機紛紛起身,不可避免的,一堆人在餐廳入口的綠植造景前迎面撞見。
周虔腳步加快,想盡早離開,一頭藍發的叫捷琨的家夥偏偏湊過來擋路。
捷琨眯着眼睛,目光在三個女生之間轉了轉,秦咿覺得她好像被多看了幾眼,不等她反應,捷琨笑吟吟地開口,“小紙條是你們遞的嗎?哪個妹妹想加我微信?”
周虔緊張歸緊張,卻不怯場,大大方方地認下:“是我遞的,可以加個好友麽,潘老師?”
壞藤的粉絲都知道,捷琨姓潘。
周虔相貌清秀,衣着打扮也能看出品位,好事主動上門,捷琨這種風流混蛋怎麽可能拒絕。兩人交換名片添加好友時,秦咿往光線暗淡的地方躲了躲。
她站的地方緊挨着造景區,枝影參差的綠植裏不僅有微型假山,還有一口小方井。活水潺潺,不知打哪迸起幾滴水花,剛好落在秦咿臉上,她睫毛一顫,擡手抹了下,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一聲笑。
梁柯也。
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秦咿身後。
秦咿垂眸去看地磚上的花紋圖案,故意不作理會,梁柯也挪動腳步到她側前方,遞來包紙巾,輕聲說:“用這個。”
角落光線暗淡,其他人的目光又被周虔和捷琨引走,梁柯也的小動作并沒引起什麽注意,但秦咿還是別扭。她正要躲開,梁柯也忽然扣住她的腕,将整包紙巾硬塞她手裏。
秦咿沒想到他這麽胡來,扭頭瞪他一眼,與此同時,指腹隐隐碰到什麽——
他塞過來的好像不止是紙巾。
周虔在這時回頭叫她:“秦咿,我們走吧。”
秦咿下意識地背過手,将掌心裏的東西藏到身後,朝周虔應了聲:“好。”
兩人擦肩而過,梁柯也很低地說了句:“有人好心幫我拍照,我怎麽能不付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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