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這一戰斯狄安傷得不輕, 尤其是那血獵捅的一劍,差點傷及心脈,于是卧病在床的人變成了斯狄安。

赫爾斯拿着藥碗過去時, 還被調侃了一番。

“赫爾斯這模樣還真挺賢惠。”斯狄安看着他打趣,“像個小媳婦。”

赫爾斯拿着藥碗的手一抖, 差點潑斯狄安一臉藥。

他耳朵根又一次紅了, 心裏想得卻是這天天渲染兄弟情的木頭居然還有開竅的一天?

斯狄安被他這模樣逗笑,看着赫爾斯通紅的耳根繼續打趣, “怎麽害羞了?難不成赫爾斯還真想當哥哥的小媳婦?”

赫爾斯沒說話,靜靜看着他。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斯狄安再怎麽呆愣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消失, “赫爾斯?”

“如果是呢?”赫爾斯已經全都想起來了,他低垂着眸子,腦海中滿是是斯狄安兩次在自己面前身受重傷的模樣。

以前的赫爾斯不敢打擾斯狄安, 可他受不了這人一次又一次為那些人類不顧生命。

在死亡籠罩時,這人心裏有沒有一點地方, 是放着他的?

“斯狄安……”赫爾斯放下了藥碗,紅色的眸子裏是斯狄安看不懂的情緒, “你不能這樣……”

不能總是把他的情緒高高挑起又輕輕放下,不能總一次又一次為那些人類不顧生死,把他放在一旁。

教廷聖子作為神明的代理人,一向是不允許沾染情愛的。

斯狄安本人在這方面格外遲鈍,他或許有意識到赫爾斯對自己特殊,但并沒有意識到這份特殊意味着什麽。

“你說什麽?”一向波瀾不驚的聖子大人頭一次慌了神。

赫爾斯……喜歡他?

“我說, 我喜歡你。”赫爾斯一記直球砸得斯狄安有些懵,“斯狄安, 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他知道斯狄安不懂情愛,可是這人先招惹的他。

“你……”斯狄安腦子有些懵,“等等,讓我捋捋……”

直至現在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對赫爾斯做了多少越界的舉動,甚至頭一次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他和赫爾斯不是好兄弟嗎?

怎麽這感情一下變質了?

“捋什麽捋?”赫爾斯根本不給斯狄安反應的時間,抓住他的手腕,直直朝着那人的唇撞了過去。

赫爾斯也沒接吻的經驗,兩人的牙隔着唇撞了一下,疼得吸了口涼氣。

“嘶……”斯狄安痛呼一聲,“赫爾斯對我意見很大啊。”

“少廢話。”吸取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赫爾斯動作幅度小了不少。

他輕輕吻上了斯狄安的唇,生澀地同人接吻。

斯狄安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間竟忘記了推開。

一吻結束,一人呆若木雞,另一人滿臉通紅。

“你沒推開我。”赫爾斯說:“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嗎?”

斯狄安還沒回過神。

好端端的,赫爾斯怎麽忽然就親他了?

就算是喜歡,這也太快了吧……

“斯狄安。”見這人沒回話,赫爾斯又叫了他一聲,“你在想什麽。”

“在想什麽是喜歡。”斯狄安回神,看着赫爾斯,“赫爾斯,給我點時間吧。”

他對赫爾斯突如其來的表白有些懵,對自己的感情更懵。

他不想如此草率的回應赫爾斯。

“好。”赫爾斯應了一聲,“我等你。”

自那天以後,赫爾斯也不裝了,對斯狄安所有的想法都擺在了明面上。

最開始斯狄安還有些不适應,但時間一長,也就麻木了。

大概過了兩個星期,斯狄安才終于是同赫爾斯再次談起這件事。

“赫爾斯。”斯狄安說:“我不想騙你,時至今日,我依舊不明白什麽是愛情。”

這段時間他刻意去觀察了很多對夫妻,有的和諧恩愛,也有的充滿了算計與陰謀。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對赫爾斯做的很多事,都是愛人之間才會做的。

赫爾斯聽見這話,眸色一沉。

他沒說話,就那麽靜靜看着斯狄安,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但……”斯狄安繼續說:“你對我很重要,也很特別。”

作為聖子,斯狄安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是要承擔起聖子的責任,要替光明神守護世人。

因此斯狄安愛着每一個人類,即使被背叛也不曾怨恨。

而這些人中,赫爾斯是最特別的一個。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斯狄安看着他,“或許,你能教會我什麽是愛情?”

這回答有些出乎赫爾斯的意料。

同這人認識這麽久,赫爾斯很清楚斯狄安在這方面有多遲鈍。

他看着斯狄安漂亮的眼睛,嗓子忽然有些幹澀發緊。

“好……”赫爾斯應了一聲,感覺牙又有些癢,“斯狄安。”

“嗯?”

“男朋友。”

“嗯。”

兩人的關系就這麽定了下來,不過斯狄安是引人注目的聖子,赫爾斯不想因為自己毀了愛人的前程,因此提出了地下戀。

斯狄安有些不高興,“為什麽?我們又沒做什麽壞事,幹嘛藏着掖着?”

“這麽久了,斯狄安還是不了解人性。”赫爾斯嘆氣,“那天雖然沒人看見,但我血族的身份始終是個隐患。”

他擡手摸了摸斯狄安的臉頰,“我不想你因為我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斯狄安搖頭,“我不是不了解人性,我只是不願意把他們想得那麽壞。”

他始終認為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如果因此就失去一切,只能說明這一切也不值得擁有。”

不論他是不是聖子,他永遠都是斯狄安,這一點并不會改變。

最後斯狄安還是沒能說過赫爾斯,只能被迫地下戀。

自從斯狄安受傷以後,一直銷聲匿跡的教廷終于是現了身。

不過他們并不是來幫忙的,而是警告那些血獵,一定要保護好斯狄安。

對此,斯狄安只覺得無奈。

“我看不懂他們。”

夜深人靜,斯狄安和赫爾斯手牽手走在無人的小道。

簌簌的風聲打破了黑夜的寂靜,斯狄安看着滿天繁星,低聲開口道:“他們一直教導我,作為聖子,要認真傳達光明神的旨意。”

“但成神路斷,人間已經和神明失聯很久了。”

他們得不到光明神的旨意,于是又給斯狄安灌輸了另一種思想,

“他們說,光明神是最喜愛人類的神明,曾經還因為不忍人類總生活在水生火熱中,輪回七世,傳播福祉。”

第一世,光明神為人類帶來了火種。

第二世,光明神為人類帶來了文字。

第三世……

七世以後,人類終于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為感謝光明神的付出,教廷應運而生。

“他們告訴我,作為聖子,應當像光明神那樣,守護天下蒼生。”

所以斯狄安一直在認真承擔自己的責任,一次次不畏生死守護世人。

“可後來我發現,他們雖然是那麽教我的,自己卻不是那麽做的。”斯狄安垂眸,“當年教導我的老師,是主教大人。”

戰争未開始前,主教大人也曾認真傳遞光明神的福祉,被人們歌頌。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變了。

變得不在乎責任,不在乎人類,甚至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很多人求他賜福,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斯狄安搖頭,“有些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你有什麽錯。”赫爾斯語氣沒什麽起伏,他在戰火中長大,早就看慣了人性。而今血族血脈覺醒,更加冷心冷血,“要是善良和責任成了一種錯,那這個世界早就該毀滅了。”

大概是黑暗中的生物都有趨光性,他最開始被斯狄安吸引,正是因為那些善良。

“是啊。”斯狄安低笑了一聲,“我怎麽會有錯呢。”

錯的是這個不堪的亂世,錯的是那些經不起推敲的人性。

“所以,赫爾斯。”斯狄安低聲開口,“現在到了我該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之前他就發現了人類中有很多蛀蟲。

那些血獵戰士拼死拼活守衛家園,而有些人卻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背叛同胞投靠敵人。

甚至成了敵人刺向同胞的一把利劍。

斯狄安一直在收集那些蛀蟲的名單,越是深入,越是心驚。

他發現,這個種族,竟是連根都開始腐爛了。

“什麽意思?”赫爾斯不解,“又要開戰了嗎?”

他皺着眉,“可是你的傷還沒好。”

不等斯狄安開口,赫爾斯又道:“雖然我不會光明魔法,但我是純血血族,只要來的人不是血族親王,我也能壓制他們。你好好養病,我去幫你守城。”

“不。”斯狄安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嘆了口氣,“人類的根已經腐爛了,與其讓它繼續腐爛生長,倒不如斬草除根,從新生長。”

雖然會很疼,但長痛不如短痛。

“赫爾斯。”斯狄安看向他,“我要回教廷,找主教大人。”

誰也不知道斯狄安查到那個與血族來往密切的幕後主謀是主教大人時,斯狄安的心情。

就連斯狄安自己也不知道恩師突然成了叛徒,自己應該是什麽心情。

但赫爾斯卻察覺到了。

他抓着斯狄安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放心去吧。”

“我在,我一直在。”

不管斯狄安想做什麽,他都在。

離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有血族虎視眈眈,後有數不清的蛀蟲腐朽國度。

為了平衡好這兩件事,赫爾斯和斯狄安忙前忙後做了不少功課。

“辛苦了。”斯狄安看着赫爾斯忙前忙後的模樣,擡手摸了摸赫爾斯的臉,“等這一切結束,我們去旅游吧。”

“好。”赫爾斯也不覺得辛苦,畢竟這些事對他來說并不難。

血脈覺醒以後,他再也不是那個只會拖斯狄安後腿的廢物。

籌劃了将近大半個月,斯狄安在基地附近設下了不少光明魔法陣,同時镌刻了很多儲藏光明魔法的符石。

确保自己離開後,這些血獵依舊能有和血族抗衡的能力。

赫爾斯也沒閑着,除了替他們解決高等血族,還教了他們不少擊殺血族的技巧。

等他們坐上回去的馬車時,都已經精疲力盡。

“其實你留在這比較好。”斯狄安嘆氣,“教廷處處都有光明魔法,你很容易受傷。”

赫爾斯現在的确很強,可架不住光明魔法天生克制血族。

“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赫爾斯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閑心吐槽,“斯狄安,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唠叨了。”

斯狄安噎了一下,報複性咬了咬赫爾斯的嘴唇。

教廷坐落于帝國最繁華的地段,分明現在處處都是戰火,這裏卻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被喧嚣與熱鬧填滿。

斯狄安的回程是秘密進行的,可回到教廷時,還是撞見了主教。

“回來了。”主教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一點意外的情緒,“早就告訴過你外面的世界不值得你如此費心盡力,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待在教廷吧。”

斯狄安點頭,并未露出什麽情緒。

“老師。”離開時,他又忍不住叫了主教一聲。

主教回頭,“怎麽?”

“您當年對我的教導……”斯狄安看着他,“您還記得嗎?”

主教愣了一下,眸中的情緒有些複雜。他盯着斯狄安看了好一會,才一臉無所謂地開口道:“那些沒用的玩意,沒什麽記住的必要。”

“斯狄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該知道,死讀書是行不通的。”

說完,主教就轉身離了開。

斯狄安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也跟着回了房間。

赫爾斯在教廷中沒辦法僞裝眸色,于是幻化成一只小小的手镯,套在斯狄安的腕骨上。

進了房間後,他終于能喘口氣。

“憋死我了。”赫爾斯猛灌了三大杯水,“這主教也太能裝了吧。”

他在教廷呆的大半年,遇見過主教好幾次。

那人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的嫌棄,搞得赫爾斯一度很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斯狄安。

“人總是會變的。”斯狄安嘆了口氣,時至今日仍不願相信那個教導自己要濟世救人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副摸樣。

“誰說的。”赫爾斯看着他,“你不就沒變。”

從認識到現在,斯狄安就沒變過。

“如果有一天我變了呢?”斯狄安忽然問道。

赫爾斯認真想了想,說:“變了就變了,在我這裏斯狄安永遠是斯狄安。”

回教廷的日子并不好受,赫爾斯感覺不管是晨昏禱告還是聆聽凡音,都有幾百雙眼睛盯着他們。

斯狄安已經習慣了,但赫爾斯很不習慣。

回去以後,他纏着斯狄安求安慰。

“赫爾斯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進門,他就被赫爾斯撞到了門板上。

而後脖頸一疼,赫爾斯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脖頸處,貪婪地吸血。

斯狄安擡手摸了摸赫爾斯的腦袋,等那人戀戀不舍地喝完擡頭,看着他猩紅的唇笑了一下,“赫爾斯把我咬疼了呢。”

今天赫爾斯在聖光中帶了太久,渾身都不舒服,所以剛剛才會那麽失控地喝血。

“啊……”聽見這話,赫爾斯有些呆愣,他看了看斯狄安脖頸上已經快愈合的傷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斯狄安按按赫爾斯的唇角,“赫爾斯應該想想,要怎麽補償我。”

赫爾斯還沒得出答案,就被斯狄安按着親了一頓。

差點窒息的那一刻,他甚至有點懵——

這人不是不通情事嗎?

明明上次接吻的時候他們的技術都很糟糕,怎麽這人突然進步得這麽快!

對此,偷偷學習了好幾個大夜的斯狄安深藏功與名。

那監視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走到這一步,他們也不想打草驚蛇,只能忍着不适,虛與委蛇地同主教演戲。

盡管斯狄安刻意收斂了鋒芒,但他在城中的聲望日漸高漲。

再加上赫爾斯時不時幫他擊殺高等血族,他的名聲更是水漲船高,一度壓過了主教。

“他應該快忍不住了。”赫爾斯說:“一個被權力欲望迷惑了雙眼的人,是不會看着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奪走自己權力的。”

斯狄安的聲望越高,對主教來說威脅就越大。

終于在某一天,他忍不住對斯狄安動手了。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斯狄安同往常一樣,聆聽完鎮民的禱告,并為其降下福祉。

這套流程他重複了上萬次,根本沒有出錯的可能。

但在聖水落下的那一刻,鎮民突然捂臉倒地,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嘶吼。

斯狄安有些懵,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鎮民出了什麽問題,禱告室的大門就被推了開。

刺眼的光芒讓斯狄安閉上了眼睛,他透過袖子看了看,瞧見主教帶着一大隊人走了進來。

這一天終于來了。

斯狄安說不出來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不過他的表情很是平靜。

“那水裏被加了東西。”今天赫爾斯幻化成了耳釘,他用傳音陣同斯狄安說道:“好像是血族的東西。”

斯狄安看着還在地上打滾的鎮民,知道主教為了陷害他,肯定是不會給這人治傷的。

而現在自己也不能救治他。

“嚴重嗎?”斯狄安很擔憂。

“死不了。”赫爾斯說:“但會很難受。”

斯狄安還想說些什麽,可主教先一步開了口,“斯狄安,我對你很失望。”

來的人除了教廷的各位成員,還有不少受過斯狄安恩惠的普通百姓。

“你是教廷聖子,自當為萬民奉獻一生。”主教的聲音铿锵有力,若非斯狄安是當事人,還真覺得他是在主持公平正義,“可現在你卻勾結血族殘害同胞,你可知罪?”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大部分都是說斯狄安才不是那種人。

“我有沒有罪,老師難道不知道嗎?”斯狄安靜靜看着他,眸子裏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沉默蔓延,那些讨論聲更加密集了些。

忽然,知道受過斯狄安恩惠的老婦人開口,“我相信聖子大人不是那樣的人。”

“對!上次我兒子生病,沒錢治,還是聖子大人替我付的錢!”

“聖子大人才不是那種人!”

“相信聖子大人!”

……

一聲聲的呼喊填滿了整個禱告室,斯狄安心中一陣暖流流過,他微微勾了下嘴角,同赫爾斯道:“你看,我的努力從來都不是白費。”

這世界,總有人值得他如此付出。

赫爾斯但沒什麽感動的,斯狄安對他們傾心盡力,他們表達感謝本就是應該的。

不過這話說出來未免太掃興了些,他應了一聲,說了句“斯狄安本來就是很好的人”。

那些百姓的呼聲震耳欲聾,主教的臉也越來越黑。

終于,他重重用自己手中的權杖撞了下地板,“安靜。”

所有呼喊聲消失不見,主教積威多年,這些人始終是懼怕着他的。

“斯狄安。”主教指着地上那個疼到失聲的人,“你對他做了什麽。”

“降下福祉。”斯狄安語氣平靜。

主教冷笑一聲,“既是降下福祉,他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主教擡手,示意騎士将那人拉起來。

那瞬間,一張幾乎完全潰爛的臉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心理承受能力強的還能再看兩眼,那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幾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吐了出來。

“你們口中不是這種人的聖子大人,明面上是個為你們費心盡力,盡職盡責的好人。”主教指着斯狄安,語氣充滿了沉痛,“可實際上,他為了權力背叛同胞,與血族勾結到了一起!”

“那碗本該是福祉的聖水,摻雜了血族給的毒藥。”

主教一字一句,還真像個為誤入歧途的學生心痛的老師,“各位,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吧,這就是你們信奉的聖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主教的權杖中忽然射出一道華光,直直朝着斯狄安耳朵上的耳釘打去。

斯狄安心中一驚,急忙擡手去擋。

奈何他同主教的修為相差太大,赫爾斯還是掉了下來。

“唔……”大部分攻擊都被斯狄安擋住,赫爾斯并沒有受傷。

只是被聖光魔法籠罩的感覺并不好受,他的眸子籠子不住變成了血色,而且越來越暗。

“看到了嗎!”主教繼續道:“你們的聖子大人,早就背叛你們,勾結了血族。”

證據擺在眼前,那些百姓都愣住了。

就像斯狄安始終不願意相信主教背叛同胞,這些百姓也不願意相信斯狄安勾結血族。

可,那只血族實實在在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斯狄安沒想到主教居然把算盤打到了赫爾斯身上,臉色黑得厲害。

他擡眸看着主教,眼底翻湧着殺意。

這對主教來說毫無威脅,他甚至感到了愉悅。

“斯狄安,我對你很失望。”

主教用沉痛的語氣說出這話,随後更加失望的搖頭,“把聖子大人帶去禁閉室。”

教廷沒有牢房,但禁閉室是個比牢房更加可怕的地方。

赫爾斯曾聽斯狄安提到過禁閉室,頓時忍不住罵了起來,“到底是誰給你的臉?!”

“到底是誰勾結血族你心裏沒點數?”

赫爾斯屬實壓不住脾氣,嘴裏吐出了一連串對主教的問候。

自打主教成為主教後,就沒人這麽同他說過話。

他的臉頓時黑了幾分,不過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冷笑着開口,“是嗎?那你解釋一下,你一只血族,為何會從斯狄安身上出現?”

赫爾斯瞬間卡了殼,他想說些什麽,可被斯狄安制止了。

“愣着幹嘛?”斯狄安看着不遠處的騎士,“還不押我去禁閉室。”

“斯狄安!”赫爾斯有些看不懂這個走向,他們的計劃裏,可沒有這一環。

斯狄安看着他,微微搖了下頭。

他太了解主教了,方才那句話看似是在逼赫爾斯攬責,實際上是主教在警告斯狄安。

主教既然能發現潛藏的赫爾斯,就一定有辦法對付他。

對付一個受人愛戴的聖子是難事,但對付一只血族就太容易了。

斯狄安不敢用赫爾斯去賭,只能順了主教的意。

被帶走前,他手腕一轉,在赫爾斯掌心塞了個東西。

這場鬧劇來得突然,消失得迅速,斯狄安被帶走後,這裏的人也被主教趕走了。

一時間,禱告室只剩下了他和主教。

“看在赫拉貢的面上,我不殺你。”主教睨了他一眼,“滾。”

那一刻,赫爾斯無比想和他同歸于盡。

但他早就不任性的孩子了,即使心裏将主教罵成了狗,還是轉身離了開。

他必須活着,才能救斯狄安。

這座城赫爾斯生活了十幾年,知道它并不像表面那麽光鮮亮麗。

藏在繁華假象下的,是早已腐爛的大多數人。

赫爾斯走了很遠,一直到他和斯狄安初遇的那個小巷子才停下。

這裏早就沒有人居住了,荒涼的巷子在月光下格外凄涼。

赫爾斯癱坐在地上,思考着自己該怎麽辦。

他是血族,沒有斯狄安的庇護,進教廷對他來說無疑自尋死路。

更何況主教是一個聖階修士,赫爾斯尚未完全煉化自己父母的修為,如今也只是高階修士。

高階對聖階本就是自尋死路,更何況主教對赫爾斯還有克制能力。

“我該怎麽辦……”赫爾斯咬着牙,腦子裏浮現了無數個想法,又被一一否定。

當他發現自己就算是死也死不出任何價值時,絕望籠罩了他。

也在這時,巷子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赫爾斯警惕擡頭,看到了一雙猩紅的眸子。

“終于找到您了。”來的人是一只血族,看氣息,他的等級不低,“小殿下。”

赫爾斯盯着他,“你是誰?”

“我叫亞倫。”那只血族說:“是你父母的仆人。”

赫爾斯沒說話,依舊盯着他。

亞倫也不在意,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來意。

當年赫爾斯的父母被如今的血族親王圍剿,他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在赫爾斯身上設下了幾道封印。

第一道封印他們的修為。

第二道封印赫爾斯的血脈。

第三道封印純血血族的傳承能力。

“純血血族一直是血族領袖,赫拉貢那個次品,根本不配成為親王。”亞倫說:“小殿下,同我回去,一起解開最後一道封印吧。”

“血族親王,本就該是您的位置。”

禁閉室。

斯狄安坐在角落裏,聽着不知從哪傳來的滴答水聲,思緒飄遠。

禁閉室很像一個棺材,沒有窗也沒有光,一個密閉的房間,待久了很容易自閉。

斯狄安年幼時曾因犯錯被關過一次,後來他再也沒犯過錯。

精神折磨遠比身體折磨更痛苦。

“吱呀——”

禁閉室的門被推了開,刺眼的白光湧入,斯狄安被刺得流出些生理性的淚水。

模糊間,他看見了一個逆光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斯狄安。”主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着“啪”得一聲,一道亮眼的白熾燈光直直照向斯狄安。

這畫面像極了在審訊犯人,斯狄安擡眸看着主教,什麽情緒也升不起來。

他原以為自己應該會憤怒,會歇斯底裏的質問主教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真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失望一次次積累,曾經恩師的形象一次次在心中破裂,斯狄安已經不在意了。

“我對你很失望。”主教終于是開了口,“擺在你面前的路那麽多條,偏偏你選了最不該走的那一條。”

“最不該走的……”斯狄安笑了,“可老師,這不都是你教我的嗎?”

是主教教會他什麽是聖子的責任,什麽除魔衛道守衛人間。

而今,這人卻說他走錯了路。

主教一時語塞,不知什麽時候被欲望染成渾濁的眸子看着斯狄安,喉間發出低低一聲笑。

“所以呢?”他問:“這就是你同我搶位子的理由?”

主教已經老了,按照教廷的規矩,他早就該退位了。

只是在權力巅峰站了太久,他完全無法接受失去權力的生活。

而只要沒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出現,他就可以一直抓住這份權力。

斯狄安很符合主教的期待,因為他根本不在意權力。

主教本以為自己穩操勝券,卻沒想到斯狄安竟是個傻子,真将他以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奉為信條,并一直踐行。

民間對斯狄安的呼聲越來越高,“聖子大人”甚至一度壓過了主教。

即将失去權力的危機感充斥着他的腦海,恰逢戰争愈演愈烈,聽到斯狄安自請去前線時,主教終于是露出了第一個笑。

“真可惜。”主教說:“你居然沒死在戰場上。”

“那兩次果然是你告的密。”斯狄安臉色難看得厲害,虧得有赫爾斯,否則那兩次他就死在戰場了。

後來發現有內鬼時,斯狄安看着那一串串名單,沉默了很久。

“是我又如何。”主教笑了一聲,“那些血族還是太廢物了,這都沒殺掉你。”

“你想除掉我……”斯狄安咬牙,“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樣做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在戰火中死去?”

面對血族的壓迫,他們已經活得很辛苦了,若還要提防着同胞……

斯狄安很難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主教再次陷入了沉默,忽然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百姓?死去?不過一群低賤的蝼蟻罷了,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系。”

“倒是你,還真是讀書讀傻了。”主教抓着斯狄安的衣領,“既然你這麽在意那些賤民,不如我們再做個交易吧。”

斯狄安心中忽然湧起種很強烈的不安,他皺着眉沒說話。

“我也不過是想要權力罷了。”主教笑眯眯開口,“可偏偏多出來了一個民心所向的你。”

這讓掌權的主教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在你回來之前,我就同赫拉貢做了交易。”主教說:“再過一個小時,城門大開,守護主城的所有光明魔法都會消失。屆時,血族會在這裏大開殺戒,殺掉所有人。”

“作為交換,在他們吃飽喝足以後,會給我七只高等血族,助我重新立威。”

“你瘋了?!”斯狄安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主教為什麽會有如此瘋狂的想法。

主教勾唇淺笑,“我也覺得這個方法有些麻煩,所以我想了一個簡單的辦法。”

他擡手在斯狄安心口處指了指,“斯狄安,你一個人的命,和整座城的命,你選誰呢?”

-

“血脈傳承?”赫爾斯聽着這個陌生的名詞,“那是什麽?”

“是純血血族的天賦技能。”亞倫說:“獲得血脈傳承後,您就能擁有殺死赫拉貢的能力,奪回屬于您的位置。”

赫爾斯對成為血族親王沒有興趣,但他想殺了赫拉貢。

斯狄安一直渴望結束戰争,只要赫拉貢死了,一切都解決了。

而且只要能擁有殺死赫拉貢的力量,他也一定能對付主教,救出斯狄安。

這條件對赫爾斯太過誘惑,他實在是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這傳承并沒有那麽容易。

就像是血脈剛剛覺醒時那樣,他感覺自己的骨頭被人一寸寸敲碎,又強行拼湊在一起。

也不知這種疼痛持續了多久,赫爾斯都已經快麻木了,才終于停下。

那種疼還殘留在骨子裏,赫爾斯只是輕輕一動,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過随之一同出現的,還有體內那股洶湧磅礴的力量。

赫爾斯終于完全煉化了他父母的修為,一躍從高階步入聖階。

等到那陣疼痛消失,他血色的眸子裏閃過道寒芒,“教廷……”

所有傷害斯狄安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可惜,赫爾斯還是慢了一步。

他傳承并沒有花太多時間,而且之前斯狄安還布置了很多東西。

不論如何,都是能撐到現在的。

然而赫爾斯回來時,看到的是被綁在十字架上實施火刑的斯狄安。

斯狄安的靈根完全碎了,此刻的他比普通人更加脆弱。往日波瀾不驚的臉被血污填滿,大半個身體也被烈火灼傷,留下了一片片醜陋的痕跡。

“斯狄安!”赫爾斯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他目眦盡裂,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沖上了臺。

火焰是教廷的聖火,即使赫爾斯現在已經完成了傳承,還是會被火焰灼傷。

可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斯狄安……”赫爾斯看着懷裏虛弱得仿佛随時都會咽氣的人,眼淚控制不住往下落,“斯狄安……”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之前留下的那些手段,斯狄安一個都沒用?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各種疑惑浮上腦海,赫爾斯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只是不停地給斯狄安注入靈力。

他想修好斯狄安的靈根,可不管怎麽努力都沒有用。

而在赫爾斯龐大靈力的灌輸下,斯狄安勉強睜開了眼睛。

他是真的很虛弱,費力地看了好久也沒看見赫爾斯的臉,“赫爾斯……”

斯狄安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他想碰碰赫爾斯的臉,可手怎麽都擡不起來,只能露出一個苦笑,“抱歉啊赫爾斯,這次好像是真的要丢下你了……”

“不……”赫爾斯搖頭,眼淚一顆顆砸下來,“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他露出自己尖銳的牙,“斯狄安,讓我初擁,你不會死的。”

“不行。”斯狄安搖頭拒絕,“我要是活着,死的就該是這一城的普通人了。”

也是後面斯狄安才發現,主教比他想象中更加喪心病狂。

除了與血族勾結,他還發展了一個地下組織,專門用于剝奪一些有天賦的孩子的靈根。

然後将其據為己用。

目前為止,還有不少被他囚禁起來,即将被剝奪靈根的孩子等待救援。

這些年主教也在城中設下了太多埋伏,就算沒有血族攻城,他也能輕而易舉殺死那些百姓。

這人的野心,已經不滿足于只做一個主教了。

他,試圖成為神明消失後,人間的又一位“神”。

“聽我說。”斯狄安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不斷流逝,“證據我放在了以前你最愛去的地方,還有殺死主教的方法也在那裏……”

斯狄安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而後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赫爾斯聽着這些話,心越來越疼。

他低聲道:“可是斯狄安,那我呢?”

這人為那些不相幹的人都安排了那麽多,那他呢?

他又被斯狄安放在了哪裏。

斯狄安沉默了許久,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

“赫爾斯,我好像終于明白了什麽是愛情,但……好像明白的太晚了。”斯狄安看着赫爾斯一滴滴滾下來的淚珠,“我給你留了一份旅游規劃圖,還有……”

他掌心一道華光閃過,溫柔的白光湧進赫爾斯身體裏,“還有最後一道聖光祝福。”

從今以後,赫爾斯将會成為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被光明魔法灼傷的血族。

“我這輩子對得起很多人,卻唯獨辜負了你。”斯狄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吻上了赫爾斯。

鐵鏽味的吻不帶任何情欲,斯狄安看着赫爾斯,笑了,“我愛你,赫爾斯。”

他說:“靈魂烙印已成,我們來生再相愛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