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楊昭和溫煜沒有走遠，聽到長子驚慌的喊聲，二人匆匆朝這邊跑來，老遠就看到楊淼站在石桌上搖搖欲墜。

那一瞬間夫夫二人的心都到了嗓子眼，楊昭顧不得旁的，腿上一個用力，借着輕功他不過在一息之間，就來到了楊淼身邊，及時的伸手将人接到了懷裏。

小家夥兒此刻臉色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一雙小手冰冷，軟軟的身子就這樣攤在他的懷裏。

楊昭心都要從嗓子眼飛出來，一腔怒火想要發洩，扭頭去找武狀元謝廣，他們夫夫才把孩子交給對方，這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人就這副樣子，他今日非要和謝廣讨個說法不可！

視線掃了一圈，楊昭也沒有看到謝廣的身形，接着耳邊傳來夫郎奔跑而來的腳步聲，還有他長子的喊聲。

“父親，爹爹，弟弟打死了武狀元！”

楊昭腦子沒有轉過來彎，只抓取到幾個關鍵詞，“你看到是謝廣打的弟弟？！”

前院出事兒，管家和家丁也都聽到世子的聲音趕過來，明明聽到世子喊着小公子打了武狀元，從他們腦子裏過一圈，不知怎麽的，都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定然是武狀元打了小公子！

被楊昭這樣一問，楊霖一時也有些懵，他小小的腦袋緩緩轉動着，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管家和家丁注意到不遠處躺着的人。

“喲，武狀元這是怎麽了？”管家走過去一看，看到謝廣躺在地上，眼神迷離空洞，嘴角帶着血跡，俨然是被打蒙了。

溫煜顧不上其他，跑過來接過楊淼抱在懷裏，眼神裏都是自責懊悔，唇色淺淡不斷地顫抖着。

他滿心後悔不該講孩子交給別人，他就應該留在這裏看着點。

Advertisement

想到這裏，他也随着楊昭朝着謝廣的位置看去，只見家丁将人放在門板上擡了起來，楊昭問向一旁的大兒子。

“到底怎麽回事？”

楊霖激動的手舞足蹈的說着，“……就這樣，弟弟一拳把武狀元打……吐血了。”

剛才他近前看過，武狀元又活了過來，那應是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沒啥事兒了，弟弟沒有殺人就好。

這樣想着，楊霖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眼下這兩個人都需要請郎中過來診治，于是管家安排好之後，立馬通知人去請太醫。

偌大的前廳中，楊淼坐在圈椅裏，周圍都用小毯子圍住，他焉噠噠縮在裏面，好似沒有那些被褥支撐，好像随時都要坐不住似的。

兩位太醫分別給二人都診治一番，又湊在一起說了一下情況，互相交換着信息。

“回伯爺，小公子乃是氣血不足，情緒波動過大致使頭暈乏力，而謝大人……有些內傷，五髒受到了沖擊，需要安心靜養一段時間。”

這功夫謝廣也清醒了過來，楊昭一臉不敢置信的走過去，看着依舊躺在門板上的人。

“你不是最厲害的武狀元嗎？”

謝廣滿臉的羞愧，今日之事可謂是讓他顏面掃地，被一個豆丁一拳打到，甚至打出來內傷，這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在混！

面對不得不承認的事實，謝廣心中頓生悶氣，愣是再次給自己氣吐血了。

一開口，一絲鮮血流出，“貴公子未出手之前，末将的确是最厲害的武狀元……”

但楊淼一出手，他着武狀元直接倒地，甚至到現在他都無法起身，這武狀元頭銜此刻變得尤為諷刺滑稽。

他忍不住，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轉頭看向楊淼，看到那個小臉煞白的孩子，謝廣一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其餘人，特別是兩位太醫，滿臉震驚的順着謝廣的目光看過去，他們雖然上了年紀，可聽力好得很，剛才謝廣說的那些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更是明白他這傷從何而來，傳聞武狀元奪魁可是以一敵十，一場近身肉搏之後，臺上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站下原地的人。

太醫最初都沒有猜到，這人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號完脈，楊淼這會兒正焉噠噠的歪在圈椅裏，腦袋全靠周圍的毯子幫着他立起來，虛弱的眨動兩下羽睫，突然身上一涼。

楊淼緩緩瞪大眼睛，一擡起頭就看到了周圍看着他的人，看懂他們眼中的震驚和不敢置信，楊淼眼圈一紅，對上父親的目光，不由得瑟縮一下。

他眼圈紅紅的，像大多數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聲音裏帶着心虛和恐慌。

“我只是輕輕地碰了他一下。”

話音一落下，楊淼蒼白着小臉，柔軟的倒了下去，這一幕剛好被剛進門的徐朗看到，他撩起小腿朝着對方跑過去，一把接住了差點摔下椅子的孩子。

鼻息間都是熟悉的氣息，楊淼眼皮顫抖了幾下，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向對方。

眼中的茫然的目光瞬間化作委屈，黃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

他像是終于找到能訴說委屈的人，一雙小手緊緊抱着對方的脖頸。

“是他讓淼淼打的，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說到後面，他委屈的聲音化作哭音，早已泣不成聲。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廳中響起，“無甚大事，吃兩顆藥丸就好了。”

一位灰白頭發的老者站在衆人身後，他從袖袋裏拿出一個瓷瓶，放在手心中颠了兩下，掌心裏躺着兩粒黑紅色的小藥丸。

“吃下去，回去休養一日再下地，便也無礙了。”

那藥丸香氣怪異，苦澀的味道中帶着一絲難以形容的清香，謝廣半信半疑的拿走那兩個藥丸，皺着眉頭放在鼻息間嗅聞，猶豫着吃下了去。

一進肚子，原本五髒六腑火辣辣的疼，一瞬間一股清涼從中脘處發散出來，安撫住那燥熱的疼痛。

“好像沒有那麽疼了。”謝廣喃喃說道，眼中多是驚訝之色。

老者笑盈盈的站直身子，“既然無事了，那就讓人送你回去，記得卧床一日，明天再下地。”

說完，一旁的楊昭看了一眼管家，管家會意，立馬安排人送走了謝廣，順便取了診費，親自送兩位太醫出府。

待屋子裏的外人都離開，溫煜才滿臉驚喜的上前一步。

“徐老，您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想起這件事，徐老爺子就開心，因和孫兒錯過一段時間，再相遇徐朗和他有些生疏，難得這次親自寫信，“朗兒說想我了，這不我就趕緊回來啦。”

聽到這話，楊昭和溫煜對視一眼，轉而看向一旁，正在安撫楊淼的徐朗，小家夥臉色緊繃，肅着一張小臉，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溫煜看着開心的老爺子，欲言又止，到底是不忍心讓老人家傷心，默認了徐朗對他的思念。

看着自己的孫子正在哄淼淼，徐老這才注意到，楊淼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甜寶這是怎麽了？”他說着，也不等楊昭和溫煜回答，朝着楊淼和徐朗的位置走去。

徐朗趕緊将人扶正，站起身給爺爺讓開了地方。

“爺爺，您快給淼淼看看吧。”說這話的時候，徐朗的聲音裏也染上了哭腔，顯然是真的着急了。

消瘦的手腕打在椅子扶手上，楊淼整個人都焉噠噠的，他記得這個老爺爺，是個很愛玩鬧的老人家，是朗哥哥的爺爺，楊淼很喜歡他。

因為朗哥哥也很喜歡這個爺爺，所以他就喜歡。

老人家平定心神，搭脈細細診治着，楊淼之前的狀況他也是清楚的，這孩子打娘胎裏帶出來的不足之症，只是這症狀當初查看，總覺得有些問題。

今日再診，徐老爺子臉色逐漸變得有些異樣，他這副樣子，搞得在場的人都有些緊張。

就連向來沒心沒肺的楊霖，此刻都不由得擔心，一雙小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身邊的老爺爺。

溫煜懸着的心惴惴不安，“徐老，淼淼這病……”

“奇了！”徐老爺子一聲感嘆，打斷了溫煜的話，他聲音不算小，吓得楊淼一哆嗦，淚汪汪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爺爺。

“這孩子奇了！”徐老爺子站起身，一手捋着胡子，一雙眸子如星鬥閃爍着光芒，嘴角勾起愉悅的笑意。

楊昭沒什麽耐心，見老人不再繼續往下說，他耐不住性子的上前詢問。

“老爺子，我兒到底如何？”

徐老爺子滿眼驚奇，“這孩子心脈強健，力大無窮，是個學武奇才啊！”

話音一落下，衆人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楊淼的身上，溫煜更是看看那個打在扶手上的小手腕。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懷疑徐老爺子號錯了脈，給楊霖搭了脈。

楊淼更是一臉怔愣，輕輕搖晃着腦袋：不，他不是，他就是一個嬌弱的哥兒！

這一晃腦袋不要緊，楊淼差點把自己晃暈了，幸好徐朗看到，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朗哥哥抱！”楊淼今日可算是委屈壞了，一落入徐朗的懷中，人直接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