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楊淼收獲到兩道目光，心情愉悅的坐回到席間，看着眼前的菜色都有了不少胃口。

雖然剛才逄梓良掩飾的很好，可楊淼還是在那個目光裏讀到了“殺人”的味道，而另一道則滿滿都是嫌棄鄙夷。

一道沉穩青澀的聲音響起，“如果沒有看錯，逄公子這印石應是樂安綠吧。”

逄梓良眼睛閃爍着光芒，一臉的喜色，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

“大皇子好厲害，這的确是樂安綠色，只是我不知它品相如何，這種印石畢竟也才發現沒幾年。”

“成色絕佳，濃綠透亮似玉，若是拿給那市井粗俗之人看，只怕真真要當做祖母綠來售賣。”

大皇子這話中的嫌棄鄙夷，就差指着楊淼的鼻子說他粗俗了。

可在場的父子二人卻置若罔聞，像是沒有聽懂似的，周圍不少夫人和小姐公子，都掩唇偷笑。

溫煜心情不錯，在楊淼沒有注意到時候，他看到了皇後輕輕蹙眉的樣子，再看他們父子二人的時候，也沒有了起初的熱情。

顯然她也如同大皇子有着一樣的想法，溫煜和楊淼卻絲毫都不稀罕她們母子二人的看重和喜歡。

這在周圍人眼裏，他們一瞬間成了一個笑話，然而這是溫煜父子倆最希望的場面。

今日參加宴會的人，除了承恩伯府父子二人，其餘人就不是沖着吃飯來的，一個個更是各種顯露自家孩子，只為皇後和大皇子能多看兩眼。

皇後今日甚是開心，愣是一口氣賞賜出去五個香囊，得了香囊的人家，開心的都要坐不住，更不會在意桌上有什麽菜色。

楊淼吃過一只鴨掌，有些嫌棄的撇撇嘴，“這個沒有在皇伯伯那裏的好吃。”

聞言，溫煜點點頭，剛才他也吃了一個，他推着自己面前的清炒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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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這個，味道還不錯。”

一旁的人見此，偷偷拿着帕子掩唇偷笑，周圍的嘲笑還沒有結束，只見陛下身邊的馮公公笑吟吟的走來。

“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陛下得知承恩伯夫人和小公子在宮內，特讓老奴前來相請，說有些日子沒見小公子，甚是想念。”

馮公公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即便是皇後都要給他幾分薄面，此刻他奉聖谕而來，皇後斷沒有阻止的道理。

且因剛才之事，她多少有些看不上承恩伯府這父子二人，父子過于目光短淺，果然如傳聞中那般，承恩伯胸無大志，只知貪圖享樂。

生個兒子也是如此，豈堪大用。

“剛才還說呢，陛下最喜歡淼淼了，這不，一聽到人在這裏，便來傳召，那本宮也就不留你們了。”

楊淼得知馮公公是來接自己和爹爹的，早就按捺不住了，此刻和溫煜一起行禮告退。

跟着馮公公去了昌泰宮，還沒有進門，楊淼的小鼻子就動了動，熟悉的香味萦繞在鼻尖。

“皇伯伯還沒有用膳？”他小聲的問向一旁的馮公公。

聞言，馮亮點點頭，眼神裏有些無奈，“陛下近來政事繁忙，總不能按時用膳，今日老奴已經請示三次，可陛下都沒有傳膳，還是得知小公子在宮中，陛下方才傳膳。”

說到這裏，馮公公看楊淼的眼神，都慈愛了不少。

“禦膳房備了小公子愛吃的菜色，一會兒可得多用些才是。”

常在宮中走動，楊淼自然也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好，一會兒我也會勸着皇伯伯多用些，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呀。”

“正是這個道理。”馮公公笑的像是綻放的向日葵。

二人來到宮門前，待馮公公禀報之後，楊淼随着爹爹進門，還未繞過門前的屏風，就聽到永安帝粗犷愉悅的聲音。

“我就說你怎麽今日願意賴着不走，原來是……哼，往日裏，讓你多進宮兩次，你都黑着個臉，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宮中規矩多，臣在外自由慣了，進宮着實不适應。”熟悉的聲音響起。

溫煜和楊淼登時眼睛一亮，二人對視一眼，嘴角都勾起了笑。

“淼淼參見皇伯伯。”他嘴上說着參見，卻并沒有行禮，熟稔親昵的朝着對方跑過去，一把抱住永安帝的手臂。

永安帝笑呵呵的摸摸他的腦袋，“越大越會撒嬌了，怎麽垮着小臉，可是在皇後那裏受了委屈？”

楊淼小嘴一噘，一臉不悅的看着永安帝。

“淼淼才沒有在皇後那裏受委屈，皇後很溫柔，大皇子也很有風度，怎麽會讓淼淼受委屈。”

聞言，永安帝笑容裏，夾雜着一絲毫不遮掩的嘲諷，“哼，都是些愚蠢的東西。”

顯然，永安帝絲毫都沒有遮掩他對大皇子，和皇後的嫌棄厭煩之色，楊淼一時看不透他真是因為信任他們，還是當着所有人都是如此。

但不管怎麽說，陛下喜歡哪個皇子，都和他關系不大。

永安帝看着他耷拉着的嘴角，又好奇起來，“那淼淼怎麽不開心？”

楊淼看看桌上的飯菜，又看看永安帝，“因為得知皇伯伯沒有好好吃飯，所以淼淼不開心。”

“嘭——”的一聲，永安帝心裏一軟，塌陷出一方溫泉，咕咕嘟嘟鬧着熱水，溫潤着疲憊的身體。

他眼底有些泛紅，卻又不易被人察覺，垂下眼皮恰好遮的嚴嚴實實。

再擡起眼睛的時候，已經恢複如初，只是臉上的歡喜難以遮掩。

“好，是皇伯伯的錯，讓我們淼淼但心了，皇伯伯答應你，日後都會好好吃飯。”

聽到陛下這樣說，楊淼笑了，“好，君無戲言，我會讓馮公公監督的。”

聞言，溫煜皺眉，“淼淼，不得無禮。”

永安帝擺擺手，“無妨，淼淼這是關心朕啊，朕心裏歡喜的很。”

他的皇子不少，卻鮮少有真心實意待他的，好像他周圍所有的人，對他的好都抱着別的目的，這也是他越發喜歡楊淼和楊霖的地方。

雙生子每次過來，都是真心實意的親近他，不帶有任何的目的，甚至有時候他賞賜于他們，兩個孩子也未有多麽歡喜，但他誇一誇兩個孩子，他們就會親昵的和他撒嬌。

這些年，他每次想感受一下天倫之樂，卻總是從別人孩子的身上感受，想到這裏永安帝心中有些凄涼，又有些安慰，至少有人真心關心他，比如此刻的淼淼。

楊淼也知道自己失言，撇撇嘴低下了頭，恰好看到桌子上的禦膳，一道紅燒鯉魚，還有烤羊排，翡翠蝦仁，松子玉米，芙蓉蛋……還有很多楊淼也一時叫不出名字的菜。

反正單是看着，就知道這道道對比皇後那邊的好，香氣濃郁勾着楊淼下意識吞咽口水。

“皇伯伯，才都快冷了，不如讓淼淼和爹爹他們一起陪着您吃吧，人多吃起飯來更香。”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更是一錯不錯的盯着桌子上的菜，哪裏是要陪着人吃飯，顯然是個餓急眼的狼崽子。

心思都寫在臉上，在他的面前，也從未藏過心眼某算過什麽，這樣單純的孩子，他怎麽能不喜歡。

永安帝放聲大笑，“好好好，一人吃飯也是無聊，正好你父親也沒有吃，都坐下來，陪着朕一起用膳。”

昌泰宮中其樂融融，像是尋常人家坐在一起吃飯，忙碌半日的疲憊，也因為這一頓飯消散，永安帝越發喜歡承恩伯一家子。

他喝着消食茶，看着楊昭，“你自己胸無大志不喜入朝，難道也要擋着兒孫不成？”

楊淼也吃飽了，可看着蟹螯忍不住又拿起一個，一邊啃着，一邊聽着大人們說話。

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轉動着。

楊昭淺笑，“我哪裏擋得住，霖兒一心想要當将軍，所以臣想着過兩日就安排他去邊關，讓安昌侯帶他歷練兩三年，也好日後為陛下效力。”

聽他這樣安排，永安帝皺皺眉，“他才多大點，你就要把人送到邊關？歷練也不急于這幾年，還是要讓他讀好書，長大些再去歷練也不晚。”

聞言，楊昭一臉頭痛的表情，“他不是不讀書料，讓他去吧，再留在家裏，臣怕哪日給臣氣急了，一掌打死那個混小子。”

見他如此，溫煜也沒有勸說的意思，永安帝嘆息一聲。

“剛登基的時候，朕還尋思你只是在表忠心，學着古人急流勇退，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哼，朕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沒出息！武人思想，莽夫一個！”

聽到陛下這番話，楊淼都有些坐不住，臉頰紅紅的，臊得慌，即便他清楚爹爹是故意這樣做，但眼前依舊感覺不對勁兒。

可楊昭卻臉不紅心不跳，滿臉的無所謂。

“臣是想着，孩子們識字就好，長大了有個能養活自己的能耐就行，當官多累啊，在家不缺吃喝就行，所以臣想着霖兒不是讀書料，那就認幾個字，好好學武，當個武将掙口飯吃。”

說完，他又看了看永安帝，“臣還有一事，送霖兒去邊關之前，臣想帶着孩子們回一趟老家，給臣的老祖宗上柱香，也讓孩子認認祖，霖兒這一去說不得……還是去祭祭祖，讓老祖宗認認人。”

溫煜聞言登時睨了他一眼，永安帝也被他氣的吹了吹胡子。

“你在渾說什麽？！朕的江山平安無事，孩子就算過去歷練也不會出事，你想回家就回，何苦咒孩子！”

“臣說的是真心……”

“滾！”永安帝看着他來氣。

“是，臣等告退。”楊昭帶着吃飽喝足的父子二人，退出了昌泰宮。

三人一路無話，直至走出宮門，楊淼才忍不住問道：“父親，咱們真的可以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