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槐柳村對于楊淼和楊霖來說，像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他們從小時常聽到父親和爹爹提起。

年幼是他們還會鬧着讓父親帶着自己去，随着逐漸長大，他們才曉得，槐柳村于他們而言是好奇，對于爹爹和父親是才徹骨的思念。

十多年了，終于得到陛下明确的旨意，楊昭和溫煜出宮回家的路上，眼睛都有些紅。

“爹爹，槐柳村裏咱們有宅子嗎？”

楊淼的心情也被父親和爹爹帶動着，有些開心又有些期待，心裏開始盤算着要帶些什麽。

都言知子莫若父，楊昭似乎看懂了楊淼此刻心裏的想法。

“咱們這次回去……輕車簡從，不宜過于大張旗鼓，更不能帶着太多東西，需要什麽路上再買。”

突然聽到父親這樣說，楊淼靜下心一想了想，瞬間明白父親為什麽這樣說。

“父親會不會太小心了些，陛下既然答應了，那又怎麽會在意咱們帶着什麽離開？”

這些年他們府裏處處小心低調，做什麽事情之前，都要想好會不會引起陛下的注意，久而久之的，不管是家中的下人還是孩子們，也都學會隐藏自己。

可對于楊淼來說，父親這樣做，還是過于小心，甚至他有時候都覺得，父親的膽子太小了。

溫煜坐在他的身邊，伸手将人攬在懷中，“聽你父親的，你大伯父雖在邊關，但不管是官職還是爵位都過于顯眼，當年那個情況，為了互相保全對方，他不能推辭，于是這偷懶享福的日子讓給了你父親，現如今要送你哥過去，就必須打消那人心裏的猜忌。”

楊淼聽得似懂非懂的，好像明白了什麽，好像又不明白。

他低頭摳着自己的指甲，靜靜思考着，“你們是想接大伯父一家回京？”

溫煜低頭看了看他，對上他清澈的眼眸，他笑了。

Advertisement

“你這小腦子轉的挺快。”

聽到爹爹誇自己，楊淼得意的晃了一下腦袋，但很快心裏又生出另一個疑問。

“接大伯父一家回來，讓我哥過去幹什麽，他又能做什麽？”

楊昭聽出小兒子言語間的嫌棄，擡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不準這樣說你哥，好了，你還是想想要帶些什麽吧。”

一回到府中，楊淼急匆匆跑到藥園，将這個重大的消息告訴了徐朗，并把馬車上父親和爹爹的話，也說給他聽。

藥園是給徐老準備的，只是老爺子這些年鮮少回來長住，逐漸變成了徐朗的書房。

兩人經常待在這裏，楊淼也十分喜歡藥園裏陣陣清香，微苦的味道帶着清爽凜冽的味道，和朗哥哥身上的味道很像。

想到這裏，楊淼多吸了兩口，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

“你說，他們讓我哥過去，到底是為了什麽？”

楊霖在外總是給人大大咧咧的形象，甚至比楊昭更像是個胸無大志的莽夫，加上出身問題，楊霖總是像個纨绔一般，行走在京中。

其實只有楊淼和家裏人最清楚，他哥是個心最細不過的人，他總是見微知著，讀書絲毫不輸給徐朗，只是他從不在私塾中讀書，去了便是淘氣，氣得夫子每次見他都是罵罵咧咧。

更甚還有書院拒絕收楊霖，于是楊霖早早便不再去書院，雖然識字卻文墨不通。

只有天黑之後，他會在父親的書房裏，秉燭苦學，在下人的嚴重，那不過是伯爺抓着大公子補課。

然大公子哪裏是讀書的料，回回都氣得伯爺暴跳如雷的離開書房，罰大公子抄一夜的書。

而一夜過去，下人們進屋收拾，發現大公子一夜也只抄了一頁，人早就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而他們伯夫人，寵溺大公子，回回被罰之後，夫人總是給他炖藥膳補品，好像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徐朗放下手裏的醫書，看着窗外吵鬧的而過的雀兒，突然笑了笑。

“家書。”

這下楊淼更迷惑了，“家書？讓我哥給家裏寫家書？那大伯每年不也會寫一封嗎？”

說完，楊淼眼睛一閃，一臉的恍然，“我知道了，大伯不便和父親多有書信來往，而這些書信萬一有什麽，都會被那人曲解，所以最安全的法子，便是少來往。”

徐朗笑了，摸摸他的頭，“不錯，接着說。”

突然被誇獎，楊淼臉頰紅紅的，再開口語氣也更加自信。

“若父親想要大伯回來，二人書信自然會提到一些事情，難免會讓人多想，可若是我哥去了，到時候他只管給爹爹寫家書，和他講講那邊的事情，反倒不會讓人輕易起疑。”

徐朗點點頭，“是這樣，而且這家書也不是給你爹爹看的，而是給想看之人看，便可借着這個機會某事。”

聽完之後，楊淼眼睛裏都閃着光芒，發自內心的說道：“父親和爹爹好厲害。”

見他一臉崇拜的樣子，徐朗舔了一下後槽牙，像是隐忍着什麽，但終究沒有忍住，他伸手鉗住楊淼的下巴，突然湊近他，和他鼻尖相抵，“嗯？朗哥哥不厲害了嗎？”

上一秒還在思考正事，下一秒一張斯文俊美的臉陡然靠近，楊淼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狂跳不止，臉頰也燒的慌，他眨眨眼睛，有些想不明白，朗哥哥為什麽突然這樣。

他目光一閃，垂下眼睫視線落在了徐朗淺色的唇上，好看的唇峰立體精致，微微抿緊顯得有幾分禁欲的味道。

許是他看的過于認真直白，徐朗突然嗤笑一聲，不待楊淼反應過來，只覺得唇上一軟，濕濕潤潤的觸碰，讓楊淼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小臉嘭一下紅了一個徹底。

……

可以回老家祭祖，對于承恩伯府來說是個比過年還要歡天喜地的事兒，整個府中都是喜氣洋洋。

而這個消息似是長了腿，不知什麽時候傳到了府外，張嬸聽到這個消息，開心第一個過來瞧瞧。

“喲，你們真的要回去了？”張嬸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目光緊緊盯着溫煜。

一旁的楊淼正在割韭菜，聞言還不等爹爹說話，他就開心的應了聲。

“對啊，父親說我們還可以在村子裏小住幾日呢，張奶奶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去。”

他可是記得的，張奶奶也是槐柳村的人，曾經在村子裏對爹爹和父親多有照顧，這次能回去她應該也很期待吧。

張嬸聞言眼神裏多些光亮，但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有機會再說吧，家裏的事兒多，我這一時也丢不開，再說當年我們也是跟着你的父親過來的，這會兒你們好不容易要回去一趟，我們就不跟着了。”

這話聽着前言不搭後語的，可楊淼聽懂了，當時起義村裏不少人跟着一起來到了京城，他們每個人都有一份功勞，也都出了一份力。

而張嬸的兒子張喬，這在已經是戶部尚書，素日裏為了避嫌，承恩伯府和張家也減少了來往，若不是得知他們可以回村，張嬸過于激動，也不會輕易登門。

此刻陛下疑心未除，他們這一夥人再一起回去，難免不讓人多想。

“張奶奶，我聽爹爹說，咱們槐柳村的麻鴨最好，下的蛋個大，等着回來，我給您多帶些鴨苗，您在院子裏養着，等着下了蛋，也算是吃到了家鄉的味道。”

“好好好，你們回來啊，再給我帶幾個咱們村裏的山芋，那個烤着吃可香了，京城這邊的水土不一樣，甜也是甜的，只是沒有咱們村裏種的香。”

同樣得到消息的，還有郡王杜懷蘭，他不同于張嬸的開心羨慕，他一進門就氣呼呼的。

仗着是陛下的親弟弟，他和承恩伯府也從來沒有避諱過，一進門就抱怨。

“聽說你們要回村子，我也找皇兄去了，可他說什麽都不讓我回去，說是擔心有前朝餘孽對我不利，什麽前朝餘孽，他就是難除疑心。”

這話怕也就杜懷蘭敢這樣說，楊淼禁聲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爹爹，對方也是一臉的錯愕，生怕被杜懷蘭鬧騰着，最後陛下再收回旨意。

“那邊的宅子都被賣了，你回去沒地方住，再說高大人重任在身也不能陪着你，陛下所言也并非沒有道理。”

聽到他們都這樣說，杜懷蘭更加郁悶了，“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看看吧，祭完祖沒什麽事兒就得往回去，這一去一回時間都耽擱在了路上。”

直到他們臨出行還有很多事需要安排，杜懷蘭也沒有想着再逗留，站起身目光一閃。

“你們明日一走，估計那幾個南瓜你們也吃不着了，我都摘回去吧，明早我就不送你們了。”

“好，你要是需要什麽菜，都可以再來摘，宋媽和管家都會留在家裏打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