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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謝之臨出院這天氣溫驟降,天還沒亮外面就下起了雨。
天氣預報說今天雨夾雪,但就這麽降溫法別說夾雪了,估摸到下午還能暴一下。
段東恒早早派人将謝之臨放在酒吧的衣服送過來,順便幫謝之臨辦出院手續。謝之臨原本不想用,可惜說不過段東恒那張嘴,就只能一個人坐在病房裏等着。
邊榆拎着兩個袋子進來時,就看見謝之臨已經穿着妥當坐在窗邊發呆。
聽見有人進來,謝之臨還以為出院手續辦好了,扭頭站了起來。
“勞煩您跑——謝之臨一愣,緊接着看見邊榆手裏的兩個大袋子,“邊少?您怎麽來了?”
邊榆擡擡手:“給你帶的衣服。”
邊榆今天穿了一件夾克,帶了個針織帽,休閑褲腿堆在板鞋上,要厚不厚要薄不薄的,即便被寒風洗禮也不能影響邊爺的風度。
相比之下謝之臨的衣服就比較寒酸了,一件薄襯衫外套着件衛衣,學生打扮平時看着還好,這天出去直接凍個透心涼。
袋子上的牌子謝之臨見都沒見過,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不麻煩了,我不冷。”雖說謝之臨還沒出去,可他不瞎,一眼就能看見樓下行人穿着什麽樣的衣服。他本打算着下樓打個車直奔學校,反正路上耽擱不了多久。
不冷是違心的,他只是不想再欠邊榆的人情。
邊榆知道謝之臨什麽心思,渾不在意地将東西擱到床上:“別想那麽多,你若是覺得不好意思,就把這當一點微末補償咯,段東恒很有錢。說起來,補償款的事情你還沒跟他談吧,多要點,別客氣。”
邊榆是酒吧股東這事兒謝之臨知道,聽見這話謝之臨沒忍住笑出了聲。
其實這段時間謝之臨的心一直是懸着的,他不知道邊榆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怎麽解決,那天的事情他雖記得不太清,隐約卻還能想起那天邊榆下手挺重的。
不過看邊榆現在跟沒事人一樣,想來那個于總也是吃了啞巴虧,如此一想謝之臨的心情便也好了許多。
不了了之不只是邊榆打人的事,還有自己的。
謝之臨知道自己沒立場去指責什麽,畢竟他是靠着邊榆的關系才能在這件事情裏全身而退,還能再這樣一個病房裏安穩地住着,而于騰也付出血的代價,甚至不敢追究。
很快段東恒的人來通知謝之臨出院手續辦好了,見着邊榆時先是一愣,緊接着恭恭敬敬地打了聲招呼。
邊榆讓人先走,他送謝之臨回學校,下樓時謝之臨突然想到了什麽,與邊榆說了一聲又折返了回去。
屋外的雨裏已經夾上了雪花,今年冬天來的額外早,寒風呼嘯着吹走了半個秋。
邊榆站在住院部門口點了根煙,周圍湊了不少抽煙的人,來回踱着步子佝偻着身子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邊榆還算有風度的,明明穿得最少卻還能挺直要背做出幾分腔調,挺有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天氣不好光線也就暗,邊榆眯着眼睛總覺得停車場裏剛進去的那輛車有些眼熟。
謝之臨腳步匆匆,跑到人來人往的住院部大門卻沒看見熟悉的人影,他表情有一瞬間的愣神,但很快他又接受了這個現實。
就在他以為邊榆等不及已經離開時,一輛車停下了跟前。
那是一輛十分騷氣的車,副駕駛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個張揚的笑。
“上車。”
謝之臨晃神的功夫,邊榆補充道:“不給你放在學校門口,隔兩個路口行吧?”
就這輛騷包跑車停到校門口,再将謝之臨從上面下來的是一傳,都不用添油加醋都夠一群人腦補了。且不說謝之臨這幾天的請假理由是什麽,以後傳出去的可就說不好是什麽了。
邊榆顯然想到了這一點,謝之臨意外。
關于邊榆的傳聞很多,大多說這位少爺性情不定很難捉摸,尤其是個暴脾氣的,總給人一種二世祖沒腦子的印象。然而幾日接觸下來,謝之臨又覺得這位邊榆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只要邊榆願意他會讓人幹接觸有會讓人很舒服,凡是說不清的話題邊榆都會自然而然地帶過,不讓謝之臨尴尬。
謝之臨很有自知之明,清楚這樣的富家少爺不可能真的看上自己,可次數多了也不得不多想,幾經猶豫到底沒有将那模糊的感覺放到臺面上。
見謝之臨上車,邊榆關上車窗将冷風隔絕在外,一腳油門下去,轟地一聲車子竄了出去。
窗外景色快速倒退,梧桐樹光禿禿一片,住院不過幾日,街邊行人就已經換上了冬衣,圍巾纏在脖子上看不出個面目。
眼看着景色愈發熟悉,邊榆點了一腳剎車依之前所言停在街角。
謝之臨這次奇怪地沒有立刻逃走,卻也什麽話都沒說,兩個人坐在車上沉默良久,最後解安全帶的“咔噠”聲打破了沉默。
手打在車門上,謝之臨猶豫了。
“我若是只說謝謝是不是有點太輕了。”謝之臨自嘲地笑笑,可惜他現在手裏什麽都沒有,沒辦法還邊榆這個人情。
“我在追你,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謝之臨一愣,邊榆卻在這時解開了他的安全帶。
“所以這都是我的示好。學校到了,還不下車?要我送你進校門嗎?”
謝之臨慌不疊地下車。
副駕駛的車窗再次降下來,謝之臨的心胡亂跳着,不是心動,沒什麽感情,他就是慌了。
邊榆好像沒有看出他的慌亂,笑道:“回去好好休息,有需要的地方給我打電話。”他指了指謝之臨的口袋,“我的名片。”
趁着解安全帶的功夫,邊榆手倒是快。
眼看着車窗就要關上,謝之臨突然反應過來,慌忙向前一步。
“邊少。”謝之臨叫道。
車窗停下,邊榆看向他:“怎麽?”
“我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明白,我真的沒那個意思。”
邊榆示意他接着說。
謝之臨喘了口氣:“我确定我不喜歡男人,也不想找人包養,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聽沒良心的,但是這樣拖着我感覺對邊少也不好——”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挺矯情,對着可以稱之為救命的恩人說出這樣涼薄的話。
他清楚邊榆已經給足了他的面子,沒再說包養,而是說追求。按照他們懸殊的身份,邊榆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如今在他身上已經浪費了很多精力和時間,他甚至已經覺得邊榆此時發怒都是正常的,應該罵罵他這個白眼狼,或者揍他一頓。
然而邊榆沒有,他只是趴在方向盤上安靜地謝之臨說完,而後笑道:“沒關系,什麽時候你有想法了再聯系我也行,随時恭候。快回去吧,晚了更冷了。”
說完邊榆與他揮了揮手開車走了。
謝之臨看着即便入了車流也分外紮眼的車,內心并沒有絲毫放松,他只覺得有些疲累。他不清楚邊榆究竟怎麽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自己的想法很好的傳達了過去,可是看着邊榆方才的樣子,似乎并沒有放棄。
謝之臨想不明白邊榆究竟看上他哪一點,總不至于玩“你竟然不同意,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這一套。
腦子裏蹦出這個年頭時,謝之臨自己先笑出了聲。
*
城區不适合飙車,邊榆開車開的很穩,期間手機又開始響個不停。他只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管,而是從兜裏掏出了另外一部手機,撥通了一串電話。
電話剛通,段東恒戲谑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喲,邊爺有空理我了?我還以為你要跟你新歡溫存一段時間,怎麽這麽快啊~”
語調着實跟正經不沾邊,說着就往下三路去了,很顯然是給謝之臨辦出院手續的人跟段東恒彙報過了。
邊榆罵了一句:“滾蛋,我讓你查的東西有進展沒?”
“哪那麽快啊。”段東恒有些牙疼,“你老子什麽人你還不知道,怎麽也是業界大佬,我這種小蝦米在他面前蹦跶不到兩秒就能被摁死,這不得從長計議?”
“行,你慢慢計議,什麽時候計明白了什麽時候說。”
邊榆的聲音沒什麽感情,但是段東恒慫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趕忙道:“別啊我的大少爺,說幾句怎麽就急了呢。”
“你聽我像急了嗎?”
“不急不急,您不急我急了行了吧?”段東恒念了一句,“你可真是我的祖宗,晚點我發你個東西,你先瞅瞅。說真的,這才一天我也就調查這點東西,別的還得等等,你可讓我多活幾年吧,你也不想想自己要的都是什麽玩意——”
段東恒的話還沒念完,電話就被邊榆挂了。
郵箱響起提示音時邊榆正在島臺前挑選紅酒,外頭天還亮着,邊榆拿着酒瓶和杯子坐到沙發上,不疾不徐地點擊下載。一杯酒倒完,文件正好下載完畢,他這才打開躺在電腦桌面上的文件。
內容不多,其中夾着幾張模糊的照片,旁邊寫着——
邊博義這幾年看不出太多不對勁的地方,倒是前幾年跟一個女大學生走得很近,叫趙尋卿。
趙尋卿曾經在桦旌總部實習,但是不到兩年那個趙尋卿突然跳樓了,據說是抑郁症。
桦旌集團是邊家的産業。
應該不存在邊博義強迫的戲碼,那段時間邊博義和趙尋卿關系很好,一同出入過很多地方。
當然當着外人的面并沒有過多暧昧的舉止,之所以被段東恒關注,是因為趙尋卿的父母曾到桦旌,但是剛進門就被保安攆出去了,兩人剛要鬧,卻正好碰到了邊博義的助理。
助理不知道跟兩人說什麽,最後什麽事兒也沒發生就跟着助理走了。
這事兒落到其他人眼裏不算什麽,但是如果帶了目的去找問題,那這事兒就有點說道了。
邊榆端着紅酒喝了一口,快速滑動鼠标,最後停留在趙尋卿的簡歷上——安昌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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