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周五早上天剛亮, 邊榆就收拾收拾出了門,他先去了晟壹廣場的一家咖啡店,落地窗對面是一棟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上面挂着牌子寫着——晟徽大廈。

大廈邊一群人拎着桶正在擦玻璃, 衣服統一, 是大廈裏面雇傭的保潔, 大冷天的也是不容易。

邊榆就這麽看着那些保潔來來回回收拾東西。

蓬松的羽絨服随意地放在椅子上,邊榆只穿着一件淡灰色的高領毛衣, 雙手捧着咖啡杯看着窗外,金絲眼眶架在鼻子上看着斯斯文文,一雙桃花眼裏盡是淡漠,讓他整個人氣質都沉了下去, 與他平時模樣大相徑庭。

也因為這難得的斯文,在程宗崇進來時第一眼竟沒能認出本人來, 他只是掃了一眼就走去吧臺,點單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又猛地看向窗邊。

邊榆見程宗崇終于認出自己了, 笑道:“乖兒子終于認出你爹了?”

咖啡店不大, 一共也就六七個位置,邊榆的模樣本就吸引人, 突然的這一聲整個店裏的人都能聽見, 不知何處傳來壓抑不住的低笑聲,程宗崇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單都沒點,直接走到邊榆對面仔細看了幾眼:“哎喲我去, 邊爺您今天是改了性了?你別說,這模樣還挺像那麽回事。”

邊榆往後一靠, 二郎腿翹起來的時候那點斯文的氣質瞬間散了一半,吊兒郎當地多了敗類的味道。

程宗崇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坐在邊榆對面也不跟邊榆客氣,拿起桌子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口。

“邊爺是想我了還是找我有事兒?”

邊榆:“你猜?”

“我猜想我的可能性不大,找我有事兒的可能性也不大,總不能追人的吧,怎麽着,謝之臨兼職換在這邊了?哪間店您說說,我去給您助力。”

晟徽大廈是程家公司總部,晟壹廣場包括周圍商鋪都是程家産業。

程宗崇正觊觎邊榆的早餐,不客氣地拿走蛋糕咬了一口,聽見邊榆說:“誰說我來這追人了?”

“怎麽的,不追了?又換目标了?我就說,突然看見邊爺這麽深情有點不習慣,我也覺得那種清純大學還是沒味道,小妖精才夠勁兒。”

聽見這話邊榆笑着點點手機:“我可錄音呢,一會兒就給你爸發過去。”

程宗崇嘴裏蛋糕滑進嗓子差點噎着:“別別別,開個玩笑,邊爺別跟我一般見識。”

就程劢的那個脾氣,盡管知道程宗崇胡鬧,但是這胡鬧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程宗崇多少得脫層皮。

一碟小蛋糕被程宗崇囫囵吞了,用最後一口咖啡順了喉嚨後,程宗崇說:“我吃完了,邊爺說吧找我什麽事。”

兩人關系不需要彎彎繞繞,玩笑話歸玩笑話,到了正事上邊榆從來不含糊。

邊榆問:“你們公司保潔的活兒怎麽樣?”

程宗崇一愣:“不太清楚。”

他鬧不清邊榆是什麽意思,雖說這些保潔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但他這個老板親兒子可沒那麽親民去關心保潔如何。

邊榆的視線落在窗外,看着那邊幾個人忙碌完往大樓裏走。

程宗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不解地問:“怎麽了?”

邊榆輕笑一聲:“沒事,走了。”

說着人當真起了身。

眼看着邊榆沒有一點猶豫的樣子,程宗崇心中疑惑更甚,他不自覺地想起之前段東恒的話,說邊榆這次回來大不一樣了。

當初邊榆出國完全被逼走的,他又是個很要面子的人,程宗崇甚至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可是五年後,邊榆回來前就只和程宗崇說了一句:“四天後回國。”就沒了下文。

期間程宗崇曾去法國看過邊榆,邊榆比想象中的淡然,程宗崇也不好多問,只是後來邊榆給他發了幾條奇怪的消息,讓他幫忙查一些東西,這其中就有趙尋卿。

從邊榆回來,他們兩個一直沒多少時間湊在一起好好說話,邊榆剛回國沒幾天程宗崇就走了,之後程宗崇又被他爸抓在公司,這麽說來兩個人又快兩個月沒聚了,上次還是在段東恒的酒吧。

沒機會見面,程宗崇一肚子的話沒時間跟邊榆說,然而邊榆一點不知道體貼,在程宗崇殷切的視線裏走了。

程宗崇趕緊拉住人:“去哪這是?”

邊榆看着自己的衣襟,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桦旌。”

華旌集團是邊家早年創立,幾代經營有了現在的規模,如今話語權雖在邊家手裏,但董事會那麽多人沒有一個人是吃素的

邊榆作為一個場面吃喝玩樂的纨绔,自家公司大門朝哪開都不一定知道,今天竟然破天荒要去桦旌?

“看不起我?”邊榆問。

“哪能啊。”程宗崇說,“要我叫幾個人不?”

邊榆覺得好笑:“又不是砸場子,叫人做什麽。”

邊博義叫邊榆去公司看起來不是說說,最近電話消息不斷,邊榆一直沒理。

程宗崇不知道其中關系,他沒有多問,拍拍胸脯說:“有事叫我,兄弟挺你!”

沒說程家,說的是“我”。

程宗崇能為邊榆出頭,能為邊榆去得罪邊家,但他不能拖着整個程家将事件擴大,畢竟程家還有一大堆人要養。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程宗崇想拖整個程家他也沒那個能力,都不等他把這話說給程劢聽,程劢就能一腳把他踹出去。

邊榆明白,不會在這上面挑程宗崇毛病。

說不感動是假的,邊榆剛要說話,程宗崇一巴掌拍在邊榆的腿上:“不得不說,你爹可真不是個東西,你要是想弄他,我現在就去□□。”

“去你的。”邊榆拍開他的手,嫌棄地撣了撣自己的褲子說,“你倒是不怕惹事兒。”

程宗崇嘆了口氣,還想壯志豪言一番,突然聽見有人叫道:“哎喲小程總您怎麽在這,程總正找您開會呢。”

程宗崇低頭看了眼手表,“哎呀”一聲站了起來:“那什麽,邊爺晚上約,我得走了!”

邊榆揮手,程宗崇哭喪着臉跑了。

咖啡店裏基本上都是匆匆來去的上班族,只有邊榆一個悠閑,似乎真為了一口咖啡大老遠跑過來。

桌子上的咖啡和蛋糕碟子都空了,一口都沒進邊榆的嘴,全被程宗崇造完走了,眼看着上班的身影越發減少,邊榆晃晃悠悠出了門。

冷風撲了一臉,邊榆攏着衣領走向另一側,開了車門坐在車上暖了暖手,這才上路。

枯敗的風景瘋狂倒退,邊榆聽着高昂的歌,今天的一路十分通暢全是綠燈,就像邊榆美好的心情。

下車時邊榆還在哼着歌,車停在一動高樓旁,并不是停車位,位置十分礙眼。

車剛停穩就有人跑了過來,穿着藍色工裝,是維持治安的安保。他跑到邊榆面前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暗中打量起這個人。

眼前之人一身衣服看不出價格,模樣隐隐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視線相撞,安保人一個機靈,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打量被對方發現,随即垂下眼神恭敬道:“這位先生,很抱歉這裏不是停車位,麻煩您将車停在西邊的停車場裏。”

邊榆手裏晃動着鑰匙,看了一眼安保後沒再搭理,徑直往寫字樓裏走。

“這位先生,您等一下。”安保跟着要來攔人,可是他動作怎麽都慢半拍,來來回回人就已經到了門口。

眼看着年輕人就要進門了,安保突然喊了一聲:“這位先生!”

“邊少?!”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保安急切的表情突然一僵,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有個人先一步走到了年輕人面前:“少爺您怎麽來了。”

邊榆看着明着打招呼實則擋路的吳乾,雙手插兜,笑道:“不是你老板讓我來的嗎,天天騷擾電話,我作為孝順的兒子自然要來看看,怎麽着,我來找邊博義還需要和吳助理報備?”

“少爺您言重了。”

原本跟在身後的安保在看見吳乾的态度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能讓吳乾如此恭敬稱為少爺,能讓老板親自打電話的只有一個人。

吳乾不動聲色地對安保揮了揮手,安保如釋重負,邊榆好似沒有看見吳乾的小動作,就這麽站着看着吳乾。

這會兒雖然上班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一樓大廳卻還有零星人,見着老板的助理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多說話腳步匆匆,卻又在聽見年輕人身份後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等八卦。

“少爺您稍等,我給邊總打個電話——”

“你确定讓我在這等着?”邊榆掃了一圈周圍,前傾身子靠近比他矮了快一個頭的吳乾,輕笑一聲,“要不要敲鑼打鼓告訴全公司的人,你們公司老板的敗家兒子來了?”

最後一句話時邊榆的聲音很小,笑容溫柔,和他這身行頭很搭,若是換一個人或許還會被他的表面疑惑,但是吳乾是什麽人,他清楚眼前這個祖宗是個什麽貨色,全然沒有感覺到如沐春風,只覺得這個笑容裏沾滿了惡趣味。

聞言吳乾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四周,倒是真的不敢讓邊榆在此多待了,往旁邊撤了一步,說:“邊總這會兒在開會,那少爺您到樓上稍等片刻。”

意料之中的事情,邊榆的模樣看不出多高興,晃晃蕩蕩地往電梯走,明明第一次來,卻對這個地方熟門熟路。

吳乾小跑着趕忙去摁電梯,生怕這位爺反了悔。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原本安靜的大廳瞬間響起窸窸窣窣說話聲。

“那是大老板的兒子?”

“長得好帥!”

“聽說是個gay。”

“不是吧,聽說咱們大老板的兒子不是和世桓集團的劉小姐要訂婚了嗎?”

“什麽?騙婚gay?!”

“你當蘇家是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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