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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軍團洗牌之戰前一年, 各大植飲世家相聚時都會有一些比拼。”面對楚醫的豪橫，衛楚并沒有松口：“您真的要去？”

衛楚說的很含蓄。

星系誰不知道楚家的小少爺養尊處優慣了，除了追着美人跑, 什麽都不會。

以往植飲世家的相聚是由楚氏軍團組織, 公正性可以保證，比賽也都很溫和, 楚醫過去參與一下也不會怎樣。

但這一次不一樣。

林家與舒家上位，楚家勢弱。

從名單就能看出來林家對楚家與秦家的态度。楚醫去了，絕對讨不到好處。

楚醫淡淡得說：“話多。”

衛楚：“……”

窗外大雪紛飛, 屋子裏的供熱系統開着，溫度控制在最舒适的範圍, 秦瑾川卻覺得有些悶熱, 他往後靠了靠, 手指上還殘留着溫熱柔軟的觸感。

他側了側頭, 看着楚醫。

楚醫盤膝坐在沙發上, 露着白皙清瘦的腳踝, 燈光籠罩下來，皮膚泛着如玉的光澤。

又白又嫩。

腳踝白，耳朵也白。

小未婚夫身上一定也很白。

秦瑾川突然移開眼, 過了片刻又忍不住移了回來。

楚醫依舊是原來的姿勢，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眼尾染着戾氣, 眉目張揚而豔麗。

屋子裏的熱度似乎又高了，秦瑾川最終移開眼, 克制得握住了輪椅的扶手。

跟衛楚聊完, 楚醫感覺有些困，他看了一下時間, 才晚上九點半，比他的作息早了一個多小時。

未婚夫果然是他的安眠藥。

楚醫突然想起了安全日那天，他在懸浮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

楚醫往秦瑾川的方向湊了湊，問：“我剛來那天，就是安全日打林鈎那天，你在不在車上？”

秦瑾川回過頭：“嗯。”

“怪不得。”楚醫笑了。

秦瑾川疑惑：“嗯？”

“在陌生環境，我入睡困難。但那天我睡得特別快。”楚醫彎起眼睛，笑得很滿足：“有你在，我很安心。就睡得就特別沉。”

秦瑾川想起了安全日那天。

懸浮車到了秦宅，楚醫還窩在座位上睡得很熟，陸守凡叫了好幾次都沒叫醒，最後還是卡斯幫忙給擡上樓的。

原來他能讓楚醫那麽安心。

這很好。

他很幸運。

說了幾句話，楚醫打了個哈欠，眼底的睡意都遮掩不住。

秦瑾川擡起手捏了捏楚醫白嫩的耳垂：“困了就去睡吧。”

“想聽故事。”

楚醫點了點手裏的《地球文明神話集》，笑眯眯得看着秦瑾川。

“好。”

燈光亮度調低，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低沉舒緩，是最特殊迷人的韻律與音質。

楚醫蹭了蹭被子，閉上眼，一個神話故事的時間，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

秦瑾川又讀了兩篇，合上書。

睡着的楚醫眉目舒展，五官的線條柔和下來，少了明麗張揚，多了幾分清澈柔軟。

秦瑾川緩緩得傾過身，把神話集放在楚醫的枕頭邊上，手指輕輕擦過楚醫的臉頰。

“晚安。”

我的小未婚夫。

*

第二天，雪小了很多。

楚醫下了樓，看到了桌子上擺着熱騰騰的早餐，秦瑾川卻不在。

卡斯圍着餐桌轉悠，告訴楚醫：“主人一早就出門啦。這些早餐是主人讓我準備的。楚先生您快嘗嘗看。”

別說，卡斯還真是個萬能機器人，做的飯菜有模有樣。

吃過熱乎乎的早餐，楚醫精神力充沛，滿血複活，誇了卡斯之後，鬥志昂揚得進了實驗室。

楚醫進去沒多久，龐達冒着雪到了秦宅，想去實驗室報道，卻被卡斯無情得攔在院子裏。

卡斯：“楚先生說今天的實驗他要一個人做。別的人不能進去。”

龐達：“我也不行？”

卡斯點頭：“楚先生說任何人。”

龐達活像一個被抛棄的怨婦。

默默得哀怨了幾分鐘，龐達只好坐在客廳，眼巴巴得望着實驗室的方向。

實驗室內。

楚醫把處理好的半靈放入提煉儀器，儀器調配到提取的最佳狀态，按了開始按鈕。

楚醫聚精會神得觀察着半靈的變化，在實驗即将成功的時候，他感覺到一股細微的力量憑空出現，幹擾實驗條件。

來了。

楚醫凝神。

幹擾力量一出現，精神力消耗速度就開始加快，他的精神力很快就透支。

之後的一分一秒都很漫長。

龐達頂着一頭雪，在實驗室門外徘徊，他又看了一遍時間，問卡斯：“楚先生進去多長時間了？”

卡斯回答得很精準：“1小時45分36秒。”

實驗室內。

儀器發出悅耳的聲響，透亮的液體緩緩得注入楚醫手邊的透明容器裏。

實驗成功了。

楚醫松了一口氣，雙手撐在實驗臺上緩了一下，才拿過精神植飲喝下去。

他的猜測是正确的。

經過張浩貝的事情，他猜測書中世界有自己的意志，小說的劇情走向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

在小說裏，張浩貝的結局是死了，但他來了之後，張浩貝的命運發生偏差，在該死的時間點裏沒死。

于是，發生了荒星上的星獸偷襲，把張浩貝捅個對穿，治療艙加速死亡。

小說裏說過半靈不能被提取，所以每一次他就要成功的時候，劇情的力量就會出來幹擾，繼而失敗。

小說裏有劇情的人，以及将要發生的事情，都被設定好了軌跡，人或者事都要按照那個軌跡行走，一旦偏離軌道，劇情力量就會強行讓崩壞的劇情回到正規。

不論過程合不合理。

但他是個例外。

他是外界來的意識體，雖然他的身體屬于這個世界，但他的靈魂游離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外，他的精神力不受這個世界控制。

所以，他的精神力可以與劇情力量對抗，可以讓張浩貝活下來，也可以把半靈提取成功。

他的意識體是這個世界的變數。

感覺到腦袋裏的刺痛緩解了，楚醫擡頭又灌了一管精神植飲。

不管怎麽樣，他是一定要改變秦瑾川命運的，那些戰将的命運，他也要改。

*

楚醫打開終端，拍了一張照片，給秦瑾川發了過去，卻沒有得到回複。

大概是在忙吧。

楚醫也不在意，他把半靈藥劑取出來，倒進特制的管狀容器裏封上口。

清澈的溶液在燈光的照射下浮現出一層乳白色，實驗裏殘留着半靈藥劑的清香，聞一聞就讓楚醫神清氣爽。

楚醫旋轉着試管，打開終端，準備再拍一張照片，就聽到了敲門聲。

“楚醫。”

實驗室的門封閉性很強，秦瑾川的聲音傳進來，有些模糊，有些不真切。

門外，秦瑾川皺了皺眉。

看到自家元帥，龐達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元帥，要不破門吧？一個人做這個實驗太……”危險。

龐達的話還沒說完，實驗室的門就開了，楚醫穿着一身白大褂，手裏握着半靈藥劑，神采奕奕。

龐達一眼就看到了楚醫手裏的半靈藥劑，澄澈幹淨，品質絕對是上佳。

“秦瑾川。”

看到未婚夫的那一瞬間，楚醫平靜的內心迸發出欣喜，他才發現，原來他那麽希望跟秦瑾川當面分享喜悅。

楚醫蹲到秦瑾川跟前，把手裏的半靈藥劑遞過去：“你看，我成功了。只要荒星開發出來，原材料無憂。未來的洗牌之戰我們不會受制于任何人。”

“很厲害。”秦瑾川接過精神藥劑，拂去楚醫頭上的雪花，又捏了捏楚醫的臉：“我真的很幸運。”

其實，在這一刻他更希望擁抱他的小未婚夫，但他站不起來，小未婚夫也不允許他站起來。

“張浩貝醒了。”秦瑾川收回手，轉移了話題，說：“荒星上的星獸清理過半，發現了一批品相非常好的半靈。淩世炎讓人送了一些過來。”

都是好消息。

楚醫卻有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我雖然成功了，但是在提取方面有些問題。”

秦瑾川：“問題很大？”

“應該不是很大。”楚醫搖搖頭：“是暫時沒辦法批量生産。等下午我再做幾次實驗試試。”

“不着急。”秦瑾川握住楚醫的手腕，把人往客廳裏帶：“我有些累，你陪我休息。”

楚醫被迫休息了一小時，補充了精神力，才終于又進了實驗室，這一進去就到了晚上。

期間，秦瑾川擔心楚醫身體吃不消，敲了兩次門，結果都被楚醫笑眯眯得給推了出來。

龐達要進去幫忙也被拒絕。

*

實驗室內。

楚醫盯着跳動的時間。

在實驗即将成功的前幾分鐘，幹擾的力量再一次出現，只是力量很微弱，他的精神力也消耗不了多少。

提取成功。

楚醫沒有停留，又開始新的一輪，這一次幹擾的力量出現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第五次，幹擾力量沒有出現。

晚上八點多。

楚醫主動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外面依舊下着雪。

秦瑾川在實驗室門外處理公務，卡斯擔心主人受涼，就找了個大傘，支在實驗室門外，還把四周圍擋了起來。

天黑了，龐達也還沒走，他坐在傘的邊緣，可憐巴巴得縮着身體，抱着一本醫書看。

門一開，秦瑾川就擡起了頭。

龐達也眼巴巴得看了過去。

“好消息，等等我。”楚醫目光雀躍得對秦瑾川說了一句，然後喊了一聲：“龐醫生。”

秦瑾川側頭看向龐達。

龐達茫然得站起身：“楚先生？”

楚醫：“來做實驗。”

“哦哦哦。”龐達立刻放下醫書，屁颠屁颠就往實驗室跑。

秦瑾川關了終端，也想跟進去，卻被楚醫攔下了：“你不要進去。”

他未婚夫的催眠效果太恐怖。到了晚上，只要他未婚夫要是在他身邊，他就會犯困。

今天這個實驗很重要，他不能犯困。

秦瑾川眯起眼。

龐達興高采烈往實驗室走了兩步，突然感覺後背發涼，他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元帥正目光冰冷得看着他。

方圓五米，氣壓低沉。

龐達心一顫，左腳絆右腳，差點與實驗室的地面親密接觸：“……”

楚醫心裏好笑，他走到秦瑾川身邊，說：“你在我身邊，我就安心得想睡覺。實驗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我總不能在實驗室睡覺吧。”

秦瑾川收回目光。

冷漠又壓迫的目光移開，龐達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陽間，他拔腿就跑，一溜煙進了實驗室。

見楚醫狀态不錯，臉色不像上午那麽蒼白，秦瑾川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不要勉強。”

真好哄。

太聽話了。

楚醫恨不得親他未婚夫一口。

目送楚醫進了實驗室，秦瑾川就低下頭，繼續處理公務。

關上實驗室的門，楚醫的表情一秒變嚴肅，他對龐達說：“這一次實驗，我做副手，你做主導。”

楚醫也不說廢話，帶着龐達就往實驗臺走：“最後幾分鐘要注意一下。”

“楚先生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等了一天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龐達也不喊累，興奮積極得跟着楚醫一起動手。

跟着楚醫做了幾天實驗，龐達的動手能力不錯，雖然慢，但一直沒有出錯。

到了最後幾分鐘的時候，楚醫後退幾步，克制着精神力不去觀察數據。

當悅耳的提示聲響起時，楚醫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成功了。

他的推測再一次得到了驗證。

當幹擾的力量消失，就意味着被改變的劇情不會再被強行改回去。

*

與此同時。

林家客人絡繹不絕。

林豐貴坐沙發上，慢條斯理得把茶水倒進杯子裏，動作看似優雅。

林豐貴笑着把杯子推了推，說：“這是我廢了很大力氣提煉出來的茶葉，嘗嘗。”

林豐貴的對面坐着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臉上挂着讨好的笑，眼角的皺紋很深。

他抿了一口，恭敬得誇贊：“味道很好，不虧是植飲大世家。”

狠狠得誇贊了林豐貴一通，男人進入正題：“林先生，今年的這個精神植飲，您看能不能給些優惠？”

林豐貴放下茶杯，擡手指了指房頂：“不是我不想便宜賣。是有些軍團一直欺壓我，我是沒辦法了才把植飲的價格提高。給你們便宜了，那我就得賠本了。”

男人搓了搓手，有些為難：“您看7%行不行？往年楚氏軍團都是5%。這一下漲一倍，我們沒準備……”

“那你們去找楚氏軍團好了。”林豐貴翹起二郎腿，靠在沙發上打斷男人的話：“看他們能不能以5%賣給你們。”

男人為難了。

楚氏軍團最近兩年不景氣，有資源的荒星基本都被楚少爺送給了舒家。現在的楚氏原材料嚴重缺乏，哪裏能提供植飲？

林豐貴又笑呵呵得開口：“張先生，明年就是洗牌之戰，現在各大軍團都在備戰，精神植飲的需求量太大。我真的不能低。你去問舒家也是這價。”

男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現在的植飲市場看起來是三分天下，實際上是舒家與林家兩家打擂臺，楚氏搖搖欲墜快不行了。

為了日後的發展，林家跟舒家，他誰都得罪不起。

男人嘆了口氣，又拉着老臉求了半天，林豐貴還是一步不退。

男人疲憊得離開了林家。

出了林家的大門，男人擡頭望着的紛紛揚揚的雪，突然感覺到絕望。

*

男人離開後，林豐貴揉了揉笑僵的臉，心情卻不錯：“看看他們這些小軍團走出去的樣子，估計是要恨死我與秦氏軍團了。”

這就是他提高植飲價格的最終目的，他就是要讓各大軍團對秦氏軍團産生怨。

他發布的公告是一個幌子，但那又怎麽樣，這個提價的行動誘因是因為秦氏軍團。那些小軍團受到牽連，心裏有怨很正常。

他們會記恨他與秦氏軍團。

但他背後有陳氏軍團，他手裏掌握着最重要的精神植飲，他們不敢惹他。

當然，他們現在也不敢去招惹秦氏軍團，但如果哪天秦瑾川腿廢了，秦氏軍團內部分裂了，各大頂流軍團都對秦氏出手了呢？

那些小軍團會做什麽？

牆倒衆人推而已……

下屬誇贊：“先生您厲害。”

林豐貴擺擺手：“是高人厲害。不虧是高人，這一手玩得真溜。秦瑾川與楚氏有什麽動作？”

下屬回答說：“秦瑾川行蹤不定，很少出面。安插的眼線說，秦瑾川已經坐上輪椅了。楚氏軍團現在很糟，原材料供應不上，産業鏈馬上要斷了。”

林豐貴心情又好了一大半：“真是好消息。秦瑾川的那些下屬呢？還在四處尋找治腿的藥？”

下屬一板一眼回答。

“俞霄琅身體弱，一直在軍團內部改造秦瑾川的機甲。”

“顧良修在四處尋找藥材。”

“陸守凡還是老樣子。”

“霍逢棄負責暗殺，行蹤太詭秘，我們探查不到。”

“至于淩世炎，一直在秦瑾川找藥的那顆荒星上。”

林豐貴皺眉：“幹什麽？”

下屬：“眼線說，張浩貝被荒星上的星獸給捅了個對穿，差點兒死了，一直昏迷不醒。後來星獸群又差點兒弄死淩世炎的心腹，淩世炎大怒，就要把荒星上的星獸清光。”

下屬頓了一下。

雖然這件事的确符合淩世炎的性格，但是……

林豐貴啧了一聲：“淩世炎就是個瘋子，莫名其妙追着別人殺的例子也不少。算了，不用管他。我累了，你走吧。”

下屬覺得淩世炎跟一群星獸過不去這件事不簡單，但林豐貴的态度讓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

晚上十一點。

秦家燈火通明。

實驗再一次成功。

龐達信心倍增：“楚先生，您看我提煉的天賦怎麽樣？我感覺我是一個被醫生耽誤的植飲師。”

楚醫：“再試一次。”

秦瑾川卻敲了敲門：“楚醫。”

楚醫看了一眼時間，嘆了口氣：“明天再說吧。”

龐達出了實驗室，戀戀不舍得上了自己的懸浮車，回家去了。

楚醫舒展了一下四肢，走出實驗室，大步走到秦瑾川身邊，分享喜悅：“問題解決了，品質都是上佳。明年洗牌之戰，秦氏一定會沒有後顧之憂！”

楚醫推着秦瑾川往客廳走：“我覺得步驟還可以再簡化一些，那樣的話提煉成本會大大降低，品質卻不會受到影響。”

碰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楚醫的探索欲就停不下來，秦瑾川耐心的聽着。

楚醫說得盡興了，才發現自己居然把未婚夫推進了自己的卧室。

楚醫：“……”

這可怎麽辦？

若無其事把他未婚夫推出去？

“你畫的那套提煉工具，我讓陸守凡打造了一百多套。”秦瑾川仿佛沒察覺到不對，他神情自若得接着楚醫的話題：“明天下午會送去楚氏。”

“還有一大批半靈運了過來，明天中午會送到軍團內部，你帶去楚氏。”

楚醫的注意力被帶偏了：“嗯？”

秦瑾川說：“林氏軍團把價格調得這麽高，肯定有很多小軍團擔負不起。這是一個機會。”

楚醫明白了。

收割市場！

楚醫很聰明，一點就透，他快速得計算了一下，說：“半靈藥劑稀釋七倍左右後，效果與高品質的精神植飲相當。”

秦瑾川：“足夠。”

“如果稀釋三倍那就是極品半靈。”楚醫突然打了個哈欠。

秦瑾川：“我這麽催眠？”

楚醫眼神朦胧：“嗯。”

“睡吧。”

楚醫不說話。

孤男寡男，雙人大床，訂婚的夫夫，這麽好的機會，裹着棉被睡覺太浪費，他想發展一些不可說。

“睡前故事？”秦瑾川沒有成全楚醫萬分期待的不可說。

“好吧。”楚醫不客氣。

晚上十一點半，楚醫被秦瑾川的故事哄睡了。

秦瑾川放下《地球文明神話集》，輕聲說了聲晚安，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卡斯關了院子裏的燈。

整個秦宅靜悄悄的。

*

星元時代，人類在浩瀚宇宙中的生存版圖非常廣闊。

秦氏軍團與楚氏軍團相鄰，但從秦氏1號主星到楚氏1號主星，需要3次躍遷，共計7個小時。

楚醫躍遷躍得頭暈腦脹，要是再來一次，他的魂都能被躍出來。

楚氏軍團的星艦停泊區外，一輛懸浮車的車門打開，英俊挺拔的青年跳下來，走向楚醫：“少帥。”

楚醫站直身體：“衛楚？”

青年點點頭，側過身說：“是。您請上車，我帶您去軍團的實驗室。”

“不着急。”楚醫上了車，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先在軍團內部走一圈。”

衛楚意外得看了楚醫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麽，他把懸浮車的速度調到最慢，繞着楚氏軍團的大本營走。

繞過停泊區，是會議大廳。

楚氏軍團以植飲安身立命，崇尚自然，內部的所有建築都很随性，顏色裝飾也都是暖色調，即使是會議大廳這樣嚴肅的地方，也不例外。

“咦？”在路過軍團大門時，龐達突然咦了一聲：“這不是張家的那個首領嘛。”

軍團首領？

楚醫聞言看了過去。

一個中年男人被攔在軍團門外，男人穿着灰撲撲的作戰服，一臉疲憊麻木，眼底閃爍着絕望的瘋狂。

男人表情克制得向警衛說了一句什麽，然後深深得鞠了一躬，姿态非常低。

“停。”楚醫叫停了懸浮車，對龐達說：“去看看怎麽了。”

龐達下了車，高聲喊住男人。

男人轉過身，滿目麻木，他看到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小跑過來。

胖達跟中年男人交談了幾句，很快就返回車上：“那個人叫張瑞明，是一個三流軍團的首領。他想求購一批精神植飲，能承受的最高價格是7%。”

龐達又說：“他的軍團急需精神類植飲，他昨晚去過林家與舒家，結果不理想。走投無路之下來我們這裏看看。”

楚醫看向門外的男人：“想要定制精神植飲啊，可以談談。”

“好。”龐達了對那邊打了個手勢，中年男人看見了，就連連鞠躬，懸浮車走遠了還在鞠。

龐達：“他的精神狀态看起來不太好，我感覺随時會失控，具體交易價格與內容就讓他用終端聯系。”

楚醫點點頭。

衛楚皺着眉看了楚醫一眼。

這是答應了？胡鬧。

楚氏原材料短缺，一些優質軍團的貨都供不上，哪有餘料給這些小軍團？

衛楚不贊同楚醫的決定，卻也沒說什麽，只是繼續帶着楚醫轉。

路過練武場，楚醫看到十幾個年輕男人在訓練，口號铿锵有力，氣勢不俗，但與偌大的練武場相比，終究單薄。

“我們有多少人？”楚醫問。

衛楚性格很冷，說話也很簡潔：“軍官中3s級有一人，s級別的16人，A+共……”

龐達有些唏噓。

楚氏軍團最輝煌的時候，天才層出不窮，囊括了星際一半的精英，3s級別的有九位。

楚孟珩死後楚氏開始衰退，精英天才們要麽戰死，要麽重傷隐退，還有一部分被其他軍團挖走，3s級別的只剩下一個，就連s的，都只剩下這麽幾個人了。

真是可惜。

衛楚是那個唯一的3s級別人才，楚氏軍團飄搖這麽久，有很多軍團都來挖過他，但他都拒絕了。

楚氏軍團救過他們一家的命。他父親給他取名叫衛楚，就是為了記住這份恩情。他這一輩子，都只會在楚氏軍團，保衛楚氏。

他不走，他手底下的兵也就都沒走，到了現在，楚氏軍團還能拿出手的也就那些人了。

經過衛楚的介紹，楚醫對楚氏軍團的狀況有了了解。

就很慘。

楚醫收回目光：“去實驗室。”

*

衛楚把楚醫送到實驗室，就帶人去搬運星艦上的半靈。

楚氏軍團主營植飲，實驗室占地面積非常大，機械類別豐富。只是現在人員減少，實驗室裏空蕩蕩的，偶爾有幾個人出來，都是面帶愁容，神色匆匆。

楚醫沿着七拐八拐的通道走了幾分鐘，聽到了一道洪亮的聲音。

“秦氏軍團送來的這都是什麽破爛東西？這能幹嘛？啊！？”

有人說：“劉老您消消氣。”

劉老氣得直跺腳：“簡直浪費時間！我們還剩幾天浪費？啊？都給我扔出去扔出去！”

年輕的聲音回答：“還有三天就是截止日期了，我們還差三萬支。”

裏邊瞬間安靜了。

楚醫轉過彎道，看到一個瘦小的老頭站在實驗室門前暴跳如雷。一個挺拔的年輕人站在老頭對面，不疾不徐。

老頭怒吼：“催催催！催什麽催！？原材料都沒有，怎麽做植飲？再催把我的魂給你好不好？”

年輕人：“……”

老頭蹦着蹦着就看到了楚醫，臉色更臭了：“你來幹什麽？沒資源，最核心的那個技術你想都別想！”

楚醫也不在意老頭子的态度，他指了指實驗室裏的一批儀器說：“這些儀器我會用。”

老頭冷哼一聲。

老頭對面的年輕人看了過來，目光清明，點了點頭：“少帥。”

楚醫點了回去：“我帶了一批原材料過來，這些儀器是提煉那些原材料用的工具。”

一聽原材料，劉老立刻不跳了，他半信半疑的問：“真的？在哪裏？”

楚醫目光很誠懇：“在我的星艦上。衛楚已經去搬運了。剛才說的三萬支是怎麽回事？”

劉老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醫，冷哼一聲往外走，步子還很大。

老頭走了，年輕人就解釋說：“有三個軍團跟我們簽訂了購買合約，交貨日期是三天後，但因為原材料短缺，我們還差三萬多支。”

年輕人說：“最近兩年很多大軍團撤銷了跟我們的合約。這三家現在是我們最大的客戶，如果這次真逾期，他們很可能會選擇跟別的家族合作。”

一旦失去這三個優質客戶，楚氏軍團那就真的要分崩離析了。

年輕人嘆了口氣：“劉老也是擔心這件事，所以脾氣大了一些。”

楚醫出聲安慰：“放心。”

年輕人愣了一下。

*

楚醫與年輕人又聊了幾句。

劉老氣沖沖的回來了，說是怒發沖冠也不為過：“小子！你逗我！？這些藥植是個屁的原材料。”

看清的藥植模樣，年輕人也有些失望，這些藥植他們很早就知道了。

元帥在世時他們就研究過。不久前，他們原材料供應不上，也曾想着提煉這些藥植，但他們努力了很久，依舊沒辦法提煉。

也難怪劉老生氣。

龐達不了解其中的情況，一頭霧水，忍不住替楚醫打抱不平：“不是，怎麽就不能提取了？很好提煉啊。”

“搬進來。”

楚醫沒多說什麽，他直接進了實驗室，讓人把儀器擺好，當着衆人的面，做了一場實驗。

當清新的花香彌漫開，淨澄澈的藥劑被提煉出來後，劉老激動的胡子都在抖。

“好小子！好小子！怎麽找到提煉方法的？不愧是楚家崽子。”

看着老人激動的樣子，楚醫有些感慨，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苦澀，他抹開心頭浮現的情緒，把藥劑的作用說了出來。

聽到這個藥劑不僅可以安撫補充精神力，還有一定的滋養作用，長期服用甚至會提升精神力等級，劉老與年輕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劉老一直說好好好。

一直默默不言的衛楚也有些動容，眼神透着激動。

楚氏有幾個天才，因為戰鬥而留下了精神隐患。普通精神植飲只能安撫，無法徹底根除隐患，時間久了，連安撫的作用都在減弱。

他們常年忍受精神力暴動的折磨，已經自我關閉了兩年，随時都可能因為精神力崩潰而變成瘋子，狀态非常差。

他為此痛心了很久。

現在有了半靈，一切都會變好。

劉老拽着楚醫就走：“趕緊的，把實驗步驟告訴老頭子，這套儀器還有多少？我手底下有好幾百人都歇着呢！”

楚醫終端響了兩聲。

一條是秦瑾川的，後續的儀器正在緊急加工，最晚一天後能送過來。

另一條是張瑞明的訂單。

楚醫關了終端說：“儀器管夠。但是您手底下的那幾百人未來幾天歇不了了。我剛接了個新的訂單，定金都到了。

劉老大笑：“好好好！”

他現在最不怕的就是訂單。

之後，楚醫沒能離開楚氏軍團。

得知楚醫要去林家的晚宴，劉老天天帶着楚醫，一路填鴨式教學，教得楚醫頭暈眼花。

龐達一路跟着學了不少，對植飲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向秦瑾川請示了之後，拖家帶口移民到了楚氏軍團。

*

林家晚宴的頭一天，秦瑾川親自來接人，劉老才不情不願得放人。

上了星艦，楚醫就撲到秦瑾川身邊的座位上，隔空吸未婚夫續命。

“這幾天很累？”秦瑾川揉了揉楚醫的腦袋：“好像瘦了一些。”

“不累。”楚醫聲音迷迷糊糊，還不忘撩一撩：“就是想你。想得太厲害，茶不思飯不想，才瘦的。”

秦瑾川手頓了一下，聲音平靜，柔軟了許多：“我知道。我來了。”

楚醫歇了一會兒，爬起來坐在秦瑾川身側，開始講這幾天遇到的事情。

“普通半靈現在可以大規模提煉，楚氏原材料的問題已經解決，但劉老堅持按照老傳統來，價格提高5%。以後估計也不會改變。”

楚醫說：“有幾個與張瑞明交好的小軍團，通過張瑞明聯系我，要定精神植飲。楚氏已經跟他們簽訂了合約。”

“如果林家堅持提價10%，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小軍團找我們合作。”

“雖然那些小軍團的訂單量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市場都是一點點收回來的。”

楚醫喋喋不休，秦瑾川認真得聽着，時不時點點頭，說着說着，楚醫就困了，很快就窩在秦瑾川身邊睡着了。

秦瑾川小心得解了身上的披風，蓋在楚醫身上，動作很輕，楚醫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下意識得蹭了蹭，睡得更熟了。

等楚醫醒來，星艦已經停泊。

一輛黑色的懸浮車停在不遠，陸守凡身穿筆挺軍裝，站在懸浮車旁邊，與一個身材高挑舉止優雅的年輕女士聊天。

楚醫眯瞪了一下。

秦瑾川捏了捏楚醫的下巴：“醒了？量一量尺寸，确定下款式。”

楚醫有些懵：“？”

秦瑾川解釋說：“明天晚上的植飲晚宴。你作為楚氏軍團的代表，要正裝出席。”

楚醫了然：“定制？”

“多定幾套。”秦瑾川看向那位女士：“那人是成品店的老板。”

楚醫哦了一聲，坐起身。

等楚醫徹底清醒了，秦瑾川才讓陸守凡把人叫了上來。

女老板是個爽快人，她踩着高跟鞋上了星艦，動作利索得給楚醫量了尺寸，又問了楚醫的偏好，很快設計出來幾套小禮服。

白色，收腰。

款式适當簡潔。

非常能襯托人的氣質。

楚醫很滿意。

工作完成了，老板卻沒有立刻離開，她撥了撥長發，下巴點了點秦瑾川的方向，眼波流轉，逗楚醫：“小朋友，給你身邊的這位來一套？”

楚醫意動。

秦瑾川卻說：“不需要。”

這個楚醫知道，秦瑾川的确不穿禮服，即使參加隆重的宴會都是一身軍裝。

女老板：“情侶裝，真不考慮一下？”

秦瑾川沒出聲。

“走了。”

老板聳聳肩離開了。

她來這裏純粹就是好奇，好奇能讓萬年冰山開竅融化的寶貝是什麽樣的，現在見到了，也就滿足了。

楚醫沒聽清老板說了什麽，他家未婚夫拒絕情侶裝後，他就開始遺憾。

情侶裝啊，他可以的！

為什麽不來一套？

*

植飲晚宴在林家的1號主星上舉辦，場地是一個非常寬闊的宴會廳，裝飾華麗，處處都透着奢華。

臨近八點。

各大名流紛紛到場。

他們在燈光下寒暄，微笑。

林豐貴穿着一身淺灰色禮服，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掐着點出現，從二樓緩步走下。

下樓的過程中，他掃視了一眼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張圓桌，桌子上擺着各類植飲與甜點，三個挺拔的男人站在桌邊聊天。

三人身邊圍着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熙熙攘攘，各個都想跟那三個男人搭上話。

林豐貴認識那個三個男人。

那三個人都是一流軍團的首領，軍團的實力很強，還有進擊頂流的打算，在洗牌之戰時肯定對精神植飲的需求量很大，價格還會很公道。

是非常優質的合作目标。

遺憾的是這三個軍團一直與楚氏軍團合作，他與舒家争取了半年，讓了很多利益，這三個人誰都不改變主意。

現在，楚氏軍團原材料供給不上，産業鏈崩潰，這三個軍團肯定會重新選擇合作商。

到時候，價格可就由不得他們三個人說了算了。

林豐貴內心算計，面帶微笑，他端着他最近提煉出來的酒，走向大廳中央。

他打聽過了，這三個人好酒，一碰到好酒就走不動路，為了這次宴會，他專門提煉了一種新型酒，保證能吸引這三個人的注意。

果然，他剛走到三人附近，三人就開始環顧起來。

“好酒。”

“很烈。”

“夠勁兒。”

三人聊着聊着聞到一陣酒香，都來了興致，扭頭看是誰家的酒。

看到三人的反應，林豐貴內心得意。

“這是我最近提煉的新型植飲。”林豐貴順利得以酒加入了目标團體的聊天：“存貨不多。三位喜歡的話，可以帶着回去。”

看到是林豐貴，三人表情慢慢變了，眼神淡了一些。他們哦了一聲，态度不鹹不淡，很快，三人就有了新的話題。

林豐貴聊不動，就很尴尬，慢慢攥緊了手裏的酒杯，臉色不是很好。

很快，八點到了。

各大頂流軍團的代表人踩着點進入宴會大廳，來參加宴會的植飲世家家主們紛紛打起精神，摩拳擦掌。

林豐貴顧不上尴尬，立刻轉頭看過去，暫時放棄了這三個人，頂流軍團的單子都是超級大單，誰都想要。

頂流軍團一共有七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固定合作對象的頂流勢力有兩個，幾天前，那兩個軍團都發布了聲明，說是要在這次植飲晚宴上尋找長期合作商。

今晚每一個來參加晚宴的植飲世家，都渴望能與頂流軍團簽訂合約。

說白了，這一場植飲晚宴的本質，就是一個大型的交易市場。

植飲世家通過晚宴上的比賽，向各大軍團展示自己産品的優勢。需要植飲，卻沒有生産能力的軍團們，通過比賽來選擇自己中意的植飲世家。

随着頂流世家代表人的到來，宴會的氣氛達到了頂峰，空前熱烈。

*

林豐貴是這一場宴會的發起者，也是宴會的主持人。他臉上帶上笑，理了理衣領，放下手裏的酒杯，走上高臺。

大廳裏的人都知道宴會的流程，看到林豐貴的動作，就都安靜下來，等待開幕後的比賽。

林豐貴站定，微笑着張了張嘴，正要宣布晚宴開始，宴會大廳的大門突然開了。

大廳裏很安靜。

開門的聲音尤其明顯。

衆人下意識得往後看了過去。

清瘦高挑的青年步履優雅，不緊不慢地踏進門，一雙半眯着，透着清冷的豔麗。

白色禮服剪裁流暢，收腰的款式把青年完美的身材線條勾勒了出來。細腰，長腿，一切都恰到好處。

“這麽熱鬧的啊。”

青年挑了挑眉，清冷的眉眼頓時明豔起來，眼尾帶着奪目勾魂的張揚。

明豔的張揚容貌。

一塵不染的白色禮服。

矛盾，沖突。

卻又奇妙得結合在一起。

大廳裏的人一時間都看愣了。

看到高臺上的林豐貴，楚醫邁開長腿，沿着紅毯信步而行，目标明确。

衛楚一身戎裝，亦步亦趨得跟在楚醫身後，目光沉穩而堅毅。

打過招呼，楚醫收了笑意，表情顯得有些冷。過分精致的眉目透出幾分冷銳的戾氣，莫名得讓人覺得心驚。

衆人紛紛避開。

看着楚醫面無表情一步步上高臺，林豐貴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發毛，下意識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