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洞房

謝冕被她拒絕,倒也沒有生氣,順手将面碗放回托盤笑道:“娘子不許,我便不用了。”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

朱弦嫣然笑道:“五爺若愛此面,妾身明日一早親自下廚為五爺做。”低眉順眼,做足了姿态。

謝冕又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這倒不必。”轉身往一邊設為淨室的耳房走去。

兩個十四五歲,明眸皓齒的丫頭一個提壺,一個捧香跟在他身後。朱弦認得,正是起先呆在新房中準備服侍她的幾個丫鬟中的人。

原來不是服侍她的,而是服侍這位爺的啊。她目光閃了閃,亦步亦趨地跟上笑道:“我來服侍五爺梳洗吧。”一副賢良妻子的模樣。

八角臉上露出古怪之色,連忙垂下頭,不敢讓人看到。自家姑娘素來受家人寵愛,更兼容貌出色,長這麽大,從來只有男子奉承她的,幾曾見過她服侍過別人?

她想想,上一個被姑娘這麽曲意對待之人……還是在涼州,那人初時趾高氣昂,最後卻……委實一言難盡。也不知這位謝五爺有沒有福氣享受姑娘的服侍。

朱弦才不管幾個丫鬟怎麽想,心裏自有主意。出嫁前,祖母諄諄囑咐,做人/妻子本就比不得做女兒時,她既嫁了他,私底下如何暫且不說,明面上自不能讓人摘出錯來。

謝冕目光落在她如羊脂白玉般細膩柔軟的手上,笑吟吟地攔她:“豈敢勞動娘子,有黃鹂和白鷺就行了。”

朱弦道:“這是妾身分內之事。”她擡起眼,如春水般明亮潋滟的雙眸直直映入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中。

謝冕唇邊勾笑,忽然抓起她的手放到眼前。那玉手柔若無骨,又軟又滑,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服侍人的。他輕輕捏了捏,湊到她耳邊輕輕道:“我卻舍不得娘子勞累。”

低淳好聽的聲音伴着他說話的氣息送入耳中,掌心被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癢癢的又帶着點酥麻,朱弦到底還是個姑娘家,哪經過這陣仗,不由紅了臉。

謝冕低低道:“在這裏等我,嗯?”最後一個字尾音微微上翹,餘韻悠長,分外惹人遐思。

朱弦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沒有再堅持,目送三人進了耳房。

朱媽媽見狀,忙帶着三七幾個收拾內室。片刻後見朱弦站在那裏怔怔出神,心裏一個咯噔,快步走到朱弦身邊,壓低聲音道:“姑娘,你可千萬要把住,不要輕易動了心。”

這謝五爺一看就是風月場中老手,姑娘畢竟年輕,若被這個纨绔子撩動,對他寄了不該寄的期望,以後豈不是有得傷心?別的不說,就這院裏還養着兩個美姬和一對身份不明的母子呢。

朱弦回過神來,面上紅暈褪去,眼神清澈,甜甜一笑:“媽媽放心,我心裏有數。”

朱媽媽憂心忡忡,還待再說,謝冕從耳房走了出來。他已經脫去了外袍,披着一件月白色絲質中衣,烏黑如緞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神态閑适,一副準備安寝的模樣。

朱弦目光落在他身上,饒是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禁全身熱血都在往臉上湧:這個人可真是不講究啊。

他中衣散開,只在腰間松松系了根腰帶,半露出瑩白如玉的胸膛與修長的脖頸,幾滴水珠兀自未幹,挂在他飽滿而充滿了力量感的胸肌上,慢慢流入衣襟深處,說不出的勾人。

三七幾個也将內室收拾幹淨了,瞥到謝冕的樣子,頭也不敢擡,安靜地侍立在一側。

謝冕揮了揮手,黃鹂和白鷺低垂着頭退出了內室。他這才挑了挑眉,調笑着對朱弦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朱弦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示意朱媽媽和三七等人也退下,內室中只剩下新婚夫婦兩人。

氣氛驟然暧昧起來,腳步聲響起,謝冕一步步向她逼近,最後停在了她的身邊。陌生的男子氣息混合着一絲酒氣向她襲來,帶着令人心顫的壓迫感。

這個男子,從今日起,将是她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君。朱弦僵硬着身子,掌心汗出,心如擂鼓,婚禮前夕,大伯母吞吞吐吐的那些話又在耳邊響起。

夫妻之事,敦倫之道。成婚,就代表着對方成了唯一有資格對她做那些羞人的事之人,哪怕他是京城聞名的纨绔,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哪怕他和她在今天之前從未見過,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他的手落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上,随即沿着她的肩胛向上挪動,撫上了她柔嫩雪白的脖頸,白裏透紅的臉頰,打着圈兒輕輕摩挲。

陌生的帶着薄繭的手,灼人的溫度,溫柔卻又放肆的撫觸。有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從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流竄而出,叫她全身都微微發顫起來。

垂于身側的手又動了動,好不容易忍住一掌拍開他的沖動。

她再次慶幸,幸好他有一副好皮相,為他加了分,否則即使她已經認定了他是自己的丈夫,即使她早就認了命,只怕也無法忍受這般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

可即使這樣,她也快忍不下去了。她驀地閉上眼睛,不停催眠自己:他是她的丈夫,這是他的權利,自己要立足謝家,至少必須生下一個兒子才能一腳踢開他。

他的手很快就順着她的脖頸落到她的襟前,一路向下,靈巧地解開她的衣扣。

衣帶飄然落地,他輕輕一撥,薄而軟的真紅色杭綢寝衣散開,露出她如棉如雪的柔嫩肌膚與茜紅色繡着蝶戲牡丹圖案的薄紗肚兜。

他凝視着眼前幾近完美的胴體,目光帶着欣賞與贊嘆,宛若實質,梭巡過她精致的鎖骨,圓潤的肩頭,蓮藕般的玉臂,以及半透明的肚兜下鼓鼓的胸脯、柔軟而不堪盈握的纖腰。

朱弦從來不知,僅僅目光相觸,便能叫人如被剝光了般,無處可藏。危險與羞恥之感升起,她渾身都顫抖起來,咬了咬牙,不甘示弱,也伸手去解他的衣帶。

她從不是甘願将主動權交出,任人擺布之人。

謝冕一愣,目光閃動,随即調笑道:“娘子可真熱情啊。”抓起她手使力一帶,朱弦立足不穩,整個人撲入他懷中。

結實有力的臂膀松松摟住了她,肌膚似觸未觸,濃烈的男子氣息充斥呼吸。朱弦再大方,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不由面紅耳赤,伸手推他胸膛。剛想發力,他的大手已扣住她纖細的腰身,粗糙的指腹在她敏感的腰側輕輕一碾。

如羽毛拂過,奇癢難當,酥麻難忍,她頓時失了力氣,嘤咛一聲軟倒在他的懷中。

朱弦咬了咬唇,心中暗惱,這人真不愧是風月場中常客,風流陣中老手,自己哪是他的對手。

謝冕唇邊含笑,低頭望着懷中嬌媚動人的妻子,明亮的鳳眼中仿佛有星光閃耀,驀地打橫抱起她,将她往鋪着大紅百子被的婚床上一抛。

朱弦一聲驚呼,剛要起身,大紅的帳幔落下,随即謝冕身子壓下,雙臂撐在她兩側。他半裸的胸膛,有力的雙臂,仿佛一個密不透風的溫柔牢籠,将她整個人都困在他的氣息之下。

寝衣不知何時已滑至腰間,她身上只餘一件半透明的肚兜,幾近全/裸。肚兜上粉色的牡丹大如碗口,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蝴蝶恰恰停在高聳的某處。

謝冕眸色驟暗,忽地俯下身,一手停留在色彩斑斓的蝴蝶上,輕輕一按。

溫熱的壓迫感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粗糙,頓時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渾身都僵住了。

“五爺……”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顫聲而喚,他究竟在做什麽?大伯母說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謝冕勾唇一笑,目中染上了一分痞氣,大手貼上她幾無寸縷的纖細腰身,緩緩游動。

朱弦忍不住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作惡的手。

手下似乎捉到了什麽東西,她下意識地順着一拽,一個冰涼圓潤之物落入手中,還未反應過來,一陣輕微的喀喇喇之聲傳入耳中,手心忽然刺痛。

謝冕動作驟然頓住,半擡起身,目光沉沉地落到被她握住的手上。

朱弦跟着望過去,松開手,發現自己手中躺着一枚開裂的水滴形玉墜,玉墜上還殘留着被扯斷的紅繩。裂口将她的掌心劃開了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冒出,染紅了剔透瑩白的墜子。

旖旎的氣氛蕩然無存,謝冕定定地望着她的手心,面無表情,眸色烏沉沉的令人心驚。

朱弦下意識地察覺不對,手一縮,他的手已閃電般扣來,掐住她纖細的腕子,劈手奪過染血的開裂玉墜,看了她一眼。

這一瞬間,他神情明明沒有任何變化,朱弦卻忽然覺得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這個玉墜……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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