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認親
朱弦垂眉斂目跟在謝冕身後,一副乖巧的模樣。心中卻是一動:原來這人就是蜚聲京城的“雙璧”之一,被譽為“君子如玉”的謝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清風霁月,昭昭朗朗,令人傾倒。
朱弦對謝家人并不熟悉,可謝晟是個例外。這個人的大名如雷貫耳,她遠在涼州都曾聽人提起過。別人不說,她兩個堂妹提起敬伯世子謝晟時,簡直就是兩眼放光,興奮不已,直言他是全京城的姑娘心目中最理想的夫郎。
兩個小姑娘講起謝晟的事跡滔滔不絕,她也被迫聽了不少。
如果說謝冕是纨绔中的翹楚,令敬伯頭痛不已的魔星,那世子謝晟則是所有公侯之家夢想中的繼承人,敬伯此生最大的成就與驕傲。
據說謝晟少穎悟,美姿顏,為人寬仁,舉止端方,年未弱冠,便得到當世大儒袁弘裴的贊譽,謂之“君子昭昭,如珠如玉”,與越王幼子衛無鏡并譽為“京城雙壁”。
此言一出,謝晟名聲大噪,靖侯家的門檻幾乎被媒人踏破,甚至宣和帝都有意招他為婿,卻因沒有适齡的公主無奈作罷。
最後謝家定了定南侯嫡長女丁氏。丁氏容貌不顯,卻以賢孝聞名京城,兩人成親後,謝晟遣散了從前的通房,夫妻恩愛,羨煞旁人。即使丁氏嫁入謝家七年只得了一女,謝晟也從無納妾之意。
定南侯過意不去,親自挑了兩個絕色美人贈予謝晟,謝晟卻婉言謝絕了,只道丁氏為他操持家務,奉養翁姑,他不能對不起她,一心一意守着丁氏過日子。這樣的人和還未成親便納了兩房美姬,時不時去花街柳巷厮混,還把來歷不明的女人和私生子帶回家的某人一比,品行之高低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了,據說謝晟還有一個時時闖禍、頑劣不堪的幼弟,謝晟卻始終對幼弟愛護有加,常常出面為幼弟賠禮,收拾爛攤子。
沒錯,這個作為對照組的幼弟就是謝冕。
沒想到謝冕對謝晟的态度竟是如此不遜。
此時,謝冕帶着諷刺的話語一出,滿堂俱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謝淵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知道小兒子對長子有心結,卻沒想到這混小子在這種場合都不加掩飾,實在太不知道輕重了。他驚怒交加,身子一動,正要站起走過去。
謝晟微微一笑,眉眼溫和,氣度雍容:“五弟說哪裏話,身為長兄,照顧弟妹本是應盡之責。”仿佛沒聽出謝冕的諷意,神情坦蕩,語聲真摯,君子之風令人心折。
謝冕唇角微揚,笑容暧昧:“是照顧弟、妹,還是照顧弟妹?”
謝淵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謝冕越說越不像話了,前者還猶可說,後者卻讓人浮想聯翩,一個大伯子照顧弟妹,即使是開玩笑,也委實有些出格了。
謝晟沒有接口,望着謝冕目光寬容,如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
謝冕笑容漸冷,正要再說什麽,朱弦見勢不對,忙從三七手中接過茶奉上,笑眯眯地道:“大哥請喝茶。”打斷了謝冕欲脫口而出的話。
美人奉茶,笑語盈盈,她聲音又甜,乖巧柔順的模樣分外讨喜,頓時把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沖淡不少。
謝冕“哼”了一聲,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目光閃了閃,總算沒有再開口。
謝淵剛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謝晟目光落在朱弦面上,對她點頭致意,微微一笑如清風朗月,接過茶盞。朱弦從八角手中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扇套送上,作為見面禮。
扇套是用雪青色素錦縫成,上面繡了喜上眉梢的圖案,活計十分鮮亮。謝晟接過看了一眼,不由誇道:“弟妹好針線。”
朱弦謙遜道:“活做得粗糙,大哥謬贊了。”
這本是客套之語。謝晟還沒說什麽,謝冕在一邊嗤笑道:“大哥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随口誇你一句你就當真了。”
朱弦:“……”此時真有一巴掌拍死謝冕的沖動,她昨晚怎麽會以為謝冕心思深沉,別有所圖的?這家夥絕對是沒心沒肺吧!實在是太讨人嫌了。
她暗自咬牙,可今日是她認親的日子,她還想在謝家好好混下去呢,總不能像這混球一樣不管不顧吧。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脾氣,看向謝晟赧然道:“聽說大嫂女工極好,以後我向大嫂多多讨教。”
謝晟笑道:“都是一家人,弟妹不需見外。”他頓了頓,語帶勸解地道,“老五就是這麽個脾氣,自己的東西再好,也要謙遜幾句,并不是真的嫌棄你不好。”
他倒真是好涵養,謝冕态度如此不善,他非但沒放在心上,反而來安慰她。
朱弦不好意思地笑道:“嗯,我知道五爺就是這個脾氣。他嘴上說得兇,其實心裏……”話還未說完,謝冕沉下臉來,拉着她就往下首走去。
朱弦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他的身上,謝冕扶住她,似笑非笑地道:“娘子可站穩了。”
朱弦也不惱,眉眼彎彎,好脾氣地道:“站不穩也不打緊,有五爺護着我呢。”
謝冕眉頭微挑,狐疑地看向她。早上不還和他打了一架嗎?他可不信就這一會兒,她的脾氣就變好了。
朱弦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嬌豔得仿佛三月桃花的面容分外動人。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五叔,我們還等着五嬸的見面禮呢。”打破了兩人的僵持。
朱弦懶得多理會謝冕,循聲望去,見到兩個打扮得一模一樣的童子。其中一個皮膚微褐,圓臉大眼,頭上梳着一對抓髻,正是昨夜到過她新房,說謝冕“不學好,要遠着思齊院些”的孩子。另一個孩子大一些,五六歲的模樣,同樣的圓臉大眼,皮膚卻要白一些。
兩個孩子手拉着手,站在一個瘦削的一臉精明的錦衣青年身邊。
“這是三哥,那兩個是他兒子。”謝冕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朱弦想起昨日謝昆次子無禮的話語,心裏一點都不意外謝冕的冷淡。不過,先是謝晟,再是謝昆,謝冕連裝裝樣子都不肯,也難怪坐在上首的謝淵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她心思百轉,面上卻絲毫不露,笑盈盈地上前見了禮,同樣給謝昆奉了茶,送了一個繡花的筆袋。
謝昆的兩個兒子五歲的謝成文,四歲的謝成武過來給她行禮,她一人賞了他們一個放着小金錠的荷包。
剩下的近親卻不多,謝冕兄弟中,老二謝顯亡于趙王之亂,老四謝易在晉地任職,趕不及回來參加婚禮。謝冕的舅家則遠在江南,此次外甥結婚,只派人送了禮,人卻未到。
謝冕又帶她見了長姐謝昕的夫婿固城伯張倫以及堂弟謝昌、謝炅等,依然是一副散漫冷淡的态度。
衆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倒是對朱弦都态度和善,甚至看向她的目光都帶着些許同情。
等到這邊告一段落,世子夫人丁氏過來帶她去見女眷。
丁氏穿着一件水紅色鑲五指闊斓邊蘭草紋褙子,绛紫色馬面裙,頭上戴一支丹鳳朝陽金步搖,打扮得華貴異常。
她相貌平平,勝在氣質溫和大方,舉止雍容,若在一般人家,也能叫人喝一聲彩。然而站在風姿卓絕,如月華皎皎的謝晟身邊,不免黯然失色,令人心生不般配之感。何況,她嫁入謝家七年,至今還未生下嫡子。
朱弦心中不免暗嘆:難怪連定南侯都覺得過意不去,要送謝晟美人。公侯之家嫡系沒有嫡子,那可是致命之傷,坐在皇位上的那位要是苛刻些,甚至可以在沒有嫡子繼承時撤去爵位。
丁氏雖然得丈夫愛重,只怕在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
丁氏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含笑攜了她的手,領着小夫妻去往西廳。
西廳的女眷以謝冕的祖母許老太太為尊,人并不是很多。
不過也是,剛剛固城伯張倫就和謝冕道了歉,說謝昕剛發現有孕,來不了了,代謝昕送了朱弦一對羊脂白玉钏;二哥謝顯因是趙王伴讀,參與趙王謀逆,被從族譜除了名,妻子蔔氏和離另嫁;四嫂薛氏跟着丈夫在任上,謝家來認親的近親唯有小長房丁氏,小三房徐氏,庶妹謝陽,以及二房三房的兩個嬸嬸衛氏和田氏。
朱弦走進去,就看到上首坐着一個慈眉善目、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一邊和坐在她身邊的兩個三十餘歲年紀、盛裝華服的婦人說着話,一邊時不時地瞥向廳外。見他們進來,露出喜色:“冕兒和他媳婦來了。”
一衆婦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朱弦身上,朱弦望過去,發現大多數都已在昨日的洞房中見過,只不過和名字對不上號而已。
丁氏帶着兩人走到老太太跟前,笑着向朱弦介紹道:“這是太夫人,五弟打小就是在太夫人跟前長大的。”
周夫人身子不好,精力不濟,謝冕無人照顧,許老太太看得心疼,在謝冕七歲那年把他接到了自己的院子。
朱弦盈盈含笑,和謝冕一起下跪磕頭,沒有叫“太夫人”,而是親親熱熱地喊了聲“祖母”。
許老太太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答應一聲,臉上笑開了花。朱弦将茶奉上,又獻上為許老太太準備的抹額、暖耳等針線。
許老太太摸着手裏精致的針線活,笑得更開心了,連道:“好,好!”又一疊聲地吩咐道,“把我給冕兒媳婦準備的東西拿來。”
身後的丫鬟吃力地抱了一個雕刻精美的楠木匣子過來,匣子的顏色暗沉沉的,顯得有些年頭了,上面挂了一把精巧的銅鎖。
朱弦接過匣子,只覺手中一沉,差點沒能接住,不由吃了一驚。
許老太太将鑰匙遞給她,笑道:“打開看看。”
朱弦乖巧地應了聲,依言開了鎖打開蓋子。匣子中,大紅的綢子上靜靜躺着一頂赤金鑲百寶五鳳朝陽累絲冠,一個赤金八寶盤螭璎珞圈,珠光寶氣,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蓮子米大的紅寶石紅如鴿血,指甲蓋大的碧玺和貓眼湛湛生光,細碎的金剛石盤繞在底座上,最引人注目的則是璎珞圈中心鑲着的一塊大如鴿卵、碧綠剔透的冰種翡翠。
一時間,滿室生輝,圍觀的女眷看得眼睛都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貨模式小謝上線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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