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徐氏
朱弦愣了愣,忙道:“祖母,這太貴重了。”這兩樣東西雖是許老太太給她做面子,可委實太招眼了。
許老太太笑呵呵地道:“我老了,這些東西又戴不得,不留給小輩,難道還留着發黴?”
朱弦不安地推辭:“祖母擡愛,可我年紀小,怕當不起這麽貴重的東西。”
這話許老太太不愛聽,臉色不豫地道:“怎麽,嫌棄老婆子的東西老舊?”
“怎麽會?”朱弦看了匣子中一眼,眼睛亮晶晶的,“這麽漂亮的東西,誰會嫌棄啊?”
許老太太高興了:“漂亮東西就該配漂亮人才是。給你你就拿着,再不肯要就是嫌棄。”
朱弦不好再推,謝過了許老太太。
一個酸溜溜的聲音響起:“到底是五弟妹讨人喜歡,這見面禮,可是我們妯娌中頭一份了,就是大嫂當年也比不過。”
朱弦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随即嘴邊挂上一縷微笑:有意思,這話說的,非但在抱怨老太太不公,還把丁氏都拖下水來了。
她認得這聲音,正是在新房中笑她和謝冕看對眼的那個少婦。
循聲望去,就見下首站着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婦,中等個子,皮膚微黑,眉目俏麗,打扮得極其出挑。上身一件真紅色遍地金掐腰窄袖襖,配镂金撒花石青洋绉裙,梳着華貴的牡丹髻,插上三四支鑲着寶石的金簪,小巧的耳垂下,一對赤金流蘇紅寶石耳墜閃閃發光。
好一個俊俏的黑美人。
朱弦心中暗贊一聲,微微笑着合上了匣蓋,沒有接話。
丁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随即不動聲色地道:“五弟妹年紀最小,別說太夫人了,就是我也覺得怪可人疼的,賞賜厚一些也是應該。何況,”她瞥了黑美人一眼,口吻輕松地道,“我和三弟妹入門早,這些年,也不知偏了太夫人多少好東西了,五弟妹來得最晚,原就吃虧了。”
原來黑美人就是三奶奶徐氏啊,看徐氏說話行事,在敬伯府是真風光,仿佛娘家安國公府的倒臺對她毫無影響。
是因為敬伯府唯二的兩個重孫輩都出自她的肚子,所以腰杆才這樣硬嗎?朱弦心裏思量着,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許老太太顯然很喜歡徐氏,對她的話不以為忤,伸出一指,樂呵呵地點了點徐氏的額頭:“就你掐尖好強,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不成?”
徐氏就拉着她的手撒嬌道:“您自然不會虧待我,我這不是怕您老人家有了新人忘舊人,不疼我了嗎?”
許老太太呵呵笑着正要回答,驀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三嫂怎麽就是舊人了,我看你今日這打扮,比新人還新,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的新娘子是你呢。”
衆人看她一身大紅,滿頭珠翠,果然打扮得比新娘子還華麗,若不是新娘子膚光勝雪,姿容絕麗,只怕生生要被她搶去全部風采。
廳中響起了竊竊私語聲,還夾雜着幾聲輕笑。
徐氏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她素來自負美貌,昨日見新人容光照人,難免起了一較長短之心,今日出門前着實好好打扮了一番。
但心中所想被人這麽毫不客氣地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豎眉道:“五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冕伸手拂了拂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鳳眼一彎,笑得風流倜傥:“我自然是誇三嫂美貌動人。”
他一個做弟弟的這麽誇自己的嫂子委實有些放肆。徐氏也不知怎麽想的,一愣之後卻回嗔作喜:“五弟這話說的違心,要論美貌,我哪及得上你新娶的媳婦。”
謝冕漫不經心地道:“她到底年紀還小……”
餘話未提,也不知徐氏腦補了什麽,神情更高興了,自然不在意謝冕先前刺的那一句,更是不再提見面禮厚薄之事。
朱弦在一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徐氏,還真是好糊弄啊。
丁氏暗暗搖了搖頭,拉着朱弦給她介紹許老太太身邊的兩個婦人:銀盆臉,大眼塌鼻,一臉富态的是二叔謝海的妻子衛氏;身材嬌小,細眉細眼,精明外露的是三叔謝江的妻子田氏。
朱弦送她們的是皮毛護膝,兩人分別賞了她一對金镯子和兩股鑲珊瑚珠赤金芙蓉釵。
接下來就是丁氏和徐氏,朱弦照例奉茶,送上針線,丁氏自然不會為難她,送了她一套赤金石榴石吉祥如意頭面。石榴石雖不貴重,但寓意着多子,倒是取了個好兆頭。
徐氏卻拿着朱弦送上的繡着蘭草的繡囊反複看了幾遍,一臉嫌棄地道:“料子倒是不錯,這花樣子實在太老。”
丁氏頭疼地打圓場:“我看着倒還是不錯,怪精致的。”
徐氏冷哼:“大嫂慣會做好人,我性子直,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竟是連丁氏的面子都不給。
丁氏臉色微變,咬了咬牙,居然沒有再說什麽。
朱弦卻一點兒也不生氣,軟糯糯地笑道:“我這花樣子确實舊了,三嫂若有好的,教我描兩個呗。”
小姑娘的笑容甜甜的,大大的眼睛真誠地看着她,別有一番純真可愛。徐氏想到謝冕說的“她到底年紀還小……”,忽然什麽氣都消散了,長得好又有什麽用,一團孩子氣,連自己為難她都看不出。自己跟個傻孩子較什麽勁。
“罷了罷了,我叫小丫鬟送點新樣子給你。”她不耐煩地道,随手遞了一個錦匣給朱弦,“送你的。”
朱弦笑眯眯地接過,謝了她。
徐氏催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她一副急着炫耀的模樣,朱弦自然不會掃她的興。錦匣打開,衆人又是一陣驚嘆。
匣子裏是一個金累絲鑲玉嵌寶牡丹鸾鳥紋分心,雖比不上太夫人送的百寶累絲金冠珍貴,卻也是珠光寶氣,華貴異常,一下子就壓過了丁氏。
丁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卻不好說什麽。
朱弦心裏有些奇怪:徐氏是庶女,按理說不可能有太多陪嫁,謝昆則為庶子,生母是敬伯原配陶夫人的丫鬟,也不可能有太多私財貼補他們,徐氏的出手怎麽這麽闊綽?看她一身打扮,也是價值不菲,謝家就沒有人起疑心嗎?
徐氏得意洋洋地看了丁氏一眼:“四弟妹進門的時候我送了她一個嵌寶累絲滿池嬌分心,總不能虧待了你。”
朱弦笑盈盈地謝過徐氏。她真是太喜歡徐氏這種性格了,明明不喜歡他們夫婦,卻為了出風頭,掃丁氏的面子,出這麽重的禮。而且張揚跋扈,有什麽都擺在面上,三句兩句就能被糊弄住。要是謝家的人都像徐氏這樣,她的日子想必會十分好過。
兩個嫂子見過,剩下的就是一些遠親以及謝冕年将及笄的庶妹謝陽和丁氏剛滿周歲的女兒寶姐兒,朱弦送了謝陽一對金戒指,寶姐兒一個金鎖片。其餘遠親年長的送上針線,年幼的送放了銀錠的荷包,各有表禮。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許老太太見謝冕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心疼地道:“冕兒和他媳婦昨兒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吧,晚飯再到我那兒去吃。”
謝冕笑嘻嘻地道:“還是你老會心疼人。”
許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眼中卻止不住流出笑意:“記得和你父親打聲招呼。”
思齊院中已有人在等她。
剛進院門,朱媽媽就快步走上前向她禀告道:“奶奶,東跨院的朝歌和暮舞兩位姑娘求見。
朝歌,暮舞?朱弦疑惑地看向恭敬地候于廊下的兩個年輕女子,見兩人一個輕盈多姿,一個柔媚多情,都生得姿色不俗,身段婀娜,打扮和尋常丫鬟全然不同。
她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謝冕納的那兩房美姬了,平時住在東跨院。她不由似笑非笑地看了謝冕一眼:“五爺,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兩個女子聽到動靜,看到謝冕,頓時兩眼放光。争先恐後地迎上來,盈盈下拜叫道:“爺,奶奶。”邊行禮邊含羞帶怯地偷偷瞄向謝冕,兩雙剪水瞳子仿佛長出了小鈎子,恨不得把謝冕一把鈎回去。
謝冕摸了摸鼻子,露出疑惑之色:“你們是誰?”
兩人的神情頓時僵住了。輕盈多姿的那個急急開口道:“爺,奴家是朝歌。”柔媚多情的緊跟着道:“爺,奴家是暮舞。”
謝冕恍然大悟:“原來是朝歌暮舞。”
朝歌和暮舞露出喜色:“爺想起我們了?”
謝冕搖搖頭:“不記得。”
朝歌和暮舞的神情再一次僵住。
朱弦心中暗暗鄙視:裝,再裝!連自己睡過的女人都不記得,誰信呢?不過看着兩個美人被他噎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心中居然有些高興,總算不是她一個人被這家夥氣得心口痛。
朝歌反應過來,珠淚盈盈,楚楚可憐地看向謝冕道,聲音溫柔似水:“爺忘了嗎,您是在前年的牡丹宴上收了奴的,奴天天盼着見爺,可爺每次都是深夜過來,天不亮就走,叫奴好生不舍。”
“是嗎?”謝冕淡淡道,又問暮舞,“你也是在牡丹宴上跟了我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朱弦總覺得謝冕這會兒的神情有些冷。
暮舞紅着臉道:“五爺忘了嗎?奴婢是在去年五爺的壽宴上跟了您的。”
謝冕淡淡瞥了她們一眼,忽然大聲叫“黃鹂”。黃鹂快步跑了過來,恭敬地道:“五爺,有何吩咐?”
謝冕道:“這裏太悶了,你去二門吩咐掃雪備馬,我要出門。”掃雪是他的貼身小厮。
黃鹂應下。朝歌和暮舞愕然看向謝冕,齊齊喊了聲:“五爺。”莺聲呖呖,語帶懇求,說不盡的婉轉動聽,脈脈含情。
謝冕微微一笑,态度風流,先前的冷淡仿佛朱弦的錯覺,又是一個溫柔多情的倜傥公子哥兒:“乖,爺出去有事,你們好好服侍夫人,爺回來再疼你們。”
朝歌和暮舞被他含笑的眼波一掃,聽着他溫柔的聲音,臉紅心跳,垂着頭嬌滴滴地應下。
謝冕對朱弦笑道:“娘子,這兩人就交給你調/教了。”
他想得倒美,把姬妾丢給她,自己出去逍遙快活。朱弦挑眉,正要開口,卻見謝冕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笑意深處,帶着隐約的審視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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