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美姬
昨夜那種心中凜然的感覺又升起,朱弦心念電轉,面上卻是一派乖巧,垂眸道:“五爺只管放心。”又眨了眨眼,依依不舍地道,“五爺不回內室休息一會兒嗎?”活脫脫一個新婚燕爾,依戀夫君的小娘子形象。
謝冕想到今天早上她雙目噴火,拳打腳踢的模樣,以及認親時乖巧可人,軟綿綿的樣子,不知怎的,忽然有點想笑。
宣威将軍府的姑娘怎麽可能是個綿軟的呢?他這個娘子,會裝模作樣得很,若不是逼急了,只怕根本不會讓他看到她火爆潑辣的一面。他胸口的傷到現在還疼着呢。
他也真的笑出來了,眉眼彎彎,笑聲朗朗,笑得前仰後合。多虧一張臉生得好,這般失儀的動作他做起來,竟別有一番潇灑之态。
朱弦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忽然發什麽瘋。
謝冕擺了擺手,直起腰道:“家裏就拜托娘子了。”說罷,也不給朱弦開口的機會,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人的影子都不見了,兩個美姬還在伸長了脖子看着。
朱媽媽滿心不悅,不由冷哼一聲:“奶奶還在呢,沒規矩的東西,沒羞沒臊地就知道盯着爺們。”
兩個美姬瞿然一省,看朱媽媽臉色不善,想到曾經聽聞過的大戶人家主母的種種手段,不由心頭打鼓。兩人連忙跪下,小心翼翼地偷觑朱弦的神色,卻不由心頭危機感大起:沒想到新進門的五奶奶長得竟是這般……好看!
朱弦眉眼淡淡含笑,倒看不出生氣的樣子,往屋內走去:“進屋說話吧。”
咦,難道五奶奶要給她們立規矩?兩個美姬心裏更沒底了,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驚疑不定。
朱媽媽怒道:“沒聽到奶奶的吩咐嗎?”
兩人不敢再遲疑,爬起來跟在朱弦身後進了屋。
朱弦在鋪着大紅漳絨墊子的太師椅上坐下,姿态十分随意。白芷托了一個托盤進來,裏面放了一盞茶,四碟形狀精致的茶點,在她身邊的案桌上擺好。
她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立在下首的兩個美姬身上。這兩人雖然容貌不同,卻都是削肩細腰,豐乳肥臀,身段婀娜多姿,惹人遐想。
原來謝冕好的是這一口。
朱弦想了想,覺得自己雖然年紀小了點,但若論身姿,似乎也不遜色于這兩人,怎麽就失敗了呢?莫非這兩人還有什麽別的閃光點吸引了他?
兩個美姬見她的目光在她們身上盤繞不去,久久不語,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而下,膽戰心驚,背上汗都要出來了。她們怎麽就忘了這個院裏多了一個主母了呢?剛剛要是收斂些就好了。現在五爺又不在,主母若想整治她們,還不是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兩人垂着手,低着頭,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朱弦放下茶盞,蓋子與杯身相撞,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之聲。
這一聲如敲擊在朝歌和暮舞心頭,兩人心中戰戰,頭垂得更低了。
“你們是怎麽跟着五爺的?”上首,朱弦終于開口,聲音淡淡,帶着些許上位者的漫不經心。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要想拿捏住謝冕,自當千方百計。謝冕風流名聲在外,可納回家的只有這兩個,其中緣由為何她怎麽能不弄清楚。
朝歌見她臉上并無怒意,大着膽子開口道:“奴本是固城伯府的歌姬,前年伯府舉辦牡丹宴,五爺也去了。奴失手打翻了酒杯,五爺幫奴說了幾句好話,又誇奴歌唱得好,宴會結束後,伯夫人就将奴送給了五爺。”
固城伯夫人謝昕是謝冕的長姐,據說一向對幾個弟弟大方,因謝冕誇了歌姬幾句而把人送給弟弟,這種事在她來說也不過随手為之,還真算不得什麽。
朱弦的心思轉到另一面上。“你的歌唱得好?”她饒有興趣地道,“唱一段給我聽聽呢,就唱你從前唱給五爺聽的那一闕。”
朝歌謙遜道:“恐污了奶奶的耳朵。”
朱弦道:“不妨事,你随便唱就行。”
朝歌見推辭不得,清了清嗓子,随口唱道:“簾下清歌簾外宴。雖愛新聲,不見如花面。牙板數敲珠一串,梁塵暗落琉璃盞。桐樹花深孤鳳怨。漸遏遙天,不放行雲散。坐上少年聽不慣,玉山未倒腸先斷。”(1)
歌聲高時穿雲裂石,低如幽泉喑咽,這一首前朝詞人的《鳳栖梧》被她唱得欲語還休,百轉千回,歌雖止,餘音兀自繞梁不絕。
朱弦撫掌,連連贊道:“難怪五爺誇贊,果然是好。”
朝歌怯生生地道:“許久不練,退步了許多,還請奶奶勿怪。”
朱弦微笑不語,又問暮舞:”朝歌善歌,你名暮舞,那該是善舞了?
“是,”暮舞道,“奴原是尋芳園的舞姬,去歲五爺壽辰,奴跟着班主進府為五爺賀壽獻舞,五爺多看了奴幾眼,三爺就把我買下來送給了五爺。”
謝昆送的?他和謝冕的關系有這麽好嗎?
朱弦覺得有意思極了,朝歌是謝昕送的,暮舞是謝昆送的。謝冕在女色上的名聲本就不好,他的姐姐兄長卻還都樂意給他塞人。對了,差點忘了,她和他的親事也是大嫂丁氏一手促成的。
那麽謝冕自己是怎麽想的呢?不管是朝歌還是暮舞,都不是他主動要的,可他也沒有拒絕。
只是……“五爺怎麽會想不起你們?”
朝歌和暮舞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尴尬。還是朝歌開口道:“五爺已經許久沒有回過思齊院了,聽說……”她有些遲疑地看了下朱弦,見朱弦一副悠閑自在等着她說下去的模樣,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五爺常年住在流芳閣。”
流芳閣,那是什麽地方?看朝歌的神色,似乎是什麽不好的所在。朱弦疑惑地看向朱媽媽。
朱媽媽臉色微變:“奶奶,那不是什麽好所在,朝歌姑娘也許是弄錯了。”
她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朝歌目中閃過一絲失望,卻不好再說。耳邊只聽得朱弦的聲音又問道:“西跨院的那位又是什麽來歷?”
那位總是謝冕主動帶回來的吧,當年直接導致了謝家與孔家的退婚。可奇怪的是,謝冕人都帶回來了,卻并沒有給那女子名分,孩子也沒上族譜,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讓人住了進來。
朝歌和暮舞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
朱弦見問不出什麽,賞了朝歌和暮舞一人一對赤金鑲珠耳釘,打發她們退了下去。兩個美姬松了一口氣,只覺得五奶奶到底年輕,脾氣似乎很好的模樣。
朱媽媽跟着出去,過了一會兒進來,笑着對朱弦道:“奶奶,思齊院的下人要來拜見你。”
朱弦心知她剛剛是去敲打兩個美姬,也不在意,聞言撇了撇嘴,不耐煩地道:“媽媽,有你管束他們就成。我累了,可不想見他們。”身為思齊院的女主人,自然要負責起管理小院仆婦的職責。但朱弦連着折騰下來,早就疲累不堪,又在朱媽媽面前,忍不住撒起嬌來。
朱媽媽哄她:“他們等了一個早上了,您好歹見一見。回頭就可以休息了。”
朱弦當然知道這些事避免不了,笑吟吟地看着朱媽媽,笑容狡黠:“我去見這些人可以,你得告訴我流芳閣究竟是什麽地方。”
朱媽媽失笑:“我的小祖宗,我就說你怎麽突然拿喬起來。”
朱弦揚眉問:“你說不說?”
朱媽媽見她狡黠含笑,神采飛揚的模樣,心裏愛得不行,哪舍得拒絕她:“您想知道的事,就算我們想瞞着,也從沒瞞得過您啊。只不過那是爺們取樂的地方,怕說出來污了您的耳。”
朱弦明白過來,不由紅了臉。心裏卻有些好奇:那個對自己的美色都無動于衷的家夥,真的會在那種地方就換了一副模樣,如魚得水,逍遙快活嗎?
朱媽媽陪着她去見一院子的仆婦。
除了東西跨院裏服侍的下人外,其餘下人都過來了,以黃鹂、白鷺為首,另有兩個二等丫鬟,四個粗使丫鬟,兩個看門婆子,兩個雜役婆子。朱弦大概問了問每人的名字、職責,朱媽媽又勉勵并敲打了幾句,這才叫八角散了賞錢。
這邊才散去,便看到屋外人影晃動,八角出去看了下,高興地向她禀道:“奶奶,魯媽媽和石竹過來複命了。”
朱弦面上一喜,忙道:“快讓她們進來。”
新人成婚,新娘子的嫁妝是要提前一天送到男家,陳列在堂前供人觀看的。魯媽媽和石竹便負責過來看守并交接嫁妝。婚禮結束,魯媽媽和石竹還要負責清點并将嫁妝入庫,忙到現在才有空過來見朱弦。
魯媽媽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婦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實則十分精明能幹。她是朱弦的祖母丁太夫人為朱弦精心挑選的陪房,專門管着朱弦的庫房和陪嫁。
石竹則是朱弦幾個丫鬟中最穩重缜密的一個,行事素有章法,在朱弦幾個大丫鬟之中雖然排行最末,卻素得朱弦倚重。
朱弦問了嫁妝的情況,笑着向兩人道了“辛苦”,一人賞了她們一對珠花,一對金锞子,放了兩人一天假,讓她們先回去休息。
朱媽媽看時辰不早,轉身去小廚房看白芷那裏忙得怎麽樣了。
喧鬧散去,室內又恢複了安靜。因昨晚睡得不踏實,朱弦有些犯困,斜撐在扶手上托腮假寐。
三七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見她的模樣,有些遲疑。
朱弦若有所覺,睜開眼來:“什麽事?”
三七道:“您上午讓我打聽的事有些眉目了。”
朱弦精神一振:三七當真找到了秋韶院和魚郎?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柳永《鳳栖梧》
下章終于可以穿回去禍害魚郎了,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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