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畫卷
朱弦頓時看呆了。
美人如玉,風姿卓然,烏眉如畫,明眸似水。謝冕和魚郎除了眼睛不像她,其餘五官都長得和她極為相似,可又遠比不上她的氣質高華、清冷淡然。
唯一可惜的是美人實在太瘦了,寬大的衣物在她身上飄飄蕩蕩,瘦骨伶仃,唇無血色,愈顯得她的肚子大得驚人,硬是把十分姿色減去了三分。瘦弱的脊背卻挺得筆直,顯出幾分高傲。
“娘親!”魚郎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帶着哽咽與激動。
朱弦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就是周夫人?怎麽看上去竟這般年輕,頂多不超過二十歲!而且,她竟然又有身孕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已經沒法把這簡單地歸于夢境了,如果是夢,這些她從未見過的人怎會如此清晰真實?可如果不是夢,她怎麽會見到如此年輕的周夫人。她心神微亂,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
兩個丫鬟追了過來,剛到門口,美人做了個手勢,兩人垂下頭,恭敬地退了下去。
簾子落下,室內只剩下她們兩人,周夫人看向她,神色淡漠:“你來做什麽?”沒有歡喜,沒有疼愛,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人。
朱弦愣愣地看着她,本來該代替魚郎喊一聲娘,這一聲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周夫人淡淡道:“你回去吧,以後切莫如此莽撞。”不再多看她一眼,繼續執筆作畫。
朱弦的目光落到畫作上,倏地定住。畫上是一個身披銀甲、縱馬執戈的少年将軍,鳳目含笑,英姿飒爽。只不過一張臉上除了那對大而明亮的鳳眼,其餘五官還是空白的,顯然還沒來得及畫上。
周夫人畫的是敬伯謝淵嗎?一個意氣奮發,年輕得多的謝淵。
周夫人執筆看畫,神情專注,目光柔軟。
濃烈的失望從心頭湧起,化為酸澀,朱弦的眼眶漸漸發熱,晶瑩的淚珠凝結,在她睜得大大的眼睛中滾來滾去。
這不是她的情緒,而是魚郎本身的情緒:好不容易見到的娘親,待他竟是如此冷淡,對着一幅畫都比對兒子柔情得多。
朱弦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這人的心是怎麽長的,有這樣做娘親的嗎?不管是待魚郎還是待謝冕,沒有絲毫慈母之心。
她一個箭步沖上去,驀地抓住畫卷的一角,用力一扯。
畫卷揚起,劃過周夫人手中的畫筆,打翻了一旁的顏料,嘩啦落地。淡淡的青、濃濃的墨、淺淺的紅灑落,污染了畫面。
畫被毀了!
周夫人臉色大變,連忙蹲下去要撿畫,可她肚子太大,哪蹲得下。
朱弦走過去,将畫撿起,見周夫人伸手要拿,後退一步,避開了她。
“還給我!”周夫人清麗的眉目間充滿了焦急與怒火,“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胡鬧!”
朱弦将畫放于身後,擡起小臉看向周夫人,神情倔強。
周夫人一眼就看到她發紅的眼睛,盈眶的珠淚,不由一愣,語氣微微和緩:“魚郎,你将畫還給我,不要惹我生氣。”
朱弦直愣愣地看着她道:“在您心中,我還比不上一副畫嗎?”這個“娘”她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了,可這個問題她必須幫魚郎問上一問。
周夫人又是一愣,目光游移,避開她的視線,秀眉越皺越緊:“你在胡說些什麽?”
朱弦眨了眨眼,任淚水撲簌簌落下。魚郎的悲傷藏在心中又有何用,她倒要看看,周夫人的心是不是冷硬如鐵。
小小的孩童眼眸通紅,淚如雨下,偏又一副懂事的樣子,強抑着不發出哭聲,只實在忍不住才發出一兩聲哽咽。那模樣,真是可憐可愛,即使鐵石心腸的人只怕也要動容。
周夫人看了她一眼,立刻扭過頭去,狼狽地叫道:“紅鸾,紅鸾!”
剛剛在外面的丫鬟立刻應聲而入,見到房中的情景不由面露驚訝:“這是怎麽了?”
周夫人道:“把他手中的畫拿下,送他回房去吧。”
紅鸾應下,走近朱弦,伸手要拿畫。
朱弦避開她的手,依舊直直地盯着周夫人,擡高聲音道:“您還沒回答我的話。”
周夫人已冷靜下來,淡淡道:“魚郎,有些問題何必刨根問底。”
朱弦的心沉了下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悲傷和絕望的情緒一點點彌漫全身。魚郎也聽到了答案,這個對他來說無比殘忍的答案。
紅鸾抽走了她藏于身後的畫,可她完全動彈不得。這一瞬間,她被魚郎強烈的情緒控制,完全無法控制身體。
胸前越來越燙,是她放玉墜的地方在發熱。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周邊的一切都模糊起來。隐約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卻再也聽不清,意識陷入混沌。
簾帳重重,光線昏暗,朱弦睜開眼睛,望見頭頂繡着鸾鳳和鳴圖的紅绡帳,一時有些恍惚。
她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她變作了一個男孩,其它的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只有那濃重的絕望而悲傷的情緒兀自萦繞全身。
悲傷也就罷了,絕望這種情緒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她抱着被子滾了兩滾,意圖将莫名出現的情緒甩脫。忽然,她動作一頓,身下似乎有什麽硌得慌。她伸手将之拿出,不由一愣。
掌中躺着一枚瑩白剔透的玉墜,呈水滴形狀,玉色潤澤,玉質上佳,本應珍貴無比,卻偏偏有一道道醜陋的裂紋爬在上面,中間一道最長的,把整個玉墜分成兩半。裂紋中隐隐透出血色,顯得異常詭異。
這不是謝冕那個被她不小心弄開裂的玉墜嗎?謝冕那麽寶貝,怎麽會把它掉在床上,而且,今天早上,床鋪上的被褥都換過了,之後謝冕也沒回來過,這玉墜是怎麽出現在重新鋪好的床上的?
朱弦越想越覺得奇怪,盯着玉墜看了半晌,只覺那血色的紋路縱橫交錯,仿佛帶着一種神秘的力量,将她全副心神都吸引其中。她隐隐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個地方看到過相似的玉墜,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掌心忽然生出熟悉的刺痛。她看過去,果然,先前被玉墜弄出的傷口又開始流出血來,一點點滲入玉墜的裂紋中。裂紋中的血色大概是受到了新鮮血液的滋潤,色澤愈發鮮豔。
這情形怎麽看怎麽詭異,朱弦心中一跳,連忙把玉墜抛開,再看手掌心,一絲血跡未留,全被玉墜吸收了。
難道這玉墜竟是要靠血液滋潤,豈不是邪物?
饒是朱弦素來膽子大,心口也不由撲通撲通亂跳。想了想不放心,又用棉被墊着手将玉墜塞到軟枕下。
做完這一切,她的心稍稍定下,肚中卻忽然咕咕叫了起來,她這才感到饑腸辘辘。
朱弦什麽都好,唯獨有個毛病,睡着時受不得打擾,否則會頭痛欲裂,特別暴躁。因此她幾個丫鬟沒有一個敢在她沒清醒時招惹她。
她正要開口叫丫鬟們進來,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動靜。八角有些高亢的聲音響起:“五爺,奶奶還在休息。”
聲音越來越近,還伴着淩亂的腳步聲,顯然八角沒能攔得住來人。
她坐起身,撩開紗帳,恰看到謝冕大步走進。八角追在後面,面露焦急之色,看到她神情一松:“奶奶,您醒了。”
朱弦“嗯”了一聲,也不理謝冕,問八角道:“有什麽吃的嗎?”
八角回道:“飯菜都在竈上熱着呢,就等您起來。”
朱弦就叫八角服侍自己起來。八角才走幾步,謝冕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先出去。”
八角一愣,看向朱弦。朱弦驚訝地看向謝冕,謝冕懶洋洋地倚在門口,唇邊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笑意卻未達眼底,鳳目深邃,神色不容拒絕。
朱弦對八角微微點了下頭,八角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八角一出去,朱弦立刻沒好氣了,斜倚床頭漫不經心地對謝冕道:“五爺可是有事?”
謝冕沒有做聲,一步步向她走近。
朱弦心頭微凜,總覺得這時候的謝冕面上雖含着笑,卻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她下意識地撈過一邊的外衣披上,想要下床。她現在這個姿勢實在太弱勢了。
已經來不及。下一瞬,黑影壓頂,仿佛是瞬息出現,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伸過來。她微一猶豫,沒有閃避,任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男子清冽又灼熱的氣息頓時充斥呼吸。
他靠得太近了,黑而直的發絲随着他低頭的動作落在她的脖頸處,又刺又癢。朱弦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又放松開來,心神全被他奇怪的動作吸引。
他抓住她腕,将她緋色寝衣的袖子一寸寸上卷,露出她如凝脂,如絲緞柔滑的手腕。溫熱而粗糙的指腹偶爾碰觸到她的肌膚,帶來奇怪而危險的感覺。
他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腕上。
作者有話要說: 抱抱暖心的小天使們( ̄︶ ̄*))
PS:文章首點低得讓人淚目,作者君一直在反省是不是文名和文案不夠吸引人,想改,大家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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