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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直到聽見那人的聲音,季珵才從自己的回憶裏想起,那人是季南徊的母親。
這就對了。
也不怪季珵第一眼看到她時什麽都想不起來,畢竟在他的回憶裏,季南徊的母親從來沒有用如此和善的眼神看過自己。
愛屋及烏,恨也是一樣。
季珵長這麽大見過最可怕的眼神,就是兒時在商場,宋清雅和他媽媽撕打時候看他的眼神,讓人無地自容。
又讓人什麽都沒做,就覺得自己是真的錯了。
他的存在,他的出生都是錯的。
直到過去了十多年,季珵仍然不知道,當初在商場裏的偶遇是真的偶遇,還是他媽媽故意而為制造的巧合。
可宋清雅的恨,他真的記了很多很多年。
“用不着道謝,能不能配型成功還不一定呢?”季珵如實相告。
“你願意來,就已經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宋清雅自說自話。
季珵低下頭,沒再回答。
他對宋清雅其實沒什麽突兀的恨意,作為破怪別人家庭的産物,他也确實沒有資格讨厭別人。
但這一次見到宋清雅,和從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她的冷漠淡然一如往常,卻半點看不出曾經和他媽媽在商場撕打時的歇斯底裏。
她似乎更像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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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血已經止住,不在往外面冒小血珠,季珵把棉簽扔進醫療垃圾箱,随後往醫院外面走去。
------
聽言敬說,杜昊舟跟隊訓練的效果還不錯,也許是實力的相近,不需要怎麽磨合就能達到很高的水平。
這對戰隊來說是好事,可對季珵而言絕對算不上好消息。
真正的水平還要由賽場來檢驗,但聯盟裏不是沒出過只打了兩三場比賽就把原首發壓的永遠爬不上來的天才替補。
許言之怕他多想,有事沒事就安慰他,說他比杜昊舟強多了,等他把季維的事情處理好,立馬就可以代替杜昊舟。
可是說着說着,自己又很心虛,總是回頭去看杜昊舟在不在身後,跟做賊一樣。
第二輪常規賽開始之前,言敬找到許言之問他準備好了沒有。
許言之覺得挺意外的,他見言敬沒有在開玩笑,就說:“這話你應該去問杜昊舟吧,他有沒有準備好比我重要。”
言敬卻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并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明天去現場,關心你分化問題的記者觀衆遍地都是,你得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這事兒不是都過去了嗎?”許言之不太開心“我分不分化,或者是什麽性別,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言敬:“确實沒什麽關系,但免不了有人關心。”
許言之突然生氣:“我就不明白了,Omega又沒少長一只手,我的狀态又沒下滑,他們怎麽比老板還在乎戰隊成績啊?說了那麽多,還不就是覺得Omega打不了電競,更打不了輸出位置嗎?”
“你別生氣啊,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言敬安撫道。
許言之這會兒也明白跟言敬發脾氣沒用,就問:“對了,老板那邊怎麽說?聯盟沒為難你們吧?一點兒懲罰都沒有,這事兒就過了嗎?”
“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成績可以解決一切,規則不是死的,你的成績好熱度高,聯盟不會想不開給你禁賽。”
他這樣說,許言之終于放心了些。
至于一些別的理由,言敬不願意告訴許言之,因為用不着,說多了也只會給他增加負擔。
第一場比賽是在下午。
季珵雖然上不了場,還是跟車一起來到比賽場館內。
只用了三分鐘時間,他似乎就習慣了替補的位置,坐在一盤看着他的隊友們熱火朝天的讨論比賽。
只是讓他感到荒謬的是,讓他變成替補的原因,不是自己實力不行,而是有個從不在意他的死活的父親。
一切流程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上場的時間。
為了更快贏得勝利,也為了讓杜昊舟盡快适應賽場,在比賽之前,許言之一直在和他确認一些細節。
其實這些都沒什麽,季珵也理解臨時被抓來代替自己位置的辛苦。
但他看見許言之像從前帶他那樣,悉心的幫助杜昊舟,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就借口透氣先離開了休息室。
一個人坐在樓梯間時,季珵忍不住想,幸虧只是骨髓捐獻。
一個周的時間應該夠了,之後他與季家再無關系,他很快就可以再回賽場,跟他喜歡的人,他的Omega并肩作戰。
樓梯間昏暗安靜,聲控燈因為持續聽不見聲音漸漸暗了下來,季珵沒有刻意的點亮,獨自坐在這裏發呆。
這個位置很巧妙,雖然關着燈,卻不算完全看不見,正對着一大扇窗子,外頭是舉着手幅和燈牌進場的粉絲。
自從許言之性別的秘密被公布,網上關于他的讨論就變得越來越多,但他的人氣依然是隊內最高的。
來看他的粉絲前赴後繼,有的人似乎注定了要成為耀眼的人。
腦子裏胡亂想着一件又一件錯亂不堪的事,身後忽然響起來腳步聲。
季珵靜靜的坐着,直到那人差點撞到他身上才出聲。
“池盛?”
池盛本來想着和顧恒清相關的事有些失神,猛地被人一叫名字,差點直接給他跪了。
他定睛一看,發現是季珵,十分無語:“我說你不去準備比賽在這裏裝什麽鬼吓人呢?老子就一條命,待會兒被吓死了你賠啊?”
季珵本來不确定身後是誰的,但池盛身上傳來的淡淡薄荷糖味兒信息素又苦又甜,十分欠揍。
整個聯盟,也只有他那麽騷包的人,才會把自己的信息素當香水用了。
好久收不到季珵的回答,池盛那股子欠揍味兒又上來了。
“哦,差點忘了,你現在跟我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成替補了,還準備什麽比賽?”池盛笑的不值錢。
替補固然傷感,但朋友的失敗更令人快樂。
他跟季珵,勉強算是朋友吧,在池盛看來,享有同一個秘密就叫朋友,至少他是除了VV戰隊,唯一一個見過季珵父親,知道他身世的人。
雖然季珵眼裏透露出來,不友善的目光。
“謝謝。”
猛的被這麽一到謝,對方還是季珵,池盛十分不習慣。
想了想,他說:“那天給言敬打電話純屬是我想看熱鬧,用不着謝我,不過季維真的是你爸嗎?你也太深藏不露了。”
池盛打量着季珵,不敢證實自己看到的情況,他覺得他爸那個老東西已經夠絕情了,沒想到季維更絕情。
讓季珵和季南徊一起走出去,誰能看出來他倆是親兄弟?
一個出行靠走,穿着樸素,除非十萬火急否則絕不開口的悶葫蘆,一個流連商界,出手闊綽的貴公子。
“那天的事,還是要感謝你的,不過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季珵問。
池盛笑了:“真新鮮,你居然有事找我幫忙?”
“能不能幫我聯系一個律師,明天陪我去趟醫院。”季珵問。
這對池盛而言,當然不是什麽大事,但他又想問明白季珵找律師幹什麽。
“你要和季維斷絕父子關系啊?”池盛的思想一向天馬行空,他忽然坐下,把手搭在季珵肩上,似乎與他格外熟絡:“聽哥一句勸,別做沖動的事,再不好他也是你爸,忍忍算了。”
池盛自認為很了解季珵的心态。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夠比他更了解,受父母擺布的人生是怎樣的了,尤其是一個受擺布的富二代。
他自作多情的覺得,季珵與他應該面臨着同樣的困境,而面前這個年輕Alpha初入社會,一定需要他的指點。
所以他忽略了季珵看智障一樣的神情,根據自己的腦補,和他分析利弊。
“我跟你不一樣。”季珵把他的手從肩上扔下去:“你就說能不能辦吧。”
池盛好笑:“你求我辦事這個态度?”
見季珵确實沒什麽好臉,他也懶得和他計較,就自我安慰一樣,說道:“罷了罷了,誰讓你跟我一樣,都是替補呢?你明天什麽時候去醫院?”
“早上八點。”
“行。”池盛答應:“地址給我。”
地址很快從微信傳到池盛手機裏,他只瞥了一眼,就在心裏納悶,奇了怪了,這不是季南徊住的醫院嗎?
------
從樓梯間回去,隊友們已經上場。
只有吳飛還在休息室等他。
季珵感覺意外,問:“你怎麽還沒過去,是不是開打了?”
吳飛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質問:“你去哪兒了?”
“就樓梯間歇了會兒?”
吳飛:“怎麽不說一聲,剛才找不到你人,許言之急壞了,臨上場了還一直叮囑我要把你一起帶過去,你也是,不上場也別亂跑啊。”
“我沒想到,對不起。”
季珵确實沒預料到許言之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來注意自己在不在場,
他向來專注,比賽期間很少因為什麽事情分心。
季珵出去透氣,也是因為剛剛他以為許言之全身心都在杜昊舟身上,雖然杜昊舟是個Beta,但季珵的心裏仍然不太舒服。
“好了,別說那麽多了,先去比賽現場吧。”
吳飛帶着季珵一路快步過去,正好趕上了比賽開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季珵在知道許言之剛剛找他了之後。
總覺得自己在替補位置坐下之時,許言之看了他一眼,飛快而過,但卻直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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