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新婚(四)
新婚(四)
第二天的晨光透進來的時候,溫言先有了知覺。
房間中還有一絲極淡的安神香的氣息,溫言皺了皺眉,強撐着睜開了眼睛。
什麽時辰了?這一覺睡得比平時更沉,甚至都忘了時辰。
身旁的溫度略高。他只是微微側目,整個人便僵在當場。
蕭辭一條藕臂橫在他的胸前,側臉靠在他的肩膀。長長的羽睫輕輕合上,連帶着那咄咄逼人的迫人鋒芒也一起收斂了起來,竟然顯出一種難得的恬淡柔和。
“醒了?”蕭辭的聲音帶着重重的鼻音,似乎有一點點不悅。她雖然閉着眼睛,但是其實在枕邊人身子僵硬的那一瞬間她就醒了。
溫言沒有說話,僵硬地躺在旁邊。
蕭辭剛剛還覺得懷裏還是軟軟暖暖的,這會兒突然就變成了一截木頭。
她收回手臂,失望地翻了個身。
“我……馬上起來……”溫言剛剛還有些糊塗,但是這一吓什麽覺都沒了。他輕手輕腳地起身,盡量不影響到身邊的人。
“不着急,難得不用上朝……”蕭辭聲音悶悶的,顯然不太贊成溫言要起身這個決定,但是她也沒有伸手攔他。
“殿……殿下,已過辰時了……我……”溫言想要拿挂在床邊的衣服,一伸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以及左手的中指居然已經被包紮過了。這包紮手法算不上漂亮,但卻非常工整。他低頭輕嗅,手背上還有苦澀卻溫和的藥香。
有人幫自己包紮?溫言心中錯愕,但是又不知道能不能問蕭辭。
蕭辭明顯早就忘了包紮的事,帶着睡意悶悶地問:“辰時又如何?”
“辰時……?”溫言還沒回神,便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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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歌的聲音響起。“殿下,再不起床,便該耽誤了入宮的時辰了。”
按照大俞祖制,公主應在大婚後第二天帶着驸馬入宮面聖。妙歌算着時辰過來喊新婚夫婦晨起。
蕭辭皺眉,心中狠狠罵了妙歌一頓。溫言則趕緊整理衣衫。
妙歌又敲了幾下門。“我進來啦。”
接着便響起推門的聲音,以及窸窣的腳步聲。
妙歌帶着府中的婢女魚貫而入。幾個小丫頭過來先替溫言穿衣梳洗,妙歌則親自掀了床簾,伺候蕭辭起身。
蕭辭美夢乍斷,頭疼欲裂。她自己懶得動,任由妙歌給她套上衣衫。“妙歌啊,你這日日早起的本事可是太對得起太傅了。你到底能不能有一日晚起那麽一時三刻啊?”
妙歌一邊把她的一只胳膊塞進袖子裏,一邊道:“對不對得起太傅先不着急論,但是您要是再不趕緊啊,怕就要讓陛下等了。”
因是入宮,蕭辭的一身行頭便不能太随意了。妙歌特意給蕭辭換了一身浮光錦正紅百蝶宮裝,挽了個大氣端莊的淩雲髻,再別了一支大氣的鳳釵。
蕭辭依然睡眼惺忪,由着她擺弄。“妙歌,你知道你家公主我盼了多久,才盼來這樣一個不用早朝的早晨嗎?”
妙歌笑笑未答,只是替蕭辭把腰間的白玉同心佩系緊,生怕她又一個不高興扯了扔在哪裏。
早餐用的簡單卻精致,金絲小卷,紅棗米粥,配上七八道時令小菜,比溫言想的樸素得多。
蕭辭将筷子拿在左手,想了想,又抓回了右手。也許是早起沒什麽胃口,她只吃了幾筷子便不再舉筷,只低頭喝粥。
溫言昨天折騰了一天,早上卻似乎不餓,只是跟蕭辭一樣抱着個粥碗,縮在一邊,幾乎不伸手夾菜。
兩人第一次同桌用飯,結果菜沒動幾口,只喝掉了兩碗稀粥。
因為是以新婚身份進宮,二人皆穿了一身大紅喜服。
蕭辭原本容貌偏冷,但是被這紅色一襯,反而顯得更加英氣勃發。只眼中的一點寒意,總也化不開似的,勉強笑笑,反而更透出不懷好意。
溫言眉目柔和,本不是十分有侵略感的面向。紅衣玉冠之下,原本應該是豐神如玉,但他常常眉目低垂,倒是顯不出他的出挑。
“挺起背來。”蕭辭端着粥碗,突然開口。“我長公主府的人,別畏畏縮縮的。”
溫言被她一說,吓得立刻挺起了背,這才終于勉強撐起了這身喜服。
一切收拾妥當,二人才一同向府門外走去。蕭辭和妙歌在前,一路上蕭辭吩咐了幾件府裏的雜事給妙歌去辦,溫言則沉默地和雲松跟在身後。
到了府門外,淩玉已經備好了車架,準備扶蕭辭上車。但是蕭辭腳步一停,對溫言道:“驸馬先上車吧。”
淩玉扶了個空,後退半步,目送溫言先上。
溫言想起那句“從溫公子變成驸馬”,耳根一下子就着了火。他膚色白,臉稍微一紅便藏不住,只能趕緊在雲松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了。
蕭辭臉色一暗,轉身低聲跟妙歌道:“我回來之前,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那個雲松換掉。”
妙歌幅度極小地一點頭,沒有讓周遭任何人察覺。
蕭辭轉身登車時,又換上了剛剛出門時的平淡表情。
一上車就看到縮在車角眼觀鼻鼻觀心的溫言。看到蕭辭上來,他不自覺地挺了一下後背,不再那般瑟縮,但是他雙手藏在袖子裏,乖巧地放在腿上,依然頗像學堂裏的乖學生。
馬車狹小,兩人相對無言反而覺得壓抑,蕭辭有意找個話題,想了半天沒有頭緒,只能撿起之前被妙歌打斷的話頭,問道:“驸馬早上說辰時應該如何?”
溫言沒想到蕭辭還能記得,他意外地看了蕭辭一眼,仿佛在确認對方是否真的在問自己。
“無妨,若不方便說便罷了。”
“沒有……沒什麽不方便的。”這次倒成了溫言搶着開口,似乎生怕蕭辭不問了。“平時臣在家時,父親要求家中子弟辰初即要到達書房。”
蕭辭心道有病,但還是全了他溫家的面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溫家不愧是詩書傳家。那若是遲到呢?”
“父親治學甚嚴,對家中子弟,自然也是極嚴格的。”溫言的話輕描淡寫,但是蕭辭卻也猜到了一二。
溫言的父親溫闕自己便是兩榜進士出身,靠着苦讀才有的出頭之日,是無數寒門子弟的楷模,每日裏前來獻書的讀書人不知幾多,有一段時間甚至在自家府裏開了學堂,聽說不少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大戶子弟都專門到溫家求學。
後來他出任宰職,主持科考,為了避嫌才終于不再開門授徒,但是門下學子卻有增無減。
溫言是溫闕的獨子,要是連早起都做不到,恐怕還真的不會善了。
蕭辭想起自己小時候每每回京城,只要當時還是太子的蕭齊課業不停,她都會被要求一起去聽太傅講課。她小時候沒耐性,聽太傅論來論去,從舊紙堆裏引經據典,便忍不住在課上打瞌睡。當然她也沒少挨太傅的手板,至今想起來仍不得不心中唏噓。
既然她這種從小山間習武皮糙肉厚的,都對這些一臉憂國憂民的老夫子心有餘悸,那麽溫言這種細皮嫩肉的讀書人,怕是更要擔驚受怕。因此這麽一說,蕭辭就格外能理解溫言早上驚醒時的心情。
她對這驸馬雖然沒多少情誼,但是用這些小手段折磨人倒也大可不必。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府中沒那麽多規矩,這種小事驸馬随意即可。我有時上朝起得早,驸馬也不必跟我一起,晚些起身也無妨。”
“另外我平日的飯食都是妙歌安排,若你喜歡什麽,直接告訴她便是,若有不合口味的,也不必忍着。”
說完,蕭辭靠在車廂上,自顧自閉目養神,錯過了溫言眼中一瞬即過的意外神色。
溫言笑着低頭,一點點解開手指上所有布條,然後又将所有布條捋順打結,小心揣在懷裏。
有的紗布上的血已經幹了,和傷口黏在一起。溫言一只手操作不便,加上馬車晃動,動作一大又重新撕開了傷口,痛地倒吸一口冷氣,但硬是沒有發出聲音。
彼時春光正好,沿街都是熱鬧的煙火氣。春風推開車簾,一點點裹緊了車上的兩人。
蕭辭地位特殊,公主府馬車特許皇宮內行走。所以兩人沒有在宮門處下車,而是一路大大方方地長驅直入。
也許是因為進了皇宮,感到了肅殺的氣氛,原本一路養神的蕭辭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溫言已經解開了所有包紮,正在擦指尖血跡,忍不住皺眉道:“就算我包的是有點醜,你也不用嫌棄到這會兒都忍不了吧?”
原來真的是她包的。溫言第一次真正朝着蕭辭笑了一下,道:“殿下誤會了,這包地太顯眼,要是讓別人看見,免不了要問一句。就算不問,心裏也要起疑。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人多嘴雜,到底于公主名聲不利。”
這是溫言說的最長的一段話,目的居然是為了蕭辭那無可救藥的名聲。
蕭辭仿佛看到一只蚌殼緊閉的小河蚌小心地伸出了一塊白色的嫩肉,在四周粗粝的石灘上輕輕試探。也不知道他到底發現了什麽,總之他趁着水流,向前移動了一小步。對方太過小心,倒是逼得她突然就不敢動了。
可是她不說話,溫言的眼神又一直盯着她,眼巴巴地又像在等她說什麽。她快速移開眼睛盯着車廂一角,咳嗽了一聲似乎是在掩飾尴尬。“這天底下,大概你是唯一覺得我的名聲還能救的人了。”
她聲音爽朗,神色灑脫,似乎真的不把名聲一事放在心上。
“放心吧,有陛下在,我這名聲就算再壞下去,也傷不了我分毫。你手指上的燙傷不嚴重,晚上回去讓人再給你重新包紮一下,很快就好了。”
“晚上……”溫言欲言又止。
“嗯?晚上怎麽了?”蕭辭不明所以。
溫言喉嚨幹澀,他也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只能硬生生咽下嘴邊的話頭,把手藏進衣袖裏。
這一路上,溫言再沒找到機會跟蕭辭解釋清楚這個“晚上”是怎麽回事。直到兩人面聖的時候,他耳根上還帶着未及退下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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