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出行(四)
出行(四)
秋兒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由得站直了身子,半收了輕浮。
蕭辭不說話,秋兒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份,但還是趕忙上前兩步,朝着溫言欠了欠身,道:“秋兒無狀,打擾了大人休息。”
其實讓秋兒上船的是蕭辭,要彈琵琶的是蕭辭,說到底跟他也沒什麽關系。但是溫言臉色不善,蕭辭又一言不發,要打破這僵局,便只能秋兒出場。
溫言後退了半步,淡淡地掃了秋兒一眼,又垂下眼睛,直接道:“小壯,找只小船,送這位小公子離開。”
“憑什麽?”秋兒還沒開口,蕭辭先問了出來。但她好像也沒有什麽責怪之意,眼中盡是玩味與好奇。
溫言看着她臉上不以為意的笑容,聞着滿屋的酒氣,突然覺得無比難過。“絲竹亂耳……不雅。”
琵琶是秋兒得意的技藝,卻被指責為“不雅”。他眼圈兒一紅,簡直要落下淚來,轉頭偷偷看向蕭辭,卻見她坐在原地,臉上一副玩味的表情。“那不如相公來跟我說說,何為雅?”
溫言被她這一句句“相公”叫地有些赧然,轉身吩咐包小壯:“送他出去。”
蕭辭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接着向秋兒遞出了手中的琵琶,這便是同意了溫言的意見。
秋兒委屈地不肯接過來,但是包小壯卻不管。他來得着急,手裏還拿着要給溫言換的藥。現在得了蕭辭的允許,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接了琵琶還給秋兒,順便往門外一指。“請吧。”
秋兒紅着眼圈兒,委屈地最後看了蕭辭一眼,發現對方竟然根本沒有看自己,一雙眼睛玩味地盯在溫言臉上。
“姐姐……”他委屈地叫了她一聲。
蕭辭的眼神難得從溫言臉上移開了半分,但卻也只有片刻。“去找剛剛帶你上船的那個姐姐,領銀子去吧。”
秋兒無法再留,只得拿了琵琶,灰溜溜地往門外走去。
兩個人一走,船艙內便只剩下蕭辭和溫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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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饒了公主的雅興,臣先告退。”溫言向蕭辭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開。
可是走到門口一拉,卻發現剛剛大方敞開的門居然鎖了。
溫言用力拉了幾下,原本大開的門板突然變成了鐵板一塊,無論他怎麽用力,都不能打開分毫。
“這……請殿下讓人打開房門。”
“妙歌!淩玉!把門打開。”蕭辭朝外喊了幾句,可是理所當然的無人應答。蕭辭朝溫言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是殿下的請君入甕嗎?”溫言道。
可是蕭辭卻一臉無辜,她再給自己斟了酒,邊喝邊回複道:“明明是驸馬突然間闖過來,我哪有時間請什麽君入什麽甕啊?”
溫言氣結,轉身繼續跟門做鬥争。但是任由他拉地門板噼啪晃動,就是無法打開分毫。
就在他正想辦法的時候,一只酒杯從背後遞了過來。“驸馬把我找來的人趕走了,那只能請驸馬親自來陪我喝酒。”
溫言背後嗖地一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蕭辭右手環抱着他的腰,頭靠在他肩頭,用身體把他壓在門板上。左手從他身後環過來,酒杯遞在他唇間。也不管溫言是否願意,稀裏糊塗地灌了他一杯酒。
“唔……咳咳……”酒喝了一半灑了一半。辛辣的味道激得溫言不住咳嗽。
溫言驚慌失措地轉身,看到蕭辭近在咫尺的笑臉。“我……不喝酒……”
“不喝酒難不成你是來自薦枕席的?”她眼裏已有醉意,戲谑的笑意将原本的淩厲削減了三分。溫言與她近在咫尺,能清晰地看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我才不是。”溫言習慣性地回避蕭辭的眼神,不經意便露出通紅的耳根。
也不知這醉意到底有幾分,蕭辭左手捏着溫言的下巴,強迫他轉過頭來。“那你把我的人弄走了,難道不覺得應該賠我點什麽?”
她的身體壓過來,幾乎要吻上溫言的嘴唇。
溫言本能的往後一躲,後背撞在門板上,痛地他抖了一下。
蕭辭與他離地極近,自然是發現了他的異常。蕭辭神色一頓,略略退後給了他一點空間,問道:“不過一點皮肉傷,怎麽到現在還不好?”
這一刻,她又冷靜地可怕。
“放開我。”溫言聲音很小,但是蕭辭卻沒辦法裝作沒聽到。
她眼底有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沒有接話,而是退後一步徹底放開他。
原本是想再給自己倒杯酒,但是轉身卻看到桌上包小壯留下的藥瓶。蕭辭随意打開聞了一聞,想确認是不是藥不夠好,卻到底于醫道一竅不通,只得作罷。“把衣服脫了,我給你上藥。”
外面包小壯很快便找到了秋兒來時所乘船只,那老翁沒走,一直等在原處。
秋兒臨上船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轉過身來,只見妙歌款步而來,手裏還拿着一只靛藍色的小布包。“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你琵琶彈地極好,曲也唱得不錯。我們家姑爺說的是氣話,不必當真。”
秋兒接了布包,只覺得裏面分量不清。一個唱曲的小孩子,便是唱上一個月,怕是也賺不到這麽多銀子。于是他再次向妙歌道了謝,自行上了小船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
“以後多勸勸殿下,這樣的人還是少招惹,平白又讓人說閑話。”人一走,妙歌的便立刻垮下來。
月光之下,她身邊晚來的淩玉卻只不當事地笑笑。她漫不經心地把手裏的鑰匙抛起又一把抓住。“這可輪不着我們去勸。別忘了現在咱們可是有驸馬了,下次再有,讓驸馬來攆人就是了。”
小船裏,秋兒放下琵琶,借着月色打開布包,發現裏面放的是剛剛蕭辭別在頭上的絹花,和一塊好大的銀錠子。秋兒在黑暗裏不自覺露出一絲微笑,鼻翼間好像還能問道那股若隐若現的幽香。
說起來還真是第一次有人說要跟他學琵琶,也不知這人會不會是個好學生?
船外水聲一波波蕩漾開去,劃船的老翁聲音沙啞地問道:“确認了嗎?”
秋兒神色一暗,将絹花和銀子都放回原處,又捏着布包的四角系好。做完這一切,他才在黑暗中點點頭道:“确認了,正是蕭辭和溫言。”
“溫言還活着?”那老翁挺了一下脊背,不再劃船。這樣一看,他竟然是個大個子,甚至還頗為魁梧。
一片黑暗中,秋兒的眼神也冷下來,眼底有某種惡毒的光芒閃過。“是,不僅活着,膽子還變大了。”
官船內,溫言站在門邊,欲逃無門,與站在床邊等着他來上藥的蕭辭隐隐形成對立之勢。
蕭辭這些時日對溫言的脾氣多少也有了些了解。她知道這人看着溫順,其實很有一點倔脾氣,鑽到牛角尖裏便出不來,加上又頗有些藏在心裏的道理,想要說服他往往事倍功半。
蕭辭回憶了一下這些日子裏自己占上風的經驗,直接抱着藥瓶坐在床尾,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坦蕩的目光直視着溫言,道:“溫言,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你選一個吧。”
蕭辭還是這樣霸道不講理。
“你……你根本就沒醉。”溫言語結。他原本就膚白,此刻飛上的紅暈便格外明顯,剛剛趕秋兒出門的氣勢被蕭辭殺得片甲不留。
溫言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來管蕭辭的閑事。
他繼續趴在門上,似乎想看看到底有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打開。其實他自己心裏也知道,這不是什麽機關暗室,也不會有人來給他開門,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好像就找不到別的方法來緩解此時的尴尬。
蕭辭看他恨不得徒手從門上扣洞的架勢,不自覺就笑出了聲。“你要不試試窗戶,說不定沒鎖呢?”
“窗……窗戶……我……”溫言不自覺看了窗戶一眼。他跑到窗邊,窗戶是沒鎖,可是蕭辭的房間在二層,離甲板足有丈高。
溫言小心地探出身子,猶豫着要不要跳下去。
可是他才剛剛把雙手撐在窗框上,先覺得有一雙手鑽進了後頸衣服,接着向下一拉,半個後背一涼。
溫言翻窗戶的動作立刻停住了,手一把扯住衣襟,以防蕭辭把衣服拉地更低,屋內突然安靜下來。
“殿下……”溫言的聲音顫抖,手指不自覺扣緊了門上的菱花圖案。
溫言後背的膚色跟他臉色一樣白,如果沒有那些縱橫的鞭傷,整個人應當像是一塊璞玉。可如今玉痕累累,讓蕭辭看着有些不忍。
“我說了,你要是不自己來,我就親自動手。”蕭辭用一根手指沿着鞭痕輕輕劃過,溫言身子一抖,後背也染上紅暈。
其實大部分傷口已經長出了新的紅肉,只有幾條較嚴重的還沒有愈合。最多再有個兩三日,就不需要上藥了。蕭辭看到傷口愈合情況,心裏稍稍放心了些。“你是想趴在窗戶上,讓所有人都看着你上藥?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是……”
“那就過來。”蕭辭一把抓着溫言的後脖頸,不由分說地摁着他床上走,無論是語氣還是動作,都不容絲毫轉圜。
蕭辭右手一揮,窗戶“啪”得一聲合得嚴絲合縫。
溫言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轉了個圈,天旋地轉中腿腳也不受控制,踉跄了幾步,最終自己絆倒了自己,整個人一下子撲在床上。
他再想撐着爬起來,但是蕭辭左手按在床板上,投下的陰影将他兜頭罩住。
“哪去?”
溫言才一起身就碰到了身後的蕭辭,立刻僵在半空。蕭辭慣常寸步不讓,逼得溫言不得不屈服,一點點趴回了床上。
蕭辭對溫言的窘迫視若無睹,根本不在意溫言是怎樣将緋紅的臉埋在枕頭上,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可是當她側頭看到他藏不住的耳根,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絲淺笑。
“溫言,你臉紅什麽?”
“讓我走……”
“好啊,我給你上完藥就放你走。”
溫言是典型讀書人的體型,後背平滑舒展,沒有糾結成塊的肌肉,肩胛骨緊張突出,瑩白的線條流暢地從肩膀一直收進窄薄的腰線,沒有一絲贅肉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顫抖。
藥刷緩緩地沿着傷痕走過,冰涼的藥膏和蕭辭貼近時灼熱的呼吸一起刺激着皮膚,一層一層,細細地覆蓋住背後的裂痕。溫言尴尬地無處可躲,只能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
在溫言看不到的地方,蕭辭的神情也慢慢嚴肅起來。她左手執藥刷,右手拿藥瓶,右小臂支在溫言後腰上,力度不大卻讓溫言不敢亂動。
漸漸地,蕭辭屏氣凝神,腦中也開始放空,好像外面水色天光都跟着靜了下來,世界只剩下眼前傷痕累累的溫言。
蕭辭想做的,只是把他修補好。
溫言的确和她之前認識的男人不一樣。
蕭辭認識的人裏,最多的是朝堂上長袖善舞的朝臣,或者是歡場上別有用心的男人,再往前,還有一些鐵血沙場的軍人。
可是溫言不一樣,他身上也許是有些秘密,但抽絲剝繭之後,又會發現他其實簡單地很,甚至十分笨拙。
如果不考慮他丞相公子的這一層身份,會發現他對蕭辭沒有期待,沒有依賴,更沒有所求,甚至溫言都不需要蕭辭看見自己,他自我封鎖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惜将人生最好的時光化成一棵僵直枯萎的樹。
蕭辭手很穩,藥刷輕輕劃過最重的一道鞭痕。“溫言,再怎麽說,我們也是夫妻。”
溫言看不到蕭辭的表情,但是在她的語氣裏,溫言聽不出一點不快。“你若願意,大可常出來走動走動,不必悶在船艙裏,更不必刻意避開我。”
蕭辭甚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像今天這樣見到你,我便很高興。”
溫言覺得自己沒太聽懂蕭辭話裏的意思,懵懵地趴在床上。
蕭辭沒有管他,自顧自上完藥,收了藥瓶,但是沒有給溫言拉上衣服。“這藥還沒幹,你且老老實實待一會兒。”
溫言用這藥用了不短的時間,當然知道這些。但是現在身後的人是蕭辭,溫言窘迫無比,頭埋得更深。
蕭辭俯下身,輕輕吹了吹他背後的藥膏。溫言終于沒忍住,從嗓子裏擠出了一聲破碎的嗚咽。他不敢亂動,卻忍不住在蕭辭看不到的地方緊緊蜷起了腳趾。
蕭辭半挑起一邊嘴角,故意湊在在他通紅的耳後輕聲說道:“往後心裏有什麽話,都可以像今晚這樣說出來,橫沖直撞些也無妨。這裏不是京城,身份立場都可以先放一放。我不喜歡你什麽都憋在心裏。”
“今晚……你還會放我離開嗎?”
“你在這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自然有人會給你開門。”蕭辭收拾了藥瓶,起身離開床邊。
她要出門?溫言微微從手臂間擡起了半個眼睛,小心地看她。“殿下要去哪裏?”
“這房間能困住你,難道還能困住我不成?”蕭辭走到床邊,無聲從窗戶翻身而出,上了船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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