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雲歸(四)
雲歸(四)
溫言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神色沉靜而安穩,原本那一絲絲的不安情緒也被茶香安撫下來,一切都自然而平淡。他每一個動作都有條不紊,與他平日裏地小心不同,一套煮茶地流程行雲流水地下來,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猶豫。
陽光溫暖地籠罩着溫言,給那一身天青色帶出淡的暖意。春日已逝,夏日漸長。
溫言完成了一切,再次擡頭看向蕭辭的時候,眼神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緊張或羞澀,黑白眸子中只剩下澄澈的暖意。“這茶叫做不知春。雖然不能跟宮中相比,但至少也是今年的新茶,殿下不妨嘗個新鮮。”
這樣的溫言給人的感覺,簡直舒服地像是陽光一樣。
蕭辭沒有答話,只一撩衣袍坐在了他的對面,安靜地等着他帶來的第一杯茶。
借着茶香氤氲,溫言從懷中掏出一塊疊地整整齊齊的帕子,輕輕放在桌上。“物歸原主。”
蕭辭眼睛一下睜地滾圓。“怎麽會在你這?”
溫言微微垂目,淺淺吹了一下茶水。“殿下昨夜醉了,塞在了臣的懷裏。”
他心裏有些猶豫,眼神便閃了一下。但還是問道:“請問殿下,這手帕,當真與太傅失蹤有關?”
蕭辭收回手帕,神情有了一絲凝重,道:“這是當年太傅失蹤前,有人送來的。據說當時太傅看了一眼,就出了門。他的獨子當時才只有十三歲,調皮地緊。太傅讓他留在家裏溫書,可他不願意。扒在太傅的馬車底出了門,自此兩人再也沒有回來。”
她一貫神采奕奕,少有這般沉重的時刻。其實沒抱什麽希望,但還是問道:“既然昨夜這帕子放在驸馬手中,驸馬可看出什麽來了?”
話到嘴邊,溫言卻有些猶豫。這手帕在蕭辭手中放了五年,磨地半舊,想來是被她千百遍地研究過了。自己才看了一晚,便出來指手畫腳,實在是讨人厭的很。
蕭辭似乎看出了溫言心中的退卻,反倒鼓勵道:“這手帕我查了五年,不管是做工、針線、面料都一一調查過了,但依然一無所獲。所以,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若你真的有什麽發現,無論是對錯,但說無妨。”
也許是蕭辭的信任感染了溫言。他放下手中茶杯,将手帕自蕭辭手中抽出,鋪在桌上,白皙修長的手指将手帕抻平,柔聲說道:“這五朵梅花的排列,似乎有點問題。”
“四角梅花朝上,一側間距寬,一側卻較近。唯獨中間的梅花卻側放在一側,如果中間的徹底橫過來,變成一橫的話,恰好成了一個卦象。”白皙的手指橫向一劃,在四朵梅花見劃開一道無形的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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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象?”蕭辭不解。
“坎卦。”溫言解釋道:“坎屬水,居北,水流而不盈,外柔而中剛,在上為天險不可升,在地則為山川丘陵不可行,陷困重重。”
蕭辭面色凝重。溫言的說法未免太牽強,但是她如今計無所出,也只能聽他的。“說下去。”
“臣……其實去過的地方極少。只在年少時借着游學之名到過一處梅林,中有瀑布相隔,兩岸涼亭相對……”溫言有些猶豫,但看到蕭辭的臉色,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或可應上此卦。”
“在何處?”
溫言的眼神垂地更低,緊緊盯在這五朵梅花上,小心地說出他心中的答案。“落亭山。”
簡單的三個字,蕭辭從小到大聽了不知多少遍,卻沒有一次想此刻這般讓她心驚。她少時在落亭山學武,立刻便明白了溫言所指為後山梅林。
“那片梅林平日裏人跡罕至,連我都沒去過幾次,你如何記得?”蕭辭問道。
“那梅林旁邊,是落亭山的舊書閣。臣不善武技,只能泡在書堆裏打發時間,從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
這樣的角度,的确是蕭辭平日裏不曾注意的。
難道太傅的失蹤跟落亭山有關?而且怎麽會是舊書閣那個地方?蕭辭望着手帕出神,眉間緊緊擰成一個川字。
溫言低頭把已經涼了的茶換掉,重新給她泡了新茶。“殿下可要盡快啓程?”
其實他心裏有些後悔。這個卦象的說法其實很沒有依據道理,說白了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萬一錯了,不僅是浪費時間,更是讓蕭辭好不容易升起的願望再次破滅。
“溫言,謝謝你。”
溫言擡頭,看到蕭辭眉目舒展,眼神中是毫不吝啬的鼓勵。
“雖然這個線索不見得是對的,甚至可能根本就子虛烏有,但是現在任何線索對我而言都是有用的。所以無論如何,謝謝你。至于動身的時間,左右過了這麽多年,不用着急。”
他們這邊正說着,顧梁的聲音就在屋檐下響起。“淩玉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博州?”
這人嗓門是在沙場上練出來的,一張嘴就吵地人腦仁疼。蕭辭倒是習慣了,溫言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旁邊蕭辭趕緊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還沒來得及往下說,顧梁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以前你說不成親要跟着蕭辭。可是現在她自己都成親嫁人了,你還再這拖着幹什麽?”
這可就是顧梁自己越抹越黑了。
淩玉黑着臉走進院子,顧梁緊走幾步堵住她的去路。“博州雖然不比京城,但是富貴人家也還是有的。回頭我讓我爹認你當個幹女兒,我認你當幹妹妹,有我們顧家在身後,保準你能進高門大戶當少奶奶,不比跟着蕭辭當下人強。”
蕭辭長眉一挑,顧梁總算說清楚了自己的立場。
淩玉避無可避,只能冷着一張臉道:“我在長公主府中,長公主倚重我,甚至連朝中大事都與我商量,府中上下無不對我尊敬有加,将我當半個主子看待。嫁了人,要做的不過是伺候公婆,輔佐丈夫,一輩子困在方寸小院中等着男人賞個好臉色,死後連名字都不能留下一個。名為主子,實際卻是半個下人。換成少帥,會如何選?”
“我……這……”顧梁吱唔了半天,沒說出個結果。只能拿出家長做派。“你哪來這麽多歪理?蕭辭教的?”
蕭辭一口茶噎在嗓子裏。心說怎麽什麽都往我頭上扣。
“更何況,”淩玉微擡眼角,餘光撇到房頂上看熱鬧的兩人。“長公主可比大宅門裏的妯娌媳婦毛病少多了。”
說罷一挑下巴,再不理會顧梁,繞過他往屋內走去。
“淩玉,你可要想好。”顧梁站在陽光裏,看着淩玉大步離開的背影。他的聲音冷靜下來。“我過兩年便要接我爹的位子,到時候,再想離開博州來接你可就沒這麽容易了。”
淩玉腳步一頓。“淩玉提前恭喜少帥。”
她轉身利落地朝顧梁行了一個軍中的禮節。“若有一日博州再有危急,淩玉定當提劍重回博州軍中,絕無二話。但若是為了成親嫁人,便不勞煩少帥費心。淩玉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顧梁站在院內,半晌沒有再等到一個字。初夏的太陽照得他心頭火起,讓他不得不深呼吸幾下疏散胸中悶氣。
一擡頭,看到房頂上聽完了全程的兩人。溫言雖然雖嘴角含笑,眼中卻頗有敬重。另一個則直接大咧咧地手托下巴看着他,明顯是在看好戲而毫無避嫌之意。
顧梁叉着腰,自下而上地瞪着蕭辭,那眼神明白寫着:你看看淩玉跟着你都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
蕭辭居高臨下,挑釁般勾起一邊嘴角,回應的眼神也很明白:不服啊?不服你上來打一架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打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沒有眼力見的包小壯正巧挑了這麽個時間進了院子。“殿下,你昨晚吩咐我寄的信已經寄走了,說是快馬三天可達。我按照您的吩咐,眼睜睜看着他出城往北走的。”
“信?什麽信?”顧梁直覺不好。
“其實也沒什麽。”蕭辭端起手邊茶杯,不急不忙地飲了一口。茶裏有一種溫暖的板栗香,她也笑得更深了些。“我有與大帥多年未見,甚是想念。何況如今既然成了親,自然應該告知長輩。”
顧梁差一點沒跳起來。他才不信蕭辭信裏只有敘舊。“蕭……蕭辭!你居然敢跟我爹告狀!你太卑鄙了!”
蕭辭故意做作地嘆了口氣,語氣中似有千萬思緒。“其實也沒說什麽別的,只是雲歸鎮偶遇少帥,發現少帥越發有大帥當年的風姿。而且少帥這一路上既沒有打家劫舍,也沒有強搶民女,除了假扮刺客再沒做任何出格的事。顧家門風不倒,我當然要跟大帥說一聲!”
“你你你明知道我是南下公幹,就偷偷溜出來幾天!”顧梁耳邊幾乎已經聽見了顧大帥響亮的罵聲。
他跳起來就想往門口走,聽到身後蕭辭慢悠悠的聲音道:“放心,你這麽大了,顧帥不會打斷你的腿的。”
話音未落,顧少帥腳下就軟了一下。
溫言坐在一邊,安靜地看着一院子熱鬧的雞飛狗跳,嘴角不自覺高高揚起。
顧梁回頭瞪向蕭辭,還沒到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他仰着頭,看向坐在高處的蕭辭,朗聲問道:“你還記得,你離開博州前我說過的話嗎?”
蕭辭沒有答,只是眼睛卻眯了起來。
“我顧梁說過的話,永遠算數,你要是想好了,便送個信來博州。”
蕭辭手指擺弄着桌上的茶碗,眼睛眯起來,裏面浮動着某些溫言看不懂的情緒。“少帥的好意本宮心領了,只是少帥還是快走吧,小心趕不上送信的快馬。”
顧梁站在門邊大笑了幾聲。“好!今日一別,不知何日能再相見。可否請驸馬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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