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試探

試探

這幾天林悅一直在明裏暗裏地試探葉知秋。但葉知秋和她之前的德性一樣，幾乎輕描淡寫地略過了一切。林悅也嘗試從葉知秋的反應中來觀察葉知秋的态度，但葉知秋的小動作本來就少，在她刻意的隐藏下幾乎看不出一點端倪。

這天下雨，大課間林悅又在試圖組織語言。但她還沒有開口，就發現許易文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擡起頭，等待許易文說事，結果許易文欲言又止又言又止，憋了半天一言未發，最後扔下一張紙條，滿臉通紅地跑了。看見這一幕，全班都開始起哄。林悅不明所以，打開紙來，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我喜歡你。"

林悅："……"班裏的起哄聲突然小了許多，她扭頭一看，補覺的葉知秋應該是被吵醒了，看上去氣壓有點低。林悅下意識地将紙條揉成一團，不知道葉知秋聽見了多少，又看見了多少。然而這個動作在葉知秋眼中就變成了回避和掩飾。她心裏悶悶一痛，但故作平靜地說："許易文性格挺好的，算個開心果。"林悅嘴唇發白，勉強扯出一個笑來："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嗎？"聽到這句話，葉知秋沉默了。過了許久，她才輕輕地說："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是你的事。"林悅強裝鎮定，但仔細聽，尾音已帶了一絲顫抖："那如果我不願意呢？"

葉知秋輕聲笑笑，辨不出喜怒："那是你的決定。"林悅的手指一點點用力，扣緊桌子，手背上繃起分明的骨線，過了很久才一點點松下來，但她最終也一句話沒說。

另一邊，許易文一邊假裝在看書一邊觀察林悅的動靜。他擔心地問程辰："你覺得她會喜歡我嗎？"程辰憐憫地瞥了他一眼："自信點，把會去掉。她不可能喜歡你的。"許易文深受打擊，但還有一絲不死心與狡幸："你怎麽知道的，萬一呢？""沒有萬一。你看林悅現在的反應，明顯很不高興。"過了一會心程辰又喃喃自語，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可是為什麽我覺得班長也很不高興？""啊，你說什麽？"程辰搖了搖頭；"沒什麽。"

許易文被嗆了一下，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麽對這些感覺特別敏銳？你不就暗戀了一個女生兩年嗎？又沒有女朋友。"聽到這句話，程辰的臉瞬間紅透了。他連連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許易文哈哈大笑，心中的都悶都消了許多。

學校的路燈壞了，路上昏暗。葉知秋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動聲色地加快了幾步，幾乎就站在林悅的後面，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給林悅。林悅的步伐在黑暗中有些遲疑，她有些下意識地要扭頭找葉知秋尋找安全感，但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只是提心吊膽地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走着。走到宿舍外面重新被燈光籠罩的時候，她才松了一口氣。但當她無意間低頭時她注意到葉知秋的影子和她的靠的很近，連成一片。似乎是發現林悅在在看影子，又可能只是純粹因為有了光，葉知秋不動聲色地讓了讓，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林悅抵了抿嘴，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進宿舍時，時間尚早。林悅自從進了宿舍就坐在一張空床沿上發呆，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葉知秋看了幾眼，心裏有些難受，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走過去，而是去夠書包，想掏本課外出來打發時間，也避免她們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可就在她拉開書包拉鏈的那一刻，林悅開口了，聲音悶悶的："葉知秋。"

葉知秋的手停在空中，她應了一聲，但沒有等到下文。"葉知秋。"林悅又喊了她一聲。葉知秋直起身來，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扭過頭問林悅："怎麽了？"林悅坐在床邊，微微仰着頭看着她："你說我在刻意疏遠你。那你呢？"她頓了頓，繼續："你又為什麽在刻意避開我？"葉知秋安靜地垂眸看着林悅，沒有回答。林悅等了好久沒有等到回應，她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有點啞了："不想說就算了。今天難得作業少，早點睡吧。"

她起身要去洗漱，卻被葉知秋握住了手腕。那人指尖難得溫熱，連帶着說話聲音似乎也柔和了："林悅，你有事瞞着我嗎。"疑問的句式，卻是肯定的語氣。葉知秋看着林悅頓下腳步，也不掙出手腕，就那麽低垂着眼望着自己。她知道林悅有話要說，她在等着。

林悅就這樣看着葉知秋的眼睛。她見過葉知秋冷淡的、無奈的、開心的、不加防備的樣子，甚至也見過葉知秋略帶寵溺的樣子。但她從未見過現在的葉知秋，她從未想過葉知秋那雙那麽幹淨的眼睛有一天會被那麽濃重的情緒淹沒，以至于深不見底，難以辨別。

這都是因為她啊。林悅的心很難受，難受到明明很痛卻還是扯出了一個笑臉，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算了，瞞着你的也不是什麽好事兒，你應該也不會想知道的。"葉知秋沒有回答，只是握着林悅手腕的手用了點兒力。林悅安靜地低頭，一根根掰開葉知秋的手指，與葉知秋不同，她的指尖是難得的甚至有些反常的冰涼。葉知秋沒有反應，任由林悅動作着。只是當林悅輕輕掙開她的手欲轉身時，她輕輕地問了一句話，像是在問林悅，也像是在問她自己。

她問："那如果我想知道呢？"

林悅愣住了。葉知秋很細心，她會替你做一些事情但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是她第一次不留任何餘地的在步步緊逼。

林悅仍沒有說出口，只是忍住鼻尖的酸澀，試探着扣住葉知秋的手腕，帶着一抹無奈的苦澀："我還能瞞你什麽呢。"葉知秋沒有接話，只是一點點輕輕推開林悅："不要這樣。"林悅笑了笑問："為什麽？"因為你接受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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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葉知秋沉沉地看進林悅的眼睛裏："因為有些荒唐的想法……我快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