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郎才女貌

郎才女貌

陳芸溪洗過澡後，換上那件紫色的真絲吊帶睡裙，摟着床邊那只舊了的小兔子，認認真真的睡了幾個小時。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等她醒來時，發現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她手機上顯示了幾個未接來電，還沒等她回撥過去，房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啦。”

她抓過一件襯衫緊緊的裹在身上，“是你啊，穆澤，幹嗎把門敲得的那麽響，我還沒睡夠呢。”

程穆澤松了口氣，可是看她穿的那麽少，生怕外面的冷風灌進門裏。他迅速走了進來，将門帶好，“你，趕緊去穿好衣服。”

陳芸溪揉着眼睛，嘴裏嘟囔道：“我剛睡醒，你等會啊，随便坐。”

程穆澤手中正拿着一個靠墊準備找個地方坐下，聽見她這嬌嗔的聲音，心裏怦然心動。看着她走進卧室的背影，想起來以前他去學校看她的那時，是在軍博賓館，她那麽溫柔的沖着自己笑，只不過那天是他開門等她。

他将靠墊放在沙發上，慢慢的坐了下來，他黯然的嘆了口氣，這一切都過去了，也許是真的錯過了。

其實這也是程穆澤第二次來她的家，上次來時是幫她看房子，那時這房子裏除了基本的家具，其他一無所有。他當時還幫她添置了些生活用品。

這會兒仔細打量了一下房間，發現除了她自己的一些衣服外，還是那些東西。

他看着卧室的方向，心中發緊，他知道她一直都沒放下那個人，也忘不了那些別人可能一生都未必遇上的遭遇。他生怕哪天她腦中的那根弦斷掉，會再次發生以前那種狀況。所以他剛才敲門時心急如焚，生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穆澤，我穿這身行嗎？”陳芸溪從卧室裏出來，穿了一條牛仔褲，上面套了一件卡通衛衣。

“……換一件吧，現在是去吃飯，不是讓你出門幹活。”

“可我覺得挺好的啊。”陳芸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翻弄着背包裏的東西，“我背雙肩包不太好是吧，那我看一下，我有沒有好看一點的包，你等我。”

“陳芸溪，告訴你個好消息。”程穆澤本來還想吃飯時再說的，現在看來不得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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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芸溪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說說。”

“我們行裏正在競選部門經理，我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程穆澤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這是他第一次升職，也是第一次在工作中被肯定，他忍不住的想來找她分享這件高興的事情。

“真的啊？那太好了，穆澤你太棒了。你等我，我去找件漂亮點的裙子，你該不會是想請我去西餐廳吃飯吧？”

“差不多吧，反正你肯定會喜歡。”

“好，你等我。”

程穆澤在工作單位附近租的房子，可是他卻早早的就買了一輛帕薩特。

他和陳芸溪不同，他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賺錢買一個大點的房子，而買車只是為了更方便的工作。每當陳芸溪問起他為什麽不留在東城市考公務員時，他總會說，他更喜歡賺錢。

其實，畢業那時，母親早就幫他想好考公務員的事情，還跟父親的同事們借鑒了很多經驗，就等他一畢業就開始考公。可是等他畢業之後，除了跟家裏說了一聲，就毅然決然的帶着自己的行李去了北京。

程尋知道幾年前的那件事情傷了他感情，但是當時的形勢不容程尋不作他想。即使知道兒子可能會恨自己，他也不願意親眼看見他出什麽事情。

程穆澤開着車帶着陳芸溪一路來到了中國大飯店。

這裏有家知名的粵式餐廳。

陳芸溪雖然這兩年走南闖北走了不少地方，但在北京，她連故宮都沒去過。每當說起來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總是笑着說燈下黑。

程穆澤聽到時，輕聲說了一句，我也都沒去過，我陪你去。每到這種時候，陳芸溪總會岔開他的話，說點別的什麽。

兩個人坐下後，程穆澤就讓服務員拿來了菜單。他看着菜單點了一條清蒸東星斑，一個荔枝鮮蝦凍，一個四色的桂花米糕，一個瑤柱松茸響螺湯，最後還要了半只烤鴨。

等服務員走了之後，陳芸溪拿着自己的那份菜單看了看，“喂，太貴了吧？烤鴨為什麽要在這裏吃，全聚德的好像也比這裏便宜點。”

程穆澤給她鋪好餐巾，放好餐具，倒上一杯沏好的普洱，“喝點紅茶，對你的胃好。”

陳芸溪笑笑說，“今天應該喝酒，慶祝你馬上要升職了。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反正咱倆都不能喝，喝茶一樣的。”

陳芸溪看着他：“你還一點都不能喝嗎？工作上會不會受到領導的責難？我知道，咱們中國，酒桌文化還是很盛行的。”

程穆澤笑了笑：“管他呢，反正這種事情不能開了口子，一旦你說你能喝，這事兒就沒完了。所以幹脆直接把話放這裏，以後一直這麽做，大家都知道我就這樣，也就不會再勸了。”

陳芸溪贊同的看着他：“沒錯，反正是得罪人，不如一開始表明态度，沒準人家還拿你當高冷呢，其實這也挺好的。”

“所以你就打算這麽冷下去了？”程穆澤突然将話題轉移到她的身上，“芸溪，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這種工作太傷身了，你這都幹了兩年了，是不是也能轉個文職或者其他的工作了？”

陳芸溪剛進雜志社時，因為專業不是對口的，很多人都猜測她進來的渠道。甚至有些人從她的外表猜測她可能是哪個老板的二奶，塞過來混混日子的。這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所以一開始時，別人不願意幹的活她幹，別人接不下來的工作她上，不管做好做壞，她總是沖在最前面。時間久了，大家發現她除了上班下班，交稿子，編輯校對，基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往來。偶爾程穆澤或者姚欣來找她吃飯，剩下再沒有人跟她有過任何關系。

時間一久，大家都知道她可能就是這樣的性格，對她的微詞也越來越少，只是困難的工作，不好幹的工作，沒人願意做的工作還是明裏暗裏的扔給她做。她雖不願意，但并不拒絕。

“不了，現在這樣挺好。我喜歡忙碌的感覺。”陳芸溪眼神暗淡了下來，她品味着茶香，卻沒聞到味道。

她腦子一刻也不願意停歇，生怕閑下來時會想起過去那些事情。好的，壞的，過的去的，過不去的。尤其是想起那個背影，她就心如刀割。她知道自己當時和他分手時有多決絕。

所以更後悔在和他沒有分開那天說過的話。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說她恨他，他當時那個沉默的樣子，痛苦的神情，讓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那是他們最後在一起的時光，她居然說恨他。

她手裏突然握緊茶杯，猛然的喝了一大口。

“小心點，燙。”

程穆澤話剛說出口，陳芸溪已經将一杯滾燙的茶水倒進了嘴裏。

他趕緊起身給她順氣，又叫來服務員拿來冰水給她漱口，一切打理好後，他看見她眼帶淚光。

“燙哭了？怎麽這麽傻呢，茶水！熱的！”程穆澤趕緊拿過兩個杯子，一杯一杯的倒了起來。

這時，服務員們已經開始上菜，陳芸溪掩飾了下自己的情緒，開始品嘗起那些美味佳肴。

“還能嘗出來嗎？你說你。真是的。”程穆澤抱怨道，他拿過一個冰塊準備放在她的嘴裏，“張嘴。”

陳芸溪張嘴含住，擡頭時，嘴裏還鼓鼓的甚是搞笑。

可當她看向程穆澤時，穿過他的視線突然看見附近一桌有兩個年輕人正往他們這邊看，其中一個還問另一個：“看什麽呢？哎呀，人家小情侶秀恩愛，你別跟着湊熱鬧。”

另外那人一聲不響，看了一會兒，才沉沉的回他：“你怎麽知道是情侶？”

男人說：“廢話，不是情侶是什麽？要是我也喂你一個，你還不得打死我？”

那人回過頭去，“外面的景色是好，視線很不錯。”

男人回他：“當然，樓上就是客房，頂樓視線更好，怎麽着，要不要我也給你開個房間，咱們也體會下燭光晚餐？”

那人站起來，拿起手機走了出去。後面男人追着他：“你他媽的，老子菜都點完了你不吃了嗎？”

一餐飯，陳芸溪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吃的是什麽味道。

等吃完飯，兩個人出來後，程穆澤說去取車。

陳芸溪站在廊下，手裏拿着手包。她今天為了配合這頓飯，特意把年會時買的那條露背連衣裙穿了出來，手上的手包也是同色系搭配在一起的，頭發還特意吹的很直，外面套着羊絨大衣，看起來确實很是漂亮。

“陳小姐，很漂亮。”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真漂亮，”他又重複了一遍，“可我從來都沒見過你為我這麽打扮過，燭光晚餐，郎才女貌，太相配了。”

李昊孤零零的站在廊燈下，手中還拿着未滅的香煙。他站在暗處，陳芸溪看不清他的臉，可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一種悲傷的氣息。

她的眼淚不争氣的滑了下來，心中萬千語言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兩個人對望着站了很久，直到秦文墨走了過來。

“昊，幹嘛呢？呦，這小妹妹還挺好看的，剛認識的？唉…不對啊，我怎麽看着這麽臉熟呢？”

李昊捂着秦文墨的嘴，搭着他的肩轉身走回到自己的車上，“走。”

陳芸溪眼看着那輛紅色跑車疾馳而去，她趕緊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程穆澤站在她身後：“芸溪，上車？”

陳芸溪坐上車位，拿起安全帶緊扣在身上。

“芸溪，剛才那個人是李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