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甜寶又讓顏若抱着，化身磁力菇貼她身上，一行四人出了大雜院。

走出三百米胡同裏就有個幼兒園，顏若恍然大悟，怪不得大雜院裏那麽安靜，今天是周一，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沒有大人吃瓜小孩瘋跑不就安靜了嗎。

“看，他們在滑滑梯。”顏若停下腳步說。

甜寶扭過小腦袋朝幼兒園裏看。

幼兒園規模不大，院子也小，滑梯是鐵質的，孩子們正在排隊輪流玩。

“你們倆也太美了吧，不用上學的嗎？你們看上學的小孩不都玩得挺開心的嘛？”顏若看向法寶，小家夥也在透過鐵圍欄往裏面看。

甜寶又扭過頭來，在顏若耳邊輕聲耳語，小丫頭的聲音又輕又萌，她說：“可能是法寶不說話，他就不想上幼兒園。”

發覺到有視線落在身上，顏若扭頭一看，果然法寶這小家夥正盯着她們看，他估計猜到她們在說他。

甜寶轉過小腦袋，大聲說：“反正法寶不上學，我也不上學，在家玩兒也挺好的。”

小丫頭說得理直氣壯，好像不上學也是讓人自豪的事情。

顏若被她逗笑，下巴貼着甜寶的額頭說：“法寶不上學也照樣會寫字，可是甜寶不識字。”

法寶覺得姨姨是在表揚他，不由得挺直了小身板。

甜寶又化身小磁力菇，貼到顏若身上。

現在常媽心情非常愉快，顏若這才來第二天，就想讓倆娃去上學，倆娃去上學她幹什麽呢，在家當少奶奶？

年輕人就是懶，過不了幾天就會被老太太趕走，老太太還是得倚重她。

大栅欄兩家賣大碗茶的，東邊入口處是街道辦的茶攤，一到目的地，倆娃就看到賣糖人的，立刻就被木箱上的成品糖人吸引。

顏若想讓孩子自己吹氣，吹糖人的師傅不肯，她多加了一毛錢，對方才同意，甜寶拿到小貓，法寶拿到小老虎，她的是梅花鹿。

顏若手裏舉着糖人，遇到的小朋友都羨慕地看向她，馬上，連法寶跟糖寶也羨慕她，因為她把糖人給吃了，倆娃舍不得吃，眼巴巴地看着她吃。

倆娃以前可能不經常來這種人多的地方，看什麽都覺得新鮮，轉動着小腦袋到處看。

看常媽左顧右盼比倆娃都興奮，顏若提醒她說：“常媽，抓緊法寶的手腕。”

然後又轉頭對法寶溫聲說：“跟緊姨姨。”

法寶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整條街格外熱鬧，街道兩旁是古色古香的老字號店鋪，街上還有賣貨的小販，用游人如織來形容并不過分。

十幾米開外就是街道辦的大碗茶攤位，顏若一眼就看到顏丹紅，喊了一聲大姑。

大碗茶攤有招牌，上面黑字寫着“大栅欄大碗茶”，茶水從巨大的銅壺裏面倒進粗瓷大碗裏，二分錢一碗。

攤位前沒幾個客人，顏丹紅并不忙，看到他們幾個，從攤位後面走出來招呼顏若：“來嘗嘗喝大碗茶，我請你們喝。”

雖然顏丹紅說請客，可是常媽還是付了四分錢，顏丹紅端給他們兩碗大碗茶說：“溫的，剛好喝。”

倆娃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點，一大碗都是顏若喝，茉莉花茶噴香四溢，實惠又解渴。

這個攤位別看只是賣二分錢的大碗茶，可是有八個職工，屬于集體經濟。

攤位前店後廠，後面是燒水洗碗的地方，他們還去後面參觀了一下，甜寶被洗碗工吸引，站在旁邊看洗完看得不亦樂乎。

洗碗挺有意思，并不是拿流動的水洗，而是有四個盛滿水的水池子，用過的瓷碗按順序從四個水池子中轉一圈，碗就洗完了，效率高看着也解壓。

等倆孩子參觀完，又回到茶攤前，顏若開口：“大姑，喝茶的人不多啊？”

她心裏在默默算賬，就這個客流按一天賣幾百碗茶算，一碗茶算掙一分錢，八個職工的工資都掙不出來，這茶攤能開得下去？

顏丹紅說：“現在生意是不好，這開茶攤還是我提議的呢，當時街道青年沒地方上班，我們就想着搞副業，就開了這個茶攤，大碗茶實惠，比汽水可便宜多了，開始的時候一天能賣幾千碗茶，我們想着等到夏天生意會更好，可是人家看我們生意好，西頭又開了一家，我們的生意就被搶走了。”

一個店員插嘴說：“西頭那個跟我們不一樣，他們是百貨公司下屬的，人家是找的年輕長得俊的姑娘賣茶，顧客都是沖那幾個漂亮姑娘去的。”

“漂亮啥啊，那幾個姑娘還不如顏姐的侄女長得好看呢。”另外一個店員說。

“嗯嗯，是叫顏若吧，顏若比她們幾個長得好看多了。”

顏若微笑表示謙虛，心說這茶攤的店員可真會聊天，這說明他們跟大姑的關系好，他們才會對大姑的親戚說奉承話。

提到這個話題，店員個個都來勁，反正沒有客人，就都湊過來說話。

“人家那衣服看着也精神，咱們也定制統一的工作服吧。”有人提議。

顏丹紅幹脆利落地說：“沒錢，再說人家那幾個姑娘長得好看，咱們換上統一的衣裳也比不上人家。”

除了顏丹紅三十多歲，這個茶攤的職工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雖然被說長相不行，可沒有人惱火，甚至有人從根源上八卦，說：“西頭那茶攤就是想把咱們茶攤擠垮，人家就是沖着咱們茶攤來的，咱們街道辦主任跟百貨大樓經理有過節，誰都知道這條街沒必要開倆茶攤競争，人家還不是照樣開，就想擠垮咱們，給主任點顏色瞧瞧。”

顏若湊近了聽八卦，心說就賣個大碗茶還搞得這麽複雜鬥來鬥去的。

“來客人了，都好好工作。”顏丹紅知道這些八卦，不過又聽了一遍，還聽到了點新內容，聽完八卦，吩咐手下趕緊幹活。

她還遞給顏若兩分錢，說：“你去西頭那個攤買碗茶喝，嘗嘗味道。”

顏若接了任務，帶着倆娃跟常媽往西頭走，這條商業街并不長，總長也就兩三百米，很快就走到西頭t的茶攤附近。

這個茶攤可謂顧客盈門，賣茶的姑娘都很年輕，統一穿着白底蘭花對襟帶盤扣的中式服裝，都梳麻花辮，長得也水靈養眼，茶攤看着就很正規正式，真要比較的話，大姑他們那個茶攤就像是業餘的。

抛開兩個競争對手領導的人際關系不談，西頭茶攤在經營上确實更勝一籌。

顏若買了碗茶，一樣的銅壺，一樣的粗瓷大碗，溫熱的茶水帶着茉莉花香，味道都一模一樣毫無區別。

連喝兩碗，顏若覺得肚子撐得慌，還回茶碗，帶倆娃又往西頭走。

顏丹紅迎上來問：“咋樣，他們的茶更好喝？”

顏若搖頭：“茶水味道完全一樣，喝不出來分別。”

顏丹紅肯定地說：“都用的大銅壺沏茶，茶葉是茉莉花高沫，味道肯定一樣。”

高沫就是茶葉碎，實惠，有些老北京人有喝高沫的習慣。

顏若分析說：“可能顧客真是被年輕姑娘吸引的，那個茶攤前圍的人多了，顧客都要紮堆往那邊走。”

顏丹紅知道再這樣下去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她說：“我們得想想辦法，不然可能真如了他們的意，把我們擠壓得倒閉。”

剛才倆娃看到拉洋片的就想着要去看，離開茶攤之後他們直奔拉洋片的攤位，“仨人看。”顏若說，她沒看過拉洋片，當然也要看。

常媽很不情願地付了六毛錢。

三人都坐下，顏若雙臂各摟一個娃，三人齊齊往孔裏看。

顏若看到裏面像幻燈片似的，大爺操作繩子，就能變換畫面。

他們看的是大鬧天宮，拉洋片的大爺又是說又是唱，還敲着鑼鼓制造音響效果，倆娃看得津津有味。

等看完了，甜寶意猶未盡，馬上預約下次：“我們明天還來。”

顏若痛快地答應她。

常媽還要做午飯，他們不能回去太晚，回到家，一邁進月亮門，甜寶就大喊：“姥姥，我們吃了糖人，喝了大碗茶，還看了拉洋片，拉洋片可真好看，我明天還要去。”

宋如惠難得清閑，精神好了很多，聽出甜寶聲音裏的興奮，忙迎了出來，看倆娃氣色特別好，一看就玩得很開心。

“累了吧，趕快歇會兒。”宋如惠掏出手絹給倆娃擦汗。

常媽忙着向宋如惠彙報，其實是告狀，說：“出去這一趟花了兩塊，大雜院那邊挺多人一天就掙一塊多錢，誰家能禁得住這樣花錢，糖人本來三毛錢一個，顏若非得給人家四毛，讓孩子自己吹，她自己也吹一個，看拉洋片吧，本來花倆孩子的錢就行，她也要跟孩子一起看，又多花兩毛。”

她當面告狀，是覺得顏若不夠尊重自己，自己是宋如惠的親戚，當然是半個主人，可顏若總把她當保姆。

她想讓顏若明白兩人的地位，顏若搞不清楚狀況，弄反了！

說完這番話，她很詫異顏若面不改色，沒氣沒惱不說，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換做別人被當面告狀，早就該跳腳了吧。

宋如惠慢斯條理地說：“在秦家，兒媳婦的待遇跟孩子一樣，至于摳搜得把好東西都給孩子？秦家不缺這塊八毛的。”

常媽：“……”啥意思，不懂。

宋如惠站起身，從抽屜裏拿出錢夾，從裏面抽出三張大團結遞給顏若，說：“只要孩子高興，多花點錢沒事兒，花完了再跟我要。”

顏若毫不遲疑地把錢接過來，說：“好的，花的錢我會記賬，給您過目。”

常媽：“……”

她真是看不懂了，宋如惠不僅沒斥責顏若亂花錢，還一下就給了她三十塊！

當初她可是好不容易得到宋如惠信任，得到自由花銷買菜錢的權限，顏若這才來幾天，宋如惠就讓她把錢？

這是給顏若挖坑呢吧。

是不是要等顏若大手大腳花錢，宋如惠挑她毛病趕她走啊。

對，肯定是這樣。

想要這兒，常媽心情又愉快起來。

下午，顏若給倆娃一包蔬菜籽，他們忙着種菜，他們倆一安靜下來顏若就輕松了。

“姨姨，小白菜能長出來嗎？”甜寶期待地問。

顏若調用原主的記憶，看他們挖的坑的深淺差不多，于是說：“也許能長出來吧。”

正說着，來了一個男同志，他一眼就看到站在花園邊上的顏若，打量她幾眼後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秦審墨的工友陳漢民，我來幫他拿衣服。”

顏若也在打量對方，看他穿一身藏藍色的工服，年齡約莫二十四五歲，工服上繡着“重工機械”的字樣。

她簡潔地說：“你好，我是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