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這個房間挺大, 兼做廚房、客房,最裏面還擺了一張床,只用木板做簡單隔斷, 高久亮就站在桌邊,雙方對峙的情形清晰可見。

高久亮定睛一看,原來來人是兩名公安,頓時心虛, 結結巴巴地問:“你們來幹什麽?”

公安非常惱怒,以往收繳木倉支從沒見過拿木倉指着他們的,怒道:“收繳木倉支,你把木倉放下。”

高久亮可不敢跟公安杠, 生怕公安會一槍崩了自己, 趕緊把□□放回桌子上,賠着笑臉說:“公安同志,你們怎麽來了。”

家裏除了高久亮, 就高老順在家, 他從裏屋走出來,見到這陣仗直接吓了個哆嗦。

一名公安把□□拿過來, 拉下保險栓,這才皺眉喝道:“你小子膽挺肥啊,敢拿槍對着我們, 想進去喝幾盅啊。”

高久亮讪讪地認慫說:“我哪兒敢啊,這不是以為賊闖進來了嘛?”

聽了這話, 公安臉色更黑, 不想跟他廢話, 問:“好幾次收繳木倉支,你怎麽不上交, 沒收,非法持有木倉支,罰款八十。”

邊說,公安邊把一張罰款單拍桌子上:“拿錢簽字吧。”

高老順看明白了,原來私藏木倉支違法,他二叔為什麽要做違法的事兒,還要拿木倉打鴿子!

高久亮覺得倒黴透了,這木倉千藏萬藏,還是要被收走,沒收還不算,還要罰款?

“公安同志,我咋沒聽說過要罰款,一下罰兩個月工資,太多了吧,你看我家窮成這樣,我連媳婦都說不上,哪能拿的出來這麽多錢。”他想耍賴,或者哭窮賣慘說幾句軟話就能蒙混過去。

可公安壓根不為所動,板着臉說:“還有別的木倉嗎,一并交了,這次是沒收木倉支,罰款警告,下次要是再發現私藏木倉支,直接拘留。沒錢的話先跟我們去派出所,讓人來贖你。”

公安往大雜院裏來當然被在院子裏閑聊t的吃瓜群衆看到了,但公安不允許他們吱聲,也不允許圍觀,包括高家父母都不知道公安來他們家,聽到高久亮一聲哀嚎,吃瓜群衆這才被吸引過來。

他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原來是高久亮招呼他父母是想要八十塊錢罰款,要不就得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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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父母聽說要交這麽多罰款臉都吓白了,罵罵咧咧地邊罵自己兒子,邊翻箱倒櫃湊錢,高母靈機一動,開始對圍觀群衆賣慘:“大家能不能給湊點,等我們有錢了就還,大家一個院住着,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久亮被公安帶走吧。再說,久亮手裏留着把木倉是為了保護大雜院的安全。”

正樂呵呵吃瓜的衆人都被這套說辭驚住了,這是哪來的臉讓大家給湊錢?還保護大雜院的安全?這得多大臉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大媽,湊錢這事兒就別想了,沒人給你們湊錢。”

“真是笑話,明明是威脅大家的安全,說成是保護大家,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用不着。”

公安也被這套言辭震驚到了,略不耐煩地說:“我們先把他帶走,你們去派出所贖人吧。”

高父高母擔心兒子被帶走,這才湊齊了罰款,公安帶着沒收的氣木倉要走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帶頭鼓掌,吃瓜群衆忽然一起鼓起掌來。

“公安同志,你們做的好,就該把他的槍收走,高久亮經常拿木倉對着這個,對着那個,萬一木倉走火了咋辦?”

“你們這次可辦了一件大好事,高久亮仗着手裏有木倉,平時狂着呢,你們不把他帶走審問下?”

公安本來很窩火,得到群衆的肯定,心裏舒坦了很多。

“這是我們的工作,如果發現誰私藏木倉只,歡迎舉報。”

高久亮的臉皺巴得像苦瓜一樣,這些看熱鬧的鄰居确定不是落井下石?

顏若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是第二天,這是大雜院的重要新聞,肯定要流傳很多天,聽說高久亮被他爸媽一頓胖揍,老實多了。

“肯定是有人舉報,要不公安怎麽會直奔高家,怎麽不去別人家呢。”

“就該舉報,憑啥他有裏拿着木倉,整天随口就說我拿木倉崩你啊,狂過頭了。”

“舉報他的人真是為民除害。”

顏若面帶微笑聽着,她當然不會說這個舉報人是她,為民除害,人人有責,都不用感謝她。

終于到了比賽這天,這期間倆娃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期待是覺得比賽好玩,忐忑是怕鴿子回不來。

剛好是周日,秦審墨一大早出去,去了工廠一趟,居然開了輛越野車回來,“跟廠裏借的,走吧,現在就送鴿子去,主要是比完賽,我開車送它去鴿會。”他說。

顏若覺得秦審墨真是寵娃寵到了極致,他嘴上說不用把比賽當回事,可自己不嫌麻煩去借車。

斑點啊,你可争氣飛快點吧。

倆娃很驚喜地睜大眼睛圍觀越野車,甜寶興奮地說:“斑點飛回來我們開車去鴿會,肯定比坐公交車快,比騎自行車快,比走路快。”

她蹦跳着歡呼:“哇,舅舅好棒。”

法寶則是給秦審墨豎了下大拇指。

上午九點鐘之前要把鴿子送到鴿會,法寶把鴿子籠拎來遞給秦審墨,秦審墨把鴿籠放副駕駛的位置,顏若把倆娃抱上車,自己也跟着坐到後座上。

倆娃還沒坐過越野車,覺得新奇的很,顏若不想讓他們亂動,一手摟一個娃。

顏若向他們提問:“你們倆去參加比賽,舅舅費勁去借車,這說明什麽?”

甜寶想了想,聲音響亮地回答:“說明舅舅廠裏有車。”

法寶在本子上寫“說明舅舅會開車。”

顏若笑出聲來,看向秦審墨說:“你看看外甥外甥女的回答,答案不應該是舅舅愛他們嗎?”

秦審墨哼了一聲:“倆臭崽子。”

顏若才知道原來鴿友還真不少,有小孩養鴿子,看着怎麽也得十幾歲,法寶甜寶年齡最小。

看鴿子被裝上輕卡拉走,倆娃朝着車輛開走的方向連連揮手,甜寶大喊:“斑點,你一定要飛回來啊。”

秦審墨語氣輕松:“倆崽子放松點,今天天氣好不會影響信鴿飛行,肯定能飛回來,飛不回來舅舅再給你們買。”

顏若喜歡的富二代財大氣粗的語氣又來了。

甜寶去拉秦審墨衣服下擺,仰着小臉着急地說:“舅舅我們趕緊回去等吧。”

秦審墨被逗笑:“不着急,車得開到懷柔才會放飛,按信鴿每小時飛行六十到八十公裏算,也得一個半小時才能飛回來。”

回到家,倆娃什麽都顧不上,就坐在院子裏眼巴巴地朝東北方望着,兩人都是小小一團,名副其實“望鴿石”。

“你們倆快該幹點啥就幹點啥吧。”秦審墨勸說他們倆。

顏若把手放在唇邊發出“噓”的一聲,低聲在秦審墨耳邊說:“他們倆難得這麽老實,別打擾他們倆。”

秦審墨被顏若耳語時呼出的溫軟又馨香的氣息弄得腮畔發癢,他拉住顏若胳膊又把臉湊過來小聲說:“你親我一下。”

顏若身體往後仰,嗔道:“不親,你離我遠點,倆孩子看着呢。”

“他倆根本就沒看,你趕緊親我一下不就完了嗎?”秦審墨堅持說,他甚至抓住顏若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你回頭看?”顏若說。

一回頭,見坐在小板凳上的倆娃正齊刷刷地往這邊看,秦審墨頓時無語。

顏若唇畔帶笑,早就發現小孩的耳朵格外好使,隔老遠都能聽見耳語。

“舅舅,我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甜寶說着,伸出小手捂自己的眼睛,法寶這回當了次跟班,跟他做同樣的動作。

秦審墨:“……臭崽子,指縫那麽寬,我都看到你們眼睛了,你們還是趕緊等斑點吧。”

腿麻了,脖子酸了,眼睛都瞪疼了,直到涵涵、桃子這些孩子來找他們倆。

他們都很關心比賽情況,問斑點什麽時候能飛回來,院子裏一時間特別熱鬧。

“是斑點還是黑豆飛得快呢。”桃子問,這些小孩都不希望黑豆飛得更快。

“當然是斑點。”甜寶嘴巴上絕對不認輸。

吃完午飯,倆小豆丁跟他們的朋友又翹首以盼,下午兩點鐘終于東北天空中出現一個小黑點,甜寶站起來歡呼:“是不是斑點?”

“是,肯定是斑點。”

鴿子越來越近,越來越低,接着是撲棱棱的聲音,當然是他們的朋友斑點拼盡全力飛回來家裏來啦。

一群小孩蹦蹦跳跳,甜寶大喊:“斑點飛回來啦,斑點找到家啦,它好棒,舅舅,快,我們把斑點送到鴿會。”

倆娃看着斑點的眼中有明亮的光,他們的朋友飛回家裏來了,很難用語言描述出他們倆現在是多麽活潑開朗的小孩。

宋如惠坐在石榴樹下看着四人,很欣慰兒子兒媳把倆娃養得活潑有生機,連帶整座院子都生機勃勃,她以前都想象不出來這樣的場面,還是顏若這個兒媳找的好,是她給這個家帶來了正向的轉變。

鴿籠已經準備好水跟小米,法寶站在板凳上熟練地把斑點抓進鴿籠,甜寶跺着小腳喊:“舅舅,舅媽,出發。”

涵涵他們都在旁邊很羨慕地看着,養鴿子當寵物可真好玩兒。

秦審墨可是一點時間都沒耽擱,一行四人準備出發去鴿會。

“哇,你舅舅還開車送你們去啊。”

看着那輛越野車,這群小孩覺得開車送鴿子這樣的事情真不可思議,他們還都沒坐過車呢。

倆娃頓時覺得舅舅超級棒,在小朋友們的期待中他們坐上越野車,路上甜寶撒嬌:“舅舅,快點開。”

“咱們還是要注意安全哦,路上自行車多。”顏若提醒說。

“你們三個坐穩,要相信我的開車水平。”秦審墨說。

到了鴿會,馬山有工作人員給他們登記,甜寶睜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問:“叔叔,前面有幾個來的?”

“你們是第三個。”工作人員說。

甜寶很驚喜地問:“叔叔,那我們是第三名嗎?”

工作人員對這個禮貌提問的小孩很有好感,告訴她:“差不多吧。”

“哇,斑點還沒飛過一百公裏呢,法寶,斑點很棒。”甜寶拉着法寶的手歡呼。

法寶情緒內斂一些,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開車回到家裏,倆娃連連感謝舅舅。

這個舅舅在倆娃面前又刷了一波好感,也在顏若面前刷了一波好感,顏若覺得有耐心有愛心的男人很有魅力。

等成績全部統計完畢并公布,斑點确實是得了第三名,對于一只經驗不夠豐富的鴿子已經很棒了,倆娃非常滿意。

葛大爺送去t參加比賽的鴿子得了第二名。

第二個星期去領獎,他們拿到十元錢獎金跟獎狀,這十元錢當然是給他們倆留他們自己支配。法寶這個摳搜的小孩把錢塞進陶瓷存錢罐,作為他們倆的儲蓄。

至于黑豆,壓根就沒獲得名次。

——

秦審墨忙碌了好一陣兒,周日終于能夠休息,周六晚上九點多,倆娃睡得正熟,秦審墨忙了起來,在倆房間中間的門上又是量高度又是畫位置,原來他淘換來了一個跟複古門匹配的門栓,想要裝到門上。

這棟房子的東西都有各兩個卧室,之間都沒安裝門闩。

“為什麽突然想裝門闩。”顏若問。

秦審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企圖,說:“以後咱們倆總有親密的時候,不裝個門闩倆娃進來不就瞧見了嗎?”

顏若被他逗笑,說:“你這未雨綢缪的太早了,應該很長時間都用不上。”

秦審墨說:“你要對咱們倆有信心。”

看着顏若笑盈盈的臉,秦審墨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可能短時間內真用不上。

看他用電鑽在門上鑽孔,顏若說:“家裏有任何變動,比如添了東西,家具換了位置,他們倆都很敏銳,他們也會很快發現加了門闩,法寶那個小機靈鬼很快能發現門從他們那邊開不了,你怎麽跟他解釋?”

以秦審墨的智商,也沒想出來怎麽回答倆娃,他靈機一動,說:“給姥姥房間那道門也加個門闩,那樣倆娃就認為合理了。”

顏若笑道:“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秦審墨拿着電鑽給宋如惠房間加門栓,老太太說:“木頭好好的,你非得給鑽上眼,加門栓幹什麽?”

倆娃确實認為很合理,畢竟兩個房間的門都加了門闩,沒有追問舅舅為什麽加門栓,可是老太太一時半會沒想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時,她還挺高興的,以為兒子是為了吃肉方便,這是夫妻美滿和睦的表現,誰知道她兒子還沒吃上肉呢。

白天,夫妻倆帶娃去舊貨市場,想要淘換個老式的衣櫃、立櫃、博古架之類的,放在四合院能放東西就行。

“我就愛跟舅舅、舅媽一起出去。”甜寶周身都洋溢着歡樂。

法寶舉起小手意思是他也是。

顏若蹲下給甜寶系好厚外套脖頸處的紐扣,笑道:“我也願意帶兩只小鴨子出去。”

四人坐公交車去了更遠的之前沒去過的寄售店,家具、自行車等大件都在樓下,衣物用品等小件都在樓上。

顏若只掃一眼就知道沒有合适的家具,“那就只能過段時間再來看看。”秦審墨說。

不過倆娃還是第一次來,只覺得這地方跟供銷社還有百貨大樓都不一樣,倆好奇寶寶把所有東西都參觀了一遍。

在二樓,秦審墨的視線被櫃臺裏的一副畫吸引,那幅畫都沒有裝裱過,就那麽随意地擺在櫃臺角落,小幅水墨,在一般人看來畫的格外随意,像是随意塗鴉,一點都不美觀。

要是不被人買走的話,很有可能這幅保存不當的畫會毀掉。

看了那幅畫好一會兒,秦審墨擡頭對售貨員說:“我要買這幅畫。”

這是一副無人問津的畫,售貨員很快把畫拿給他,并說:“十五塊錢。”

秦審墨很快付了錢,把那張畫小心地拿在手裏。

然後四人又在寄售店轉了一圈,秦審墨沒有別的收獲,他甚至忘了此行目的就要離開,知道顏若提醒并說自己發現合适的,這才買下那副門把手離開。

“你懂這些?這是大師的畫嗎?”顏若問,她知道在這個年代可以撿漏。

秦審墨搖頭:“我不懂,咱媽倒是懂一點。”

他又把畫展開讓顏若看落款,倆娃也湊過來一起看。

顏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說:“我知道這位大師,說不定以後他的畫會很值錢。”

秦審墨點頭:“不止是大師,這是祖父的朋友畫的,畫家,這幅畫原先就是我家的,運動一開始,我們家捐贈了十幾件古董,說是捐贈給了博物館,不知道為什麽這幅畫會出現在寄售店。”

顏若很驚訝居然會有這種事,說:“按理說這幅畫應該在博物館。”

秦審墨說:“對。”

“才賣十五塊錢,肯定是覺得這副畫沒有價值才賣的,是個人拿過來賣的。”顏若推測。

秦審墨跟她想的一樣,他說:“不過也說不定同樣的畫,畫家畫了好幾幅呢,我回去問問媽。”

把畫仔細疊好放進顏若挎包,四人回了家,一到家顏若就把畫交給宋如惠,秦審墨說了畫的來歷,并問:“媽,這副畫是原先咱們家裏收藏的嗎?”

宋如惠接過畫,都不用仔細看,就說:“是咱們家的畫兒。”

已經過去十幾年,但是自己家的收藏還是能認出來。

秦審墨很慎重,問:“媽,有沒有可能差不多的畫畫了好幾幅。”

宋如惠笑道:“這畫兒我哪能認錯,這殘荷圖一共畫了四幅,每幅都不一樣,我能認出來,既然買回來了,就找人裝裱一下,收好。”

秦審墨回答說好,不過他的關注點可不在畫上,說:“這畫都不在博物館,說明我們捐贈的其它藏品可能也不在博物館。”

宋如惠根本就不當回事,氣定神閑地說:“當時捐贈出去的只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我留下了,當時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也是明智之舉,咱們家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煩,過去這麽多年,不管這些古董下落如何,沒必要再追究。”

秦審墨到底年輕氣盛,說:“作為捐贈人,總得知道這些古董的下落吧。”

“不用追究。”宋如惠慢斯條理地說,看來對曾經的藏品還有往事并不在意。

秦審墨答道:“好。”

只是随口答應他媽,等有時間,他還是想去古文物博物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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