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黑色的神明(十三)

黑色的神明(十三)

常山市東南一角,昏暗的地下室裏,點着一排排香燭,一名穿着古怪,臉上畫滿花紋的長發巫者,閉着眼,跪坐在一片排成八卦形狀的碎石片前,口中念念有詞。

其中一塊石頭發出耀眼的光芒。

巫者睜開雙目,眼中射出精光。

“找到了!就在這裏!”

戴着眼鏡的斯文青年,扶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從黑暗的牆角走出。

行将就木的老人,頭發雪白,穿着黑色的中式唐裝,一只手上纏着盤得漆黑發亮的佛珠串,另一只手中杵着一根烏木蟠龍手杖。

擺出一張笑臉,眼尾褶子堆起,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眼底露着幽光。

像是吃人的老僵屍,渾身散發着腐朽的味道。

“好好!!”老人瞥向眼鏡青年,吩咐:“方卓,找它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爺爺,您放心。”男人推了下眼鏡。

老人眯起眼睛,呵呵一笑,“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好好做,将來方舟集團的一切也要交到你的手上。”

……

在蕭阮支撐不住前,小怪物終于吃飽,變回了白色。

白蛇恢複神志,軟綿綿抱住蕭阮:“對不起,軟軟……”

“蛇忘記了,不能夠離開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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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蕭阮側着脖子,任由對方輕手輕腳地包紮。

“蛇是山靈,脫離常山就會死掉。”

“原來是這樣噢,你怎麽會變成黑色?”蕭阮疑惑。

白蛇慌亂地眨了眨眼,抿緊唇。

“不想說就算了……”

蕭阮拍拍白蛇的肩膀,勉強笑了笑,忽然變黑,還有剛才突發兇性的模樣,看來小怪物身上還有很多他不了解的地方。

關心道:“身體還難受嗎?”

白蛇垂下腦袋,祂不想騙軟軟,長而卷翹的睫毛像停在花瓣上的蝶翼一樣顫動。

祂從山神,堕落成了一只邪物。

白蛇搖搖頭,睫毛上盛着晶瑩淚珠。

蕭阮點點頭,“那就好。”不小心動了下肩膀,傷口被拉扯,疼得“嘶”了一聲。

白蛇的臉色也跟着蒼白,軟軟親眼瞧見蛇咬人了。

一想到會被人類當成怪物,被喜歡的人讨厭,白蛇的心髒抽抽地疼。

看到屋內被黑蛇攪得一團亂,蕭阮脖子還痛,嘆口氣,揉了揉眉心,故作惱火。

“我現在有點生氣,做錯事必須接受懲罰。”

白蛇擡起紅紅的眼圈,呼吸變得凝重,一瞬不瞬望着蕭阮,等待最後的判決。

哪怕軟軟要趕蛇走,祂也不怪軟軟,或許山靈本就該永遠埋葬在深山裏,不應該靠近人類。

蕭阮揚了揚眉,語帶笑意:“就罰今天不許吃零食,還有負責打掃衛生。”

表情輕微停滞,白蛇瞪大了眼睛,軟軟不趕祂走!

心髒劇烈跳動,迸發巨大的歡喜,控制不住身體,撲過去緊緊抱住人類。

“軟軟不讨厭蛇嗎?”喜悅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抽噎起來。

“不讨厭。”

蕭阮複雜地看了一眼,小怪物雖然之前攻擊了他,可是養小動物哪有不被咬的。

他既然敢收養一只怪物,自然要承擔相應的風險,若說是養虎為患,他這種應該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在意的事物太少。

小怪物算一個。

憐愛地撫上白蛇的臉頰,忽然覺得有點心酸,他的小白蛇,一生只能被困在常山這一小塊世界,永遠走不到其他地方。

踩不到極地的雪,碰不到碧藍的海,無法去廣闊的草原上奔跑。

身為山靈,這到底是常山的祝福還是。

詛咒。

看不見的愛意化作源源不斷地能量滋養着山靈百孔千瘡的身體。

白蛇将臉靠在青年的手心,乖巧地任由對方輕輕摩挲着,舒服地閉上眼睛。

如果沒有遇見軟軟,再過不了多久,被遺忘的山靈,将會消散在蒼茫天地間,回歸常山的懷抱。

祂是如此喜愛着人類,愛着眼前的這個人。

深刻的傷口神奇地在幾天後就痊愈,扯開衣領,只看到一處粉紅的牙印,蕭阮啧啧稱奇,對小白蛇曾經是山神這件事又信服了幾分。

或許小怪物真的有點不為人知的玄妙力量。

古人也不全然是傻子,把一條只知道吃喝玩耍的白蛇當作神靈供奉。

蕭阮走過去,抓起對方還在滴水的白發。

那次過後,白蛇的外貌發生了細微的改變,完全脫去少年氣,蛻變成熟,除了眼珠恢複成原來的紅色,其他部分更像黑色時候的狀态,長到腰部的頭發也沒有再變回去。

白蛇一手捏着薯片,一手拿着拼圖碎片,趴在桌子邊專心致志玩蕭阮新買回來的拼圖,也不管背上衣服被頭發打濕。

先用毛巾把水分吸幹,蕭阮打開吹風機,出風口竄出熱風,嗚嗚回響。

白蛇向一邊躲了躲,作為蛇,祂是真不喜歡這個吹頭發的怪東西。

蕭阮一把掰住,“別亂動。”

白蛇乖巧地正坐,咬着嘴巴,一動不動。

蕭阮抿嘴輕笑,至少聽話這點還不錯,要不然,白蛇這樣大的寵物,還真買不到适合尺寸的寵物烘幹機。

暖風呼呼吹,圓潤指尖穿過發絲來回撥弄,幹爽的頭發手感絲滑,蕭阮忍不住又多揉了兩把。

将下巴輕靠在對方頭頂,蕭阮從背後輕輕擁住白蛇,洗發水的甜橙香味包裹着彼此,這一刻他的心靈無比寧靜。

屋外蟬鳴激烈,耀眼陽光穿透樹蔭,蔚藍的天空,朵朵白雲慢悠悠飄過,夏天馬上要結束了。

蕭阮面帶微笑注視着這一幕,心中無限滿足。

沒想到,平凡的人生會在一個夏天裏發生巨大轉變。

會遇見一只小怪物。

孤獨又仿徨的靈魂從此有了落腳的地方,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白蛇轉過頭,揚起臉,如同朝露般清澈的眼眸回望着。

透明的眼波中只映着一個人的倒影。

一瞬間,蕭阮的情緒被感染,情不自禁傾下去,在少年的嘴角落下輕柔的吻。

雙唇一觸即分。

紅色的眼珠中透着無限歡喜,又轉而輕皺起眉頭,像是抓住什麽把柄,“軟軟沒有問!”

“問什麽?”蕭阮不解。

“可以親蛇嗎。”

蕭阮定定注視着青年,眼角藏着笑意,捧住男人的臉,拇指摩挲着對方的嘴角,低語,“那我可以親你了嗎?”

白蛇撅起嘴唇,“親吧。”

極盡柔情的吻落在白蛇的雙唇,蕭阮輕輕啄吻着青年微涼的紅唇,慢慢加深這個吻,探索着蛇類的口腔,缱绻又溫柔。

……

門鈴響起,是宵夜送到了。

将打包好的外賣拿進來,白蛇聞到味道,打開袋子,“炸雞和可樂!”拿起來往嘴裏一塞,急得忘記嚼。

蕭阮吃了幾根薯條,心說,你是蛇不是狐貍,為什麽這樣喜歡吃雞,幸好他買的是雞塊,不是整只的。

吸管攪動紙杯裏的冰塊發出嘩啦啦的撞擊聲,白蛇舉起紙杯,遞到蕭阮嘴邊:“軟軟也喝。”

蕭阮傾頭過去,吸了一口,冰涼清爽的氣泡在舌尖炸裂開。

白蛇繼續咕嚕嚕地咬着吸管冒泡泡,小狗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而又純粹。

十二點的時候,蕭阮坐在電腦前處理完文件,揉了揉眉心,關上筆記本。

在一邊被禁止騷擾,乖巧摟着他腰不放的白蛇知道他工作結束,立刻眼巴巴湊上來,靠近人類臉龐,黏黏糊糊地說:“蛇想親親。”

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殷紅的唇,眼神潮濕,滿眼渴望。

蕭阮被盯得發燙,他發覺自己無法拒絕,瞥過視線,輕“嗯”了一下。

一經允許,白蛇立刻湊上來,唇瓣被含住,像是在品嘗什麽珍馐美味一樣。

兩人唇齒相交,吻得更加深入,蕭阮被親的情動,很快就被吮吸得手腳發軟,軟軟倚靠着比他高大的青年,任由對方抱住,輕輕顫抖着。

混亂地想,小怪物的吻技越發好了。

動物的本能被激發起來,手指從散亂的衣角鑽進去,不隔寸縷,纏住人類的腰肢。

不長鱗片的皮膚好嫩好滑,腰也好細,抱着好舒服。

白蛇皺了皺眉頭,布料好礙事,祂不明白人類為什麽要穿着衣服,讓蛇和軟軟貼貼都不方便。

只有一點點皮膚接觸在一起,根本滿足不了蛇類的觸覺,祂想要把整個人類都纏起來,緊緊地藏在身體裏。

白蛇用嘴唇輕蹭蕭阮的脖頸,蛇尾勾纏住雙腿,冰冰涼涼的蛇信在人類的皮膚上游走,喉結被舔咬,耳垂陷進一片濕冷的環境裏,蕭阮忍不住低吟出聲。

冷不丁推開白蛇的懷抱。

昏暗的夜燈下,四目相對,視線在空氣中糾纏。

人類的雙眼霧蒙蒙,眼簾半遮着,眼中閃動着蛇看不懂的迷離情态。

白蛇不懂,可是當祂對上青年帶着濕意的眼,喉結劇烈滾動,口腔裏都是對方甜美的氣息,血液沸騰,從靈魂深處迸發出強烈的饑餓。

祂想要吃掉對方。

這強烈念頭在舌尖滾了一圈,變成輕輕軟軟的幾個字:“還可以親嗎?”

人類沒有回答,也無須回答,他昂起頭,主動吮上怪物的唇,舌尖交纏在一起。

十指相握,急促的喘息在白蛇的耳畔響起,手心滾燙,青年過分的主動讓祂微愣,接吻的間隙,呆呆的問:“軟軟好燙,是生病了嗎?”

“唔……”宛如吞下秘藥,蕭阮身體燒灼,臉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含含糊糊地回答。

又繼續咬上的開合嘴唇,啞聲誘哄:“你幫我治好不好……”

腰被緊扣住,雙方都沉迷在激烈的深吻中,心跳加速。

白蛇蹭了蹭青年發燙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蛇想跟軟軟交尾。”

蕭阮:“……”

交尾兩個字把蕭阮從不對頭的情欲裏驚醒,渾身一激靈,什麽男歡男愛的念頭都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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