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金色的蝴蝶(六)
金色的蝴蝶(六)
蕭阮試着把腳放在地面上, 慢慢地站直身體,擡起一條腿向前邁去。
身體稍微搖晃了一下,向前傾去。
一旁的怪物迅速靠近, 将人接住。
蕭阮半趴在怪物的胸前, 雙手抱住對方,穩固身體,繼續站直, 在怪物的支撐下, 緩慢地挪動雙腿。
一點一點向前移動。
輕輕地将怪物松開,人類靠自己的力量, 踏出了一步。
又一步。
蕭阮手臂張開, 維持着平衡, 在平臺上來回走着。
步伐越來越穩健。
他激動低頭看看腿,又擡起頭看向面前的怪物,幾乎要原地蹦起來。
興奮向對方撲過去,摟抱着。
“我的腿好了!”
“咿咿!”怪物也跟着興奮呼喚起來。
走了幾步, 蕭阮又坐回吊床上, 雙腿半懸在空中, 來回地搖晃着。
他被怪物抓回來, 雖然怪物對他很好, 從來沒有傷害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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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可能永遠和怪物生活在一起。
怪物似乎也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自己爬下懸崖,風險太大。
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讓怪物把他帶下去,再逃跑。
連日的相處讓他了解怪物很單純, 應該很好哄騙。
雙手支撐在吊床的邊緣, 漫不經心打量着怪物,思考着今後逃離的計劃。
……
蝴蝶去遠方覓食。
被困在懸崖上的蕭阮, 醒過來,無聊撥弄着相機。
他對着天空的風景拍了幾張,覺得不是很滿意。
大蝴蝶撲着翅膀回來了。
漂亮的怪物闖入鏡頭,蕭阮下意識地抓拍起來。
拍完後,又看了看,蝴蝶的翅膀陽光下格外閃耀,十分出彩。
喂食結束後,他把拍照的心思落在了蝴蝶身上。
每一個角度都近乎完美,天然去雕飾,蕭阮用攝像記錄着怪物最自然的狀态。
畫面忽然變黑,蕭阮從相機裏擡起頭,看到怪物堵在鏡頭前,黑色是祂的眼睛。
估計也是新奇,人類手中撥弄的東西。
祂看了看人類,好奇地伸出手指,爪子在相機殼子上敲了敲。
蕭阮沒來得及阻止,眼前亮光一閃,怪物按到了閃光燈。
“咿!”
翅膀撲騰一下,怪物向後跳起,雙手捂住眼睛。
過一會兒祂又慢慢松開手,去瞧人類。
蕭阮看到相機裏抓拍下來的,怪物被吓到,有幾分滑稽又可愛的畫面,忍不住輕笑起來。
怪物似乎對相機還是心有餘悸,想要接近人類又怕相機攻擊祂,遠遠地,慢慢從前方繞過去,躲到蕭阮的背後,擠出個腦袋來,和蕭阮一起看。
祂看到怪盒子裏的自己,咿咿叫起來。
蕭阮扭過頭:“你知道這個是你?”
“咿咿。”
蕭阮笑起來,他把照片往前翻了翻,有一張他和同學們在蝴蝶谷的合照。
舉到怪物跟前:“認得出哪個是我嗎?”
“咿!”
沒聽懂,也不妨礙怪物回答,祂指尖點到人群中的蕭阮。
蕭阮這下了解了,怪物可以通過眼睛識別人類的五官。
看着好奇心起的怪物,蕭阮眨了眨眼,他對怪物說:“別動。”
走到崖前,把相機放在凸起的岩石邊緣,定好。
又回到怪物身邊,兩人靠一起,蕭阮擡頭微笑,怪物低頭看着人類。
畫面定格下來。
取回相機,蕭阮看拍好的照片,他站着跟怪物對視在一起,畫面自然又和諧。
“咿!”怪物似乎很喜歡這張兩個在一塊的相片。
蕭阮點着頭,用手指指着,“這是我,這是你。”
他頓了下,用手指向自己,“我。”
又點了點怪物,“你。”
“咿。”怪物跟着做,祂的爪子指着蕭阮,又叫了聲,“咿!”
有幾分牙牙學語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怪物有沒有懂,蕭阮忍不住給怪物起了個稱呼。
“總是咿咿地叫,我以後就叫你咿咿,怎麽樣?”
“咿咿!”怪物歪了歪腦袋。
蕭阮點着怪物,叫道:“咿咿。”
他又指着自己,“阮阮。”
同樣對着照片,指給怪物比劃。
“咿咿,阮阮。”
一來二去,怪物知道了。
人類喊的咿咿是呀,軟軟是人類自己。
“咿咿。”怪物指向自己。
又指向蕭阮,“rui,rui。”
聽到怪物發出咿以外的叫聲,蕭阮愣了下,他彎了彎眉眼。
“你還會這樣叫?”
興沖沖拉住怪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試圖教會怪物正确發音:“阮阮。”
“yue,yue。”
“阮阮。”
“rua,rua。”
“染染。”
蕭阮咬住舌頭,他舌頭一打結,也跟着被怪物奇怪的腔調帶偏。
可能怪物的舌頭結構跟人類還是不同,蕭阮教來教去,怪物還是沒有叫對。
也就放棄了。
“咿咿。”
蕭阮坐回吊床上,召喚怪物過去。
小怪物湊上前,很适應人類這樣叫祂。
蕭阮微微啓唇,“吃。”教怪物這樣久,他嘴巴都幹了。
怪物乖巧探出舌頭,把舌尖伸入人類口腔中。
蕭阮習慣摟住怪物的脖子,半張開嘴,讓對方給自己喂食。
怪物細長的舌頭伸到人類的嘴中,兩人的唇距離相隔不到一厘米,只要稍微前傾一點,就能碰上。
小怪物似乎不懂,祂沒有親吻的概念,不知道占便宜,老老實實地隔着空氣喂着。
烏溜溜的眼睛注視着人類,蕭阮也回視着,視線交彙,明明舌尖都碰到一起,森*晚*整*理可是兩張臉上都沒有什麽暧昧的情态。
一個安靜地喂食,一個專心致志地吃着。
蜜液的芬芳從唇縫飄出來。
普通一頓的分量已經不會讓他醉過去,不會再撒酒瘋,纏着對方要蜜。
意猶未盡地咽下最後一滴,戀戀不舍地舔了舔怪物的舌尖。
怪物把舌頭收回去。
蕭阮開始好奇,詢問:“你靠什麽食物産蜜的,也是花粉嗎?”
怪物歪歪腦袋,顯然沒聽懂。
拿手點着怪物的嘴巴,“吃。”
又指了指祂的肚子。
意思結合起來,在問,怪物吃什麽進了肚子。
怪物思考了一下,扭頭往地面看去。
祂飛出去,很快飛回來,手裏抓着一把五彩缤紛大小不一花。
蕭阮把花拿過來:“吃?”
怪物點點頭,祂的食物果然是花。
手指捏住一朵花遞到怪物面前,想看祂是怎麽進食的。
是用舌頭舔花粉嗎?或者像蜂鳥一樣吸花蜜?
粉色的舌頭伸出來,蕭阮指尖的花朵被舌頭纏繞住,花瓣被薅禿嚕。
怪物像食草動物一樣,把花瓣吃進肚子裏。
吃的是花瓣,産的是蜜。
蕭阮不想去糾結原理,畢竟對方也不是普通的生物。
他坐着,怪物半蹲着,一朵一朵花,遞過去喂食,産生幾分飼養寵物的樂趣。
“沒了。”
兩指夾着花杆,把最後一朵遞出去。
真的就像是童話故事裏描述的以花草為食喝露水,長翅膀飛舞的小精靈一樣。
可是善良的精靈不會囚禁人類。
夜晚,他們相擁在一起入睡。
天明,蝴蝶飛出去采食花朵。
怪物似乎很喜歡被他喂食。
明明有能力獨自進食,外出采花回來,總會帶着一束花,讓蕭阮一朵朵給喂祂吃。
興致來了,拿起一朵花來,在怪物眼前搖晃。
“咿咿,吃。”
對方的舌尖,追逐着花朵。
軟滑的舌頭換個方向纏上人類的指尖,卷住花朵。
蕭阮把手指抽回來,指節濕漉漉,湊到鼻尖聞了聞,還散發着清新好聞的香氣。
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算不算斯德哥爾摩,竟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有幾分快樂。
可是,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和怪物相處的時間不多了,老師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
他有些後悔,當初不該把錄下的視頻一起發過去。
這樣純潔的生命,應該永遠不被人類打擾,他們相遇只是一場意外。
……
京市。
黎儒民收到郵箱的回信,郵件裏聲稱發過來的視頻沒有人造的痕跡。
同時表示,對畫面中的金色生物有興趣,願意提供人手。
黎儒民和對方商量好分成。
确定好後,他帶着裝備齊全的一隊人馬,向蝴蝶谷進發。
大洋彼岸的一座莊園裏,收到郵箱的另一方,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他對着視頻裏的金色蝴蝶,看了又看,摸着下巴,微挑起嘴角。
“不知道,黎能不能帶給我驚喜,這樣漂亮的貨品,讓我舍不得拍賣了。”
一路上,黎儒民試着回撥蕭阮的號碼,始終是關機狀态。
從導游那處得到消息,他以為對方早就在林中遇難,沒想到峰回路轉,過去這麽多天,竟然收到蕭阮求救信息。
獨自一個人竟然生存下來了。
按照蕭阮的求助,他在森林遇險,被金色怪物抓到了蝴蝶谷,如果不出意外,怪物在那裏的可能性非常大。
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孩,黎儒民是有一分在乎,前提是不能和他的利益出現沖突。
哪怕是摯友的孩子,該放棄時,還是要放棄的。
身邊是韋斯特安排的人,幾個高大的壯漢,身上帶着匪氣,曾經當過傭兵,現在替黑市拍賣行辦事。
他同韋斯特暗中交易多年,早就有一套流程,他負責出售消息給對方,捕獲的物品,拍賣價格他可以拿一成。
這一次的貨物更加稀有,黎儒民替自己争取到兩成的分成。
這些年他出手了不少,在國外已經置辦不少産業。
如果不是國內的身份辦事比較方便,他早就不想待了,畢竟在這裏,他只能維持普通的收入消費。
……
金色的項鏈從背包裏掉出來。
怪物把鏈子撿起來,舉在空中。
看出怪物喜歡,他搖搖頭,把黃金蝴蝶從怪物手中取下來,“這個不能給你。”
如果只是普通的項鏈,他不介意送給怪物,可這是他父母的定情信物。
為了取回這條項鏈,他才返回森林,遇見了怪物。
他修好項鏈松掉的接口,把項鏈帶回自己的脖子上。
金色的小蝴蝶墜在胸前。
怪物伸手碰了碰,“咿咿。”
黃金雕刻的小蝴蝶,在空中來回晃動,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怪物用手指撥弄蝴蝶,又指了指自己。“咿咿。”
蕭阮瞧見,笑着說:“确實很像。”
都是金色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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