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深夜,晚十點半。

周湛面色難看。

來自蕭臣夜的信息,文字簡單明了,他看了大半天才回過神。

【半小時已過,現場沒有人員傷亡。】

“操!”

前幾條消息裏,周湛信誓旦旦,滿懷傲氣地發去【……不出意外,就這半小時內,陰魂必定要害人!!!】

他根據書中劇情,志得意滿地披露被害人是“年輕客人”的關鍵信息。

只等蕭臣夜發現現場端倪,由此增加對他的信賴。

最好是死掉一兩個人,以此佐證他的“預知能力”,從而一步步穩固他在主角團中的“智囊”身份。

誰能想到,劇情沒有發生?

周湛嘴裏罵着髒話。

他心焦如火,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進近灣輪渡,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

夜晚的海風,濕潤鹹澀。

輪渡酒會安排于二樓。

廳內船窗大開,月華如洗,浸入室內。

蕭臣夜精神緊繃。

他擡眸看去,不遠處正坐着的漂亮學姐,她和方禪音低聲交談。

幾刻前的對話猶在耳邊。

從阮學姐詢問“春雨樓跳樓”到今天疑似會發生的“婁家惡魂”……

蕭臣夜竭盡所能地告知。

唯一沒有說出口的,是“周湛”這個看似有着“預知能力”,實則存有不少疑點的怪人。

蕭臣夜對周湛所言的“阮栀必死飯局”仍是半信半疑。

事情并未發生,他無法在當事人面前直言:“阮學姐,你本應死在那場由我組織的飯局裏”。

只有蠢貨、毫無情商的人才會這樣做。

蕭臣夜隐瞞以上細節。

他輕描淡寫說到自己的家世背景,婁頤鳴加以補充,并道:“我上次聯絡蕭家,你的長輩對你評價頗高。”

頓了一頓,婁頤鳴注意到蕭臣夜望向阮栀時放空走神的模樣,轉念,猜出這少年心事。

他很給面子地出聲詢問,為這個年輕人增加幾分競争力:“我還聽說,你是蕭家的繼承人?”

蕭臣夜微赧。

他輕聲否認,只說自己許久未沾玄道事物,更喜歡俗世生活。

“家裏的事業暫由其他族親來負責。”

蕭臣夜說得謙虛誠懇。

婁頤鳴不由目露欣賞。

哪怕此時,蕭臣夜并沒有如原文劇情般成功鎮壓婁家惡魂,他亦難以避免地對這樣的謙遜青年有了好感。

前前後後,有富豪婁頤鳴做依仗,與“玄學道術”相關的內容可信度進一步提高。

婁頤鳴:“惡魂害過人,嗜血非常,如果放任下去,恐怕會有更多無辜人員傷亡。”

他頓了一頓,看向兩個美麗女性:“我聽蕭家小友的意思,即使酒會停止,那惡魂也不會放過已經鎖定的目标。”

蕭臣夜苦笑:“是的。”

方禪音眉頭緊鎖。

阮栀若有所思,她打量着周圍,明亮璀璨雙眼中浸着鎮定,未曾搭話,只靜靜聽他們低語。

此後,蕭臣夜持續性地心煩慮亂。

他翻看周湛發來的消息,內心煎熬。

時間過得又慢又快。

蕭臣夜焦灼于所謂“半小時內陰魂害人”的預言,總覺得時間遲緩,凝滞如壞掉的鐘表;與此同時,他難以抑制地沉溺于與阮學姐的親近距離,感到時間飛快,渴望時間越來越慢……

理智與情感的博弈。

終于,心緒躁動停止于半小時後。

酒會熱鬧如常,客人們安然無恙。

蕭臣夜長長吐出一口氣,當然,他并未完全放下警惕。

紅繩穩穩貼在手腕上,并無前些時刻的灼熱交替。

他給周湛發去消息。

=

婁頤鳴全程緊繃。

近期,不少媒體播報發生在婁家大宅內的命案,不少商業對手借機發揮,試圖拉他下水,搞臭婁家名聲。

近灣輪渡酒會受邀參與的藝人知名度高,但凡出現什麽意外,他拿不準會有多大的社會影響力。

婁頤鳴步步小心,生怕再度惹來非議。

近灣輪渡酒會,是婁家人商議着壓過舊聞命案的手段之一。

要是再出事,恐怕整個婁家都撈不着好處……

思及此,婁頤鳴臉色更沉。

晚,十點半。

按往常,輪渡酒會要舉辦到淩晨一二點以後。

今日計劃有變。

眼見着蕭臣夜沖他打了手勢,兩人竊竊交談幾句,旋後,婁頤鳴給酒會承辦人員眼神示意。

很快,輪渡管理人員出現。

他們面帶笑容上前給客人們柔聲解釋:“海灣附近有漩渦,将會影響航程,出于安全考慮,我們将提前返航……”

輪渡開往港口,将客人們送回陸地。

蕭臣夜手機嗡嗡,收到周湛的回複。

他點開一看,被他飽含情感的文字轟炸,眉頭緊皺。

【不應該吧?!】

【真的假的?你會不會是看漏了?】

【沒人死?不應該,不至于,這不可能!你肯定沒注意——要是剛才我有上輪渡,肯定能發現不對勁……】

蕭臣夜看完消息,沒回。

他望向不遠處被服務人員招待着送離港口的阮學姐。

阮栀站定在岸邊海風中,月光自上而下,傾洩而至,格外清靈,将她的一雙美目襯得盈潤。

駐足并行的方禪音與她差不多高。

她們年輕美麗、富有魅力,距離親近,猶如一對含苞待放的雙生花。

不少嗅到新鮮八卦氣息的媒體記者滿臉興奮,舉着話筒上前詢問下船的藝人們酒會感想,打探提前下船是否有什麽值得關注的逸聞趣事。

方禪音的經紀人陳哥得知酒會提前結束,沒讓司機來接,專門趕來。

他老道地應付着當地娛樂媒體,将自家藝人和藝人好友帶到房車內。轉瞬,蕭臣夜便看不到她的身影。

蕭臣夜看着阮栀平安順利地離開港口,狠狠松了口氣。

周湛這時候擠入人群,他矮小且幹癟,猶如下水道的齧齒生物,左顧右盼。

“蕭哥。”他聲線尖利,滿是失望,“真沒死人嗎?”

還沒走遠的記者豎起耳朵,敏銳無比,準備上前問話。

蕭臣夜臉色一沉。

他用力抓過周湛的肩膀,大力之下,險些将這矮子拽得兩腳懸空離地。

英俊青年咬牙切齒,壓低聲音道:“沒死人。”

“你很失望嗎?”

周湛被他這臉色吓得腳發軟。

“呵呵,我就是問一問而已,問一問。”

“沒死人當然是最好的了——”

他臉色漲紅,鼻頭冒油。

蕭臣夜自近灣輪渡酒會開始到現在,持續緊張的心情,在看着阮栀、方禪音暫時安全地離開現場後,稍有放松。

怒意波動于周湛那句輕飄飄、不把人命當命的“沒死人嗎”的話。

幹癟青年說話時,聽不出丁點畏懼之意。

好似預知中本該死的人未曾死去,實屬遺憾。

蕭臣夜陰晴不定地看着他。

他擰眉想要說什麽,還沒等開口。

婁頤鳴的助理客客氣氣上前,示意婁先生請他今晚去婁家住一宿。

周湛眼珠子骨碌碌轉着,在助理說話時,可憐巴巴地瞅着蕭臣夜,企圖争取一同前往婁家的可能。

助理人精,給予蕭臣夜足夠t的發揮餘地。

“蕭先生,這位是你的朋友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安排車送他回去——”

周湛:“咳咳,蕭哥,要不我陪你去一趟?萬一有什麽我能幫上的忙……”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故作深奧,想在助理面前操出“牛逼玄士人設”。

誰料,助理只關注蕭臣夜的反應。

蕭臣夜思忖片刻。

他道:“今晚我想去婁家的別墅看一看。”

至于周湛該如何安排,蕭臣夜心中悶煩。

所謂預知輪渡酒會裏,婁家惡魂作怪客人的事件并未發生。

事到如今,周湛準确預知的事件只有“春雨樓學姐跳樓”一件。

他的能力究竟是有用還是無用?

英俊青年冷冷凝視矮小青年那張渴望、渾濁的臉。

耳邊濤浪滾滾,深夜冷月垂落。

他聽着周湛懇求般道:“蕭哥,帶上我吧,萬一我能幫上點忙呢?”

最終,蕭臣夜對助理道:“麻煩你和婁先生說一下,多帶一個人去。”

目的達成,周湛難掩狂喜!

坐上豪車,開往婁家別墅的方向,一路上,他掌心冒汗,摸着真皮車座,心如潮湧,激動萬分!

‘暴富發財第一步……認識婁頤鳴……’

周湛在後座,嘿嘿直樂。

副駕駛上,蕭臣夜滿是疲憊地閉目養神。

手機嗡的一聲傳來消息,點開來看。

居然是阮學姐的消息!

蕭臣夜連車內後座,正發出奇異笑聲的周湛都沒有理會。他點開內容,聚精會神地看。

阮學姐:【蘇煙學姐是被春雨樓裏的惡魂害死的,那麽,她會有靈魂留在世上,不願離去嗎?】

阮學姐:【事情發生後,我去過春雨樓。】

阮學姐:【那裏很平靜,仿佛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蕭臣夜怔怔。

手機顯示屏幕時間為十二點整。

新的一天悄然到來。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敲字回複:

【大多數時候,只有極其不甘,怨氣很重的靈魂會留在世上】

【長此以往,靈魂變惡,失去理智】

【是為惡魂。惡魂傷人、害人,喜好鮮血】

他知道春雨樓現在空空如洗,沒有任何陰暗可怖的魂魄殘餘的蹤跡。

彼時,他與文之昭、原濤等人前去春雨樓的時機過晚。

到達時,春雨樓已然潔淨。

神秘人士将春雨樓所有陰暗角落都以玄秘之力“擦洗”得幹幹淨淨。

這樣的能力,是目前的蕭臣夜無法做到的。

他等了幾分鐘,等到阮栀的回複。

【謝謝,我知道了。】

蕭臣夜迅速發去一個憨态可掬的微笑表情。

【阮學姐,要是還有什麽想問的,歡迎來問。】

以及,他到底難忍情緒,試探性地發送:【我今晚說的話,是不是讓你有點害怕了?】

男人總希望女人在他面前展示脆弱一面。

蕭臣夜無法逃脫普通男性的心理。

他希望阮學姐能對他展示出柔軟無害、脆弱嬌軟的性格,就像是,他是她獨一無二的傾訴對象、依賴對象那般。

阮栀的回複在幾分鐘後。

【不會。】

【我膽子很大。】

蕭臣夜失魂落魄。

他有點灰心。

喪氣之餘,胸中又是柔情萬丈,他對自己說——他喜歡的,不就是阮栀學姐無與倫比的美麗與無可比拟的性格嗎?

她明豔、耀眼,本就該如此勇敢,無所畏懼。

……

回酒店的路上,房車內氣氛沉默寂靜。

經紀人陳熙瞥了兩人一眼。

他忐忑不安問:“有什麽事嗎?你倆臉色瞧着不好。”

方禪音向來冷淡漠然,即便是親近的經紀人也常常吃她冷臉,陳熙對此很是習慣。

然而,實在是眼下的情況過分微妙。

陳熙自短暫相處時光中,了解到阮栀的性格:她明豔開朗,是一輪璨璨豔陽,常常将方禪音暖得眉眼帶笑。

小太陽般溫暖的美人這時候也冷着臉。

陳熙被車內氣氛攪得心神不寧。

“大人們,告訴小的怎麽回事吧。”

他苦着臉,難捱這氣氛微妙,惶惶開口。

最終,還是方禪音施舍着給了解釋:“沒什麽,輪渡上聽了點八卦。”

清冷美人興致不高。

她掃了已經提起興趣的陳熙,懶洋洋地回:“和玄學有點關系。”

藏着掖着沒意思,圈內迷信的人更多。

方禪音沒有特意瞞着經紀人陳熙,她三言兩語,平靜說道:“婁家最近好像有點事。”

說起這個,陳熙知道的居然比她還多。

他嚯了一聲:“吓死我了,還以為怎麽了,你們倆要是想聽八卦,問我準沒錯。”

“婁家最近死了倆菲傭,大使館那還來人問,”經紀人耳聽八方,了解不少八卦,“因為是涉外案件,婁家輿論上吃了點虧。”

“這次輪渡酒會,也是婁家為了壓消息,特意請藝人來玩。”

輪渡酒會邀請函收到時,經紀人沒有明說這件事。

主要是他家藝人方禪音不怎麽關注此類八卦,對“玄學”什麽更多是當作天方夜譚。

早些年,活躍于兩岸間的某個龍王算命火遍圈內,許多知名明星前去看相算命,得出的結論虛虛實實,分辨不出真假。

陳熙對這些不算感興趣,就是聽個樂子。

夜色漸濃。

阮栀撐着臉頰,眼睫濃長,望着車窗外的街景。

她不置可否。

回到酒店,接近晚上零點。

陳熙安排着兩人回房,他精神奕奕,收到酒會承辦方婁家負責人的聯絡消息,詢問藝人是否安好。

經紀人納悶。

他挑眉,奇怪地撓了下臉,喃喃:“婁家辦宴會挺負責,連回酒店都要問個清楚。”

敲字回複。

得到那邊負責人發來【收到】,并不忘誠懇說明此次酒會時間短暫,是承辦方未能預料到海灣出現漩渦的突發情況。

【下次方小姐再來港島市,要是有租借輪渡的計劃,歡迎來詢[握手合作]】

陳熙說完客套話,腦中疑窦浮起,想不通今日婁家承辦方怎麽會這樣熱情。

他心中一咯噔,頓覺大事不妙。

經紀人想到自家藝人美麗容貌,惴惴不安:“該不是婁頤鳴看上我家禪音了吧?!”

他一時悚然,“我家禪音比他還小個十來歲呢!”

陳熙愣是沒敢往阮栀身上想更多——要了命了,若是真看上年紀更小的阮栀,那他家藝人可要拿刀把他生剖了不可!

一夜輾轉難眠。

翌日起來,經紀人眼下烏青,看着駭人。

酒店早餐送到客房,他嚼吧兩下,覺得心裏不踏實。

“得和禪音知會一聲……”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方禪音,方禪音剛醒沒多久,就接到他的電話轟炸。

好半天,她沉沉地應了句“知道了”。

許是心情不妙,又或者是昨天事情太多,方禪音的聲音聽着疲倦。

她打了個哈欠:“接下來一段時間,盡量少安排點行程。”

“我回寺裏一趟。”

經紀人唉聲嘆氣。

他對方禪音沒轍,只能答應下來。

港島市下了一場雨。

薄薄的雨珠打落在高層建築外牆上,發出叮咚脆響。

阮栀盤腿坐在沙發上,方禪音捏着手機準備給她拍照上傳作業。

大學生每年暑期實踐報告,放假前發放到學生個人手上。

阮栀一大早起來謄寫,紙頁上舒朗排列着文字。

這類實踐學分簡單好拿,屬于出門吃個火鍋就能向店家要個實習章蓋的“水分”。

方禪音特意給阮栀找了自己名下工作室的實習章。

吧嗒一下,蓋上。

紅章吹幹,拍照存檔。

方禪音低頭幫阮栀上傳時,阮栀漫不經心地望着窗外景色。

雨水傾灑,水珠晶瑩,落地窗上的灰塵被雨水裹挾帶走,留下一串串水痕。

夏季高溫正需要這樣的雨水。

許是風力過大,窗外街邊樹木扭曲,撞擊在商戶大門上。

方禪音:“要臺風了嗎?”

她們默契掏出手機看天氣預報。

看手機時,視線未曾落到落地窗上。

于是,她們集體忽略了一道黏膩、攀爬在玻璃上的漆黑觸手。

觸手心有戚戚,哀傷無比地凝視着兩人中長相明豔動人的那位。

昨晚的那一句“我讨厭這些非人怪物。”

記憶猶新,無法忘卻。

漆黑觸手的腦容量堪稱沒有。

分離于軀殼時,常常只能記住一點點的事。

總是最重要的、最迫切的。

于是,它記住了最讓它傷心的話。

·

蒼白青年分離出部分漆黑觸手,用以跟蹤阮栀。

可以投射出影子的物體成為漆黑觸手的栖息地。

它們目标執着,尾随于心儀人類身邊。

人類說“讨厭怪物”。

于是,它們躲躲藏藏,死也不肯被發現,生怕自己的存在讓她慌張恐懼。

……人類。

……漂亮的人類。

無盡晦澀黯淡中,掙紮蠕動的漆黑觸手發出無聲的呓語。

風雨漸大,美麗女孩看完天氣預報,擡眸看向窗外。

那只漆黑觸手吧嗒一聲,自上而下,敏捷靈活,迅速滑落。

它險險地勾在落地窗金屬框架邊緣,搖搖晃晃,如同無憑無依的菟絲花。

漂亮人類的視線往那陰郁沉悶的烏雲看去,她說:“我現在還有點不可置信。”

方禪音意t會。

她伸手牽她,柔和安撫:“我知道。”

女寝春雨樓跳樓的學姐蘇煙竟是被所謂“惡魂附身”,留下荒誕可笑的遺書,讓現實中她的親友傷痛不已。

阮栀對“非人怪物”沒有任何好感。

她極度厭惡這些攪擾正常人類生活軌跡的東西。

方禪音:“忙完港島市的工作,接下來我要去臨安寺,你要忙夏令營,對嗎?”

好友轉移話題,阮栀卸下防備,疲倦地倚靠在她的肩頭,低語:“是的。”

清冷美人用溫涼指尖摩挲着她的臉頰,哄着:“栀栀不怕,我去寺裏幫你求個護身符。”

阮栀:“沒有害怕,只是覺得可惜。”

有着大好年華的學姐因着這樣可笑無語的外因,死于被許多人質疑的“自殺跳樓”,留下諸多傷心沉痛、困惑不解的家屬朋友。

從不了解“玄學”的普通人,到最後也只能歸于蘇煙本身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平日裏的活潑開朗都是喬裝,隐瞞在平靜表面下,最終,她選擇墜落于春雨樓。

——可恨的惡魂甚至還要給無辜死者潑一盆髒水。

年輕女孩閉着眼,濃睫顫動。

她的鼻尖微皺,俏麗動人的面部輪廓在室內光線下瑩潤灼亮。

“我沒法釋懷。”

春雨樓跳樓事件早已被校方壓過,互聯網上瞧不見丁點蹤跡。偏偏,記憶翻滾,蘇煙學姐的一颦一笑都在眼前。

阮栀眼眸潮濕。

她睜開眼,圓亮烏黑的瞳孔被淚水浸透,月亮投湖般沉沉地落下清澈。

方禪音怔怔看她。

她性情冷漠,在意的從來只有眼前的摯友。

方禪音可以自私承認,她對阮栀口中因惡魂死去的“蘇煙”沒有過多的個人情感,只是跟随着她的情緒波動而波動,頂多是覺得惋惜。

——大好年華,死于惡魂,留下的只言片語亦是惡魂書寫,親友們無從得知她死亡的真相……

挺可惜,但也只是可惜而已。

就在看到她淚水落下的這一刻,方禪音驟然将自己代入阮栀。

她想,如果是阮栀被這樣的鬼怪傷害,死于非命……

方禪音胸中淌過憤怒的火焰。

她不動聲色地吐息,壓抑怒火。

清冷美人伸出手臂,摟住柔軟雪白、泛着馨香,美好甜蜜的摯友。

她冷下眉眼,想到昨日近灣輪渡上,那個年輕校友蕭臣夜解釋着春雨樓、婁家的惡魂,說明着正常世界裏危機四伏的現狀。

她低聲說:“栀栀,等你忙完夏令營,到臨安寺陪我幾天,好嗎?”

阮栀悶悶地抽了下鼻子。

她答應下來。

·

婁家別墅裏并不幹淨。

蕭臣夜凝視着菲傭們住過的房間。

正常人無法嗅到空氣中的髒污氣味,泛着潮濕、黏膩。陰魂殘餘的惡意昭然,洶湧地撲面而來。

周湛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般,雙目泛光,緊盯着別墅內的昂貴家具,嘴裏念叨着:“操,這是驢牌的垃圾桶吧?”

“這個餐桌該不會是金子做的吧?”

婁家管家客客氣氣地領着他們。

他對周湛的“沒見過世面”不予置評,只關注着明顯更有手段的蕭臣夜。

前不久命案剛發生,不知道多少業內玄士前來,皆是無計可施。

玄士到達,陰魂藏匿。

他們只能借助法具勉強維持幾日安寧。玄士離去,那陰魂卷土重來,瘋狂吞噬血肉。

“上一個被害的傭人,今年剛滿二十一。”

菲傭大多年紀小,十幾歲時便被培訓着做家政行業。

婁家請來的菲傭都是通過正當合法的程序聘請,待遇不錯,流動率低,都是幹了好幾年的夥伴。

管家說起她們,臉上哀傷。

蕭臣夜聽着管家說話。

他手腕上的紅繩有所反應,陰氣殘餘的室內帶來不潔,法具難耐,微微顫動。

然而,并沒有輪渡酒會上那樣劇烈的反應。

蕭臣夜若有所思。

他讓管家找一些朱砂、柚子葉,清理穢氣。

“這些東西都有,前一批玄士囑咐我每天給別墅內做個清潔——今天還沒做。”

管家苦笑:“傭人們暫時被安排到另一棟樓,畢竟死了幾個人。”

婁頤鳴住在別墅後方的獨棟小洋樓裏,他也怕死,自從命案發生後,就沒再踏進這棟別墅。

前前後後,惡魂糾纏,害了幾條人命。

婁頤鳴遠在國外的親屬都不敢回來,倒是有不怎麽迷信的年輕小孩想着回來瞧瞧熱鬧,被婁家族人攔下了。

管家去拿朱砂、柚子葉,準備安排人手給室內做個清潔。

蕭臣夜就在別墅內部四處逛逛。

随着清潔工作開展,蕭臣夜手腕上的紅繩漸漸平靜。

終了,它不再顫動。

別墅內的陰氣消失無蹤。

蕭臣夜嗅動鼻子,空氣潔淨,仿佛從未有過所謂惡魂。

他陷入深深的疑惑。

蕭臣夜不太明白,他并不認為是自己的到來吓退了婁家別墅內的惡魂。

他連法具都沒掏出,蕭家玄術都沒動過一二。

周湛牛嚼鮮花般喝着從冰箱裏拿出的昂貴軟飲,他目露精光,“蕭哥,你看得怎麽樣了?”

他不忘臨安寺的法器。

——那個被人民警察攔下,沒能到手的浮屠小塔。

來港島市前,周湛下定決心,要借着主角團的地位和能力,拿到浮屠小塔。

有了小塔,他可以不靠蕭臣夜等人,自己前往各地解決劇情中的“小案件”。

雖說“小案件”的回報率不高,可積少成多,總比現在強。

周湛一想到自己的卡內餘額,氣不打一處來,暗自辱罵着原主家世不給力:“媽的,農村人,連上學都是助學貸款綠色通道,連個富二代身份都沒有。”

他倒是構思得很好,準備利用臨安寺浮屠小塔來“接活兒”。

能掙一點是一點。

幹癟青年一邊暢想未來,一邊慫恿主角。

“我預知的,只有臨安寺浮屠小塔能壓制這裏的惡魂——蕭哥,我們現在還來得及,直接坐飛機直達臨安寺,搖人借一下那個小塔——”

蕭臣夜淡淡擡眸看他。

他蹙了眉頭,“錯了。”

周湛一腔志得意滿還沒吐露,被他強行截止。

“這裏已經幹淨了。”

蕭臣夜沖一臉愕然的管家颔首,他并不居功,誠實道:“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我想,你可以告知婁先生,惡魂已經消失。”

管家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他匆忙找補:“不是說我懷疑你,之前的玄士來時,那惡魂躲藏起來,沒被發現……”

蕭臣夜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可以讓婁先生安排其他玄士來探查。”

英俊青年說得坦誠。

“我能下的定論,就是這裏不再需要我。”

周湛一臉茫然:“啊?”

他見蕭臣夜有準備走的意思,大驚失色,分寸盡失:“欸,不是,蕭哥,那臨安寺小塔都沒上,怎麽可能惡魂就消失了?”

蕭臣夜對周湛意見很大。

他冷冷道:“你怎麽确定臨安寺小塔就一定能壓制惡魂?”

“這世上能人多得是,不見得只有那一尊浮屠塔才能壓制。”

周湛急得語無倫次!

他想着劇情,大喊道:“不可能!這個劇情裏只有浮屠塔對惡魂有效——”

蕭臣夜擡起的腳步定在原地。

他一悚,旋後,恍然大悟。

管家正在給婁先生彙報消息。

他聽到那兩人中矮小的一個說着他聽不太懂的話,高大英俊的那個擰眉叱道:“什麽‘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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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