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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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斯年剛上了陡板,李星禾便從踏跺上跳下來,把趙斯年吓了一跳,急倒退了兩個臺階。
“你怎麽還沒走?”趙斯年問道。
“花清洛叫我等你。”說話間,李星禾便跳下臺階,揚長而去。
自打姚師傅身上不痛快告了假,李星禾幾乎日日來接趙斯年。
大家雖未宣之于口,但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趙斯年尾随其後,兩人一路無話。
李星禾的亞麻的黑衫上蹭上些灰白石粉,想這家夥剛剛定是躺在踏跺上的。
趙斯年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其它舉動,只默默跟着。
槐蔭重重疊影,喜鵲茕茕孑飛。
夏蟲盛草繁花,流水走風草香。
趙斯年初入走線裁縫鋪那日,也是這樣的光景。
姚師傅帶李星禾來引自己過去,三人前後走着,各不言語,又渾然一體,那時李星禾便斷定三人是要同行十餘載。
不料只一年光陰去了,便有各奔東西之象。
如今李星禾的背影一如當時般瘦削,肩膀仍不夠寬厚,那領路人突然就消失了,趙斯年看去,李星禾的步履再不似當時從容。
思忖間仿佛略通一些,在鳳凰臺駐府的晏華仙師“葉落無根”的意思。
自此開始,穿針引線,迎鬼送神,接福納禍全全算進去自己的命裏。
而真正去獨闖江湖時,卻失了行所無忌的俠氣,方醒悟以往的渾身是膽都是仰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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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叫杜季的家中出了人命,所以花清洛盤算完賬目,便獨自去了杜季家中。
花钿垂坐在月臺的陰涼地裏打理荷花茶,時兒仰望着樹蔭發呆,時兒撕開蓬蓬的蓮花葉子,草木生心,夏風含情。
昔日的那件雜裾垂髾女服已經完成直裾和兩層大紅色的袿衣,李星禾仔細量着成衣的尺寸,精确無誤後這便挂到木人身上去。
趙斯年琢磨着諸于和圍裳的尺寸,又叮囑李星禾,“你把諸于的回肘改大些,做成垂胡袖好些。”
“交給我。”李星禾回應道。
“圍裳的衣緣用黑色還是紅色好些?”趙斯年又問。
“紅色流暢,黑色莊重,都是上佳之選,你心裏早已有了主意,何必再問。”李星禾學着姚師傅的語氣回應道。
趙斯年擡頭看去,正迎上李星禾投過來的目光。李星禾揚揚眉毛,仍是舊時的習慣,卻少了些放肆跟痞氣。
“養生喪死,人間最尋常事。”趙斯年不再去看李星禾,取了剪刀裁布,一刀下去,各自一邊。
“旁人與我還好說,哭一場送一場,也算過去。真正傷心的怎還在這裏安慰起旁人。”
“師傅比我快些日子,我何苦還要傷心。”
李星禾聽罷,眉頭緊鎖,眼角瞬間積起怒氣來。他從方桌上跳下,徑直走過去奪下趙斯年手中的剪刀,捏着趙斯年寒冰一樣的下巴道,“小爺我最恨你的自私。命是你自己的沒錯,但你怎知它又不是牽絲攀藤!從你打算活下去的那一刻開始,我與你,你與她,你與萬物的命運環環相扣,你的命早就不只是自己的了!”
趙斯年并不反抗掙脫,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冷淡若霜。
李星禾手勁很大,趙斯年的下巴被捏得酸疼,但他并不聲張,此刻這轉筋的疼懂倒讓自己安心些。
他也想大哭大鬧一場,他也想大喊大叫一番,但每次都是心中大鬧一場,神情泰然處之。
不會哭不會笑,趙斯年自己也很崩潰。
“這一刻,我突然開始厭惡你的故作淡定。”李星禾将心中陡生之情,和盤托出,一字不留,說罷便甩手而去。
趙斯年下巴處鉗痕明顯,微微泛紅,再仔細辨認,竟沾了少許血漬。方才李星禾奪剪刀時,誤傷了手指,因怒氣夾着傷心,兩人皆沒在意。
“咔嚓”又是一剪,趙斯年仿若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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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花清洛到了杜季的家中時,一衆婆娘婦女們早已聚集在此搭手幫忙。
見花清洛過來,都蜂擁至花清洛跟前小聲問道,“師婆可有說是怎麽着”
花清洛知曉師婆心中所挂念的是何事,既也在鳳凰臺答應了師婆的要求,所以回應道,“都與趙斯年講得是一樣的,無非是被“類”所害。”
“可有說怎麽個解法?”一體格瘦削的婦女問道。
花清洛認得她,栖箬奶奶一侄子媳婦,往日裏孝順又熱心,花清洛這才微微一笑道,“待我先去看看。”
倆婦人依舊不依不饒,緊随着花清洛。“你們也別煩着我了,都去忙自己的。有了消息我自會告知你們。”花清洛轉身白了他們一眼繼而又問道,“杜家嬸子可在裏面?”
“在吶!只是這婆娘都吓傻了,瘋瘋癫癫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花清洛這便去了杜季媳婦的卧房。
只瞧見那杜季的媳婦縮在床角,見人來就往牆角裏縮。
講話真就是瘋瘋癫癫,完全不知其所言。
“嬸子,我是花清洛。”花清洛坐到床頭上白一眼杜季的媳婦說道。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杜季的媳婦抱着頭,看都不敢看花清洛一眼。不等花清洛再發話,她又嘟囔道,“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明明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麽現在人就沒了?”花清洛自然無從解釋,只白一眼她又問道,“杜叔可有惹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哪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杜季的媳婦念叨着,愈發往牆裏鑽去。
花清洛想去拉她,只右腿擡到床沿上便止住了,又問道,“這杜叔往日裏,回家有沒有說過什麽奇怪的話?有沒有講自己遇見過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沒有,沒有奇怪的東西!不曾見過,不曾見過,不曾說過!”她回答得歇斯底裏,言語尖銳,全然一副崩潰的模樣。
花清洛想再細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這便起身,自己去了院子裏。
那栖箬的侄子媳婦也跟着出來,惋惜道,“想想就吓傻了,據說早上的時候杜季就很反常,也不曾見他家起煙火,估摸着是伴着屍體睡了一晚。想想誰能不害怕!”
花清洛白她一眼,不搭她的話茬。在院子裏四下打量一番後花清洛并未發現什麽端倪。又去了廚房、東西兩廂房仔細瞧了,各自都是往日居家的樣子,瞧不出什麽異樣來。
只花清洛從廚房的窗子向東望過去時,猛然看到花壇的一角仿佛有血漬,這才疾步過去。
果真在牆角發現了三兩滴血,她又順着牆角往下看,發現土是新翻動過的樣子。于是去儲藏室取來鐵鍬翻開,被好大一灘血漬吓了一跳。
花清洛不曾多想,又折回卧房內問道,“牆角的血漬是怎麽回事?”
“沒有血漬,沒有血漬,不曾見血漬,不曾見!”花清洛白她一眼嘟囔道,“真是沒用的家夥。”這便起身走了。
栖箬的侄子媳婦惋惜碎語道,“人家好心幫你,你照實了說就行!這樣大羅金仙也幫不了你,這日子可還怎麽過?”那杜季的媳婦并不搭理她,依舊縮在牆角,間或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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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禾行至月臺上換鞋時,花钿正攥着荷葉發呆。
隐約覺得有人影閃過,以為是來着衣的魂靈,花钿驚得身子一顫,竟把竹蔑碰到月臺下去了,荷花茶撒了一地。
“哎呀!”她驚呼一聲。趕緊提着裙擺去正堂張羅,只跑了三步複又停下來,轉身看着正不明所以的李星禾,道,“我可惱了,你再吓唬人。”
李星禾聳聳肩,無辜道,“講話要憑良心,我都離你三尺遠,怎麽就吓唬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現在反倒賴在我的身上!”
花钿自知理虧,也不與他多辯。
這便又提着長裙急忙下了月臺,小心地往竹篾中收拾荷花茶。
李星禾快步過去,也幫着花钿整理一番。
“這些都是要往鳳凰臺送的?”李星禾捧一抔茶問道。
“挑些成色好的送些去。”花钿笑語盈盈地回道,再看一眼李星禾那邊,便高聲道,“你快放下吧祖宗,這都弄髒了,我可怎麽用!”
“我說這媒婆還沒進門呢,你倒上趕着把嫁妝都送去了。”李星禾不屑,繼續捧着茶葉。
“我可惱了。”花钿雖然嘴上抱怨,但卻喜形于色。這才又趕緊把竹篾放到自己身後,複對李星禾講道,“你且去忙你自己的,我這不勞煩你幫忙。”
“就屬你脾氣最大,開一兩句玩笑可就惱了。還真是我可惱了,我可惱了。”李星禾重複着花钿的口頭禪揚長而去。
花钿蹲t在樹蔭裏故作嗔怒,又狠狠瞪上李星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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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禾自讨沒趣,悻悻家去。
可是冷靜下來,愈發後悔方才跟趙斯年吵架的事情。
忽停住了腳步,李星禾朝自己的胸前重重地來了一拳。且嘴裏罵罵咧咧地講道,“真是甩不開的冤家!”這才又折回往裁縫鋪的方向去了。
他雖說是步履散漫,但卻也瞧不出絲毫的猶豫和踟蹰。
當然冷靜下來,李星禾才深知自己剛剛的言語過重了。
也知道一旦過火,就全是自己的錯。所以又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番,在心裏默默道歉一番。
眼下花钿正收拾好了荷花茶,擡頭忽看見李星禾迎面走來。這便又被吓了一跳,驚呼道,“怎麽又回來了?”
“落了東西。”李星禾不去搭理他,徑直上了月臺又從正堂進了東廂。
趙斯年正踩着腳蹬在暗格中找所用的紅色蠶絲線。聞聲方覺有人進來,側頭一看李星禾正杵在門口,眼神之中有一些慌亂和閃躲。
瞧着李星禾欲言又止,趙斯年幹脆也不搭理他,繼續翻找着自己的絲線。
“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犯不着跟我生氣。打我、罵我兩句,你若解氣,也省得自己身子遭罪。”李星禾向前走兩步,站到趙斯年的身後。半晌,仍不見趙斯年答話,這才又求饒道,“好弟弟,我承認這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那樣沒頭腦的話逞一時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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