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心亂時
心亂時
她雙眼氤氲着,有些瞧不清時淮序的臉,耳邊的聲音卻是清晰可聞。
“還行嗎?”
略帶磁性的嗓音穿透陸硯舒的耳膜,震地她心口一顫。她迷糊的腦子有一瞬粉色閃過,稍縱即逝,快到陸硯舒都沒發現這點細枝的希望。
“行啊。”她開口,聽到自己的聲音虛浮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嘴卻邦邦硬不肯服軟,“就是有點困。”
她被時淮序攙扶着,腳下就像踩了棉花,陸硯舒雙腿酸麻的現在只想在地上躺平,此刻累的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她毫不客氣地将全部的力都壓在時淮序身上,在依靠的瞬間,陸硯舒疲憊的身體得到片刻釋放。
終于身體的不舒服讓她這個半死不活的鴨鴨服了軟,陸硯舒有氣無力,拉長音問:“還有多久到呀?我快噶了。”
一聲低笑,時淮序含着笑意的帶來希望,“到了,你睜眼看看。”
聞聲,陸硯舒睜開眼,滿心期待中,看到烏壓壓一片群山。
她被自己蠢笑了,感覺自己人是登頂了,腦子卻還扔在下面,“我還以為日出了。”
“才四點半,不過應該也快了。要不要坐一會?”
“要。”
兩人一齊跨過最後一階,坐在山頂設置好的座椅上。
屁股一挨到木板,陸硯舒身上的肌肉都舒展開,她後仰在靠背上,悠長輸了口氣,開玩笑:“好久沒有這麽為一個人拼過命了。”
被陸硯舒逗笑,時淮序擰開水遞給她,“辛苦了,小口喝,別喝太猛,對胃不好。”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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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時淮序遞過來的水,陸硯舒自己喝了兩口又給桑果倒。
上山的時候陸硯舒什麽也沒拿就拿了衛生紙、濕巾、桑果的攜帶水杯。一路去桑果喝了幾口剩下的都被陸硯舒喝了,此刻桑果看到水就像狼看到了肉,兩眼發光。
陸硯舒怕她喝太猛就一次少給點,一來一回,一人一狗就這麽把一瓶水消滅。
桑果喝完了就爬上椅子,靠着陸硯舒和時淮序趴下,顯然累得夠嗆。
寂靜的山頂除了他們,還有三四個早起鍛煉的老頭老太太,他們分散于山頂的圍欄旁,給了中心的陸硯舒和時淮序足夠的空間。
寬大的手掌撫摸着桑果的腦袋,時淮序看着手心幾根狗毛,若有所思。
“忘記看看天氣了,要是有霧應該就看不見日出了吧?”陸硯舒打着哈欠朝他這邊看來,“有霧咱們明天還來?”
時淮序挑眉,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遲疑,“你認真的?”
“我吹牛皮的,別信。”
陸硯舒倚着靠背側眸看他,見他望着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鬼使神差的開口,“你之前看過日出嗎?”
“拍戲的時候在海邊看過,山頂還是頭一次。”
“之前那次有人陪你嗎?還是你一個人?”
“我自己。”
“嗯?”
時淮序轉頭看她,見她手臂搭在靠背上,他也倚着學着她的姿勢坐着。聲音輕飄飄的,像是怕吵醒睡着的桑果。
“那是我剛火的一年,掌聲和鮮花到來的同時還有無緣無故的謾罵,其實我是被罵的睡不着,所以才起床,沿着海邊走的時候才看到了日出。”
想起時淮序初出茅廬那段時間,陸硯舒記憶猶新。
因為那天下午的一次雞湯交流,陸硯舒回來後便關注了時淮序的微博,這也是她微博關注的第二個人,第一個是她偶像簡易琛。
那兩年的時淮序仿佛在網絡上消失一般,就連他男配的那部電影都沒上映,直到後面與公司解約,他才重新出現在大衆視野,僅僅三年,從男配到男主再到影帝。
陸硯舒看過粉絲剪輯的他拍打戲的視頻,光是身上的傷縫合就有好幾處,她一個非粉看了都是揪心的程度,更別說本人會有多痛。
想到這裏,陸硯舒忽然想起他當時說的困難:大佬邀約和沒有戲拍。
看他被封殺這兩年就知道,時淮序定然沒有谄媚大佬反而得罪了,也不知他那兩年是怎麽過來的。
察覺陸硯舒神色變得惋惜,時淮序兀自笑起來,“幹嘛一副暗自神傷的表情?”
陸硯舒聞聲看他,一對小括號出現在他的臉頰,倒是顯得多了些鄰家少年感。
“你那兩年是怎麽過來的?大佬肯定沒少為難你吧?”
“大佬哪裏顧得上為難我。”他長舒口氣,“我不願意自然有的是人願意,被封殺不能出去接戲我就慢慢學習,多年以後做個表演老師也不錯?”
“那你現在還有這個想法嗎?”
“嗯,有。可能哪一天沒有我喜歡的角色了,我就淡出屏幕,在幕後也不錯。”
“那你粉絲要是知道你有這個想法估計會很傷心。”
“我總不可能為別人活着,我要為我自己活着。凡事過往皆為序章,感謝之前經歷過的一切才能成就現在的我,而我就是我,是越來越好的我。”
天邊的薄霧散去,雲隙中透出金光,只是分鐘,天邊的那層白雲已經被染上金黃,散發的耀眼的光打在他們臉上。
沒聽到陸硯舒的回答,時淮序看她,見她盯着自己不說話,眼底的怔愣轉瞬即逝,笑着問她:“怎麽看着我不說話?”
“在看真正的時淮序。”
“嗯,那你覺得現在的我怎麽樣?”他的目光落在陸硯舒臉上,和晨光一起描摹她的五官。
“又熟悉又陌生,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就能感覺你周身的磁場不一樣了,你現在眼底都有光了。”
“是被太陽照的光吧?”時淮序玩笑道。
“哈哈哈哈,我說的是一種狀态啦。”
她笑出聲驚醒了躺着的桑果,像是表達不滿,桑果挪動屁股桌上陸硯舒的腿,擋着她不讓她看日出。
似是安撫似的,陸硯舒蹂躏她的腦袋,下巴抵在她的額頭,說話時腦袋一上一下的,“我沒開玩笑,你現在比你之前狀态好很多。你看你之前在我家都不怎麽說話,一坐就是一下午,我都怕我給你整抑郁了。”
“我坐一下午難道不是因為你在忙?”
“好好好,還是怪我,我的錯。”
兩人玩笑着,時淮序也沒解釋,他知道陸硯舒知道自己在開玩笑,他也知道她也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經足夠支撐這些合時宜的玩笑。
原本沉悶無聲的山頂被嬉笑打破,跟随着天際破曉劃開一道直抵心房的路口。
時淮序望着已經閉上雙眼的陸硯舒,感受着異常跳動的心髒,嘴角笑意加深。
抱着桑果的陸硯舒感覺自己哪裏都不是很舒服,頭暈,肚子疼,好冷。
她眉心越來越皺,抱着桑果小火爐的手愈來愈緊,直到桑果受不了踹了她一腳,陸硯舒才睜開眼,對上時淮序一雙眼睛。
略顯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耳朵耳鳴,陸硯舒聽不真切,只能看到時淮序一張一合的嘴巴和滿眼急切。
心下一動,陸硯舒伸手捏住了他的雙唇,用最後的力氣指着時淮序大笑道:“扁嘴倫!”
“......”
肚子一陣抽痛,陸硯舒疼地臉皺成一團,額頭細汗密密麻麻湧出,打濕了碎發貼在她的額頭。
一張大手貼上她的腦門,被陸硯舒下意識躲開,“有汗,別碰。”
手掌又貼上來,陸硯舒實在沒力氣躲他,皺着眉睜開眼有些煩躁。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時間顧及這些?”帶着愠意的語氣響起,時淮序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腦袋,“好燙,發燒了。這裏有什麽小路能快速下山嗎?”
陸硯舒搖頭。
她一動便有風吹來,本就出了汗的身體被風一吹更冷了不少,她渾身顫抖,桑果來拱她都被她無情推開。
頭頂一黑,時淮序把外套脫了蓋在陸硯舒身上,暫時的暖意籠罩在外套之下,陸硯舒的疼痛稍微減輕。
“喂,120嗎?我現在在南山山頂,我朋友發燒肚子疼—”
“別打。”陸硯舒提着一口氣拉住時淮序舉着手機的手,有氣無力道,“你想被他們認出來嗎?”
時淮序拉下她的手沒回答,對着手機那頭道:“請你們趕快來。”
挂了電話,時淮序去拉她卻被陸硯舒躲開,“你快走,我自己在這等就行,把桑果也帶走。”
時淮序蹲下身子,拉過陸硯舒的手腕握着,語氣溫柔的像是在哄小孩,“我走哪去?留你自己去醫院?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啥時候了你還跟我貧啊!”陸硯舒氣消了,想打他真是有心無力,只能按着肚子瞪他,“趁着救護車沒來,山上人少,你趕緊走,被拍到你這麽多年沒緋聞的記錄不就被打破了?你還怎麽拍戲?快走快走。”
“又不是什麽鐵一樣不能打破的記錄,保持它幹嘛?我不是靠流量和粉絲起來的,他們影響不了我,我不走。”
陸硯舒差點吐血,眩暈湧上她的腦門,胃裏翻江倒海的,折磨着她一張臉扭曲到變形,“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別氣我了,耽誤你的演藝生涯我不成千古罪人了?別說你粉絲,光是姜媛祺就能氣死。”
“陸硯舒。”
語氣裏的嚴肅讓陸硯舒忘記疼痛,擡眼看他。
這是除了他們見面第一次,時淮序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啊?”
“在我這裏,你比什麽都重要,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會處理好。”
耳邊的風聲裹挾着濕潤的雨珠,濕漉漉的就像貼在陸硯舒身上的衣服,粘地她眉頭皺的更深。
“這個時候你別霸總了,快點走才是你應該處理好的事!!”
“……”
二十分鐘後,急診室裏,陸硯舒雙目緊閉躺在病床,身上蓋着的正是時淮序在山頂蓋在她身上的衣服。
診室門被推開,姜媛祺拿來冰袋和水杯,坐在旁邊替她壓好被角。
做好一切後,姜媛祺望着緊閉雙眼,表情痛苦的陸硯舒,嘆息出聲,“小東西,都學會瞞着我了,趕緊好起來,準備賠罪吧!”
陸硯舒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時淮序帶她見了簡易琛。
簡易琛人特別有親近感,一點沒有架子,對陸硯舒的合影、簽名要求一一滿足,就是簡易琛給她簽名的時候……陸硯舒突然看到了姜媛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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