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意亂時
意亂時
打開自動投喂器監控, 屏幕上一直在這轉圈。
陸硯舒找了個借口上樓,剛走到二樓小圓圈終于消失,家裏的客廳顯示在屏幕上。
空蕩蕩的房間和無人回應讓陸硯舒慌了神, 腳下一晃,險些從樓梯上滾下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 按理說,時淮序七八點的時候帶桑果溜溜會視頻報備,吃飯的時候也會。盡管陸硯舒和他說過桑果吃飯的時候機器會報備, 可時淮序還是會發視頻, 陸硯舒也沒管, 随他去。
但是今天,已經十點了。
時淮序沒有發來一條關于桑果的視頻,自動喂食器最新時間也是半夜桑果吃飯的時間。
等等。
半夜?
陸硯舒看着手機上桑果的吃飯記錄, 最後的時間停留在淩晨三點二十二......
眉毛擰巴在一起,她也顧不得了,給時淮序打去電話。
耳邊陣陣忙音就是沒有要接的跡象,就在陸硯舒轉身下樓的時候,手機振動。
幾乎是第一時間陸硯舒便接起電話,語氣裏帶着明顯的顫抖, “時淮序, 你怎麽不接我電話?”
那邊傳來風聲和喘息聲,就是聽不到時淮序說話。好像信號不好, 陸硯舒小跑着上樓。
“時淮序?”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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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裏終于出現期待已久的聲音, 莫名的,陸硯舒懸着的心放下不少。
“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我剛剛—”時淮序氣息不穩, 還在喘着粗氣,直到那邊傳來關門聲, 他的聲音穩穩傳來,“桑果今早遛狗的時候掙開繩子跑掉了。”
“什麽?”
“你別擔心,我已經追到她了,現在在回去的路上。”
“桑果好端端的怎麽會掙脫繩子?等等,你追到了?你不會在小區裏追吧?”
信息量太大,陸硯舒感覺她頭有點疼。
“不是小區。”
陸硯舒松了口氣,奈何這口氣還沒到底差點嗆死她。
“我在中央大街追上她的。”
“......”
似乎知道陸硯舒擔心什麽,那邊傳來輕笑,“你放心,我遛狗的時候也遮得嚴實,沒人能發現我。只是......”
“只是什麽?”
“沒什麽。”時淮序一頓,道,“我今早還和昨天一樣,帶她走我們之前的路線。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忽然......爆沖,我沒拉住她。”
“你沒受傷吧?”陸硯舒有些擔心。
桑果是标體成年柴犬,比小體豆柴都大很多,力氣自然也是。但桑果向來脾氣溫順,就是看見小孩也不會故意吓人,更別說突然爆沖。
“她掙脫繩子是想去哪啊?”
“我追到中央大街的主商場那裏才追到她,要不是有執勤警察幫我攔住,我可能還要再跑幾條街。”
那邊傳來桑果哼唧唧的聲音,陸硯舒聽的心頭一揪,“桑果,你跑去幹嘛啊你?”
“先挂一下,我打視頻給你吧,桑果的腳好像出血了。”
“好。”
視頻打來,對着就是放着吸滿血液的棉球托盤,驚的陸硯舒倒吸口涼氣。
寵物店裏的手術臺上,桑果帶着伊麗莎白圈嗚咽着,聽見陸硯舒說話的聲音,掙紮的更大。
眼睛一酸,陸硯舒一下沒忍住落下淚來,“桑果,你乖乖聽話哈,遲大夫給你擦藥就好了,你不是最喜歡遲大夫了嗎?”
不說還好,剛說完就傳來遲讓毅悶哼聲,緊接着就是瓶子落在地上的聲音。
原是桑果另一只腳掙脫束縛,踹到遲讓毅的肚子上,遲讓毅沒個防備,碘附脫手,撒了他一身。
“哎呀!”張森森雙手舉起表示和自己無關,看着遲讓毅白大褂變成了紅大褂,有些幸災樂禍,“看來桑果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
“你故意的吧?”遲讓毅甩甩滴答碘附的手臂,朝張森森伸手,“紙呢!”
時淮序已經遞給他,陸硯舒的鏡頭随着時淮序鏡頭一晃,被桑果這一踢打岔,心尖那點心疼擔心已經消去大半。
她吸吸鼻涕才想起問遲讓毅,“遲大夫,桑果嚴重嗎?”
他冷哼一聲,似乎把對桑果的怨氣怪在了陸硯舒身上,“不嚴重,就擦破點皮。”
“擦破點皮她流這麽多血?”陸硯舒一整個淩亂。
目光落在一旁的托盤上,遲讓毅瞬間擦藥看向時淮序,“你們兩個豬隊友,一個故意按不住,一個提供錯誤信息讓家長無故擔心,我要你們何用!”
“所以不是桑果的血?”聽完遲讓毅說的話,陸硯舒也明白個三七分,語氣輕松了不止兩個度,“那桑果哭天喊地的幹嘛呢?”
時淮序很是有眼力見的将手機對着“奄奄一息”的桑果,給陸硯舒全方位展示,最後還給上好藥的右腳來了個特寫。
“她跟你撒嬌呢。”時淮序摸摸桑果的腦袋,替陸硯舒安撫她。
“我靠......真是吓死我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陸硯舒想到開始的那個問題,“你說在主商場中央大街追到桑果的?她往西跑是要上哪去?”
“西邊有個老車站,我們猜,她應該是想去車站找你。”
“一條狗去車站幹嘛?陸姐又不在車站。”張森森說着将桑果抱下手術臺,幾人出了手術室。
“桑果之前去過西邊的車站嗎?我記得已經荒廢半年了吧?”時淮序道,“她那時候個六個月吧?”
鏡頭對面的陸硯舒已經明白了大概,對衆人道:“桑果小時候是被遺棄的,這個遲大夫是知道的。”
“難不成桑果就被遺棄在西邊那個老車站,然後被你撫養了?”遲讓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她怎麽今天突然往那邊跑?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
“不是吧。”陸硯舒已經看完日歷,平平無奇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我那時候在老西車站撿到桑果,大夏天的她就在陽光下暴曬,旁邊就是樹蔭,但棄養的人就把桑果的紙箱子放在太陽底下。”
“我靠!這也太不不是人了,明明就差一步就到樹蔭底下了,就這麽懶啊?”張森森當即一拍桌子,給桑果吓的一激靈。
“不是他懶,是他就沒想把桑果放在樹蔭底下。”
時淮序的話就像陣冷風,吹的張森森直冒冷汗。
“後來呢?”時淮序道。
“你們也知道,我這麽懶的人也沒時間出去遛狗,所以我當時并不準備養。瞧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樣我也不忍心,給她挪到樹蔭下又給她喝了水這才有點精神。”
“問了執勤的工作人員,都說不知道桑果什麽時候多出來的,就算查了監控找到那個人,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二次遺棄,所以我當時準備把桑果帶回來,交給寵物店聯系收養人。”
“當時我的包還在車站裏,我想着回去把包拿了,就把桑果放在樹蔭下,還沒走兩步聽到後面有人喊。我轉頭才看見桑果從紙箱子裏跳出來,追着我走的時候差點被人踢死。也是因為這件事,我決定好好養她,把她帶回了家。”
說到這裏,陸硯舒一頓,“從那之後,桑果沒再去過老西車站,那時候她才兩個多月,怎麽可能記得路?”
陸硯舒說完,屋子裏陷入安靜,就連桑果都靠着時淮序安靜的趴着,沒有搗亂。
“那桑果今天不是去老西車站?”張森森腦袋都要撓破了也猜不透桑果的反常行為,拉着桑果的腳晃悠,“桑果,你到底想去哪呀?告訴森森哥哥好不好?”
其餘三人一狗:......
桑果今天的行為實在反常,就連陸硯舒想不出到底為什麽要往西邊跑。
從前陸硯舒也不是沒長時間不在家,離家最久六天那次桑果也沒異樣,照樣該吃吃該喝喝,就連陸硯舒在監控裏喊她,都頭不擡眼不睜的,更別說這次她才離家一天。
說實話,她都想像張森森那樣,抓着桑果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麽。
“桑果這兩天有沒有什麽反常行為?尤其是昨晚。”
昨晚......陸硯舒一愣,下意識去看時淮序卻迎面撞上他的對視。兩人心照不宣,誰都沒提昨晚的事。
“昨天三次溜溜和平時一樣,甚至下樓上完廁所就往回跑,一點都不想多玩一會。晚上給硯舒打了視頻,彙報了桑果的行程,晚上—”
“我今天看監控的時候發現桑果淩晨起來吃東西,可能是她昨晚的狗糧沒吃完?”陸硯舒插嘴。
時淮序“嗯”了聲,補充道:“對,昨晚她就吃了幾口,我和你說了。”
壓力給到陸硯舒,電話那邊的寂靜說明了一切—她忘了。
本來只是想補充,沒有責怪時淮序粗心意思的陸硯舒,這下也因為這陣心虛的沉默,不是也變的是了。
“沒有沒有。”陸硯舒慌亂的擺手,“我...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啊,我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什麽呀?”
遲讓毅和張森森看熱鬧不嫌事大,湊過來怼着屏幕在邊上拱火。
陸硯舒對時淮序抱歉又不是對他倆,正好撞上她的槍口,陸硯舒無差別攻擊,“有你倆什麽事?哪涼快哪呆着去!”
兩人微微撤開些,陸硯舒才看到後面被遮住的時淮序。
他正對她彎起唇角,無聲點了點頭。
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陸硯舒想解釋的話全部止于唇邊,她怔愣着看向他,恍如隔世般的奇妙讓她懂了他眼底的意思。
“你這麽一說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桑果‘跑去哪,為什麽跑’這兩點還沒弄清。”
遲讓毅說完手機裏傳來呼喊,有人在樓下叫陸硯舒。
“好在桑果安全回來了,你先忙你的。”說完,遲讓毅拍拍時淮序,徹底離開屏幕,“有事沒事反正都有人會和你報備的。”
時淮序沒理他,道:“你先去吧。”
陸硯舒朝時淮序點頭,正準備挂電話的時候,又聽見他的聲音。
“別哭了。”
按在挂斷鍵的手一頓,陸硯舒朝他露出笑,“嗯。”
電話挂斷,時淮序盯着手機頁面出神,直到桑果拱他的手他才回神。
“某人怕不是要戀愛了吧?看看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遲讓毅在辦公桌前直搖頭,“你應該沒和她說你被桑果拽到摔了一跤的事吧?你看看你現在,褲子破破爛爛的,手上還有創可貼,跟桑果兩個沒精打采的樣兒,真想拍張照發微博,給你的粉絲看看。”
一言不發的時淮序忽然擡頭,吓了遲讓毅一跳,“你怎麽了你?鬼上身啊?”
“老西車站!我好像知道桑果為什麽要去老西車站了!”
“為什麽?”張森森一臉懵,和遲讓毅一個表情,兩臉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昨晚我和硯舒視頻的時候她磕到了頭,桑果當時一直拱我的手機,我還以為她是想和我玩,現在想想并非如此。”
遲讓毅和張森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遲讓毅:“那是哪樣?你能不能快點說啊,急死我了!”
“桑果拱我的手不是要和我玩,是她聽到硯舒碰頭的痛呼,想進手機找她。”
目光落在桑果身上,時淮序的聲音帶着疼惜。
“桑果被遺棄的那次,硯舒回去拿包,她就以為自己被抛棄了,所以即使人那麽多也要去追硯舒。她怕硯舒和之前遺棄她的那個人一樣,進了車站就離開了,找不到了,所以昨晚桑果在聽到硯舒的痛呼後以為她有危險,她等了一晚上終于等到早上我領她出去,然後掙開束縛,就是去老西車站找硯舒。”
張森森眉毛擰成毛毛蟲,“你是說,桑果這不可能吧?桑果會為了一聲疼痛的喊叫這麽激動嗎?跋山涉水也要去那個地方。”
“我之前有個關于動物的劇本就是這樣,狼狗為了給主人送忘帶的信件,跑了一天一夜。”
“現實這樣的事例是有很多,但是......”張森森欲言又止,看向趴着的桑果,“桑果這樣她能這麽聰明?”
“汪汪!”
桑果站起身朝着張森森吼,吓的張森森直接跳起來不敢動,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求助看戲的兩人,“你們還愣着幹嘛?她咬我!”
辦公室隔壁的房間還寄養着四五只狗狗,聽桑果這麽一叫都跟着叫起來,一時間狗吠将張森森淹沒。
時淮序忍笑,“誰讓你看不起她,她聽懂了,感覺罵的挺髒。”
安撫好桑果張森森也不敢再待,借口有事出了屋子,辦公室只剩時淮序和遲讓毅。
“我覺得你的猜測也并無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
時淮序看他,“會拆家或者絕食嗎?”
“嚴重了可能還會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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