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意亂時

意亂時

“嫁給我吧, 苗苗，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嗯。”

電視裏的歡呼聲将陸硯舒飄走的思緒拉回，她看向正在眉飛色舞講着情節的陸段桉, 不明白電視劇裏的人求婚成功了他高興什麽勁兒，自己的親生女兒為情所困他卻看都不看。

這爸還能換不？

煩！

男人真煩！

她視線定格在陸段桉身後的電視機上, 正因為求婚成功而高興地抱着女主轉圈圈的時淮序，甜蜜氛圍都比她嘴裏的豆沙包還甜了。

五指收攏，掌心的豆沙包蜷縮在一起, 光滑的表面上皺皺巴巴。

“誰又惹你了？人家男主求個婚, 你這麽生氣幹嘛？”李尚原撞了撞陸硯舒, 見她瞪自己才收了胳膊道，“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嘴裏被豆沙包塞滿，陸硯舒含糊不清, “滾！”

“诶，你怎麽這個态度？”李尚原又看了眼餐桌上的其他人，見他們都沒注意到他倆，又道，“你昨天和你男朋友打電話的事，我可沒告訴姥姥姥爺還有你爸媽哦, 連你嫂子我都沒說呢, 你怎麽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将手裏的小籠包全塞進嘴裏，李尚原擦擦手, 碰了下她的胳膊, “跟哥說說，長啥樣啊？帥不帥？幹什麽工作的？家在哪裏, 家裏幾口人—”

“你查戶口啊？”陸硯舒白他一眼，見他還要說, 搶在他之前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小心我告訴二舅。”

李尚原聞言果然臉上閃過心虛，他打量着陸硯舒，不知道她是真的發現了什麽還是蒙他呢。扯出笑，故作輕松，“什麽小心思啊？我幹啥我爸都知道，怎麽還用你告訴他。”

“是嗎？”陸硯舒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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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原躲避視線，“是啊。”

“那我可要問問嫂子，離婚的主意是誰出的了。”

陸硯舒拿出手機，點開張琳琳的微信電話就要打過去，被李尚原一把奪過。

他藏起陸硯舒的手機，額頭開始冒汗，“小姑奶奶，我算是怕了你了。你是猴子啊，這麽精？沒有一個人發現，你是怎麽知道的？”

“哼。”陸硯舒瞥他一眼，心下竊喜。

本就是猜測，沒想到竟然被她猜對了。面上不顯，故作高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尚原，你說我要是把你和嫂子假離婚，逼舅舅同意辦婚禮的事和舅舅說了，你這婚禮還能辦成嗎？嫂子怕是這次真得跟你離了。”

也得跟我掰了。

陸硯舒說完覺得自己光說說就劍的要死，在心裏和劉琳道歉一百遍然後繼續犯賤。

沒想到陸硯舒竟然真的知道，這下李尚原身上的吊兒郎當氣息總算抹去，他四下看看，确定真的沒人注意這邊才放軟語調，“哥錯了，好妹妹，哥哥剛剛跟你開玩笑的，咱倆這關系還用得着互相威脅嘛。”

陸硯舒咳嗽下，表示對李尚原現在的态度很滿意，她擡手一指邊上的核桃包，李尚原立馬有眼力見的給她端過來，還捏着嗓子恭維她，“小主看看還有什麽想吃的？小的願意為您跑腿兒。”

“嗯，先在一邊候着吧。”

李尚原果真坐在一邊不再說話，一眼不眨的盯着陸硯舒。陸硯舒被他盯着根本沒法吃下去飯，剛放下筷子準備趁機罵罵他，誰知李尚原就熱情的遞來紙，還笑的谄媚。

“小主吃完了？要不要小的陪您出去消消食兒？”

陸硯舒知道他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也沒再玩笑，收拾好碗筷兩人便出了門。

七月的夏季熱氣灼人，剛邁出門的陸硯舒便被火辣的熱氣撲了個滿懷，她默默撤回邁出去的那只腳，望着已經下了臺階的李尚原，弱弱道：“要不我們別出去了，在家說吧，去我房間鎖着門說。”

“別磨磨蹭蹭的，快出來！”李尚原叉腰喊她，那架勢像是要約陸硯舒出去打架。

陸硯舒拒絕，“太熱了。”

“走陰涼的地方不就行了！”

說着他就拽着陸硯舒出了院子，沒走兩步陸硯舒便找了棵大樹蹲下，沖李尚原喊：“我不走了，熱死了簡直，我快要熟透了。”

“行行，那就這吧，在這說吧。”他走過來在陸硯舒身邊蹲下，嘆了口氣。

陸硯舒拍着蚊子，一邊道：“幹嘛非得出來說啊？還領着我來這麽偏的地方，你看看這周圍都是草，蚊子還這麽多。”

“家裏不安全，隔牆有耳。”李尚原從兜裏拿了瓶花露水給她，“噴噴。”

“哇，想不到你還挺細心的呢。”

陸硯舒拿着花露水給自己露在和沒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噴了噴，最後也不忘給李尚原噴噴。

看着這瓶花露水，陸硯舒問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細膩了啊？還知道随身攜帶花露水，你知道不都號稱‘來一個打一個’野蠻做派嗎？”

“被你嫂子調教的呗，在她身邊直男都能變成貼心好男人。”他換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望着遠方語氣平靜，“我和你嫂子從大學戀愛到現在，一晃眼八年過去了，兒子都一歲了，你說這日子過的快不快？”

陸硯舒沒答，只是看着他，靜靜聽着。

“上學的時候你嫂子就跟我憧憬過婚禮的樣子，後來畢業了，身邊不少同學都結婚了，只剩我們了。就在我們準備辦婚禮的時候，你嫂子有了，後來我爸不同意辦婚禮，說領個證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就算完。”

“嫂子那時候幾個月？雖說婚禮準備要提前一年，但你們三四個月抓緊點，趕一趕，不能準備一場婚禮嗎？”

“來不及，正趕上你嫂子爸爸去世，也不方便辦。再加上你二舅太迂腐了，說未婚先孕丢人，拼了命攔着不讓辦。你嫂子面上不說啥，但我知道，她還是想辦。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讓你二舅生氣，又不忍心看你嫂子傷心，你說我要不想這麽個辦法，我能怎麽辦？”

空氣裏是青草芬芳混合着花露水的氣味，淡淡的，一絲一游的鑽進鼻尖。初聞時，陸硯舒還覺得好聞，聞多了腦袋開始發脹，好聞的氣體也變成甩不掉的膠，黏上她的鼻孔，黏連着她的胸腔。

陸硯舒站起身，逃離了那團香氣。她揮揮手，在鼻前煽動氣流，“所以你叫我出來就是讓我別告訴別人呗，就為了這事你還用這麽小心翼翼的？這麽不信任我？”

坐在石頭上的李尚原擡頭看她，難得沒鬥嘴。他輕笑聲，聲音輕飄飄的，像化成一縷風從陸硯舒面前吹過，不留痕跡。

“就是因為信任你才和你坦白，謝謝你，硯子。”

陸硯舒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跟老陸一樣這麽土的叫我，今天還算是完美的一天。”

“等你以後成家你就明白了。”李尚原長舒口氣，看着她來了興致，“你和你男朋友相處到哪一步了？帥不帥啊？什麽時候帶出來給我們見見？你哥我看人一看一個準，只要一眼我就知道這男的能不能靠得住！”

“真的？”原本想讓他別吹牛的話被陸硯舒咽下，她眉眼戲谑的望着李尚原，“真的？”

“當然是真的，有沒有照片，拿出來給我瞅瞅。”

說着，陸硯舒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張時淮序的照片給他，“喏，你看他怎麽樣？”

“這不是那個影帝嗎？姑父看那個電視劇的男主。”

陸硯舒有些驚喜，“你還認識呢？”

“那可不，你嫂子也在家追他的電視劇呢。前段時間還拉着我去看他那個新電影，什麽山的。”李尚原把手機遞給她，“給我看你男朋友的照片，你給我看他的幹嘛？你男朋友還能是時淮序？想美事呢？”

瞅着李尚原那不屑的模樣，陸硯舒心底有顆種子正在慢慢生根。她忍着上揚的唇，讓自己的聲線平靜無意，“那他要真是我男朋友呢？你怎麽辦？”

李尚原不以為意的“切”了聲，大手一揮，“真是的話......到時候你們結婚，想要多少份子錢說個數。”

“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得給五十二萬的彩禮，不準反悔！”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可以拿手機錄視頻。”怕陸硯舒真覺得自己在哄她，自告奮勇的拿手機出來錄了一段給陸硯舒，“拿着，哥可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哦。”

陸硯舒別開臉，怕下一秒自己就笑出聲。她見好就收，拍拍衣服上的灰，道：“反正該說的都說了，該承諾的也承諾了，咱們走吧，嫂子估計也要來接你了。明天就是婚禮了，晚上別緊張的睡不着。”

“嘁，都老夫老妻的，還能緊張？有啥緊張的—”李尚原的話戛然而止。

陸硯舒正在拍着衣服上的灰，聽着他的吹牛還露出不屑的笑容，正準備措辭調侃他，誰知他還不繼續說了。

“你怎麽不繼續—唔！”

“噓！”

陸硯舒的嘴被李尚原捂着，她也看到了不遠處背着麻袋的幾人噤了聲。兩人藏進大樹後半高的野草裏，偷偷觀察。

遠處的兩個人正在往他們這邊走，最左邊那個穿了個黑色背心，露出雙臂肌肉。肩上扛了個麻袋，裏面鼓鼓囊囊的，那人走兩步就要往上拽拽，似乎很沉。

右邊那個灰頭土臉的，在身後幫忙扶着，盡管如此，兩人走路的速度都不快。

陸硯舒瞧着李尚原面色嚴肅也沒有同他玩笑，莫名的緊張刺激讓她壓抑不住身體裏的興奮，“你認識他們？”

李尚原搖頭。

“那我們在這裏是？”

“你看他們眼不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