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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清極宗為了鍛煉弟子實戰能力,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組織弟子下山歷練，鏟除一些作亂的妖邪，這樣一來，既有利于弟子修行, 同時也算為民除害, 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次定寧鎮出現一只以人心為食的惡妖, 江隽跟隊下山, 為的就是除掉此妖，還定寧鎮一個安寧。

算上江隽，這次參與剿妖的清極宗弟子足有十人, 由于定寧鎮離清極宗的距離并不算遠，還沒到出動飛舟的地步, 因此衆位清極宗弟子皆選擇了禦劍出行，到定寧鎮再彙合。

白錦棠讓江隽把自己放在了一個人少的地方, 江隽不太放心她，站在旁邊嘀嘀咕咕道：“要不還是我直接給你送去吧, 你自己在外面，萬一又被抓了怎麽辦？”

白錦棠婉拒了他的好意：“不了, 我要去的地方跟你相反，會耽誤你時間的, 而且我用的傳送符, 路上不會遇到人。”

“行吧，”少年有點悶悶不樂：“那說好了, 一天後你再用傳送符回來，不許騙人。”

白錦棠一爪踩住石頭：“騙你是小狗！”

雲羽凝就要對江隽下手了, 這熱鬧她不可能不湊。

送走了滿眼不放心的江隽，白錦棠化出人形, 握住傳訊符，有些緊張地抿了一下唇。

三天不見道君，記憶裏來自道君的壓迫感已經淡了很多，可一想到很快就要再見到道君，白錦棠沒來由地又開始緊張了，仿佛那破虛宗是什麽龍潭虎穴，進去就會被吃得屍骨無存。

玄天卷鼓勵她：“加油白小棠，你可以的！”

“唉……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完成任務了我怕什麽？”白錦棠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目光一凝，向虛空擲出傳送符。

傳送符定在半空，白錦棠用了一點靈力激活，水樣的波紋瞬間彌散開來，伴随着傳送符的消融，白錦棠感到體內的靈力也在飛速流逝。

使用傳送符，确實要消耗比傳送陣法更多的力量。

好在道君那晚沒驢她，傳送符抽了她一點力量，便停了下來，水紋擴大，變成了一道淡藍色漩渦，白錦棠試探着伸手，手指輕松穿過了虛無的水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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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

白錦棠不由有些得意，區區傳送符，穩穩拿下！

不再猶豫，白錦棠縱身躍入水紋當中，短暫的凝滞感過後，一陣失重感傳來，白錦棠來不及調整姿勢，一下子掉了下來。

“噗通——”

溫熱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白錦棠嗆了一口，一蹬腿浮出水面，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還沒搞清楚情況，懵了一瞬。

熱氣升騰而上，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水汽，沒一會兒，白錦棠的臉龐就被蒸得微微發紅。

垂落的黑發被完全打濕了，緊貼着脖頸，白錦棠撥了一下，環顧四周，難掩臉上的迷茫，這裏是溫泉？她的降落點怎麽會在這裏？

下一秒，白錦棠目光微轉，看到不遠處的水霧後似乎有一道影影綽綽的人影。

白錦棠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直覺告訴她應該速速離開，可她的手腳卻仿佛不受控制，反而朝着那道人影靠近。

霧氣彌散，那道慵懶的人影也逐漸在白錦棠面前顯露出真容。

褚相漓懶洋洋地倚靠在壁沿上，領口微敞，被打濕的絲質衣料緊貼胸膛，勾勒出堅實的輪廓，原本蒼白的皮膚被水汽蒸得微紅，透出了旖旎惑人的顏色，披散的墨色長發逶迤在水中，幽深眼眸，殷紅得不正常的嘴唇，看上去簡直像某種水妖。

他修長手指間夾着一把合上的小扇，雪白扇骨上的符文正漸漸散去淡紅微光。

很明顯，這把小扇就是褚相漓選的“錨點信物”。

白錦棠完全沒想到一來就能撞見如此香豔的場景，直接看愣了，直勾勾盯着褚相漓看，甚至忘記移開視線。

直到褚相漓幽幽開口，語帶冷意道：“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白錦棠感覺鼻子有點不舒服，下意識捂住了，腦子在美色的沖擊下艱難地開始轉動。

好半晌，白錦棠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甕聲甕氣地小聲說：“誰知道道君你會在這個時間點泡溫泉呀……”

褚相漓死亡凝視她：“你還打算看多久？”

白錦棠臉都紅了，慢吞吞轉過身，雖然有點不禮貌，但其實她還想多看幾眼……

白錦棠聽到後面傳來幾道水聲，料想道君已經上岸，這才試探地轉過身。

褚相漓已經衣冠齊整，連濕透的長發也被完全烘幹，他淡淡瞥了白錦棠一眼，赤着腳邁步朝外走去。

白錦棠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出了好一會兒的神。

“快醒醒，別看了，鼻血都快流下來了。”

白錦棠一個激靈回過神，下意識揩了下鼻子，卻沒見到血。

玄天卷啧啧道：“年齡挺小，色心挺大。”

白錦棠輕咳一聲：“都是俗人。”好看的帥哥誰能忍住不看。

白錦棠攀上了岸，用靈力烘幹身上t的水，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平息了一下心緒，這才朝着褚相漓離開的方向走去。

褚相漓正坐在搖光殿那株海棠樹下的石凳上，提着一壺茶慢悠悠地倒。

海棠花瓣紛紛揚揚落下，繁花配美人，這一幕當真是極美。

如果美人不是殘暴大佬就更好了。

“站那不動，是想我請你過來？”

白錦棠只好移動腳步，走到褚相漓身旁，呈上做成吊墜的八卦鏡：“報告道君，我驗過清極宗的六個長老了，八卦鏡對兩個長老有反應。”

明明任務是褚相漓讓她做的，但她真完成了，褚相漓又顯得興致缺缺，端着茶盞随口問道：“哪兩個？”

白錦棠：“谷長老和盛長老。”

古樸的八卦鏡吊墜在褚相漓手中轉了一圈，褚相漓神色淡淡，沒有多餘反應：“嗯。”

只有“嗯”嗎？

白錦棠還以為道君下一秒就要暴起殺人，沒想到他反應如此平淡，有點出乎意料。

白錦棠試探地問：“道君，下一個任務是什麽呢？”

褚相漓緩緩啜飲茶水，秾豔面容上仍染着一抹薄紅：“沒想好。”

這麽随便的嗎？白錦棠偷偷觀察褚相漓，發現今天道君的狀态似乎不太好，整個人恹恹的，反應都慢半拍，攻擊力大打折扣，就連剛剛被她看了身體也沒大發雷霆，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白錦棠心思不由活絡起來。

她輕咳一聲，引起褚相漓注意：“道君，給你看個東西。”

白錦棠說着，神神秘秘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素描本。

褚相漓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致，将素描本拿到手裏看了看，覺得這冊子的質感有點奇怪，他沒立即翻開：“什麽東西？”

白錦棠煞有其事地同他介紹：“清極宗三日游手繪記錄。”

“……”褚相漓翻開第一頁，一眼就看到一副沖擊力極強的畫。

曹長老側身躲在飛舟的角落裏，手中拿着一面鏡子，像是被人撞破了什麽，轉過來的臉中多了幾分驚慌。

畫得很生動，還原程度也很高，但表達出的內容卻是……

褚相漓啞然失語：“這是——”

白錦棠指指下方的注釋：“曹長老對鏡欣賞一刻鐘，我閑着無聊，給畫下來了。”

沒辦法，白澤的DNA本能就是記錄，白錦棠閑不下來，曹長老就第一個遭了殃。

褚相漓沉默須臾，道：“畫得很……真實。”

白錦棠：“哈哈，一般一般，道君你再翻。”

褚相漓又翻一頁，發現下一頁還是曹長老，這次畫的是曹長老背着手，正在訓斥一名破虛宗弟子，背着的手上拿着一本書。

白錦棠熱情介紹：“這是曹長老沒收了一名弟子的閑書。”

褚相漓不懂曹長老有什麽好記錄的，指尖一挑，往下再翻一頁，又是曹長老。

這次曹長老依舊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個角落裏，手裏正在偷翻着一本書。

白錦棠搖頭嘆氣：“曹長老表面為人師表，實則自己也看閑書，那個弟子好冤。”

褚相漓：“……”

居然還是個連環畫。

雖然褚相漓對曹長老的芝麻事沒太大興趣，但不可否認，這個手繪本的确有點意思。

往下翻閱，白錦棠總算放過了曹長老，改為畫一些路途上的美麗風景，等抵達清極宗後，她又開始畫人了，畫的還是清極宗大比上的場面。

當時整個道場有很多人，白錦棠硬是給速寫出來了，線條雖然簡略，但整體呈現出的效果依舊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白錦棠記性極好，還能跟褚相漓複述當時的比賽情況。

褚相漓支着下巴随意聽着，指尖點了點紙張，又翻了一頁，看到白錦棠畫了一大盤豬蹄。

褚相漓：“？”

白錦棠向往道：“清極宗的醬燒豬蹄超好吃的，手繪一張留念。”

褚相漓神色有點古怪：“……去了清極宗也不忘探索那裏的膳堂，不愧是你。”

接下來的幾張要麽是一些自然景物，要麽是白錦棠記錄的清極宗美食，沒再出現人像，褚相漓意味不明道：“怎麽沒把替你贖身的好心人也畫進去？”

白錦棠睜眼說瞎話：“因為我在當卧底，怕被抓。”其實是怕褚相漓記住扶元仙尊等人的臉，對他們做些不好的事。

褚相漓輕哼了一聲，也不知信沒信。

白錦棠這時才暗戳戳顯露自己的真實目的：“道君，你覺得我這次的任務完成得如何？”

褚相漓合上素描本，放在手裏掂了惦，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白錦棠瘋狂暗示：“我是不是該有一點點獎勵呢？”

褚相漓“嗯”了一聲，竟真的說：“是該給你一點獎勵，完成任務，當有重賞。”

說罷，褚相漓放下素描本，從袖中拿出了一大袋靈石。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連生活費都不給她的摳門鬼今天居然如此大方！白錦棠眼睛一亮，充滿了期待地伸出雙手，想要接住這滔天的富貴。

就在白錦棠興奮無比地準備接住大錢袋時，褚相漓忽然動作一停，而後在白錦棠震驚的目光裏挑出六塊靈石，無比溫柔地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驗了六個人，一人獎一枚靈石。”褚相漓含笑拍拍她的手背：“道君大方不大方？好了，拿着這筆靈石去買東西吧。”

白錦棠：“？”

白錦棠：“？？”

白錦棠不可置信：“道君，你認真的嗎？”

這就是他口中的“重賞”？

就六塊靈石，打發叫花子呢？

褚相漓眯起眼睛：“怎麽，不滿意？”

白錦棠咽下溢到喉嚨的髒話，艱難地答：“滿意……”

你武力值高，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好歹從道君手裏扣到了六枚靈石，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白錦棠如此安慰自己，勉強平複了大起大落的情緒，見褚相漓起身，似乎要走，急忙跟上，斟酌着開口：“道君，那個……柳無別的事……”

褚相漓忽然停下腳步，白錦棠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他活過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褚相漓轉身，目光裏有白錦棠看不懂的幽深：“你就這麽想見他？”

離得太近了，惑人的香味令白錦棠有些頭暈目眩，她讪讪地後退一步，小聲答道：“我只是……想跟他道聲謝。”

“道謝？”褚相漓逼近她一步，壓迫感與他周身的香味一樣，變得更加濃郁：“道什麽謝，你們的關系有這麽好麽？”

白錦棠不得不再度後退，口中卻道：“這是我跟柳無別之間的事，不好告知道君。”

太近了，白錦棠喉嚨滾動了一下，盯着褚相漓的胸膛，忽然感到了饑餓。

……道君究竟修了什麽邪術，把自己弄得這麽香。

白錦棠艱難地移開眼，聽到褚相漓低沉惑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會難過嗎？”

白錦棠愣了一下，擡眼看向褚相漓，有些迷惑：“這個問題對道君來說很重要嗎？”

白錦棠不太理解，死的是道君的親傳弟子，道君自己不關心柳無別的死活，反倒這麽關注她一個陌生人的感覺做什麽？

白錦棠想不通，也不願再想，道君身上太香，她有點頂不住了，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次，她後背抵在了海棠樹的樹幹上，退無可退。

褚相漓就站在她身前，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像是失去了興致。

“你說的對，其實并不重要。”

白錦棠艱難地點了點頭：“那道君，你能不能稍微退開一點呢？”

他實在香得實在讓人受不了。

理智的弦搖搖欲墜，白錦棠緩緩往下蹲，試圖從側面溜走，卻在中途被褚相漓攔住。

“方才是逗你的，靈石不是獎勵。”褚相漓微微勾起唇角，在白錦棠驚詫的目光中漫不經心地割破了手指，殷紅的鮮血伴随着濃郁到極致的香味溢出。

“這個才是。”

啪的一聲，理智的弦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