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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獨自靜默了一會兒, 白錦棠始終無法從那段百年前的血腥過往裏抽離出來。

冰冷的雨珠從眼皮上滾動,白錦棠後知後覺地感到左眼刺痛。

玄天卷輕聲說:“你剛剛窺探到了太多的因果,這是使用能力的代價。”

白錦棠試着睜開左眼,左眼看到的場景已經蒙上了一層血色。

白錦棠雙手撐住額頭, 悶聲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那些精怪做出屠城的決定, 這對他們究竟有什麽好處?

無人能回答她, 白錦棠在雨幕裏給了旁邊的石頭一拳, 憤怒道:“這群該死的東西!”

頭頂的雨忽然停了,白錦棠愣了愣,擡起頭, 看到頭頂多了一把撐開的傘。

沿着傘骨往下看去,白錦棠看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傘外的人正低眸看着她,思考不顧從眉骨滑落的t雨珠。

“柳、柳無別?”

白錦棠怔忪了一會兒, 愣愣問:“你怎麽在這裏?”

柳無別唇角微勾,環視四周:“這話該我來問你吧, 查點事情,怎麽查到了百年前的城主府?”

白錦棠嘴唇動了動, 一時間竟找不到借口解釋。

她大腦宕機時,柳無別忽而伸出手, 在她左眼下擦拭了一下:“眼睛怎麽了?”

白錦棠眨了眨眼, 看到他指尖的一點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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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她剛剛看到一片血色,原來左眼是真流血了。

“不小心弄傷了, 沒事,小傷。”白錦棠假裝不在意地站起來:“找我有事?”

柳無別深深望着她:“時間快到了, 你還沒有回來,我便來尋你。”

白錦棠拿出一只手帕捂眼睛, 奇怪地問:“是嗎,我出門幾天了?”

“快兩天了。”

白錦棠這才驚覺回溯時間有多消耗時間。不過她用兩天時間回溯了嵊州瘟疫爆發後的五十天的事,仔細算來,效率已經很高了。

“那我們快回去吧。”

不管那些精怪滅城的目的是什麽,他們都曾想要殺了褚相漓,還聲稱褚相漓氣運太強,會影響他們的計劃。

成為陣眼的褚相漓有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制造二十萬怨魂,那麽褚相漓強行将怨魂鎮壓在嵊州當中,一定會引發他們的殺心。

只有褚相漓死亡,他們才能釋放出二十萬的怨魂。

褚相漓絕對不能死,一旦被他鎮壓住的怨魂釋放出來,一定會引發更大更可怕的災難!

打定主意,白錦棠化作本體,蹿到了柳無別的肩上,很不客氣地甩了甩身上的水珠。

柳無別按住她的腦袋,表情有點不太高興,但到底沒說什麽,只是抓起自己的袖子,粗魯地給她擦了擦身體:“淋得像只小狗。”

白錦棠渾身的毛被他擦得無比淩亂,不由瞪了他一眼。

到底是使用能力過度,白錦棠沒一會兒便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不知怎麽的就跑到了柳無別的懷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白錦棠是被口中的芬芳滋味給香醒的。

什麽東西這麽香?

白錦棠嗅了嗅,迷迷糊糊覺得這香味有些熟悉,直到玄天卷驚恐的聲音響起,才徹底把她從困意中驚醒。

“快醒醒!有人喂你吃毒.品了啊啊啊!”

白錦棠:“!!?”

什麽!

白錦棠垂死病中驚坐起,睜眼便看到褚相漓手中拈着一個勺子,勺中盛着鮮紅的鮮血,她剛剛聞到的芳香顯然就是從這裏傳過來的。

白錦棠咂吧了一下嘴,嘗到香味,頓時變得驚恐不已:“……道君,你在幹嘛?”

褚相漓淡定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看你很虛,好心給你喂點補品,感覺好點了嗎?”

好點是好點了……啊呸,這玩意再香也是毒.品啊!

白錦棠很想把血吐出來,但事到如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白錦棠絕望道:“你喂我喝了幾勺?”

褚相漓:“四五勺左右吧。”

白錦棠眼前一黑:“……”

完了。

白錦棠抓狂地抱頭:“道君,你怎麽可以趁我睡覺做這種事,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褚相漓蹙眉,帶點疑惑地問:“喂你喝點血而已,哪裏危險了?別人想喝還喝不到呢。”

這番言論把白錦棠氣得直捶床。

“你快出去!”

褚相漓不太高興:“我剛把你救醒,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白錦棠一把拉過被子,聞到空氣中殘留的香味,腦袋已經開始暈了,口不擇言道:“你再不出去,我不保證會對你做出什麽!”

褚相漓放下碗和勺子,往椅背上一靠,挑眉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對我做什麽。”

白錦棠要被他氣死了,偏偏又不敢探出頭跟他吵,生怕犯瘾更快。

不得已,白錦棠只好伸出腳踹他,褚相漓攥住她的腳踝,倒是稍稍正色了一些:“到底怎麽了?”

白錦棠在被子底下悶聲道:“你的血那麽特殊,不能給我亂喝的。”

“你喝了會怎樣?”

“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然後把你吸成人幹的,”白錦棠把自己裹成一團,露出一雙眼睛看他:“總之很可怕!”

褚相漓與她對視,卻彎起唇角,對她說:“沒關系。”

“啊?”

褚相漓輕描淡寫道:“不會被你吸幹的。”

他偏過頭,手指勾住衣領,微微下拉,仰頭露出雪白脖頸,黑沉的眼中醞釀着幾分晦澀:“來嗎?”

黑發雪肌,昳麗面容,給予人一種強大的沖擊感,白錦棠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時間,竟分不清是食欲還是其他。

對視了幾秒,白錦棠好像被蠱惑了,裹着被子起身,緩緩湊近他的頸畔,将咬未咬。

呼吸交織,褚相漓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氣息微亂,卻遲遲沒等到白錦棠咬上來。

他輕撫白錦棠的後腦勺,以示鼓勵。

白錦棠卻在下一秒退開了,她按了按眉心,略顯倦怠地開口:“我沒有吸血的習慣,道君,請你出去吧。”

褚相漓沉了眉目,與她對視須臾,終是起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後,白錦棠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沖淡口中濃重的芳香。

玄天卷松了一口氣:“好險,還好你沒被誘惑到,這玩意喝得越多越上瘾,再多喝一點,你就離不開他了。”

“或許,他打的也是這個主意。”白錦棠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眼中逐漸恢複清醒:“他動機不純,無論如何,白澤都不該為任何人所控制。”

玄天卷:“他誘惑你繼續喝下去,到底想要達成什麽目的?”

靜默須臾,白錦棠說:“我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看着外面的天色,拿出一疊傳訊符,一一聯系之前認識的氣運之子。

白錦棠最後聯系的是鐘雲徽,她想問問鐘雲徽到了哪裏。

鐘雲徽接通後說:“我在破虛宗的搖光殿,你在哪裏?”

白錦棠走出房門往下看:“我在離搖光殿不遠的地方。”

“一刻鐘後,想辦法聽到殿內的聲音。”

鐘雲徽留下這樣一段話,便匆忙結束了傳訊。

白錦棠疑惑地盯着傳訊符,鐘雲徽讓她一刻鐘後想辦法聽到殿內的聲音,為什麽?

不知為何,白錦棠心下忽然有幾分不安,直接會聽到一些不太妙的消息。

遲疑片刻,白錦棠還是照鐘雲徽所說,用山河筆畫了個竊聽器,丢進了搖光殿的角落。

修真界有修真界的防竊聽手段,如果是道君設下的隔音結界,以她的修為,恐怕無法突破,反倒是最簡單的竊聽器,反而因為不含靈力,不會引起修士的注意。

事成之後,白錦棠回到閣樓上,靜靜等待一刻鐘的時間過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天上也隐隐傳來了雷聲,更加擴大了白錦棠心中的不安。

時間到了,白錦棠聽到竊聽器傳來褚相漓的聲音。

“都準備好了嗎?”

“嗯。”

是鐘雲徽的聲音,很顯然,他們在密謀什麽,可能還會說一些重要的事,而鐘雲徽出于某種原因,打算向她透露這場密謀的內容。

白錦棠聽到鐘雲徽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只白澤?”

聞言,白錦棠微微一愣。

什麽……道君知道她是白澤嗎?

不等白錦棠多想,褚相漓的聲音響起,比平日要冷漠三分:“什麽怎麽處置?”

鐘雲徽微微嘆息:“之前我便同你說,想要壓制你身上的死氣,徹底從大陣中解脫出來,唯有神獸心頭血可破,而後你身邊就多了一只白澤——我不信這是巧合。”

白錦棠渾身的血瞬間冷了下來。

心頭血,壓制死氣,從大陣解脫……

明明都是字,可組合在一起後,白錦棠卻有些聽不懂了。

寒風裹挾着雨珠落在她身上,徹骨的寒冷。

褚相漓的聲音比風更冷:“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何關。”

鐘雲徽道:“她心地善良,待你不薄,你不該如此欺騙她,或許,你可以與她合——”

“鐘雲徽,”褚相漓冷冷喚了鐘雲徽的名字:“你有什麽資格為她打抱不平。”

一時間搖光殿陷入死寂,白錦棠的心中亦掀起了驚濤駭浪。

白錦棠下意識攥緊扶手,如果褚相漓一直知道她是白澤,還打着她心頭血的主意,那……難道就連剛開始柳無別托她将骨灰送回破虛宗,也是褚相漓計劃中的一環。

正因她送柳無別的骨灰回破虛宗,才會被褚相漓逮住,威t脅着簽下了契約。

這一環扣一環,她本以為全是巧合,沒想到,竟是有人在背後暗中謀劃。

那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算什麽,只是一場利用嗎?

哪怕是友情也好,難道……就沒有半點真心?

白錦棠遲緩地按住心口,感到那裏傳來輕微的刺痛。

扮成柳無別只是第一重欺騙,第二重欺騙,是圖謀她的心頭血。

這個人嘴裏的話,真的有半分可信嗎?

風中傳來鐘雲徽最後的話語:“你要做便做吧,不要後悔就是。”

……

褚相漓進門的時候,白錦棠正站在窗邊眺望隐沒在夜幕中的遠山。

只是片刻不見,白錦棠的情緒好像一下子變得很低落。

褚相漓停在她身後,聽到白錦棠低低開口:“道君,你被困在大陣裏這麽久,可有想過破開封印?”

褚相漓笑了一聲:“如果我說,我有呢?”

白錦棠聞言,轉過身看他:“這麽說,那些宗門的打算,你也一清二楚?”

“他們想讓我再度陷入沉睡,自然要想辦法在原本的大陣上再施加一層封印,大陣複雜,憑一己之力無法完成,想要加固,只能召集結各宗之力。”褚相漓不緊不慢地冷笑道:“真是自作聰明,殊不知,今日便是他們的死期。”

察覺到白錦棠異樣的沉默,他頓了頓:“你在可憐他們?覺得我做得不對?”

白錦棠搖了搖頭:“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沒資格插手他們的因果。”

褚相漓眉目稍霁,松開了微擰的眉頭:“我只破封,并不破陣,大陣還能運行,不會出問題。”

這段話倒讓白錦棠有幾分驚訝了,她擡眼看向褚相漓,眼中帶上了驚訝之色。

褚相漓唇角微微上揚,些許自嘲:“大陣與我的性命息息相關,只要我一日不死,大陣便一日不倒。原本我還能在外自由行動,只是其他宗門怕我尋仇,才硬生生将我困死在了破虛宗當中。”

白錦棠終于恍然,原來褚相漓被困在了破虛宗,所以他才弄出一個替身,代他去外面行走。

褚相漓低頭與她對視:“很快就會結束了,你就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要去。”

白錦棠抱着手臂,冷眼盯着他:“這次不需要我帶你撤退了嗎?”

靜默須臾,褚相漓笑了:“你知道了。”

居然毫不心虛地就承認了,白錦棠深吸一口氣,直視他的眼睛:“你沒什麽其他想說的嗎,比如還有沒有別的事瞞着我?”

“你想知道什麽?”他逼近了一步:“等一切結束,我都可以告訴你。”

危險感迎面撲來,白錦棠扯了扯嘴角。

說實話,她現在已經無法信任褚相漓說的話了。

從一開始,她就落入了褚相漓的圈套,若是及時迷途知返,還尚且可以脫身,再信他說的話,恐怕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吧。

白錦棠也沒想着現在跟褚相漓攤牌,褚相漓破封在即,萬一被她戳破真相後惱羞成怒,第一個拿她祭天,她要怎麽辦

況且,這消息是鐘雲徽洩露給她的,如果她現在跟褚相漓攤牌,那麽褚相漓瞬間就會知道誰是那個洩密者,鐘雲徽那邊也不好做人。

所以白錦棠只背過身,難掩心中的失望:“我知道了。”

房間裏靜默須臾,白錦棠聽到身後的褚相漓開口:“留在這裏,不要出去。”

他出了門,門窗也随之閉合,白錦棠拉了拉房門,發現他把門封死了。

靠,這什麽小黑屋情節……

白錦棠氣得不行,轉身在椅子上坐下,終究是沒忍住,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褚相漓!”

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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