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們咨詢室見
我們咨詢室見
第二日, 得知他們要去采摘車厘子,溫伯父給經營種植園的朋友打了電話,為他們挑選了一片果實茂盛的園子。
胡卓和袁庭業撸起袖子上了樹, 江茶和溫秋拎着小竹籃在樹梢上挑選有眼緣的車厘子讓他們摘下。
在泉水裏清洗過的車厘子散發着新鮮的果香氣味,江茶嘗了一個,說:“好像和我們國家甜一點的櫻桃沒什麽區別。”
溫秋忍笑, 說:“本來就沒區別,就是大櫻桃, 甚至還是咱國家的好吃。”
話雖然這麽說, 來都來了, 摘都摘了,江茶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個竹籃, 吃撐以後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吃櫻桃了。
因為wink的傷不易飛來飛去, 所以袁庭業讓他休養好了以後再回國。
胡卓自告奮勇的留下來照顧wink,眼睛卻盯着溫秋色眯眯的看啊看啊。
溫秋懶得搭理他, 挽着江茶的手讓她要等着她,不允許和別的姑娘勾勾搭搭,就算勾搭也要帶着她一起勾搭, 江茶笑着答應。
當天傍晚,袁庭業和江茶用過晚餐後乘飛機回國, 貓留給胡卓照顧。
胡卓送他們去機場, “庭業,狗糧, 記得哈!”
袁庭業鄭重的嗯了一聲。
江茶好奇的說:“他養狗了?”
袁庭業卻說沒有。
為了能給江茶一個好的飛行體驗,袁庭業特意訂了有二人艙室、隐私性好的飛機, 他原本是想趁此機會與江茶促膝長談,聊一聊之前沒聊完的話題, 關于結婚,關于父母,關于未來。
袁庭業學過談判技巧,如果精心使用技巧,應該能從江茶嘴裏聊出來些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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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算的很好,偏偏算漏了江茶白天吃的一竹籃車厘子。
江茶一上飛機就開始拉肚子,拉完躺在機艙配套的床上怼袁庭業,怼完就跑洗手間繼續拉。
空乘小姐提供了胃藥和止瀉藥,但效果卻不怎麽好。
江茶廁所都蹲不動了,癱在床上瞪着無神的大眼,袁庭業只要一試圖靠近,就會被她怼,怪他摘了那麽多車厘子,害她吃了那麽多。
袁庭業不敢反駁也不敢靠近她,老老實實的候在一旁聽吩咐,遞個東西,扶她去廁所之類的。
下飛機後,江茶直接就被提前等在機場的救護車拉走了,被診斷為急性腸炎,輸了兩瓶藥,才止住了一瀉千裏。
不過急性腸炎發作的時候吓人,好的時候也很快,兩天以後,拉的腰圍都細了一個尺碼的江茶又生龍活虎了。
她一個月的假期後兩周是居家辦公,組長表示會根據項目進度給她少分一點工作。
第二季度的第一個月已經到了月末,袁庭業的逐漸變得忙碌,分身乏術,常常需要通宵。
江茶絲毫不粘人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對他的加班表現出強烈的支持,非常高興看到累成狗的大老板。
袁庭業:“......”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
家政公司給江茶的房子做了保潔,打掃的幹幹淨淨,她回去的時候帶了一盒車厘子,送給樓上的姐姐。
她們站在樓梯口聊天的時候,江茶對面的鄰居的門開了一下,老太太露出頭看了眼江茶,然後又合上了門。
姐姐壓低聲音說:“我看到那個男的和你家對面的那戶人家說話,有沒有可能是讓他們幫忙留意你什麽時候回來。”
江茶皺起眉,周安钊還沒死心嗎?
她說:“我知道了。”
“你打算怎麽辦?一直這樣躲着那人嗎?實在不行還是報警吧,不能因為他連自己家都不能回了。”
江茶說:“我會考慮的。”
“如果有用着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江茶笑着點點頭。
好久沒住人的房子,家政給家具都罩上了防塵布,江茶走進卧室,拉開床邊下面的抽屜,裏面散落着将近十幾種西藥。
她拿過來垃圾桶,抽出抽屜,将裏面的藥一股腦都倒了進去。
江茶蹲在地上,看着盛滿的垃圾桶,感到有些茫然。
下一步該怎麽走?江茶不是沒有計劃的人,但此刻卻不敢去想以後。
在屋裏待了快一個小時後,門鈴響了。
江茶開了門,看到她等的人來了。
周安钊按着牆喘氣,“車進不來,我怕你又走了。”
江茶拉開門,平靜的說:“進來坐吧。”
周安钊愣了一下,這是江茶第一次邀請他進來。
江茶站在客廳陽臺的玻璃推拉門旁,抱臂靠在上面。
周安钊有些局促的在沙發上坐下,說:“茶茶,你去哪了?我來找你了好幾次。”
江茶說:“我和我男朋友出國旅游了,你有事嗎?”
周安钊愣了一下,說:“我在網上看到你家這邊着火,很擔心你,但是我聯系不上你。”
江茶說:“我沒事,謝謝關心。我把你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周安钊苦澀的說:“茶茶......”
江茶說:“周安钊,我想給你看樣東西。”
她去卧室取,周安钊望着她的背影,好像有些不認識她了,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覺得江茶變了,可又說不出哪裏變了。
江茶抱着筆記本電腦走出來,将屏幕面向他,上面是一個攝像頭的錄像視頻,江茶點了播放按鈕。
正是她家樓棟失火的前一天,周安钊的父母找上門的視頻。在等候周安钊的時候,她特意從雲盤裏将視頻下載了出來。
視頻的原聲很清晰,每一個字周安钊都聽到很清楚。
聲音回蕩在罩滿白色防塵布的房間裏,他第一次感覺母親的聲音如此的尖酸刻薄,讓他坐立難安。
那一巴掌扇在江茶的臉上,清脆的聲響讓的周安钊立刻難以忍受的按了暫停鍵。
江茶站在一旁,冷淡地說:“周安钊,你和你的父母已經給我造成了困擾,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可以不計較一次,但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安钊盯着電腦屏幕,脖子和後背都很僵硬。
江茶也不想讓他難堪,可也不能任由別人欺負。
她平靜的說:“周安钊,你和你的父母能不能放過我?”
江茶确實變了,上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聲音哽咽,随時都能哭出來,幾乎要崩潰,但此刻說這句話,卻在話鋒裏藏了刀刃,出于禮貌,含蓄內斂,但沒說出來的含義讓周安钊有些發寒。
故意傷害,證據确鑿。
許久之後,周安钊緩緩說:“對不起。”
他站起來,生硬的重複說:“對不起。”
江茶沒說話,望着他近乎狼狽的大步離開了。
她發了會兒呆,不确定自己做的是不是太過分,傷害了對方的自尊心,低下頭,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周安钊大步跑了出來,拉開車門坐進去,雙手顫抖的抓着方向盤。
片刻後,他握拳一下下砸向方向盤,發洩着沸騰在胸口的怒火。
汽車發出斷斷續續刺耳的蜂鳴,小區的保安走過來查看情況,“兄弟?咋回事?”
周安钊猛地停下來,牙關緊咬,兩側臉頰向裏凹陷,他沒看窗外的人,直接發動汽車走了。
保安被吓了一跳,在後面追着罵神經病。
周安钊眼神狂亂的開着車,瘋狂的按喇叭,沒開出多久後便将車一頭紮進了主幹道的綠化帶裏。
汽車嘭的一聲發出巨響,周安钊的頭磕在方向盤上,陷入了暫時性的昏迷中。
他醒過來的時候,醫護人員正試圖将他從扭曲的車廂裏擡到救護車上。
“安钊!”接到警察電話的周安晶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事故現場,看到弟弟從昏迷中醒過來,驚慌的心髒這才跳平穩了。
周安晶:“你怎麽回事!”
周安钊的頭很疼,但卻冷靜了下來,他檢查了一下身體,除了頭疼之外沒有別的傷口,真是萬幸。
有了他的主動配合,很快就脫離變形的汽車,交警告知他們事故處理的流程。
周安晶說:“你先去醫院檢查身體,這邊我來處理。”
周安钊緩緩躺倒在擔架上,外套裏的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周安晶撿起信封,信封未封口,她拿反了,裏面的照片險些滑落。
她及時的擋了一下,無意間注意到照片的一角,于是不打招呼直接将照片抽了出來了,在上面看到了江茶。
不,那不是江茶,那是——
“你怎麽随便看別人的東西。”周安钊撐起身體。
“這是江茶的媽媽?你從哪裏來的?江茶給你的?不對,江茶根本沒有她媽媽的照片。”
周安钊看到照片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疲倦的說:“她的一個親戚讓我幫忙轉交的,既然你看到了,有空幫我給她吧,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她了,別問其他的了,我頭疼。”
他躺下去,閉上眼,一副很累的樣子,周安晶雖然還想問,但也不舍的唯一的弟弟難受,便讓醫護人員趕緊将他送去醫院。
救護車疾馳而去,周安晶皺眉又看了看照片,然後放進了包裏。
袁庭業工作繁忙,估計今夜也無法回來,江茶在街上游蕩,買了咖啡坐在江邊看渡輪載着一船又一船的客人到江水彼岸。
周安晶打來電話的時候,江茶才注意到已經21點了。
“江茶,我們能見面嗎?明天可以嗎?”
江對岸的高樓大廈有萬家燈火。
江茶說:“可以。”
周安晶說:“我約地方?”
江茶望着夜色江景,說:“周老師,我會向咨詢室的前臺預約你的時間,我們咨詢室見。”
似乎沒料到她的回答,電話那邊靜了幾秒才又重新說話,周安晶:“好的,我等你。”
挂斷電話,江茶望着翻滾的江水露出了笑容,她輕輕哼着歌,仿佛戰場上糾纏許久的敵軍終于倒在了腳下。
晚風吹亂她的頭發,在翻滾的江水岸邊,沒人看到她的眼睛染了墨般的深沉,像無盡的深淵,隐藏着某種蠢蠢欲動的執拗和瘋狂。
電話鈴響了起來,顯示屏上是袁庭業的名字。
江茶接起電話,笑起來,陰暗和晦澀以及一切不好的,難堪的、負面的霎時間從她身上褪去,褪得幹幹淨淨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她的笑容和方才的陰郁執拗有着鮮明的對比,好像突然從臉上撕掉了一層血淋淋的人皮,反差之大讓人很難相信這是正常情緒。若是有人看到她的轉變,不會為她的笑容感到喜悅,只會恐懼,可惜沒人看到,江茶也不會讓人看到。
她古怪的笑着,在濃濃的夜色中仿佛輕盈明亮的陽光,說:“忙完了?不是說要通宵?提前結束了麽,好啊,我不在家,來接我吧。”
四十分鐘後袁庭業在江邊接到了江茶,“冷不冷?吃東西了嗎?”
江茶從副駕上靠過來親他的唇角,“都快夏天了,怎麽會冷,想吃德記小籠包。”
“帶你去。”袁庭業撫摸她的臉,“這麽高興?遇到什麽事了?”
江茶說:“你不用加班,我當然高興。”
袁庭業瞧着她,“上次不是這麽說的,又不怕我發不起工資了?”
她甜甜的笑着:“你好煩。”
袁庭業發動車子,帶她去吃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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