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李家村

第20章 李家村

他們順着西面那條小路回的村,順便看看張詠還在不在原地。

不過可能性不大,一天多過去,人早該走了。

果然,那晚費允笙他們躲避村民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杜苓:“我沒下死手,他應該沒事。”

“聞酌……”費允笙突然指着不遠處滑坡說,“那裏好像也有白骨。”

聞酌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遠遠瞧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

他走過去,片刻後說:“只是狗骷髅頭。”

費允笙意外:“村民挂牆上那個?誰給扔這兒了?”

聞酌倒是想到地窖裏那些狗的腐爛屍體,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畫面。

他聽過一兩起拐賣人口的案子,被拐賣來的基本都是家離當地特別遠的女人,或是去偏遠地方旅游的獨身女人,剛被關起來肯定都會想方設法地逃跑,或想辦法求救,為了杜絕她們一切逃出去的可能性,村民會怎麽做呢?

他們一開始會裝得和氣,再見她們不聽話就會直接打,打到她們怕為止,再找個男人霸王硬上弓,有了孩子對方逃跑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當然,這還算是“好”的情況了。

再惡劣一點,他們會二話不說把買來或拐來的女人關進地窖,用鎖鏈限制行動自由,平日裏給點飯吃,人活着就行,充當生育機器。

更可怖一點,某些落後地方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女嬰一出生就過完了一生,導致當地男人過多,女人沒幾個,那拐來的一兩個女人哪夠平分?

自然會面臨被共享的結局。

村子裏平日要幹農活,沒法整天看着地窖裏的女人,那就養幾只喂生肉的惡犬守在地窖門口,時間久了,恐懼這種情緒都會變得奢侈,轉而只剩麻木。

所以,李家村那些含恨死于地下的亡魂怕狗,即便是一個已經失去兇性的狗骷髅頭,恐懼也刻在了她的骨子裏,無法靠近。

沒了狗的防護,村民根本無法抵抗恨他們入骨的亡魂,所以在乘客到來的第二晚後,他們才一個接着一個死去。

所以趙小薇說自己看見魯向南拿走了牆上的那些狗骷髅頭就說的通了,這些狗的骸骨是那些卑劣村民的最後保障。

魯向南不是本人幾乎已經可以篤定了,但仍舊不清楚他出事的原因,或許是觸犯了禁.忌,或許是鬼剛好看他順眼挑中了他。

腦子裏忽而靈光一閃,聞酌感覺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麽。

“我回趟墳地,你們随意。”聞酌轉身,“魯向南只是套了個殼子,別靠近他。”

“……”大晚上的去墳地聽上去就很危險,斟酌後費允笙和杜苓還是決定回到一片死寂的村子。

經過了兩個晚上,村民死了将近半數,對他們的威脅也小了很多。

聞酌并不介意,說完就獨立離開了,周圍十分安靜,只有風吹的聲音。

轉彎時,餘光看見一道身影不遠不近地跟着,走路跟鬼似的悄無聲息。

聞酌沒吭聲,繼續朝墳地的方向去。

晚上的林子比地窖更冷,皮膚細小的絨毛被寒風吹得盡數立起,周圍幽暗一片,樹蔭下好像錯落着無數個影子。

“嗚——”

“嗚——!”

慢慢的,不知道是幻聽還是什麽,寒風逐漸夾帶着凄厲的哭聲,似遠似近。

身後的氣息倏然貼近,聞酌冷漠道:“再像前兩晚一樣,你可能活不出這個副本。”

席問歸遺憾收回手上的睡美人票:“你曾經那麽想睡個好覺。”

“這十年我确實沒睡好過。”

“因為我走了?”席問歸若有所思。

“與你無關。”

“所以在生氣我離開了?”席問歸靈光一現,依舊不是很清楚,“從你學的法律來說,十八歲的年紀就可以脫離監護人獨立生活了。”

所以他就走了。

就好像是任務一樣,養到十八歲,再不痛不癢地離開。

安靜了好久都沒人說話,彼此的面容在夜色裏看不清晰,都難以琢磨對方在想什麽,十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天色越來越黑,不知道是月亮沒有升起,還是樹木過于茂盛,周圍幽暗到路都看不清。

聞酌想點燃蠟燭照亮,卻被席問歸冰涼的手按住:“別點。”

他蹙起眉頭,頓了頓後還是收回了蠟燭。

他并不畏懼黑暗,只是難免煩躁,或許是身邊人太少,又或許是身邊人太多。

僅憑着記憶,聞酌仍舊走到了墳地,眼裏霎時間映起一片紅光!呼啦呼啦的燃燒聲響在耳邊,他甚至聞到了一些生肉燒焦的難聞氣味。

原來是墓地中間那圈燃起了熊熊大火,無數若隐若現的影子飄在空中,周圍盡是野狗的吼聲,像是在撕咬什麽,還有人的痛苦慘叫,但聞酌什麽都沒看到。

有些奇怪,雖然火勢很大,但聞酌并沒有感到灼熱,最重要的是光憑墳頭的那些雜草應該燒不起這麽大的火,火勢也沒有朝周邊蔓延的意思,好像只針對中間那些墳墓。

“啊!!!!”凄厲的慘叫更多了,好像有一群他看不見的人被一圈看不見的野狗撕咬着,大火再灼燒着他們。

聞酌又往火圈靠近了幾步,席問歸沒出聲阻攔。

他這才發現,大火裏那些墓碑上黑白照片的人臉變得極其扭曲,臉上的褶皺皆因痛苦扭到了一起。

想逃,卻又被死死地困在墳地裏,無處可去。

大火好像對他這種外來者沒有傷害,甚至連溫度都沒有。

席問歸拉住了他:“別進去,不傷人,但很吵鬧。”

聞酌忍了忍:“滾。”

“哦。”席問歸收回了手,盯了好一會兒。

不過聞酌也沒打算進入大火的範圍,他觀察着被大火籠罩的墓碑,發現這些墓主人都不是這一輩的人,或者說根本就不是近幾代的人。

基本都是一百年前出生,死于二三十前這個期間的存在。

聞酌想到了那具埋在樹下的碎落白骨,它約莫死在六七十年前……按照這個推算,這一圈墓主人六七十年前正值青壯年。

“你早知道這裏晚上的狀态?”聞酌看向席問歸,墳地這麽重要的地方,他過來三次了,都沒解鎖任何支線任務。

“第一天晚上我就在這裏。”席問歸沒說的是,剛來的那天晚上,他就站在某顆樹後,借着昏暗的夜色,光明正大地窺伺人群中的聞酌。

聞言,聞酌便猜到了墳地有關的支線任務被席問歸解鎖了。

不過這并不影響聞酌探究真相,他将周圍每一塊墓碑都檢查了一遍,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墓地死亡的女性不止是近期沒有,更是在二三十年前出生了一個斷層,那個時間段村子裏好像就沒有女人死去。

沒有死去,從某種意義來說就是沒有活着,沒能活到生老病死的年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聞酌準備離開,見他動了席問歸什麽都沒說,只是悄無聲息地跟在了身後。

聞酌并沒有往樹林那邊走,而是去了小木屋,将地窖的門再次掀開走了下去。

席問歸還沒來得及跟上,就見那塊門板砰得一聲阖上了,沒留一絲縫隙。

“氣性真大。”

席問歸只能自己掀開門板跟下去,要不是穿着他那件米白色上衣,聞酌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了。

保持着六七米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黑暗裏,誰都沒有說話。

輕輕的一聲“刺啦”,聞酌手裏多了一支點燃的蠟燭,紅色燭光照得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他思考着自己之前忽略的地方,如果是為了關拐賣來的女人,并沒必要建這麽大且四通八達的地窖,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挖成的。

與其說是地窖,倒更像是防空洞。

尋着記憶轉了幾圈,聞酌對李家村的核心故事已經了解了八.九分,不過還有一些不是十分确定的疑問。

手表滴得一聲,零點了。

漆黑的手機屏幕亮起猩紅的字體——

【游戲時間還剩三天,請未找到車票的乘客多加努力!】

自己的車票在席問歸那兒,抛開大概率已經死亡的魯向南,就只剩費允笙的車票沒有找到,不過應該是時間問題。

他看了眼不遠處駐足等待的席問歸,并不覺得他們出現在同一個副本是巧合。

十年前悄無聲息地離開,十年後又若無其事地出現。

“別放手上,很燙。”

滾熱的蠟油落在皮膚上,聞酌毫不在意,反而突然問:“這十年你都在列車上?”

“嗯……”

“那你怎麽知道我學的法律,做了法醫?”聞酌突然說,“我記得你當初的工作是極限攝影,與醫學無關,為什麽那麽清楚人體結構?”

後半句是指聞酌拼湊樹下挖出的殘骸,席問歸翻譯他的話時。

席問歸突然沒了聲音,不說話了。

他那邊沒有蠟燭,一旦不說話,整個人都會和黑暗融為一體,就好像那處并沒有站着人。

聞酌緩緩靠近,腳步極輕,他一手端着蠟燭,一手勾住兜裏的手術——寒光一閃,那把血跡深厚的手術刀瞬間抵住席問歸冰冷的咽喉。

紅色的燭火栽倒在地,聞酌抹上席問歸的唇,指腹沾着未凝固的滾燙蠟油,連帶着席問歸冰冷的唇溫都燙熱了。

“嗒”得一聲,地上的燭火熄滅。

刀尖向裏更近了一分,一如八歲那年,聞酌在黑暗中問:“你到底是誰?”

突然出現在他的人生裏,又突然離開。

“席問歸。”他是席問歸。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餘光裏,一道黑影突然閃過。

聞酌立刻去追,耳邊刮過呼呼的風,黑影跑得奇快,且對地下通道十分熟悉,聞酌就快要被甩丢了。

他不适應黑暗的環境,險些撞上前面的石牆,一只手猛得把他撈回去,卷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他抓開席問歸的手,一時竟沒掙脫,顧不上其它只能出聲道:“溫蕪!”

轉角處,那道黑影陡然僵住。

多少年了……再沒從人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支線任務3:啞女(進度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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