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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失憶】
“幹嗎?有事?”曲良的聲音有些低啞,目不斜視,問了這麽一句。
沈嘉駒暗自嘆口氣,讨好地笑出來,露出白淨的牙齒和可愛的弧度,“曲良,咱倆講和吧,我不沖你嚷了,你也別跟我計較,好不好?”
曲良勾起唇角,頗無奈的樣子,“我沒跟你計較,也沒跟你記仇,我是真的很忙。”
“卧槽,你有我忙嗎?”沈嘉駒下意識回道。
他每日在學習上投入了比以前要多的精力,現在又花時間聽很多沒聽過的歌,還要去研究異象,還要抽空去天臺,他真的覺得自己像個陀螺一樣,每天淨滴溜溜的轉了。
曲良瞥他一眼,沒有回應。
沈嘉駒心下不甘,“你不相信?”急得他快要跳腳,“我每天只學習都快喘不上氣了,我還要……”
“好了好了,我沒有不相信。”曲良停下腳步,雙手撐開,打斷沈嘉駒。
“哼,那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板着臉,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沈嘉駒撇嘴,他那态度好似自己說什麽他都不在意似的。
“我只是沒有表情而已。”他嘆口氣,“你為什麽只會吼我,你們班的同學那樣對你,為什麽不反抗?”曲良下意識想到這個問題,就直接問出來了。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僵冷。
沈嘉駒覺得他們兩人或許八字不合,從他們最初相遇說話就不在一個頻道,到後來也總說不到一起去。
真是,就算被換到另外一個世界,曲良也是這麽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他從上到下,裏裏外外,也就這張臉好看,白瞎以前還以為他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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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良!我再也不會求你了!”
兩分鐘前,沈嘉駒才說再也不會沖他嚷了,這麽快就打臉了。
沈嘉駒嚷完就跑,跑到一半,心裏後悔得要死。
真男人,應該上去打他一拳,兩人先打一架再說,回回在他那裏受氣,早就該動手了。
沈嘉駒停下來喘着氣,心下突然一頓。
對呀,他為什麽在曲良面前這麽容易生氣,反倒同班同學的冷嘲熱諷和欺辱行為,都視而不見?
算了,他還有更頭疼的事呢。
月考啊!!!
剛回到家樓下,沈嘉駒更頭疼了,明明是中秋假期,舉家團圓的好日子,他的家,一點人氣都沒有,冷冷冰冰。
自上次沈長豐喝醉,一家三口碰上了面,那之後,沈長豐和王盼春再沒同時出現過。
沈嘉駒強迫自己适應着這個家,當他想自己爸爸媽媽和奶奶的時候,會翻開家裏的相冊,默默地看着那些老照片抹眼淚。
那裏面,有爺爺奶奶年輕的照片,也有爸爸媽媽結婚時的照片,當然,都是這個世界裏的他們的照片,但也是有一些重合的。
看着靜态的照片裏他們的臉,沈嘉駒才覺得那是他的家人,他想念着他們的一切,尤其是在這樣的日子裏。
開鎖,進門,換鞋。
沈嘉駒停頓住,好像聞到了飯香,他努力吸兩下鼻子,走向餐桌,果然見上面擺了一盤餃子。
真是難得,家裏廚房和餐廳總是幹幹淨淨的,今天終于開竈了?
餃子還是熱的,沈嘉駒咧起笑容,洗幹淨手,坐下來開始吃。
王盼春從卧室出來,面上也有幾分笑意,“我從單位帶回來的,幸好沒沱。”
“哦。”沈嘉駒有幾分失落,不過沒表現出來。
“廠裏還發了月餅,你拿去吃吧。”王盼春指了指角落裏一箱月餅。
沈嘉駒皺着眉頭,“我不愛吃,膩膩的。”
說完心裏一突,也不知道這原來的沈嘉駒愛不愛吃月餅。
“那就送人好了。”王盼春沒在意,然後過來坐在沈嘉駒對面,看着他吃飯。
沈嘉駒有些緊張,急急拔着餃子咽下去。
“別急,慢點。”王盼春倒了杯水給他,等到沈嘉駒吃完了喝完了,還是直直地盯着他看。
沈嘉駒讷讷問,“怎麽了?”
該不會是終于發現他的異常了吧?
“沒事。”王盼春嘆口氣,“我這段時間太忙,好久沒休息了,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半天,想好好看看你。”
“哦。”沈嘉駒嘿嘿一笑,放下心來。
“這些天你都買飯吃的嗎?”王盼春問。
“啊,是啊。”沈嘉駒回答,家裏沒人做飯,他不買飯吃怎麽吃!
“怎麽不做飯了?”王盼春又問,“上次切着手有陰影了嗎?”
沈嘉駒愣愣地睜大眼睛,桌子上的雙手下意識蜷縮。
王盼春已經快一步拿過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指,“是這根嗎?”說着仔細摩挲着,“還好沒有留疤啊。”
“嗯,呵呵,呵呵,是啊。”沈嘉駒趕緊抽回來,“都好了,好了。”說完站起來,“我去把碗刷了。”
他收拾碗筷躲進廚房,打開水龍頭,刷刷的水聲下,終于敢大口喘氣。
“嘉駒,水開小一點,說多少次了?”王盼春卻在餐廳喊。
“哦哦,好。”沈嘉駒趕緊關小了水,沖刷着碗筷。
這個家,平日裏做飯刷碗都是沈嘉駒做的?
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學習那麽好了,回家還要自己做飯刷碗,洗衣家務是不是也是他自己做啊?
這麽優秀的青少年可太稀有了!
自己根本做不到他那樣啊!哪怕是一件小小的刷碗這樣的事,沈嘉駒都覺得自己刷不幹淨。
一個碗一雙筷子,沈嘉駒都把廚房搞得淅瀝瀝的,終于甩幹了手,見王盼春還坐在那裏。
“我回屋了。”
“嗯。”
沉默,尴尬。
自從上次他親眼看到沈長豐打她之後,王盼春對他的态度好似好了一些,起碼不再陰陽怪氣。
他真的好奇,這裏的沈嘉駒究竟是怎樣和自己父母相處的。
沈嘉駒拿出作業,胡亂畫着,剛吃過午飯,寫不進去,幹脆躺床上睡覺。
若是以前的他,一定是一邊聽着音樂,一邊還能開着電視,精力旺盛得很,王盼春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是現在,難得有母子同時在家的情況,卻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下午暈暈乎乎地醒來,時間到了三點半,沈嘉駒趕緊翻身坐起,這也太能睡了,晚上還睡不睡得着了。
嗓子很幹,沈嘉駒下床拉開門,撓着頭發走到餐廳,王盼春竟然還坐在那裏!
沈嘉駒吓得跳起來,下意識叫道,“你怎麽還坐在這裏?”
王盼春扯起個笑,“醒了?喝水吧。”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溫水,沈嘉駒顧不得其他,端起就喝。
邊喝邊透過玻璃水杯瞟着王盼春,視線帶到她身後的壁櫥上,再到地上,沈嘉駒來回掃視着,嘿,終于打掃衛生了。
沈嘉駒的媽媽王盼春是個有福氣的人,在姥姥家是老幺,上頭有三個哥哥,一個個都很寵她,在家裏從來沒受過委屈。
嫁過來之後,有奶奶幫襯着,有爸爸呵護着,很少做家務,包括做飯刷碗這些活,她是能不碰就不碰。
她就是懶,全家人也讓着她懶,由着她懶。
誰讓她生了一個這麽讨人喜歡的兒子呢。
但是,這個王盼春,明顯沒有人讓着她,由着她,她依舊懶。
難得的放假時間,她甚至也不願意買些菜來,為兒子做一頓飯菜,家裏的卷紙都快沒了,她也不趕緊去添置些。
甚至能看出,打掃家務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吧。
沈嘉駒放下杯子,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沉默的尴尬。
“嘉駒。”王盼春喚他,“你有天晚上來找我要鑰匙,說什麽沒帶鑰匙還是鑰匙丢了,當時我沒注意,可是,今天我在門口地墊底下發現,鑰匙還在,你為什麽又配了一把新的?”
“啊?”沈嘉駒又開始撓頭發,“那個,我忘了,可能沒注意。”
王盼春盯着他,一瞬不瞬,“忘了?”
“我,我……”沈嘉駒緊張地流汗,他早該警覺到,不管是王盼春還是沈長豐,如此親密的關系,遲早有一天會發現他不對勁的。
就算不是現在,等月考後成績出來,一切也會顯現原形。
他該怎麽辦,有什麽方法可以幫他蒙混過關?
忘了?忘了?
“嗯,我真的忘了。”沈嘉駒噘起嘴,“媽,我沒敢跟你說,半個月前,有一次過馬路,我被一輛車撞倒了,當時我頭暈暈的,也沒其他症狀,我就讓司機走了,後來慢慢地,會忘記一些事,一些人,甚至,學過的知識也開始忘了,我很害怕,還要拼命隐藏,不敢被別人發現,我真的,很痛苦,媽……”
說到最後,沈嘉駒壓抑的情感釋放出來,即使是有表演的成分,他卻是真的哭到不能自已。
王盼春起身,走到沈嘉駒面前,微微踮腳,伸出手,撫上沈嘉駒的腦袋,由頭頂摩挲到腦後。
“失憶?”王盼春是标準的杏仁眼,雙眼皮很寬,上了年紀,眼皮的皺褶更明顯,顯出疲态,但是那雙瞳孔卻很明亮,時時透出精光,看人一眼就覺得能被看透一般。
沈嘉駒眼淚鼻涕淌了滿臉,不住地點頭。
“媽帶你去醫院。”王盼春放下手,拉着沈嘉駒的手腕欲往外走。
沈嘉駒僵在那裏不願動,“我不去,我不去。”
“為什麽不去?要是顱內出血了可怎麽辦?啊?必須去!”王盼春手下用了勁,指甲都要嵌入沈嘉駒的肉裏。
沈嘉駒狠狠咬牙,腦袋裏飛速運轉,“沒有,沒有。”
“我有一個同學,他爸爸是醫生,我說我最近經常頭疼,讓他幫忙檢查過了,我腦子沒有問題。”
果然,一個謊言就要另一個謊言去圓。
王盼春頓住,“真的?”
“真的!”沈嘉駒拼命點頭,認真極了。
其實,他心跳得特別厲害。
他害怕王盼春再繼續問他的同學是誰,叫什麽,或者他的爸爸在哪家醫院,她要再去看一眼檢查結果之類的。
他就真的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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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