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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告別】

接下來考試還算順利，以及等分數，報考，錄取通知，都算順利。

沈嘉駒如願考上了奈陽師範大學，不過，只是如他自己的願。

他在胡軍統，張明一，王盼春臉上，看到了不同程度的失望，他們心底對他仍舊有哪怕一絲的期望，期望他想起來，亦或者他只是裝的。

可是。

他們不知道，事情早已超出他們的認知，沈嘉駒也永遠無法向他們證明，他已經不是他了。

對沈嘉駒失望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郭桂敏。

在公布成績的那一天， 郭桂敏在五班門口堵到他，并把他帶到學校的小樹林。

剛進小樹林，沈嘉駒就不可抑制地想起曲良，想起他的不辭而別，即使到現在還是耿耿于懷。

“沈嘉駒。”郭桂敏站在他面前，大方叫他的名字。

她的臉泛着紅暈，眼睛仿佛有光在閃爍，相比較之前的羞澀和扭捏，現在的郭桂敏也在羞澀，可是她的羞澀，不再是含着膽怯的。

“怎麽了？”沈嘉駒歪頭看她，心跳徒然快了幾分，好像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沈嘉駒，我喜歡你。”

第一次被人告白，沈嘉駒覺得胸口咚咚咚的，跳得很快，可他心底很清楚，他對郭桂敏，是有別的女生沒有的憐惜和心疼，可是卻沒有情意斐然，非你不可的感情。

難道說，其實這就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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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駒不知道。

這不是考試卷子上的選擇題，答案不是對就是錯，不是喜歡就是不喜歡。

人的情感非常複雜多變，很多人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那些堅定說出喜歡的人，其實都該值得被尊重。

所以，沈嘉駒說了一聲，“謝謝。”

郭桂敏撲哧笑了出來。

“我就是想在畢業前告訴你，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

沈嘉駒突然很想問，是從什麽時候喜歡的，他想知道，她喜歡的是以前的沈嘉駒，還是現在的他。

沒想到郭桂敏自己就接着說了。

“其實我以前真的很怕你，後來你說你失憶了，你開始變了，會認真地看着我，鼓勵我，知道我害你也不怪我，我很感激……沈嘉駒，我一直希望你能想起來，我想知道你想起以前之後，會是什麽樣，很好笑吧。”郭桂敏揉了揉鼻子，笑着道，“算了，沒有想起來也無所謂，這樣，你的記憶，應該只有我們相處的美好的一面了。”

“郭桂敏……”沈嘉駒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可心思波折婉轉，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的表情不用這麽複雜，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只是告訴你而已。”

風吹起郭桂敏漂亮的校服裙擺，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她今天真的很漂亮。

“不是……我……”

要說些什麽吧，該說些什麽吧，說留下聯系方式，以後多聯系，還是說她以後總會碰到更好的人，還是說，那我們交往吧。

這個念頭剛起，沈嘉駒就狠狠搖頭，不是這樣。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遲早要離開的。

除了王盼春，他不該對這個世界任何人有任何情感的羁絆。

“真的沒關系，啊，說出來好受多了。”郭桂敏拍拍胸脯，雖然笑着，還是帶着幾分失落，“之前還想着我們能在北大相遇，到時候再跟你表白呢，現在，就讓我提前說了吧。”

“咳咳……”

之前他們在一起，都是沈嘉駒在不停地說，郭桂敏斷斷續續地回應，現在，兩個人像是互換了，沈嘉駒完全說不出完整的話。

“那……我們回去吧。”郭桂敏雙手背後，踱着小碎步問。

“嗯，那個……”沈嘉駒清了清嗓子，這一分別，或許将不再見面，如果這是注定，他希望分別不要像他和曲良那樣，連句再見都沒有。

“郭桂敏，祝你前程似錦，遇到良人，永遠保持笑容。”

郭桂敏微笑着點頭，“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她沒有等沈嘉駒，先離開了。

背轉過身的時候，眼眶瞬間盈滿了淚水，她努力不去眨眼，想讓淚水回去，可是，越是想要抑制，眼淚越是洶湧，就算不眨眼，它們也能奪出眼眶，頃刻如雨下。

郭桂敏從懂事起，一直遵從父母的思想，少說話，不惹事，多讓人，尤其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于是造就了她謹小慎微，怕事怯事的性格。

在班級上，她是最不愛說話的那個孩子，也是最容易被欺負的孩子。

初中的時候，她的同桌總愛欺負她，要麽在她回答問題時搬走椅子，要麽在她抽屜裏放蟲子，要麽在她走過時伸腿。

她不敢反抗，不敢報告老師，怕被父母知道。

有人幫她報告給了老師。

同桌以為是她，對她變本加厲，她只好招了，那個人是曲良。

曲良幫過她，她記得的。

可是，她連對她好的人，都不敢表達感謝。

甚至在曲良幫她的第二次，因為她受傷，甚至退學。

郭桂敏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謝謝。

原本，她來這裏還有一個目的，她想托沈嘉駒轉達給曲良她的謝意。

到最後她還是退縮了。

因為她對沈嘉駒的這份喜歡，讓她即使知道不可能，也想在沈嘉駒心底留下她好的一面，她膽小懦弱，不知感恩的一面，還是不讓他知道好了。

況且，她感覺得出來，曲良其實對她，有着深深的敵意，就算是在階梯教室幫了她，她甚至覺得并不是在主動幫她。

如果說她的代表色是黑色的話，曲良就是灰色，他在郭桂敏的記憶裏，總是不動聲色地隐匿在班級，誰都不招惹，也沒人敢招惹他，他總是個特別的存在，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心思缜密，內斂深沉的人，郭桂敏是不喜歡的。

就像剛入高三二班時，沈嘉駒在她心中也是這樣的人。

她懼怕他，不敢招惹他。他的眼睛是淺棕色的瞳孔，只看一眼，很容易看到瞳孔裏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好像自己的一切醜态盡顯在他眼底一樣。

可是，在他失憶之後，沈嘉駒變了。

他變得愛笑，開朗，活潑，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很容易看出情緒。

在這短暫的高三時光裏，給她留下了短暫的溫暖。

郭桂敏想，這就夠了，她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陰暗晦澀的求學時光，出現過這樣一絲溫暖，值得了。

成年後，她終于可以像個大人一樣，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了，不會有人在背後總在說，“你這行為得叫家長！”

叫家長是他們的必殺技，斬斷了她所有的想法和行動。

沈嘉駒因為失憶可以脫胎換骨，郭桂敏想，她也完全可以在新的環境換一個人，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