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許是這幾日發生的事太多,薛家的噩耗也太多,薛清婉的狀态看起來很不好,即便精心裝扮過,依舊能看出憔悴,眼睛也是紅的,顯然沒少哭。
薛清婉與溫堯的視線遙遙相對,原本的憂愁傷痛盡數轉化為恨意,恨不得直接撲過去将溫堯撕碎,讓溫堯償還她娘和哥哥嫂嫂還有侄兒的命。
她恨溫堯除了覺得薛家如今發生所有事都是因為溫堯引起的外,還恨他搶了本該屬于自己的一切,如若當初進宮的人是自己,如果現在備受寵愛的人是自己,薛家依舊是從前高高在上權勢滔天的薛家,娘和哥哥們都不會死。
死的只會是溫堯和他那下賤的姑姑與妹妹。
是的,薛清婉現在知道了溫堯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今晚是被爹爹推出來送死的,因為爹爹說他當年做了錯事,現在溫堯來複仇了。
但薛清婉不覺得她爹爹有什麽錯,是溫家無能才會連一場大火都躲不過,況且即便爹爹不滅溫家,看不慣溫家的人那麽多,遲早溫家人也會被害死,爹爹只是下手快了些而已。
薛清婉不覺得她爹爹有錯誤,亦不甘心自己就此送命,所以今晚她也是有備而來,她得活着,并且當上皇上的寵妃!
薛清婉知道現在沒有其他人敢保他們薛家,她也看不上那些人,她從前想嫁是的要做皇上的肅王,如今肅王不行了,她要嫁的就是已經坐穩皇位的皇上。
只要她入宮,溫堯一定會死在自己手上。
帶着這樣的信念,薛清婉在狠狠瞪了溫堯一眼後跟着薛盛遠在位置上落座。
一襲紅衣,襯得薛清婉整個人格外明豔,身上香氣萦繞,路過時周圍還能嗅到餘香,倒叫不少人頻頻看她。
有人一邊感嘆的确是個美人的同時又一邊惋惜,紅顏薄命,這麽美的人兒就要香消玉殒了。
也有人遺憾,薛家把皇上得罪太狠,犯下的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如果不然,他們還能出手護一護薛清婉這個美人兒,留着做個妾也是極好的。
就像當年薛盛遠待溫家大小姐那般。
當然,他們不會犯薛盛遠那樣愚蠢的錯,畢竟像薛盛遠那般蠢的人真不錯,不僅頭上多了頂綠帽子,還白給別人養兒養女十幾年,如今還被養子反咬一口,只能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們只是想多個暖床的妾而已,旁的再無可能。
薛清婉的有意為之加上在場一些人的反應都溫堯看在眼裏,他轉頭跟旁邊同樣無聊的秦宴說, “你今兒豔福來了。”
“還有,這朝廷裏酒囊飯袋太多了,是該換一批新人了。”
初入官場的新人膽子總歸是沒那麽大的,都是混成老油條後才會越來越貪,越養越肥,但為什麽要把他們養到那一步呢,科舉三年一次,前頭不行的人就換新人頂上,等未來讀書人多了競争只會更大,完全不缺有才之人用。
他們想貪,想為自己謀利那也得有機會。
不殺人,只貶官,再來個家族之人永不錄用就能震住一堆人。
當然,這個前提是秦宴皇位坐的穩,不然被震住的可能就是秦宴了。
“嗯,明年開春便是春闱了,你上回同朕說的那些官場準則很好,明年正好用來做考題。”
至于豔福,秦宴連眼神都沒給薛清婉一個。
在秦宴看來,薛清婉的某些行為像極了薛太後,又狠又毒,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會髒自己的眼。
溫堯見他不接豔福的茬兒,便笑他, “你可真是勤政愛民。”
秦宴把他手拉過來握着, “不,朕只是心有所屬。”
這話好聽,溫堯給了他你很識趣的眼神,嘴角多了抹笑意。
随着讓皇上都等久的薛家父女落座,這群臣宴便正式開始了。
李長英在旁邊高唱: “開宴傳膳”
群臣宴就是皇上嘉獎群臣,說些勉勵的話,然後吃吃喝喝看看歌舞。
嗯,但凡皇上是個好色的,這晚一過,宮裏就能多幾個後妃,畢竟獻歌舞的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美人,還有各家小姐出來獻藝。
像秦宴這種試圖把群臣宴變成讨債宴殺頭宴的皇上并不多。
李長英話落,便有一長排的宮女進來布膳,禦膳房今兒也是花了心思的,皆是禦廚們的拿手好菜,既好看又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秦宴特意吩咐過,上到溫堯面前的菜跟其他的不同,都是他愛吃的,皆是酸辣口。
溫堯還沒動筷,紅月就上前來夾菜, “公子,讓奴婢先給您試菜。”
溫堯本想說不必這麽小心,但又想到薛太後還有一顆不知藏在哪兒的暗棋,以及自己肚子裏多了個小東西,就答應了。
“那你少吃點,有事馬上叫禦醫。”
溫堯嘴也不饞了,決定等等再說。
他這會兒也沒別的想法,只想在抓到薛太後留下的那顆要害他的暗棋後,要揍得對方連媽都不認識。
上位坐着的人,一舉一動都有人注視着,許多人都将宮女為昭儀試毒這一幕看在了眼裏,心想,皇上對昭儀果然重視。
也有些人輕視溫堯,覺得他堂堂男子以色侍人,不知羞恥,看過去的眼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
當然,這種行為一般會被罵沒腦子,蠢貨才會在這種時候對一個寵妃持這種态度。
豈不知昭儀只要吹吹枕邊風,皇上就能直接罷了他們的官,甚至要他們的命。
先帝就沒少做過這種事。
秦宴自然察覺到了那些人的态度,眼神輕飄飄掃過,叫人激起一身冷汗。
默默收回視線的同時又覺得後怕,如今這位皇上是越來越有氣勢了。
傳膳結束,接着便是舞樂,坐在角落裏的樂師奏樂,一群衣衫單薄的舞姬進來獻舞。
席間衆人開始舉杯對飲,随着舞樂聲起,場面逐漸熱鬧。
也有人上前來給秦宴敬酒,秦宴手下只有忠臣能臣,并沒有什麽寵臣,所以這些大臣向來都是畢恭畢敬。
不過來敬酒的,秦宴都喝了,還對這些大臣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做了點評,誇的批評的都有。
主意是溫堯出的,畢竟官場上的人就喜歡這一套,覺得自己做的事能被皇上看見,入了皇上的眼。做好事實事的就會更加積極有動力,而那些做了不該做的事被敲打後也會更謹慎小心,好處肉眼可見。
朝廷本就有年終考評,如今只是換了個形式,把以前寫在紙上的用嘴說出來,秦宴便采納了,然後發現效果非常好,連着幾個大臣被誇後,其餘的人連看歌舞的心思都沒了,排着隊等上去敬酒聽誇呢。
當然,也有些一年到頭盡想着怎麽幫肅王造反的大臣此刻心裏發慌,他們上去敬酒,只怕皇上嘴裏說出來的可能沒一句好話。
但不去敬酒也不行,別人都去了,他們這樣就成了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如今肅王沒指望,他們自己也失了帝心,實在是心裏苦。
前頭酒敬完了,剩下沒去的都是人面面相觑,兩頭難。
“活該!”溫堯看着一群或低頭降低存在感或左顧右盼的人吐出兩個字,接着就歡快吃起了面前的菜。
秦宴沒說什麽,這些人來或不來,他都不會再用,現在表态關系到的也只是他們的生死,以及家族後輩。
舞姬換下一批,變成了劍舞,舞劍之人身姿靈動,容貌上乘,瞧着分外誘人。
溫堯都看得很起勁兒,時不時側頭跟秦宴誇一句好。
他這權當在看春晚了,并且覺得明年如果沒人搞事的話,還可以多排些節目,春晚嘛,那必須精彩好看。
嗯,外頭還要放點煙花,放點燈什麽的,把過年的熱鬧氣氛烘托起來。
偏偏這讓人叫好的時刻有人不長眼,一名大臣走上前膝蓋一彎跪在了秦宴面前, “皇上,臣有罪,臣知錯,請皇上責罰。”
另一個不長眼的則是薛清婉了,覺得被舞劍的舞姬搶了風頭的她起身想提出表演才藝,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叫請罪的人給徹底打亂了節奏。
所有人都知道,請罪意味着今晚這群臣宴才真正開始。
李長英揮揮手,讓舞姬和樂師都退下,場面靜了下來。
秦宴給溫堯夾了一筷子自己覺得還不錯的菜, “這個好吃,你嘗嘗。”
然後才問跪着的大臣, “愛卿何罪之有”
許多人屏住了呼吸。
跪下的大臣哭道: “臣先前遭奸人蠱惑,與亂臣賊子走的近了些,臣如今悔恨不已。”
“哦,遭何人蠱惑亂臣賊子又是誰你又做了些什麽對不起朕和朝廷的事”秦宴并不打算放過他,非要他一點點說出來。
大臣先前或許是假哭,但聽了這話後就是真想哭了, “臣,臣……”
臣了個半天也沒說出什麽有用的來。
秦宴便看向其他人, “這樣吧,朕給諸位愛卿一個選擇,主動上前把該招的都招了,朕就許諸位的家人一條活路,要是冥頑不靈,那朕只能讓諸位全家都不好過了。”
此言一出,好些個大臣白了臉,還有随同一起來的家眷不夠穩重直接叫出了聲。
秦宴說完又繼續給溫堯夾菜,就仿佛他那番話不是想要人命,而是勸人吃某個菜一樣。
溫堯等了等,見沒人動,只好幫秦宴勸說, “各位大人,你們自己做過什麽事自己清楚,皇上聽到後面只會越聽越生氣,後果也就可想而知,所以早點說,有優勢。”
這話很有道理,溫堯一說完就有人付諸了行動,上前跪下道: “皇上,臣有罪,臣檢舉左相大人與肅王勾結,要密謀造反,臣被他們蠱惑,險些釀成大禍。”
接着就開始說自己做的那些事了,敢在最開始站出來的,大約都是參與其中,事沒做多少,跳的卻挺高那種。
而真正做事的,平常反而低調,他們是什麽都不敢說的。
有一就有二,開了頭,所有的罪惡就開始顯露人前,有些秦宴查到了,有些藏得太深,他也毫不知情,眉頭跟着越皺越緊,臉色也愈發難看。
叫下頭認錯的忐忑不已,叫不敢去認錯的心裏七上八下。
他們也才意識到,真正的皇權,沒那麽容易被颠覆,而皇上想要殺他們,卻輕而易舉。
跪了一群人,能說的敢說的都出來說了,剩下不敢的,秦宴沒問,也沒管,他視線落在了薛盛遠身上, “薛愛卿可有要辯解的”
薛盛遠仿佛老了一大截,身子也被壓垮了,整個人佝着背,哪還有從前身為左相時的自得意滿。
薛盛遠正要開口,薛清婉卻迫不及待地搶了先, “皇上,臣女父親冤枉!”
秦宴厭惡的表情直接擺在了臉上, “拉出去!”
他不想聽任何薛清婉替薛盛遠說的辯解,更無意跟她說半句話。
這個結果完全在薛清婉的意料之外,她臉一白, “皇上”
看着有人來抓自己,薛清婉連忙道: “皇上,您難道不該問問臣女原因嗎”
溫堯嘆氣, “關你屁事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插嘴,雖然你這樣的行為成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但你命沒了。”
溫堯說完聳聳肩,表示十分高興。
李長英還補刀吩咐侍衛, “堵上嘴。”
于是,薛清婉再沒能說出一句話,人帶去了殿外,那身紅衣倒正好與血相配。
至于為何确定人死了,因為侍衛再進來時,衆人看見了劍上的血。
雖然死的潦草,但大快人心,溫堯又多吃了一塊肉,今天他不膩了。
即便已經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疼愛的女兒死了,薛盛遠還是有些承受不了,身子一偏,竟一頭栽到了大殿中央。
沒人來扶他,只等了好半響,他自己又爬起來跪好,俯身叩首, “臣知罪。”
語氣沉重,像了無生意。
但這還不夠,他犯下的罪完沒說還。
這時坐在恭王身邊的溫渝突然起身, “皇上,臣婦狀告薛盛遠在十七年前謀害前鎮北大将軍溫守裕,火燒溫家滿門之罪,臣婦懇請皇上徹查當年舊案,還溫家一個公道,讓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懲罰!”
溫堯也起身,走下臺階,彎膝下跪, “前鎮北大将軍溫守裕之子溫堯,叩請皇上徹查溫家失火案,殺兇手,還溫家公道!”
沒等人糾結溫堯真正的身份,被請回來的溫家舊部也紛紛出列上前, “臣請命,徹查溫家失火案……”
“臣請命……”
一個接一個,殿內跪了滿地的人,他們等真相,等真正的殺人兇手伏法,等了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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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