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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爐的蛋撻,就那麽小小的一顆金黃色的蛋撻,蛋香奶香味卻異常濃郁,她最喜歡的就是那裏面雞蛋羹似的餡,吃在嘴裏,很爽滑,就像在吃一顆果凍,雖然店家标注的蛋撻價格并沒有多貴,一顆也才五元錢不到,但因為都是學生的緣故,身上也沒多少零花錢,況且阮諾打小牙齒就不是很好,好長蛀牙,媽媽不允許她吃太甜的東西,所以一年到頭,即使身上的零花錢夠了,她也只敢買個一兩回飽飽口福罷了。

杜謙也是怕她吃多了甜食對牙齒不好,不過在阮諾拍着胸脯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絕對只吃一顆的時候,杜謙才勉強答應了。其實杜謙喜歡吃的是這家店裏面的一種無糖面包,他覺得不添加糖分的話,吃了對阮諾的牙齒應該也沒什麽危害吧,可是阮諾不喜歡吃,她說平時就已經夠苦的了,吃個東西還不讓加點甜,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把她殺了得了。

她微皺眉頭輕嘆一口氣的樣子在杜謙的眼裏看來格外滑稽和俏皮,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額頭笑道,“小小年紀皺什麽眉頭啊,小心沒到十八歲就成老太婆了!”

接下來杜謙的心裏活動一定是這三個字‘哈哈哈’,阮諾懶得搭理他,一邊咬着鮮橙多果汁地吸管,一邊給對面笑容燦爛的表哥翻白眼。

他們這個年紀确實不會知道生活裏的苦到底是什麽,平時父母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唯一的苦痛恐怕就是永遠也背不完的課文和寫不盡的家庭作業。

言歸正傳,因為下課時間有限,所以杜謙很快就說出了此次來找阮諾的目的,他說,“諾諾,過不了兩天就是二叔的生日了,我想我們幾個晚輩一起給二叔辦個生日派對……”

說是辦生日派對,其實阮諾心裏明白,其實是表哥想努力修複她和杜婷婷之間的姐妹關系,畢竟杜謙的二叔也就是阮諾的二舅是那個杜婷婷的親生父親,杜婷婷再怎麽蠻不講理到底也該是認她的這個爸的。

不過給二舅過生日對阮諾來說并不是想刻意去讨好誰,二舅年輕時沒有娶着個好老婆,大半輩子都活得憋屈,她想讓二舅感覺到,原來身邊還有很多親人是愛着他的。

阮諾沒有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但她卻嚴正聲明,如果在二舅的生日宴上,杜婷婷也敢鬧事的話,她是絕對不依的。

杜謙笑着說,“嗯,我們家的拼命十三妹,果然是名不虛傳。”

本來出來散心是想擺脫杜婷婷這只小惡魔的陰影,沒想到話題繞來繞去還是避不開,既然躲不掉,那索性就迎着暴風雨好了,她阮諾長這麽大,除了怕打雷,還真什麽都沒有怕過!

很快下課鈴聲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杜謙表哥飛奔着跑回了自己的學校,因為表哥有心疾的緣故,阮諾很是擔憂地在後面狂喊道,“哥,你跑慢點,慢點啊!”

杜謙在兩排長滿香樟樹的林蔭道上朝阮諾揮揮手道,“沒事的,你哥我屁股後頭安裝了小馬達!”

屁,還安裝了小馬達,自己什麽身體素質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不過看着表哥那一臉快樂到飛起安然無恙的樣子,阮諾便也不再擔憂了,只是在踩着上課鈴聲急忙趕忙教室的時候,在校園紅色磚牆拐角處她卻忽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削瘦的卻始終背脊挺得筆直的身影,那背影似乎被另外一個人在死死糾纏着,她看到他背的黑色書包上印有一朵玫瑰花和她最愛的夜禮服假面的卡通圖案,她忽然在心裏咕咚了一句,“江寄北?”

☆、他不是野種

阮諾并沒有猜錯,那一個被另外一個黑衣中年男子糾纏的身影正是江寄北的,不過現在正是上課的時候,他怎麽身上還背着個書包,難道是才來學校嗎?

阮諾并不認識那個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是誰,但看到他臉上一條條北刀刮傷留下的疤痕,她第一感覺就是這個男人應該不是什麽好人。

江寄北勢單力薄的并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他好幾次從那個男人手腕下逃脫出來卻又被抓了回去。

靠,什麽鬼?難道真的是來學校抓人的人販子,不過光天化日之下的,這也太明目張膽了點吧!

阮諾打小就有一股浩然正氣,最見不得以大欺小,以強淩弱,不過她也不是盲目去見義勇為,她看那中年男人顯然不會把他們這兩個小屁孩放在眼裏,而她此刻沖上去也無非是羊入虎口,所以她很理智地去學校的保安室找到了保安張伯伯。

張伯伯本身就是阮諾外婆她們那個村子的,因為前些年在工地上幹活從架子上跌下來把鎖骨跌斷了,雖然做了手術如今也康複的非常好了,但因為做瓦匠實在不是個輕巧的活,然後張伯伯的兩個女兒也都長大成家了,兩個女兒都孝順,不想讓父親再在晚年還這麽勞累下去,所以就勸他一直在家裏好好休養就好,但奈何張伯伯是個一天不幹活就渾身不自在的人,所以他大女兒就拖了人給她父親在阮諾她們這個小學找了個保安的活計。

雖然當保安也并不輕松,學校大大小小的事物也多,但好歹比幹瓦匠的活輕松多了。

原本在村子裏的時候,張伯伯就很喜歡小阮諾,再加上阮諾本身嘴巴就甜,逢人就喊,張伯伯就更是喜歡的緊。

阮諾氣喘籲籲地跑到保安室,把校門外剛才看到的情形全都一五一十說給了保安張伯伯聽,張伯伯也立刻警覺了起來,他知道最近校門外不太安全,校長也召開了會議要他們提高警覺,平時要多加巡邏,确保學生們的安全。

張伯伯長相高大魁梧,有了張伯伯在旁邊,阮諾瞬間覺得安全多了,走起路來底氣也厚了不少,可是這種仗勢還沒撐足五秒鐘,剛才跟江寄北糾纏的那個黑衣中年男子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徒留下江寄北那削瘦的身影背着個小書包安然無恙地往校園裏踱去。

難道是她眼花了嗎?剛才明明看到那樣激烈糾纏地一幕,怎麽此刻平靜的像一灘湖水似的。

保安張伯伯有點懵地看着阮諾,阮諾只好讪讪地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媽呀,張伯伯不會以為她有神經病吧,內心正有些懊惱的時候,張伯伯卻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發,蹲下身子耐心地笑道,“諾諾好樣的,以後校園外還有什麽異常的情況發生,諾諾也要第一時間彙報給伯伯哦!”

看着張伯伯嚴正而慈祥的面容,阮諾忽然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以前在家時,沒少陪母親看過電視上的那些在大街上在火車站在校園外被拐子拐走的小孩的紀錄片,真正是挖了父母們心頭上的肉,被拐走的小孩大多身體上會遭受一番摧殘,要麽是手腳被砍斷,要麽是眼睛被挖去,然後扔到大街上去乞讨……那時候的阮諾對那些人販子真是恨得牙癢癢,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怎麽可以就那麽殘忍?

等張伯伯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阮諾拍着胸脯正義十足地說道,“伯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壞蛋老拐子拐走我們學校的任何一個同學。”

小孩子的話語雖然稚嫩,卻因為這一份赤誠而顯得格外地有力量。

因為趕着要去上課,阮諾急急地跟張伯伯說了聲‘再見’就撒丫子飛也似的往教室的方向狂奔,可是當她剛狂奔到離教室不遠的第一級臺階的時候就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拽到了教學樓與圍牆之間的那個狹小的縫隙裏。

阮諾瞬間吓得臉都白了,下意識地要喊‘救命’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嘴也被那個人捂得死死的。

她忽然心裏‘咕咚’一下有顆大石頭再往下一墜,她想,這下她的小命看來是徹底完蛋了。

可是片刻鐘,便有個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是認得的,是江寄北的,低沉中略帶些沙啞,他說,“別怕,是我!”

靠,你這動作,這架勢,能叫人不害怕嗎?

阮諾瞬間回過頭來,拿眼珠子直瞪着他道,“有話不會好好說,你捂我嘴幹嘛?”

江寄北這才跟她說出了實情,其實剛才糾纏他的那個黑衣中年男子并不是什麽人販子,而是他的親生父親,不過說到‘爸’這個字眼的時候,江寄北的聲音明顯輕微了不少,阮諾跟他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算打過交道,況且他家現在跟阮諾的外婆家又是一個村子的,她沒少聽說過江寄北家的那一攤子事,不過到底也是道聽途說來的,真實情況到底如何還是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江寄北不說,阮諾從來不會去問,就像上一次她不小心撩到了他額頭處的那一道傷疤,他瞬間冷下來的那副表情,她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有點懊悔。

“既然是你爸,你幹嘛搞得這麽鬼鬼祟祟的?”阮諾依舊為剛才他猛然拽她的行為而感到憤惱,明明就沒什麽緊要的危險,他卻搞得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他不是什麽好人!”江寄北最後只留下這麽冷冷地一句,順便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将書包帶子理好,徑直走進了他的教室去。

阮諾滿肚子疑惑,這到底是哪裏跟哪裏嘛,不過後知後覺地回到教室的座位上坐着的時候才發現了哪裏不對勁,剛才那個黑衣中年男子窮兇極惡的樣子哪裏就像是一個為人父該有的表情,還有江寄北一說到父親時明顯低下去的聲調,她想當然的以為的天下所有的父親都該是非常愛自己的孩子的,就算偶爾嚴格也是為了他們的以後好,但是江寄北的父親顯然不是,她聯想到他額頭上的那道被煙灰燙傷的深深的傷疤和村子裏的那些風言風語,她才驚覺,他似乎在有意保護她,他怕他父親看到阮諾跟他走得太近而對她有什麽不利的行為,一個酒賭均沾的人渣,真的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是江寄北的思維太謹慎,還是她原本的世界太單純了,她所以為的世界和平,父母慈愛,子女孝順很多時候或許也是一種假象,他身上有她看不透的一面,但是阮諾心裏卻結結實實地明白,他并沒有要加害她的意思,他依舊是那個善良的沉默寡言的小哥哥。

阮諾一時想得有點出神,上課時就連老師很簡單一個的提問她都沒有答出來,她當時就覺得有點窘,還好旁邊有同桌童瑤不同地擠眉弄眼地提示,才讓她不至于太出醜,不過就在老師要她坐下的時候她還是毫無意外地看到杜婷婷眼裏的那種不屑一顧地蔑視。

反正被她蔑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阮諾不想計較,但是你不去惹瘋狗,瘋狗會自動咬上門來,下課鈴聲剛一響起地時候,杜婷婷就張牙舞爪地走到阮諾的桌子前嚣張道,“喲,我還以為咱冰清玉潔的阮小諾同學上節課下課的時候幹嘛去了呢,原來是跟那個姓江的野種私會去了呀,哎喲,好一個不可描述的私會喲!”

難道杜婷婷也目睹到了江寄北把她拽到樓道縫隙間的那副場景了?不過她嘴裏說的那個不可描述的事情……阮諾忽然冷笑了一聲怼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那麽無聊,天天想些有的沒有,還有……”阮諾忽然着重強調了這兩個字,繼而帶有警示意味地警告她道,“他不是野種,你嘴巴最好給我放幹淨點!”

“喲,這還沒怎麽着,這就開始護上啦,是野種還不讓人說了真是,我就說我就說,野種野種,你能把我怎麽樣?!”

杜婷婷越說越起勁,嚣張跋扈的氣焰就差噴到阮諾的臉上去了,阮諾氣得當場就想給她一巴掌,但她的手揚起來最終還是放了下去,她答應過外公的,她也答應過表哥的,從小到大,她作為姐姐,處處讓着她避着她,可是如今還是落成了這副局面,她不願看到外公外婆臉上失落的表情,也不願看到表哥臉上燦爛的笑容變成滿天密布的烏雲,她更不願看到的是,從小就待她如親閨女一般疼愛的二舅臉上的為難和難過,她不能,不能跟這個刁蠻任性的杜婷婷一樣不懂事,她不能讓杜家成為一場笑話,所以她的手從舉起到放下的那一刻她都在冷靜地克制着自己,可她到底不過也還是一個孩子,一個要面子有尊嚴的女孩子。

所以,阮諾掄圓了胳膊準備拍下去的一巴掌忽然變成了輕輕一撫,她一邊摸了摸杜婷婷的下巴,一邊饒有趣味地冷笑道,“是,我是不能拿你怎麽樣,不過有人治得了你!”

杜婷婷心裏當然明白,阮諾所說的某個人就是她最怕的班主任,在學校明令禁止的情況下還塗指甲油,只要阮諾這個小報告一打上去,她杜婷婷今年想拿獎學金的如意算盤就算是徹底泡湯了。

阮諾并不是一個喜歡拿捏着別人把柄到處威脅別人的人,但是對于像杜婷婷這種不識好歹的人,你的善良和大度就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杜婷婷氣得呼哧呼哧,本來還想放狠話,但又怕阮諾真的會去班主任那打小報告,所以蹭了一鼻子灰的铩羽而歸了。

沒有一絲絲的勝利的喜悅,但阮諾心裏卻仿佛像出了一口惡氣般瞬間輕松了大半截,同桌童瑤為阮諾的機智和不卑不亢連連豎起了大拇指,她說,“諾諾,你真棒!”

其實班裏有一大部分的同學并不喜歡跟杜婷婷玩,其中就包括阮諾的同桌童瑤,不過因為杜婷婷成績好,優等生似乎在班級裏總有特權似的,所以大部分時候別人也不願意跟她糾纏鬧矛盾,所以這才助長了杜婷婷越發嚣張的氣焰。

阮諾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從鉛筆袋裏掏出一支自動鉛筆在語文課本上胡亂地畫着什麽,等到心情平複下來的時候,她才驚愕地發現她在課本上反複寫的都是那方方正正的三個字。

她寫的是,江寄北。

☆、友誼地久天長

阮諾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有的這樣的小心思,自從校門外看到江寄北和那個黑衣中年男子的糾纏之後,她的腦海裏就總是會不停地出現他背着那印有夜禮服假面的卡其色書包和他那略顯落寞的削瘦的背影,她怕自己這樣的小心思會被別人看見,所以趕緊用橡皮擦擦了書本上的字。

童瑤看出阮諾臉上絲絲不痛快的神情,所以又用胳膊輕輕地搗了搗阮諾的胳膊,然後用很輕柔又有點小心翼翼的聲音問道,“諾諾,你怎麽啦?”

童瑤在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就離異了,她是爺爺奶奶一手帶着長大的,在封建守舊思想盛行的農村,難得是童瑤的爺爺奶奶并不重男輕女,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他們有的,童瑤從來也不會缺一樣,但即便這樣,到底是不完整家庭裏的孩子,每次學校開家長會,別的同學都有爸爸或媽媽過來,而她卻只有爺爺奶奶,雖然有爺爺奶奶她感覺到的家庭溫暖并不比別的孩子少,但随着爺爺奶奶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多疾病的時候,童瑤的內心還是很擔憂的,她擔心爺爺奶奶總有一天會撒手人寰,她擔心她徹底成了沒人要的小孤兒,所以她總是活得小心翼翼,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要早熟的多,而正是因為她的這份早慧,她極有分寸的說話方式讓班裏的同學都很喜歡她,這其中當然包括小小的阮諾了。

阮諾看着童瑤關切的眼神,忽然有一絲洩氣似的哆囔着嘴巴說道,“我以為我贏了她我會很開心,可是為什麽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童瑤也跟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跟個小大人似地安慰着阮諾道,“是啊,畢竟你們是表姐妹的關系,就像我奶奶經常說的,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着血呢,雖然有些親戚确實很讨厭,但這輩子好像就是擺脫不掉!”

‘這輩子’這三個字對現在的阮諾來說還有點深奧和難以觸摸,但一想到從前的人生和此後的人生裏都會有這麽自私狂傲的讨厭鬼在她的世界裏蹦跶着,她就覺得渾身不是滋味。

不過好就好在這一點,阮諾這個人哪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并不會把悲觀的情緒一直帶在身上,反而很多時候她更願意把糟心的事情往積極的方向去想,就像她跟表妹杜婷婷之間這這一層剪不斷理還亂的血緣關系,既然這輩子都割舍不斷了,那索性就随它去吧,左不過以後少點正面交鋒的場面,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嘛!

這麽想着,阮諾瞬間覺得心裏舒暢多了,連帶着童瑤也因為看到她臉上終于綻放出來的一絲笑容而變得開心多了。

你看,這就叫那什麽‘上天為你關上了門,同時也為你打開了一扇窗’,阮諾雖然沒有遇着一個乖巧懂事的好表妹,畢竟這是命運安排的,阮諾也沒有辦法,但她卻遇上了童瑤這樣一個她這輩子最好最好的同桌兼好閨蜜,不管阮諾有怎樣難解的心事說與童瑤聽,她都會耐心地傾聽,然後給阮諾提出一個很好地解決方法。

小女孩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地純真和純潔無暇,就像小升初臨近畢業的時刻,她們在彼此地同學錄上同時寫上的那麽一句話:願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年少無知雖不知世事難測,地久天長更像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奢望,但彼此對待彼此的那份不參雜任何利益紛争的赤誠之心,确實最最難得的一段年少時光。

阮諾看着童瑤,這個總是能跟她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朋友,忽然一把攬住了她的肩膀,順勢把頭藏進童瑤的頸窩裏,笑嘻嘻地說道,“還是我家瑤瑤同學對我最好!”

童瑤生平是最怕癢的,她的頸窩子被阮諾的頭發蹭得一陣癢爬爬的,沒好氣地笑噴道,“少來,你就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有好事的時候也沒看你盡是想着我呢……”

阮諾知她是在開玩笑,遂也是繼續撓她癢癢地嬌笑道,“哪有,我要是有哪件好事不想着你,我阮諾這輩子都活不起了都。”

阮諾邊笑,邊伸出四根手指朝着天發誓,那模樣着實可愛又滑稽,童瑤被她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卻還是沒忘使命地笑嗔道,“你光會唬人,我問你,那個江寄北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個不會真的在……”

‘談戀愛’這三個字童瑤沒好意思說出口,雖然她确實因為家庭環境的緣故比別的同年齡段的孩子要早熟一點,但畢竟是鄉村裏長大的孩子,骨子裏相對偏保守傳統一點,倒不是她不願意去相信戀愛的美好,但是長輩的教育觀念裏,小朋友就該做小朋友該做的事,譬如說好好學習,上課認真聽老師講課,把學習成績搞好了就行,至于其他方面的東西,尤其是關于男女戀愛這方面,簡直是視為洪水猛獸。

阮諾當然明白童瑤嘴裏的欲言又止,看來她剛才在書本上不停寫着‘江寄北’這三個字的小心思還是被童瑤給看到了,女孩子就是這般,即使像阮諾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一旦有人問她,你是不是喜歡哪個男孩子呀,還有你看,那個男孩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呀,只要是女孩子,一般內心裏其實都會有點小羞澀的,半大的年紀,知道愛是什麽呀,懵懵懂懂覺得那個女孩子長得好看或是那個男孩子字寫得好漂亮,籃球打得好棒,就覺得那一定是愛,那一定是喜歡,可是愛……就像《大話西游》裏的紫霞之于至尊寶,那是歷經人世種種繁華落寞後才會明白的心底裏的最深的那份羁絆。

面對童瑤突如其來的‘關心’,阮諾忽然有點心虛地低下了頭去,只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跟他之間其實沒什麽的,只是他家和我外婆家住在一個村子而已……”

“然後呢……”童瑤沖着她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很有興趣地聽着她繼續編下去。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啊……”

雖然義正言辭,但到底底氣不足,最後一個‘啊’字還在嘴裏繞了半圈才說了出來。

童瑤看着她那似乎有點窘迫的樣子,也不再繼續追問了,她明白,雖然眼下兩人确實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但好朋友之間也會有界限的,那種恰到好處的分寸,她總能把握的很好,不過分幹涉卻也不刻意疏遠,但畢竟關于江寄北這個人,雖然他的學習成績很優異,年年的期末考試成績都在整個年級裏拔尖,但是學校裏關于他的風評卻似乎并不太友好,譬如說他孤僻啦,性格怪異啦,甚至還有人說他有自閉症,有暴力傾向,雖然捕風捉影的那些話語,對于像童瑤這樣一個頭腦清醒聰明伶俐的姑娘來說并不會太相信,但畢竟愛友心切,她可不想阮諾因為跟那個姓江的小子走到一起而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

阮諾心裏其實比誰都明白,童瑤再怎麽樣都肯定是為了她好才這麽問的,關于江寄北的一些不好的傳聞,認識他之後阮諾也沒少聽過,但真正跟江寄北接觸過的她才明白,什麽叫以訛傳訛,三人成虎。有時候阮諾甚至都有點佩服江寄北的忍耐性,面對外界那麽多的質疑聲,他總能做到摒棄一切的淡然和冷漠,他從不去争辯什麽,而是總是胳膊下夾着幾本書穿梭于校園的林蔭小道或是圖書館,可是如果這一切的一切加諸于阮諾身上呢,她想她可能會氣得肺都要爆炸,甚至一個禮拜都可能不吃飯。

“其實他人挺好的!”當然這一句,阮諾只默默藏在心裏說給自己聽,畢竟一個人好與不好,她自己走辨別是非的能力,不需要誰的贊同。

但是畢竟白天不能說人話,晚上不能說鬼話,幾乎一整天腦海裏都萦繞着“江寄北”這三個字的她,放學的時候果然不出其所料地又遇見了他。

因為今天方柔是班級裏的值日生,而二狗子哥哥那家夥除了上課的時候能看到他跟個人似的安安穩穩地坐在教室裏,當然了,這是無數次老師命令他喊家長後才維持到的一個好的現象,其他時間他都跟只猴似的不知道蹿到哪玩去了,阮諾懶得去找他,索性就自己推個自行車出來然後趕緊騎車回外婆家去寫作業。

可是當阮諾的自行車騎出校門外還沒過五秒鐘就忽然聽到“咔嚓”一下鏈條卡住的聲音,阮諾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畢竟這個自行車的鏈條掉的不是一下兩下了,況且她自己還不太會安裝回去,正發愁着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江寄北出現了。

不過這一下倒是江寄北先看到的她,阮諾那時候正一門心思地搗鼓着自行車裏的鏈條裏,哪有閑工夫管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的行人呢!

江寄北倒并不像阮諾那般碰到個行人就高興的跟只小麻雀似的手舞足蹈着,男孩子有男孩子的那份沉穩篤定,況且他的性子并不就是不喜歡張揚的那一類,所以他也只是走到阮諾的身邊,聲音極輕極淡地問了一句,“是鏈條掉了嗎?”

阮諾覺得有一絲洩氣,畢竟她原先安排好的計劃是趕緊回外婆家寫作業,寫好作業就趕緊打開電視機看少兒頻道的那個《大風車》欄目,她很喜歡裏面主持風格輕松明快的金龜子姐姐和鞠萍阿姨,可是就是因為這根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破鏈條,她的計劃再一次泡湯了。

阮諾雖然覺得心裏有點不痛快,但她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自行車給重新修好,看着她嘴巴嘟囔着真是可愛的模樣,江寄北忽然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笑,蹲下身子替她查看了一下鏈條的情況,其實對于他來說,這些機械的小玩意并不會難到他,因為腦瓜子聰明,加上動手能力好,三下五除二他就能把這輛自行車給修好,但是江寄北并沒有這麽做,而是将阮諾的小自行車挪到一個相對僻靜的小林蔭道上,然後蹲下身子修了起來。

阮諾跟在他屁股後頭,畢竟此時此刻她可是有求于他的,她看着他蹲下,她便也老老實實地跟着蹲了下來,可是生性活潑開朗的她,就連蹲下來都沒個女孩該有的窈窕淑女樣,她一邊豪邁地撐起雙手托着腮,跟朵燦爛的向日葵似的,一邊沖着江寄北眨巴着烏溜溜的眼珠子,活像個好奇寶寶般地問道,“你幹嘛要把我的自行車移到這邊上來啊?”

也許是因為年紀還比較小的緣故,她并不能太明白江寄北站在他的立場上所做出來的一些行為,當然寄北也不會明明确确地告訴他,因為學校裏散播的一些對他不好的言論,他不希望連累到跟他走得稍微近一點的誰,況且這幾日他那個好賭成性的父親總是時不時地過來找他麻煩,他自己因為破碎家庭環境的緣故一直站在黑暗的陰影裏,卻不希望把阮諾也拽進這樣的深淵裏,她有她的明媚美好,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或許就那麽遠遠地站着,哪怕只是遠遠地看着這個姑娘,他都會覺得內心仿佛會湧現出一股暖意來,但是這些話他只會潛藏在心裏,不會對誰說,也沒想過要對誰說出來。

江寄北沒有直接回答阮諾的問話,而是低着頭非常專注地幹着自己手頭上的活,他做事向來認真,譬如說釣魚,譬如說給阮諾講解的每道數學題目,就連虛心請教的阮諾都覺得有點繁瑣不想自己學下去的時候,他都是非常有耐心地給阮諾一步一步地演算着。

反正他慣來的似乎就不太愛搭理別人的問話,阮諾倒也不生氣,只掰着手指頭算算自己幾時能到家,幾時能寫完老師布置的作業,幾時能看上自己最愛看的動畫片,就在她掰着手指頭的間隙,江寄北已經替她把自行車修好了。

阮諾剛想說‘謝謝’的時候,江寄北早已雙手插進褲兜裏背着他的夜禮服假面的書包走遠了,遠處青山黛隐,他的身影也漸漸融了進去……

阮諾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遇見他,他也是一聲不吭地留給她這樣一個背影,但也許是落日餘晖映照地緣故,她竟覺得這樣的背影裏多了一絲毛茸茸的溫度。

☆、身正不怕影子斜

江寄北這人就是這樣,仿佛對別人的謝意或是歉意總是不那麽敏感,阮諾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只能在心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本來看上去就是一個渾身善意滿滿的人,卻總要擺出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姿态,真是讓人搞不懂,阮諾雖然很多時候都猜不透他,但更多的時候卻是理解他的,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那一套處事原則,你完全可以持不贊同不支持的态度,但不應該去批判什麽。

不過也幸好有他的及時幫忙,阮諾才得以在大風車才開始播放的時候就趕回了外婆家。

阮諾一貫的标準動作就是一到了外婆家就趕緊把肩膀上的書包給卸下來,然後往客廳的沙發上一扔便摁開了電視的按鈕,《大風車》欄目那熟悉而悠揚的開場曲便在客廳裏瞬間歡樂地響了起來……

“大風車吱呀吱溜溜地轉,這裏的風景呀這好看,天好看,地好看,還有一起快樂的小夥伴……”

因為旋律太琅琅上口了,阮諾每次都會跟着後面唱,她一邊唱還一邊手舞足蹈着,活像只快樂的小百靈鳥,每每看到這樣的畫面從廚房裏出來拿東西的外婆都會笑眯眯地慈祥道,“你呀,也就快活這會子,等一考試,就兩只眼珠子往上直翻,啥都不會……”

當然了,外婆說的也就是玩笑話,是嗔怪裏帶着一點點的疼惜和寵愛。其實阮諾現在雖然還在念小學五年級,但其實學業就挺沉重的了,老師不光在課堂上布置很多作業,就連家庭作業也是一布一大堆,若是在自己家裏,尤其是老爸的監控範圍內,阮諾別說是看電視了,就連寫作業時上個廁所都有嚴格的時間要求,譬如說上大號的時候時間可以放寬到二十分鐘左右,如果是解小便的話差不多五分鐘就夠了,老爸對她一直實行的嚴格的軍事管理制度,這也是後來阮諾一直賴在外婆家不肯回家的原因,不過阮諾心裏卻比誰都清楚,不管是爸爸的嚴厲還是外婆的慈祥,其實對她都是一種深深的愛意……

為了不讓外婆擔心,阮諾也是一邊嚼着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一邊拍着胸脯向外婆保證道,“外婆,我把這個節目看完,就立馬回房間寫作業去,您不用擔心哈!”

外婆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回廚房去做飯去了。

阮諾乖巧懂事是一貫以來的,雖然偶爾也會耍小孩子脾氣,但她卻很能分得清形勢,就拿這看電視來說吧,阮諾知道一放學就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這種行為肯定不對,但又着實對《大風車》熱愛的緊,所以即使《大風車》一放完,就有她最愛的動畫片《藍貓淘氣三千問》開始在播放了她也會按照自己對外公外婆的承諾而乖乖回房間寫作業,只等着周五周六的晚上再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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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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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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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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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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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玩的深,誰把誰當真?
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他是冷傲暴虐的國君,她誘拐敵國後被侵犯,殺他妻妾,滅他子嗣,卻寵冠後宮……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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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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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