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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月，深秋的第一波冷空氣席卷南棉。

太陽落得很早，天空一點點切換成深色模式。

窗外夜色沉靜，屋子裏熱鬧非凡。

“陳飛周！我的芒果呢？怎麽還沒切好？”謝松然挺着肚子從沙發上起來，朝廚房裏喊。

“來了來了！”

陳飛周從廚房裏小跑出來，手裏端着切好的各式水果，給謝松然自制了一個小水果拼盤。謝松然心滿意足，陳飛周又飛奔回廚房繼續給其他幾位做飯的男士打下手。

“娜姐，bby，按bby就能過！”

“bby，我按了呀，哎！”

電視裏的游戲再一次灰屏。

“啊啊啊！在這裏死多少遍都不知道了！”

何娜和林知南坐在電視機前握着游戲手柄仰天長嘯。

“何誠！何誠！”何娜也朝着廚房喊，急着搬救兵。

何誠正挑着蝦線，把蝦一放，水龍頭前洗幹淨手就往客廳跑。

“老婆，怎麽了？？”

何娜把游戲手柄塞給他：“快幫我和阿南把這關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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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

何誠坐到地毯上，抱着游戲手柄，三下五除二就過了關。

“耶！”

游戲進入下一關卡，何娜把游戲手柄從何誠手裏拿回來。

“OK，你可以回去做飯了。”

何誠“哦”地反應過來，又屁颠颠地回了廚房。

林知南看着這兩對夫婦一來一去，調侃道：“你們倆這是把自己老公當工具人了啊？”

兩個已婚婦女，一個在沙發上享用着自己的專用果盤，一個捏着游戲手柄，異口同聲：“不然呢？”

徐嘉譯從廚房裏走出來，腰上還系着圍裙，在廚房門外朝林知南揮手讓她過去。

林知南朝他擡了擡手柄，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玩游戲呢。”

徐嘉譯只好走過來，手裏拿着個小碟子。

他在她身旁蹲下，遞過來一只剛出鍋的香噴噴的天婦羅炸蝦。

“幫我嘗嘗味道怎麽樣。”

林知南目不轉睛，手裏還忙着游戲，張開嘴等他投喂。

他把蝦喂到她嘴裏，酥香脆嫩的味道在齒尖綻開。

“哇！好好吃！”

林知南嘴裏嚼着，贊賞地朝他點頭，幹脆停下了手裏的游戲，把他指尖剩下的那半只炸蝦也一起放到嘴裏。

游戲灰屏，何娜在一旁笑着湊熱鬧：“嘉譯，我和謝松然的呢？”

徐嘉譯懶悠悠地踱步回廚房：“找你們的工具人呀，誰的老婆誰伺候。”

于是，客廳傳來兩個女人的呼喊——

“何誠！”

“陳飛周！”

……

餐桌中央的火鍋咕嘟咕嘟冒着泡，擺好盤的肉和菜鋪滿整整一桌。

除了火鍋菜，還有男士們親手做的天婦羅炸蝦和麻辣小龍蝦。

何娜倒着飲料，看了一眼時間：“哎，這姚可怎麽還沒到呢？”

“剛才說路上堵車呢，我再給她打個電話。”

林知南正拿起手機，門鈴就響了。

“哇！好香啊，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呢！”姚可手裏拎着東西進了門。

林知南看她身後沒人，問：“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小男友呢？”前幾天還說一起帶着過來聚會。

姚可在椅子上坐下，手一揮：“分掉了，我提的，那男的人品不行。”

何誠對着姚可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我老早就覺得那小夥不行。”

何娜“啧”了一聲，斜眼看何誠，嫌他多話。

“沒事，我一點兒不難過，看看我的姐姐們，一個個的都找那麽好的對象，我可不能拉低我們這個小團體的擇偶标準。”

“聽聽，這是誇我們仨呢。”何誠和徐嘉譯、陳飛周相視而笑。

何誠舉起酒杯：“來，既然都到齊了，我們舉杯碰一個，慶祝阿南康複出院，慶祝嘉譯入夥合何，慶祝松然和阿飛即将升級做爸媽，慶祝可可分手快樂……”

“光說我們了，那你們倆呢？”徐嘉譯笑道。

何娜接過話頭：“慶祝我和何誠能擁有你們這些好朋友。”

“幹杯——”

火鍋的熱氣蒸騰着夥伴們的笑意，把深秋夜晚的涼意抵擋在屋外。

趁着男人們喝得忘乎所以，林知南把女生們拉到一邊。

“你們下周五晚上有時間嗎？”

“怎麽了？”謝松然和姚可手裏還不忘吸着果汁。

“下周五是徐嘉譯的生日，我想給他個生日驚喜。”

“那必須得有時間，你有什麽想法嗎？”何娜問。

“我是這樣計劃的，等到那天……”她們圍成一圈竊竊私語。

“行，我們一定當好你的群演！”

-

為了給徐嘉譯一個生日驚喜，在生日的前幾天，林知南對過生日這件事一字不提，好像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樣。

徐嘉譯自從有了許一一這個身份，雖然一直見不到林知南，但每年都能收到林知南的生日祝福和生日禮物，今年失去了許一一的身份，他反而有些不習慣。

徐嘉譯生日當天。

梳理完案件資料，已經是晚上七點。整個律所只剩下徐嘉譯和林知南還沒有走。

徐嘉譯走出辦公室，在林知南的工位前停下。

前幾天，她被市裏預選為“十大傑出青年”，正忙着填報評選資料。

“填好了嗎？”他走到她身後。

她擡眼看他：“馬上好了。”

“那我在辦公室等你，你好了叫我。”

徐嘉譯回了辦公室，林知南趕緊悄悄給何娜發了消息。

【林知南：娜姐，蛋糕拿到了沒？】

不一會兒，何娜的消息跳出來。

【何娜：拿到了，還有五分鐘到律所。】

幾分鐘後，何娜和何誠急匆匆從外面趕來，給林知南使了個眼色。

林知南從工位上站起來，朝徐嘉譯辦公室的方向故意問道：“啊，娜姐，誠哥，你們怎麽回來了？不是要陪客戶吃飯嗎？”

“情況有變，後天要開庭的那個案子，當事人找到了新的證據，我們得趕緊研究一下應對策略，”何誠有模有樣地瞎編道，“走，去會議室裏說。”

徐嘉譯聽到聲音，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要開會嗎？”

“哦，嘉譯也在啊，你也一起來會議室吧。”

徐嘉譯手插褲兜，指了指林知南：“她還沒吃飯的，先讓她吃了飯再來開會吧。”

何誠看向林知南：“還沒吃飯呢？”

林知南點點頭。

何誠眉頭微蹙，一改平日的作風：“那也先忙完工作再去吃。”

徐嘉譯一把拉住要進會議室的林知南，無暇理會何誠的臉色：“先去吃飯，待會兒我陪你們一起分析案情。”

林知南裝作兩頭為難的樣子：“要不你先陪我們分析案情吧？反正都已經這個點了，等會兒我們再一起去吃飯。”

徐嘉譯被她說動，面色不悅地一起進了會議室。

四人在會議室坐下，把徐嘉譯安排在了正對屏幕中央的位置。

何娜清了清嗓，有些不自然道：“阿南，你把之前那個案子的PPT打開。趁着嘉譯在，可以一起讨論讨論。”

“好。”林知南手抖了抖，後背冒汗。

她把鼠标挪向自己做好的視頻，手心像冰淇淋融化一樣，比自己第一次彙報案情還緊張一萬倍。

雙擊點開，投影屏幕上跳出大大的視頻開場。

3、2、1……緊接着是卡通手繪人物的“HAPPY BIRTHDAY”

“你們……”

徐嘉譯這才驚覺，原來這壓根不是什麽開會。

“噓”林知南微笑着朝他比了個手勢，“往下看。”

畫面伴随音樂慢慢轉動。

“2013年的夏天，我們在圖書館相遇。”

“如果不是因為我那天倒黴地被水噎到，恰好逃到了你的對面，大概我們會像兩條平行線一樣，在這個世界永遠沒有交集。”

“所以，直到今天，我依然好慶幸，那天喝水居然會被噎到。好像是老天爺故意把我推到了你的面前。”

“那時候的你好像包裹在一個巨大的冰塊裏，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在告訴我，不要接近你。”

“可是你知道的，就像吃冰棍的時候舌頭會被冰棍黏住一樣，我一沖動也被你這個大冰塊黏住了。”

“我慢慢發現，冰冷不過是你面對世界的外殼，當那層堅冰融化時，我看到了躲在裏面瑟瑟發抖需要呵護的男孩。”

“別人都會羨慕你聰明的頭腦和優渥的家境，可他們都不知道你靈魂的底色。”

“我們一起經歷了許多許多的事，見證了彼此的傷心和快樂，陪伴彼此找到了夢想。即便是你迫不得已和我分開的那十年，你依舊以另一種方式陪在我身邊。”

“算起來，今天已經是我們相伴的第4060天，但這卻是我正式為你過的第一個生日。”

“慶祝生日，歡迎我最愛最愛的人來到這個世界。”

“真正相愛的人不會走散。謝謝你用盡全力守護我，謝謝你不顧一切奔向我。”

“餘下的歲月，讓我們一起手牽手，慢慢走到老吧。”

“致我最最最愛的大男孩，生日快樂。”

……

視頻放完，何娜何誠早就悄悄退出去準備蛋糕，諾大的會議室裏只剩下她和徐嘉譯兩個人。

會議室裏的燈被人悄然熄滅，只剩下熒幕的白光折射着空氣中的塵埃。

徐嘉譯垂下頭，低聲抽了抽鼻子。

林知南從椅子上起來，走到他身邊。投影筆直的光線打在兩人深深的擁抱裏。

“生日快樂！以後每一個生日我們都一起過，好不好？”

他眼框紅紅的，用沙啞而溫柔的聲線回應她：“好。”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何誠捧着生日蛋糕，所有的朋友都簇擁在身邊，一起唱着生日歌從門外走進來。

生日歌唱完，陳飛周激動地喊道：“老徐，許願吧！”

徐嘉譯擡眸看向林知南，眼裏是跳躍的燭光。

“你能陪我一起許願嗎？我的願望也分給你一個。”

林知南點點頭，和徐嘉譯一起微笑着閉上了雙眼。

她很認真很認真地許願，一點也沒有在意身邊的聲響。

她在心裏默念着，希望她最愛的男孩，許下的願望都能實現。

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徐嘉譯手裏拿着一枚戒指，單膝在她面前跪下。

何誠手裏的生日蛋糕，在許願的當口被悄悄換成了玫瑰花。

原來，所有人都早就知道，徐嘉譯會在這個時刻向她求婚。

早在她計劃着給他生日驚喜的同時，他也在計劃着他的求婚儀式。

她直直地看着那枚戒指，屏住氣，忘記了呼吸。

他的手微微顫抖，眼裏盛着滿當當的緊張和期待。

“如果我的願望是，希望你嫁給我……”

“你願意嗎？”

戒指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爍着細膩的光澤，靜靜等待着她的回應。

她的無名指穿過那道光澤。

“願意。”

-

南棉市十大傑出青年的頒獎禮上，林知南作為授獎代表發表感言。

“我們每一個人都像一顆暗夜裏獨自發光的行星。十年前，有人在暗夜裏為我點亮前進的路，那時我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麽，我應該前往何方。感謝一路上陪伴着我的啓明星們，今天，我終于能說，也許我也和你們一樣，已經成為一顆照亮別人的啓明星。當我們每一個人都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有益的事，黑夜就會被繁星點亮。”

臺下掌聲雷動，她的眼裏只有她的徐嘉譯，和她親愛的朋友們。

頒獎儀式結束，人潮散去，空蕩蕩的走廊裏只剩下林知南和徐嘉譯。

她們十指緊扣，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去。

真正相愛的人不會走散。

就像暗夜裏的星星，忽明忽暗，時隐時現，但從未墜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