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63章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在寂靜無人的走廊深處,一連串砸門的聲音,從一個窄門的後面傳來,偶爾還夾雜着一連串喊話的聲音。

“有人嗎?有沒有人,我被鎖在雜物間了。”

邬喬知道自己被鎖在這裏,是有人故意為之,只怕一時半刻真的沒什麽人來解救自己。可是她還是想要試試。

結果敲了半天門,不管她怎麽喊,果然還是沒人來。

先前那個女生應該對這裏很了解,所以她知道哪裏沒人經過。大部分來這裏的人,都只會出現主會場還有最開始的大堂。要不然頂多就是去個洗手間,而邬喬倚在門邊,想了下自己剛才過來的路徑。

因為裙子濕掉了,那個女生又突然拿着吹風機出現,邬喬确實沒多想。

畢竟她以為自己只是簡單來參加一個建築高峰會,誰知道居然還有這種宮鬥戲碼等着自己。她靠在門板上,腦海中的思緒,在這一刻徹底聯系了起來。

那個找她對流程的工作人員,也很可疑,應該說他跟後來出現的女生是一起的。

一個将她從會場裏引出來,一個利用撞到她的機會,順勢将咖啡潑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兩人一唱一和,讓她去隔壁酒店裏。

邬喬還記得那個男生明确提出吹風機的事情,但是她顧忌時間,也因為對方是個男生,便拒絕了那個提議。

就在她獨自前往洗手間裏清理衣服上咖啡漬的時候,那個女生拿着吹風機折返,因為對方是女孩,又特意拿着吹風機回來,邬喬肯定不會懷疑對方有惡意。

很自然的就聽從了對方的建議,到了這個小雜物間裏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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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套組合拳,還真把邬喬給打懵了。

即便自己之後真的拿到視頻證據,證實對方刻意将她關在這裏,但是哪怕報警,只怕警察都不會受理這個案子。要不然也頂多是口頭批評。

畢竟她只是被關在了這個屋子裏,又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況且這兩人為什麽要沖着她來?

稿子。

邬喬原本還靠在門邊,此刻突然想到稿子,程令時的稿子還在她手機裏,現在她的手機也丢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被困在這裏,肯定會一直等她回去送稿子。

邬喬想到這裏,再不敢耽誤,又是用力撞門又是拼命大喊。

但是這裏屬于展館的偏僻處,就連保潔阿姨這會兒都已經去了別的地方。

要是等保潔回來開門,只怕已經過了程令時的演講時間。

邬喬只能轉頭,去看看雜物間裏究竟有什麽能撬開門的工具,可是她找了半天,不是掃帚就是拖把,還有就是抹布。

打掃的工具是應有盡有了,但是能撬開門的工具卻沒有。

最後邬喬從角落裏找到了一個很大的鉗子,應該是那種大力鉗,邬喬雙手握着鉗子,直接對準門鎖的地方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她弄不下來門鎖,只能直接砸壞。

她雙手才能握住的巨大鉗子,頂端部位十分堅硬,她一下砸過去,門上的把手立即歪了一半。

邬喬再不顧忌,對準門鎖直接砸了上去。

巨大的聲響,還真的引起了遠處正在沒頭蒼蠅一樣找人的幾個人,特別是為首的楊枝,低聲說:“你別動。”

身後跟着的另外一個設計師,無奈道:“不是要找人的?”

“你沒聽見聲音?”楊枝詫異。

但她說完後,兩人同時噤聲,沒想到還真有咚咚咚的悶響聲,好像是什麽東西砸在了門上。

“這邊。”楊枝急切道。

……

程令時從上臺的一瞬間開始,底下的觀衆就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

“各位來賓,大家下午好,我是程令時,我是一個建築師……”

這句話還未說完,場下已經再次響起掌聲。

“建築師是我們在座很多的人身份,也正是因為建築将我們聯系在一起,讓我們此刻坐在一起。而我們今天演講的主題,是一個早已經被衆多前輩所思考,并且深入探索過的主題。”

“我們的城市未來的建築,将走向何處。”

掌聲再次響起。

而一旁負責的直播的工作人員,緊緊握着手裏的設備,生怕自己的手抖一下,影響屏幕另一邊上百萬的網友。

直播間的人氣,從他出現那一刻就迅速飙升。

最開始輕松突破一百萬,到後面的兩百萬,工作人員看着不斷往上躍動的數字,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随着直播間上方的數字狂跳。

瘋了,太瘋了。

屏幕上的彈幕更是從一開始就沒聽過。

“現在轉行去學建築還來得及嗎?”

“有句話不知道我當講不當講,我想正面上。”

“這是幾百萬的直播間,麻煩你們克制點。”

雖然工作人員已經有預料,今天下午這場演講,将會創造這個直播間裏的一個新的人氣記錄,但是誰都沒想到,網友對于男色是如此瘋狂。

屏幕上站在舞臺上的男人,身姿清正的站在那裏,挺括而剪裁完美的西裝,緊緊包裹着他的身材。他站在演講臺的後面,清冷而俊逸的面孔那樣專注而認真。

他侃侃而談着,言語風趣而輕松,舉手投足皆透着一份淡然。

時不時能引發舞臺下,如雷般的掌聲。

此刻依舊還坐在位置上的顧東和隋寧,也正看着舞臺。

隋寧雖然神色還算平靜,可是眼底卻止不住的委屈,程令時越是意氣風發,光彩奪目,她便越是無法甘心。明明她才是最早喜歡他的人,可他就像是一顆閃爍在天空的星辰,她只能擡頭仰望。

顧東輕笑:“看來你的計劃,沒成功啊。”

“怎麽,打算撇清關系了?說的好像不是你出的主意,”隋寧扭頭看向他,一臉嘲諷。

顧東閑閑的翹起二郎腿,輕搖了搖頭,反而望着隋寧,輕笑說:“怎麽會,只是有點兒可惜,我們兩個第一次的合作,好像不是很成功。”

說實話,顧東的長相并不算很出衆,相較于程令時,他的顏值頂多是清秀。

哪怕就是容恒,也有一張能足夠匹配他花花公子性格的俊臉,所以不管是容恒還是程令時,都在外在條件上都足夠碾壓顧東。

即便是在美國這種東西,外國人所欣賞的亞洲男性長相,也是程令時那樣的。

因此在程令時光芒的掩蓋下,他顯得那樣平平無奇。

但偏偏顧東卻有一顆全所未有的野心,他要成為世界級建築師,他要讓華人建築師的歷史上寫上屬于顧東的那一頁,而且還要是極其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是他從清華畢業後,一心申請去美國的原因。

在他看來,美國擁有全世界最先進建築學概念,最出色的老師,最寬闊的平臺,在那裏他一定會大展拳腳。

可惜他的預想與現實,實在是相差甚遠。

哪怕他在國內是最優秀的那批學生,但是在美國,他面臨的是來自全世界最優秀的學生,況且美國種族歧視嚴重,華人的地位甚至還不如黑人。

即便他靠着自己的學歷,進入知名建築事務所,卻無法得到重用。

就在他心頭的那團火逐漸熄滅,以為自己即将平庸度過一生時,程令時突然出現。

同樣是中國人,他卻沒有自己這種郁郁不得志的困窘,他一進入事務所便參加了一個超大型的公共建築。

他的才華,他的靈感,都在這個項目裏施展的淋漓盡致。

哪怕如今他在GAP遇見了跟當初程令時年紀一樣大的隋寧,同樣都是二十三歲的年紀,隋寧靠着她父親和家族財富的保駕護航,成為公司最為年輕的主創設計師。

但是程令時卻是純粹靠着極致的個人才華,打敗了美國事務所裏的那些人。

不論膚色,不論種族,只依靠純粹的能力和才華。

于是顧東的鬥志和野心再次被激發,他不再死氣沉沉,他将程令時看作自己的假想敵,哪怕對方從未給過他冷眼。

他拼盡一切,哪怕丢掉良心,總算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所設計的鯨游館讓他一舉成名,哪怕此時程令時早已經在世界各地有了好幾處建築代表作,但是顧東知道,只要自己死死咬住這個假想敵。

此刻顧東微眯着眼睛,望着臺上意氣風發的男人,其實有些時候他也感謝對方,要不是程令時出現,只怕他此時還在美國的建築事務所,甘心當一個廉價而好用的畫圖工。

只可惜勝利者注定只有一個人。

總有一天,他會踩在對方頭上,獲得全所未有的成功。

*

砰,又是一聲巨響。

随着一個東西在眨眼間飛過來,邬喬的眼睛下意識緊閉着,但是她還是感覺到臉頰一熱。待她伸手去摸,赤紅一片。

地上一塊被砸壞的鐵片,剛才擦着她的臉頰,飛了過去。

她的臉頰開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鮮血順着臉頰一直往下流。

邬喬擡腳狠狠踹向門板,随着咚的一聲巨響,門被踹開的同時,門外的人也終于在此刻趕到。

楊枝他們站在走廊,看着邬喬拎着巨型大力鉗慢慢走了出來。

穿着黑色小禮服的女孩,長發微微淩亂,額頭上布滿一層密密細汗,臉頰上一道明顯的劃痕,正在不停的往下流血。

“邬喬,你沒事吧。”楊枝急道。

邬喬輕笑着搖頭,“我沒事,別擔心。”

楊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除了有點兒狼狽之外,看起來确實沒什麽大問題,她有些驚訝的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被關在這裏面了,只能暴力毀壞門鎖。”邬喬舉了下手裏的巨型鉗子。

楊枝看她那麽纖瘦一個人,舉起大力鉗,只覺得眼前一花,她趕緊說:“你臉上還流着血呢,”趕緊還是處理一下吧。”

“程工的演講稿,”邬喬口吻着急說道。

楊枝松了一口氣,笑着說:“老大真的太料事如神了,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不要擔心,也不要自責,他會搞定一切。”

邬喬聽到這話,心頭一鼓一漲,想笑眼眶又那麽熱,他總是知道她最擔憂什麽,最害怕什麽。

或許爸爸還在時,她尚且還未形成這樣的性格。

但是自從去了大伯家之後,她最害怕的就是成為別人的負擔。

她一直努力做到最好,不想讓自己拖累別人,就像今天的事情也一樣,要是因為她,搞砸了程令時的演講,那麽她會自責又挫敗,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楊枝見她表情微松,趕緊勸說:“你這個傷口,還是先去包紮一下吧。”

“不着急,楊工,我能請你幫個忙嗎?”邬喬柔聲問道。

楊枝趕緊點頭:“當然可以,什麽事你盡管說。”

“你可以幫我發個微信給容總,讓他在會議結束的時候,能不能幫我拖住隋寧。”

楊枝:“啊?”

很快楊枝反應了過來,她直接将邬喬拉到旁邊,壓低聲音問道:“你是懷疑隋寧?”

邬喬簡單把那兩個的事情說出來,聽的楊枝脊背直發涼,“這個瘋批女人,到底想幹什麽?她以為自己搞宮鬥呢。”

“實在不是我疑心病重,除了她之外,我真的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邬喬輕輕倚在牆壁上,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砸門,這會兒緩過神,有種脫力的虛脫感,整個人累到手臂都快要擡不起來。

“行,我這就給容恒發信息,把她留下來,到時候跟她當面對質。”

楊枝一邊氣惱一邊開始拿出手機發微信。

等發完之後,楊枝冷哼道:“哪怕沒證據,也別讓她輕易逃脫了。這次是把你關在小黑屋裏,下次指不定能幹出什麽事情呢。”

“我本來以為這個小公主,頂多就是嬌氣點,矯情點,仗着家世利用各種特權,沒想到她連這種事情都能幹出來。”

邬喬擡手又摸了下自己的臉頰,吓得楊枝趕緊阻止。

“你這個傷口可不淺啊,千萬不能留疤啊,”楊枝擔憂的說,她湊過來仔細看了兩眼,又松了口氣說:“好在比較短,而且是在臉側邊,應該沒什麽大事兒。”

邬喬跟着楊枝去處理了下傷口。

等兩人往回走時,會議正好也結束了,下午的這場會結束的還挺早,程令時的演講結束後,會場裏的觀衆正在往外走。

明亮的走廊上,人頭攢動,一眼望過去,烏泱泱一片。

邬喬安靜站在一旁等着,雖然她站在角落,看起來不起眼,但是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朝她,還有她手裏握着的那個巨型鉗子看過來。

楊枝實在沒忍住,小聲說:“邬喬,你怎麽還一直拎着這個大力鉗啊?”

她這會兒可真的有點兒心驚肉跳,這姑娘看着溫和好脾氣。

可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隋寧這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次抄襲的事情,邬喬就沒抓住她的把柄,後面也沒找過隋寧的麻煩。

結果她忍下來了,對面卻還來繼續挑釁,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待會邬喬該不會拿這個大鉗子,去敲隋寧的腦袋吧。光是腦補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得太過血腥了,楊枝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人群一直在往外流動,因為主會場就在二樓,大部分人都嫌電梯太慢,直接從樓梯下去了。很快偌大的會場,人流越來越少。

到最後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往外走。

“好了,他們出來了。”楊枝收到容恒發來的信息,說是他要跟隋寧出來了。

雖然他不知道楊枝為什麽發這個,但是她讓做的,容恒還是沒辦法拒絕。

幾人剛走到門口,隋寧還在偏頭跟容恒說什麽,就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直接走了過來,擋在她面前,開口說道:“隋寧,聊聊。”

隋寧被突然沖出來的人,險些吓了一跳。

待看清楚是邬喬,她直接冷笑:“我跟你有什麽好聊的。”

“是嗎?”邬喬微微一笑,直接将一直拎着手裏的巨型大力鉗扛在了肩膀上了,她輕柔和緩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深入的聊聊,中午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你好像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旁邊的兩個男人,俱被一震。

特別是容恒,他覺得自己對邬喬也算熟悉,平時她在公司裏就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性格溫溫吞吞,又因為是江南小姑娘,不管說什麽,感覺都軟軟乎乎,透着一股吳侬軟語的腔調。

結果現在,邬喬手裏舉着巨型大力鉗,站在隋寧面前,要跟她聊聊。

這場面太過讓人驚訝,且透着一股子不敢置信感。

要不是親眼所見,容恒一定不會相信。

隋寧明顯也被吓了一跳,她望着邬喬搭在肩上的大力鉗,哪怕牙關輕顫,依舊咬牙道:“你這是在恐吓我嗎?你要是敢對我動手,我就立即報警。”

“好呀,報警,正好查查看,究竟是誰把我關了起來。這個地方這麽多監控,真的要查起來的話,應該不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在賊喊追賊。”

容恒聽的一頭霧水,終于忍不住問出來:“什麽把你關起來?邬喬你被關在哪裏了?”

“一個放雜物的小房間,特別偏,幸虧邬喬一直用這個鉗子砸門,弄出了很大的動靜。要不然我都找不到那邊,畢竟那個地方擺着一個警示牌,說是正在維修,閑人免靠近。”

楊枝毫不客氣的說道。

容恒扭頭看向隋寧,用眼神詢問。

隋寧呵笑,滿不在乎道:“誰知道她幹了什麽事情,被別人這樣整。只不過是被關了個小黑屋罷了。”

随後她微睨向邬喬,輕蔑而無所謂的笑道:“不知道警察會不會管這種小事兒呢。”

這句話說的太過肆無忌憚,幾乎就是承認,這事兒确實是她幹的。

而且她說的也對,事情确實太小了,警察即便真找到那兩個人,能說什麽,對方說不定還會來一句,我都是跟她鬧着玩的呢。

确實不可能對隋寧造成什麽影響。

邬喬笑了下,似乎早已經預料到她的态度,她将扛在肩上的大力鉗拿了下來。

這個舉動讓隋寧更加開心。

她扭頭看着容恒:“容恒哥,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容恒面色鐵青,直勾勾的盯着她,問道:“真的是你嗎?”

“容恒哥,”隋寧不怕得罪邬喬,甚至她無所謂掩飾,她對邬喬太過高高在上,從始至終都不覺得對方有資格跟自己争什麽。

但是見容恒這幅表情,她還是不由心虛了起來。

就在隋寧要解釋時,邬喬突然喊道:“隋寧。”

隋寧又轉頭看向她的方向,而不知何時,邬喬已經離她那麽近,以至于當她手裏的拿着的巨型鉗子掉下來時,隋寧幾乎只是傻傻的望着,完全忘記了躲避的動作。

于是那個剛才把門都直接砸碎的巨鉗頂端,直直的砸向了隋寧的腳背。

“啊,”伴随着鉗子砸落在地上的聲音,隋寧尖叫出聲。

一旁的容恒緊緊握着她的手臂,有些驚懼的望着地上的鉗子,而因為容恒及時出手,勉強逃過一劫的隋寧,更是被吓得渾身發顫。

邬喬依舊輕笑着望着她,眼神泛着輕嘲,以一種極漫不經心的語調說道:“抱歉,手滑了下,沒拿住這個鉗子,差點兒砸到你了。”

隋寧此刻臉色煞白,心底更是大駭。

直到邬喬同樣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也不知道警察會不會管這種小事兒呢。”

同樣的話,邬喬分毫不差的還給了隋寧。

周圍安靜的不像話,似乎所有人都被邬喬這一手震住。隋寧眼神驚恐的望着邬喬,這一刻她眼前的女孩,依舊一頭烏黑長發,秀麗精致的臉龐依舊柔美,是那種不帶一點攻擊力的漂亮。

但是隋寧第一次,對眼前的人心生怯意。

一直以來她都瞧不起邬喬,覺得對方不過只是有張漂亮臉蛋的普通人,家世普通,能力也不過如此,跟她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隋寧一向自視甚高,她瞧不起這些普通人,特別是邬喬這樣的,覺得她不過是仗着漂亮臉蛋的優勢,給自己撈好處。

所以她才會同意顧東的提議,因為顧東早上看見邬喬包裏的新聞稿,便誤以為她只是程令時的助理。

他自己參加過無數次這種會議,知道這種演講稿,一般都是助理負責拿着的。

讓邬喬離開會場,讓程令時措手不及,要是能搞砸他的演講是最好的了。

如果搞不砸,最起碼也讓邬喬倒黴。

顧東是奔着搞砸程令時的演講,而隋寧是奔着讓邬喬倒黴的目的,她想讓程令時知道,邬喬就是個不堪大用的人,這種場合上掉鏈子,固然程令時會丢臉,但是他一旦丢臉,一定會遷怒邬喬。

他們計劃的很好,邬喬也被如願拖住,沒能趕到會場。

可是程令時的演講依舊完美到無懈可擊,哪怕并沒有演講稿在手上,脫稿的他,在舞臺上依舊侃侃而談,意氣風發。

隋寧到此刻才發現,邬喬身上的堅毅和那股子狠勁兒,是她沒有的,也永遠不可能有的。

她是溫室裏教養長大的玫瑰,不受風吹雨打,她永遠都不會明白,荒野上孤獨的小樹是如何長大的,沒有大樹的遮風擋雨,也沒有大樹的庇護。

只能自己默默的扛過風雨,抵過日曬,一點點努力往上生長,直到長出屬于自己的枝葉。

就在幾人都沒說哈時,一個身影從旁邊走過來,他彎腰将地上的大力鉗撿了起來。

程令時其實很早之前就來了,他下臺後,跟其他幾位領導聊了幾句,就過來了。

只是他站在後面,安靜看着邬喬的應對。

經過這麽多次,他知道邬喬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任人責難的少女,她早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

果然,從她與隋寧的對峙,三言兩語就讓隋寧幾乎承認,這事兒跟她有關。

至于之後那個落下的鉗子,也讓他有些震驚。

他将鉗子撿了起來,在手裏掂量了下,這才轉頭看向隋寧,聲音平靜而冷淡:“我說過,人應該保持基本的敬畏之心。這個世界并非事事都如你所願,如果你依舊選擇不擇手段的話,那麽早晚有一日,這個東西就不是險些砸到你的腳。”

“它會直接砸在你的頭上,讓你為過往的所有一切,都付出代價。”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平等的,或許有人覺得自己有錢有勢,可以為所欲為。可即便在最黑暗的地方,都有一絲光明會出現。

更何況他們腳下站着的這片土地,從來不畏懼任何強權。

*

周圍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隋寧幾乎是在絕望中,羞憤離開。就連曾經會護着她的容恒都在這一刻,冷眼望着她,眼底充滿了失望。

而程令時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望着她。

他本來眼中就沒有她,如今只怕就只剩漠視和厭惡了。

程令時低頭看她的臉頰,伸手摸了下傷口邊緣:“這是怎麽回事?”

“砸門的時候,鐵片不小心蹦到了臉頰上,”邬喬輕聲說道。

這會兒她的語氣又是那樣溫吞輕慢,仿佛剛才狠到要拿大鉗子砸人的,不是她。

程令時伸手直接拽着她的手腕:“我帶你去醫院。”

“我還是先把這個還回去吧,”邬喬指了指他手裏的大鉗子。

程令時又掂了下,笑道:“這東西還挺沉的,真敢拿它砸人啊?”

“砸腦袋肯定是不行,砸腳的話,怎麽也得讓她疼上十天半個月,”邬喬輕哼了下,語氣裏透着篤定。

要不是容恒及時拽了那一下,邬喬敢肯定,自己這鉗子肯定能砸到隋寧的腳背。

傷筋動骨肯定是不可能,頂多就是腳背烏青一片。

就像隋寧篤定,哪怕警察來了,她也不會有事那樣。邬喬也是一樣的篤定,對方既然先耍起無奈,玩不要臉這一套。

邬喬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将什麽武德,反正都是小事兒,就看誰受的罪多。

程令時被她領着,一路走回那個小雜物間。

這個地方确實是偏僻,都這會兒了,還是沒人發現她把門砸壞了。邬喬進去,把大鉗子放回原本的位置。

誰知她轉身走出去,到門口時,就看見程令時擋在這裏。

他聞着裏面濃重的消毒藥水味,沉聲問:“他們就是把你關在這裏的?”

方才他還能克制幾分,但是這一刻,心底的那種怒氣幾乎積攢到頂點。

“是啊,誰讓你這麽受歡迎呢,”邬喬見他臉色鐵青,想要活躍下氣氛,故意說道:“有人為你争風吃醋成這樣,是不是挺滿足的。”

可是她話音剛落,邬喬的手臂就被一把握住,緊接着那個破了大半的門板,被砰的一聲再次合上。

原本應該是門鎖的地方,被砸出一個巨大的洞。

而透過這個洞能看見兩具正緊緊糾纏在一起的身體,程令時将她抵在門上,邬喬仰頭看着他,程令時的手掌捧着她的臉頰。

他右手大拇指輕輕摩挲着她傷口的邊緣,幾乎是虔誠而又小心翼翼的。

邬喬被他這樣輕柔的動作弄得,只是安靜望着他。

“我不要別人,也不喜歡她們為了我争風吃醋,”程令時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原本淺淡如蒙着一層曦光的淺褐色眸子,此刻那樣灼熱而虔誠,當他的嘴落在她臉頰傷口上時,邬喬覺得她的靈感都在顫抖。

“邬喬,跟我在一起吧。”

他嘴唇貼着她的臉頰,幾乎是呢喃的吐出這句話,紊亂的氣息噴在她的傷口。

邬喬只剩下顫抖了,她似乎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那樣清冷而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時以一種怎樣謙卑而低微的姿态,摩挲着親吻着她的傷口,原本就微熱的那一段傷疤,現在幾乎是滾燙。

“我不想再等了,跟我在一起。”

“就現在,答應我。”

他一邊親着一邊又一聲聲的問着,終于邬喬在他的嘴唇再一次拂過傷口時,纏着聲音說:“好,我答應你。”

別再親了,她心底的話還未喊出來,嘴唇卻已經被封住。

只是下一秒,兩人身體一晃,要不是程令時及時抱住邬喬,只怕兩人都要摔倒出去。他們驚魂未定的轉頭,就見那個被邬喬砸了一半的門,終于在兩人抵着門糾纏的時候,徹底功成身退。

也就是在這時候,姍姍來遲的保潔阿姨,看着這扇完全被砸爛的門,驚慌喊道:“這門怎麽回事?”

“阿姨,你別着急,這門是我砸的。”邬喬趕緊說。

阿姨一臉無語的望着她:“小姑娘,你好端端的砸這個門幹嘛啊,砸成這樣,這可是要賠的啊。”

站在她身側的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兩人十指相扣的舉在半空。

程令時:“我是她男朋友,我來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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