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BE結局:夜莺頌(下)
BE結局:夜莺頌(下)
手背臨時纏上的帕子被取下,坐在沙發上的安琪呼吸滞了滞,側頭回避那道傷口。塗抹白鮮香精的男人擰眉把力道越發放輕,“忍着點。”
安琪輕笑了聲,“現在倒是換過來了,就在這兒,同樣的位置。我幫你換藥,還記得嗎?”她勉力吞咽了幾次,強壓下胸腔裏幾欲作嘔的不适。
“那種程度才需要用白鮮吧?”安琪有些抗拒血液和強刺激魔藥二者混雜的氣味。
“我假設你并不想留疤,斯普勞特教授大概率會失望——我很好奇,一年級草藥課你都記住了什麽?”斯內普語氣不善,輕揮魔杖将擱放在一旁的巾帕、布條和棉簽清理一新。
安琪揶揄地用另一只瑩白光潔的手撐着下巴,“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偏差,那是入學前私人輔導的內容——先生,你得負全責。”灰藍色眼睛裏是闊別已久的笑意。
斯內普将藥劑瓶擱在儲藏櫃左手第二格,身體朝向木架時眼神柔和了片刻。顯然是回想起踩着一摞書,才堪堪與桌子齊平的小姑娘,故作嚴肅的繃着小臉,複述熬藥步驟。
轉身後,記憶裏稚嫩的臉龐與面前典雅妍麗的女人重合,朝他微笑的弧度仿佛定格在那兒,從沒變過。
十月即将結束,一衆食死徒本以為主位上的蛇臉男巫的命令,依舊是搜捕大難不死的男孩。
集會卻突然中斷——伏地魔突然嘶吼着揮動,新繳獲的多個結疤的魔杖,向四周發射咒語。
來不及躲閃的座位裏,已經歪倒着數個黑袍人。還有逃竄中被擊落,面朝下爬伏在,那條昏暗長桌上的幸運兒。詭異條紋的面具孤零零地滾落到地毯上。
“那個男孩發現了我們的秘密,納吉尼。導致我們身體日漸虛弱,必須傾盡全力找到他。”伏地魔臉上驚怒之餘,還有不着痕跡的恐慌。“而你,我的朋友。必須待在我身邊。”
伏地魔在陳屍遍野的地板上踱步,躁動的思緒逐漸消退,他需要理清最珍貴的寶物的所在:
戒指肯定是安全的,那個男孩怎麽可能知道他把戒指藏在岡特小屋?從沒有人知道他和岡特家是親戚,他一直隐瞞着這層關系。
挂墜盒藏匿在毒藥下,不管是誰,又怎麽可能知道那個山洞或穿透它的防護呢?
那頂冠冕,除了他,其餘人再沒可能窺探得了霍格沃茨最深處的秘密。
Advertisement
但為了萬無一失,他必須返回到每一個隐藏地點,他必須加固每一個魂器的防護措施······這個任務,像搜尋老魔杖一樣,必須由他獨自完成······不能有任何人代勞。
他還得告誡斯內普,因為那該死的情感,最嗤之以鼻卻可以利用——那個愚蠢的男孩一定會重返城堡,妄圖拯救同伴或者······尋找魂器——不可能,它們肯定是完好無損的。
他得去查探,打消這些荒謬的念頭。
沉重的喘息聲讓伏案的女人,擡眼望向實驗臺旁,死死攥握住手臂的斯內普。
“待在這裏——不,拿好門鑰匙,回伯克郡。”斯內普艱難地說,別開眼不再注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轉身大步離開地窖。
安琪閉了閉眼睛,她有預感,就快要結束了。她又一次沒聽丈夫的安排,匆匆跟上熟悉的腳步聲攀着樓梯。
無視斯內普愠怒的神情,安琪站在聚集的斯萊特林學生方陣旁,身邊是謹小慎微的斯拉格霍恩。“很多人肯定好奇,我為什麽這個時候召集你們。”
黑發男人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慣常的冷淡:“據我所知,今晚早些時候,有人在霍格莫德村見過哈利·波特——”
斯內普揚聲打斷了衆人的竊竊私語,“現在,如果有人——無論是學生還是教工,試圖窩藏幫助波特。他們将會因此番行為,遭受到嚴厲的懲罰。”
“還有一點,如若有人獲悉此行為,知情不報的,與其同罪。”一詞一頓的語氣讓一衆學生紛紛低下頭。“另外,如果有任何人,對波特今晚的行動有所了解。”斯內普極具壓迫性地在衆人間巡視,打量每張顫顫巍巍的臉。“我希望他能站出來——現在。”
鴉雀無聲的隊列裏赫然走出來個穿着格蘭芬多校袍的男生,“看來。盡管你極盡所能的防備,這裏還是有安全漏洞。校長先生。”哈利諷刺的朝着他最痛恨的人嘲弄道。
而本應重重套索的大門轟然開啓,穆迪、金斯萊、布萊克等鳳凰社成員悉數趕到,前來支援回歸的救世主——他們的希望。“而且還不小呢。”
“你怎麽有臉站在他曾經的位置?!告訴他們那晚發生了什麽!告訴他們你是怎樣決絕的、沒有半點猶豫的——殺死了那位完全信任你的長者!說啊!”哈利憤恨的控訴聲回蕩在整個大廳,安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猝不及防地,正中央沉默不語的男人擡起右臂,仿佛下一秒惡咒便會射出。麥格教授身姿敏捷地擋住哈利,握緊魔杖直指斯內普。
斯內普眼神晦暗,告誡地瞥了一眼手腕輕擡的安琪,拇指食指摩挲了下杖柄,看似在思考那種魔咒會更能折磨這些罪犯。
麥格教授率先打破了僵局,杖尖發出如烈焰般橙紅色光束。
或許是還未想到反擊的招式,斯內普只用了盔甲護身抵擋。而後面對越發猛烈的進攻,節節敗退的男人屢次擡臂防禦,卻始終沒有施展哪怕一個攻擊性咒語。
紅白光相撞,不知有意無意被反彈到了臺階上的食死徒卡羅兄妹身上。
幽冷的月色透過那面主席臺後的窗戶灑進來,被一團黑霧撞碎的玻璃零亂的鋪了滿地。“懦夫!!”
重新被燈火點亮的禮堂,衆師生毫不掩飾的慶賀與歡笑,安琪只覺得空氣稀薄到喘不過氣來。
毫無預兆地,從牆壁裏、穹頂處鑽進股陰雲,“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人想抵抗,甚至有人覺得以卵擊石是明智的,但這是最愚蠢的行為。把哈利·波特交出來,把他交給我,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邪惡的低語持續蠱惑着:“把他交給我,學校将完好無損。把他交給我,你們将得到獎賞——給你們一個小時。”罪惡的聲音終止,捂耳尖叫的學生試探性地松開手掌。
恐懼與遲疑在禮堂中彌散開來,衆人眼神交彙暗流湧動。“你們還在等什麽?抓住他!”梳着馬尾辮的黑發女生指着哈利。話音剛落,金妮、秋·張等其餘三院學生紛紛自發圍繞在哈利身邊,形成道密不透風的保護牆。
“Silence”金發女人顯然比一旁将審時度勢,刻進骨子裏的大腹便便的斯拉格霍恩,更有身為教授庇護學生的自覺性。“斯萊特林全體,跟我走——”
安琪叫住摩挲着納西莎魔杖,準備進入寝室的金發男生,“回宿舍後,拉緊床幔,握住它。”她将一枚提織紋雕金的黑楊樹葉胸針遞給他,“只要你不越過那條蜿蜒的河流,就是安全的。”
德拉科還沒歇下奪回自己魔杖的心思,眉頭皺了皺,“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的,聽話,德拉科。”安琪語速極快地勸誡着,餘光不時掃向側後方的辦公室,她希望斯內普能看懂短暫的對視裏,她想傳遞的意思。
“如果有需求,喊家養小精靈咕嚕。”“那你呢?”德拉科感受着赤金色的葉片尖端,與掌心接觸時若有似無的刺痛,追問道。
女人領口細密鈎織的圖案轉身時,更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蝶。“我會去的,照我說的做,德拉科。”
沒再耽誤時間,安琪闊步走向地窖,石門辨識來人自動敞開。
她無比慶幸地望着圓木桌後皺眉端坐的男人。還好,每一次給出的承諾,他都能履行——即便未能宣之于口。
“如果看清了現在的局勢,立刻離開!”“跟我一起走,這裏人足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斯萊特林。”灰藍色的眼睛裏是不容置疑的倔強和懇求。
另一雙漆黑的瞳孔顫了顫,逐漸空洞幽深,他想起還未完成的‘任務’,“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對嗎?”金發女人艱澀的勾了勾唇,下巴不自覺的擡了擡,視線移向緊貼牆壁林立的儲藏架,“幫我拿瓶福靈劑,我想有人會需要它。”
斯內普緊擰着眉,斂起的紋路和闊步時皮鞋前端的褶皺不相上下。“Vetorudens(原創咒語:速速禁锢強化咒)”一道白光射向不設防的後背。
看似平滑光潔的繩索表面的繁雜魔文,卻能克制住受困者身體裏湧動的魔力。
越想逃離反而被束縛得更緊,魔咒的改良者顯然深谙這個道理。
被迫與單人沙發捆綁得密不可分的男人,暴躁地瞪視着輕而易舉抽走他魔杖的安琪。“別想着反咒或其他任何切割咒能夠解除它——你很清楚,所以那些無謂的嘗試,可以省去了。”
“聽着,我不指望你那随時冒出愚蠢透頂念頭的腦子能理清思緒,解除它!如果你還記得是誰發明的——別讓我再重複!安德洛美達!”色厲內荏的威脅在她看來,并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作用。
安琪甚至小幅度轉動了魔杖,讓繩索離他喉嚨更遠些,畢竟這裏沒提前備好水。
“Expecto Patronum(呼神護衛)”從杖尖裏輕盈飛出只嬌小可愛的銀白色夜莺,不躲不閃的立在相框的一角,固執的完成盯視眼前黑發男人的任務。
安琪随手拿過了實驗臺旁空置的水晶瓶,抿着唇沒再看向那個惱怒诘問的囚犯,轉身大步走向石門。待轟然關閉後,又施了幾道忽略咒和防護咒。
從二樓魔法史辦公室窗口,能望見城堡上空,呈蛛網般逐漸蔓延擴大的藍白色保護罩。黯淡的磚石地上走過兩列嚴陣以待的石墩守衛。以及穿着格蘭芬多校袍的兩位男生,向着吊橋奔去的身影······
霍格沃茨的每個人都在竭力守護他們的家園。
安琪将她從腦子裏牽引出的一縷銀白色物質,挑入那只透明廣口瓶裏。她還需要做些準備,确保斯內普和全家人足以在大戰後的審訊裏全身而退。
但願哈利能念在他們短暫的師生情分,不至于當着衆人洋洋灑灑地宣講她丈夫的愛情史。
誰知道呢?
安琪屏氣喝下抽屜裏那一小瓶灰褐色的液體。意料之中,吞咽時舌根處極端的苦澀,刺激着唾液回流。
她猜測或許能像他杯中的黑咖啡一樣,尾聲能嘗到那麽一點點的甘甜。
可無論是從學校外部傳來的劇烈撞擊聲、忽明忽暗的各色光束殘酷的照亮了黑夜。還是席卷着呼嘯而過的塵土硝煙,都在催促她布置好一切,絕不能耽誤在這種毫無價值的品鑒上。
忍耐着身體各部位的改變,安琪從辦公桌豎立的鏡子裏,打量着眼前人:随時可融于黑暗的發色,眉間深刻的紋路,無法忽視的鷹鈎鼻,薄而上翹的嘴唇。
黑發男人将右手攥握的橡木魔杖擱到抽屜裏。無意間地瞥向推拉把手的指節,嘴唇微張而後繃緊,将箍在無名指上的山茶花戒指艱難蛻下,拉扯時周圍的血肉一度腫脹青紫。但好在他還是将這個訛奪拔除。
猶豫片刻後,斯內普将它跟那一小瓶記憶揣進側兜。在那張魔法相片前頓了頓,接着義無反顧走向木門。
頹靡懊喪的盧修斯瞥見正闊步邁出栅欄的斯內普,眼神動了動,“西弗勒斯,他,黑魔王在等你······”
黑發男人沒說任何多餘的話,用行動表明着自己依舊忠誠于伏地魔的事實,甚至不需要盧修斯解釋此番目的。
盧修斯瞥着昔日好友,喉嚨滾了滾,“安琪和德拉科,他們······”“你放心。”斯內普沉聲回應道,腳步沒有半分遲疑,繼續朝狹窄的樓梯下行着。
金發男人摩挲着空無一物的魔杖套,聞言心下放松許多。
靜谧的黑湖水,被城堡裏重又燃起的燈火照得詭谲幽深。前方是鵝卵石和雜草鋪就的,僅餘一位成年巫師通過的昏暗隧道。
盧修斯的任務完成了,不費任何口舌的,就将斯內普帶到了伏地魔所在地。他本應該立即離開——在得知子女安全後,回到妻子納西莎身邊。
但望着深色西裝逐漸被布滿灰塵和裂痕的木門吞噬,盧修斯沒由來的升起一股不安。
廢棄的船槳帆布被随意的堆積在屋子的一側,“主人,就在這過去的幾小時內,您已經用這根魔杖施展了力量非凡的魔法。”低沉圓滑的嗓音,從黑發男人口中發出。
“不,非凡的是我,但魔杖在排斥我。”血紅色的雙眼審視地讀取着仆人的思想,極具壓迫性的靠近斯內普。
蝰蛇亦步亦趨地跟随蛇臉男巫的腳步,蜿蜒爬行着。滿是灰塵的地磚上俨然是滑膩的軌跡。
“沒有比它更強大的魔杖了,奧利凡德說過。若那男孩今晚來了,這魔杖不會讓你失望,我很肯定。”深邃漆黑的瞳孔裏是不作僞的誠懇,“他只聽從于你,別無他人。”
伏地魔若有所思地說,“是嗎?”
“主人。”斯內普鎮靜的直視他。
“這魔杖真的聽從于我嗎?”伏地魔徘徊到男人身後,斯內普自然不會将弱點暴露在這個人面前,同時轉身。“西弗勒斯,你是明白人。你應該知道,魔杖真正的所屬——”
無休止的走動終于停歇,斯內普背對窗戶,沉聲道:“屬于您,毋庸置疑,主人。”
伏地魔不緊不慢地摩挲着那根多個結疤、出現皲裂的魔杖,“老魔杖沒能順應我,因為我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伏地魔緩緩向前走了幾步,“老魔杖屬于那個殺死他前任主人的巫師,是你殺了鄧布利多······當然,差一點點,就該是你的妻子站在我的面前,可愛的安琪。”扁平慘白的臉咝咝的吐着結論,“只要你活着,這魔杖就不會真正歸屬于我。西弗勒斯,你是一個好仆人,忠心耿耿。但只有我能永生不死。”
“主人。”尾音被迫中斷,直擊頸側的一劃沒有任何預兆,急速地失血讓斯內普倒在了身後的窗沿上。
斯內普望着棕黃色圓球狀的瞳孔,嘴唇開合,卻顧忌着什麽,最終沒吐露哪怕一個單詞。“納吉尼,殺了他。”伏地魔陰冷的語氣,輕而易舉的宣告了仆人的結局。
斑駁陳舊的窗戶因一次次猛烈的撞擊搖搖欲墜,朦胧模糊的黑影旁也逐漸噴濺上血漬。
蹲守在門邊的哈利甚至産生了不忍,即使他再痛恨這個親手殺害校長的罪人,這一刻也不得不對窗裏這個沒有一絲哀嚎的男人多了絲憐憫。
劇烈的震顫終于停歇,遠離戰場的船塢總算恢複該有的平靜。哈利勉力透過血紅色的玻璃向屋內望去,那條蛇已經跟着伏地魔離開了。他們又一次錯過了斬殺它的機會,赫敏伸手拽住起身奔向木門的哈利,“哈利?”
事實上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想靠近那個垂死的人。不過等白色內襟被血浸紅的斯內普,頭發逐漸變成淺金色,向下延伸直到垂落胸口,血珠滾落到衣領裏,那只爬伏的蝴蝶更顯妖冶。
哈利拼命用手捂住纖細脖頸上那道可怖的傷口,“赫敏,你包裏······”
無需他提醒,棕發女巫顫抖着雙手,往施了無痕延展咒的串珠小包裏掏着藥瓶,白鮮香精和止血劑在羅恩那次分體時幾乎都用光了,只剩下極薄的一個底。
“我還擔心,你不在附近······”原本清亮幹淨的聲音,此時卻像毀壞的舊風箱,仿佛下一秒就會突然斷掉。
手掌下細小的挪動讓不知所措的哈利以為是弄痛了她,連忙後撤,被撕扯開的血肉沒了壓迫阻力,流動的越發迅疾。
金發女人安撫性的看向眼淚洶湧的赫敏“側兜裏,你們會需要······”赫敏将手探向薄霧般黑紗下層的縫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廣口瓶,合放的還有一枚戒指。
“拿走它,小弟弟。”赫敏會意地将那枚整潔的女戒放進她半攏的手心,緊咬着唇強忍住抽噎。
灰藍色的眼睛注視着充斥着血絲的翠綠色,嘴角勾了勾,更像一個自嘲的微笑。“去吧,天快亮了。”
耗盡力氣的安琪沒再關注救世主是如何艱難的離開船塢,努力讓指尖向外打開,确保指縫裏的灰塵、血跡不會被沾蹭到每一顆細碎寶石的縫隙裏。
安琪不敢再賭任何可能性,沒必要為了一個未知的結果,面臨被伏地魔發現真相的局面。
她想還是有纰漏的,自诩強大、一向對愛鄙夷不屑的伏地魔與斯內普周旋時,如果沒那麽急切奪得老魔杖的歸屬權,大概也能察覺他最忠誠的仆人,左手上慣常佩戴的婚戒不翼而飛。
當然,妄圖飛躍死亡的人或許根本不在乎。
意識逐漸模糊,眼神卻不願移開那枚盛綻的山茶,執拗地想要證明什麽似的。
位于霍格沃茨城堡底層的地牢,嬌小靈巧的夜莺,還在恪盡職守的看守她的囚犯。不時嬌憨的歪頭,輕彈兩翼,與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對視。
可造物主沒賦予她洞察人心的能力,自然看不懂瞳孔裏的掙紮和诘問。
激烈的打鬥聲穿透牆壁傳到黑發男人耳中,再次嘗試反咒無果的斯內普從咒罵轉為擔憂,大概只有梅林能猜透她腦子裏到底鑽出什麽蠢東西。
陰冷幽暗的空間只有扇不大的窗戶,能将慘白的月色映射進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最開始那束照亮塵埃的光,被渾濁的雲層藏匿,地窖重歸昏暗。而後青白色接替了漫長的深藍,屋子裏也逐漸清晰,即使在外人看來依舊森冷灰暗。
但在一個人眼裏,這顯然并不是什麽良好的預兆。尤其,那只夜莺凝實的輪廓趨近朦胧,似乎随時會消散在空氣裏。
斯內普注意到她不再歡脫地聳尾跳動,像是有意識般懵懂卻殘忍地凝視着他。
或許此刻終于受到自由的感召,夜莺選擇了振翅離去。銀白色幽缈軌跡的終點,是那架水晶枝形吊燈。
仿佛知悉主人的心意一般,夜莺在即将消散前,眷戀的回望了一眼斯內普。最終無畏的,在剔透晶瑩的垂墜挂飾旁,化為星星點點的微光。
折磨斯內普許久的、他親自改良過的禁锢咒自行解除,獲釋的男人心底卻沒由來的沉重。
斯內普大步穿過狼藉的木板,斷裂的樓梯。他邁入禮堂時,灰頭土臉的衆人怔楞了片刻後,一齊用魔杖指向他。撲在弗雷德身上痛哭的羅恩和一旁的赫敏,此刻倒成了例外。
“船塢······馬爾福教授,”頭發散亂的赫敏咽了咽上湧的酸澀,用複雜而憐憫的眼神看向他。
斯內普剜了她一眼,壓下越發濃郁的不安,“波特?”“禁林······那個連接。”赫敏閉了閉眼睛,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黑發男人輕易揮手抵擋了幾個低年級學生的惡咒,跨出城堡那道岌岌可危、只剩半邊的栅欄門。
斯內普步履匆匆地沿着陡峭蜿蜒的隧道行進。越靠近碼頭小屋,彌散在空氣裏的粉塵和血腥氣,就呼嘯着席卷黑發男人的鼻腔。
分明距離着大敞的木門更近,他卻率先望見了那扇破敗不堪的窗戶。無他,噴濺出的血紅色太過引人注目。甚至那個略小一圈的深色影子,都差點被忽略掉。
斯內普腦子裏被兩種聲音拉扯着,前者恨不得用從黑魔王那學來的飛行魔法沖進船塢;後者則是抗拒着承認,她應該安然的待在家裏······
斯內普艱難地呼吸着,身體卻早于感官做了決定。他的皮鞋踩在滿是污泥的帆布上,手無意識地扶碰了下門框,卻在下一刻驟然抓緊。
倚靠在陳舊窗戶下緣一動不動的身影,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我欺騙。
斯內普大步奔向女人身邊,顫抖而笨拙地捂住仍在汩汩流淌的傷口。片刻後,才恍神反應過來,用另一只手伸向內兜,止血劑、補血劑、白鮮香精,還有那瓶被她勒令一直随身攜帶的鳳凰眼淚。
他層疊地往那道撕咬的血肉上傾倒着治療藥劑,不管哪一種起了作用,血液外溢的流速減緩。又或者是什麽更深層次的原因,斯內普拒絕承認。
直到那瓶需要傷者服用的緩和劑,從微翹的嘴角一路滴落到頸側繡線上,和那只妖冶殷紅的蝴蝶作伴。斯內普才止住了忙亂不暇的動作,試探性的托起安琪染血的下颌,嘗試與那雙半合的灰藍色眼睛對視。
斯內普半眯着眼睛,試圖窺見裏面閃爍的生機。而渙散無神的瞳孔,斷絕了一切的可能性。男人胸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跟着一同潰爛掉了。
斯內普循着她定格的眼神望過去,聖潔無瑕的戒指,卻瞬間刺痛了那雙空洞幽暗的眼睛。
男人依舊保持着讓妻子依靠在胸膛的姿勢跪坐着,左手卻探向那只無力攤落的掌心,兩枚戒指彙合,攥握扣攏着。
眼淚是鹹濕的,落在傷口上該是灼熱或疼痛,可被環抱住的安琪無從得知。
黑發男人從喉嚨裏破碎的冒出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咕哝着什麽,拼湊不出完整的單詞。沉重的呼氣聲落到懷中女人的頭頂,浮動的發絲一次次地貼近熱源處,像是在安慰就此消沉的靈魂。
但注定無濟于事,野獸般的哀鳴與手上越發收緊的力度,都昭示着失去妻子的男人的悲痛。
失去神采的灰藍色眼睛,被一只顫抖的手輕柔地合上了。斯內普幹裂的嘴唇貼上了閉攏的眼皮,淚水順勢淌過安琪的眼角、鼻翼,最終融進尚未幹涸的下巴處的血跡裏,再難區分。
斯內普沒有松開樓抱在安琪腰間的手,低頭帶動着另一只交纏的手腕搭放在脖頸。起身時耳邊響起一陣物體滾落的細碎聲,他無力阻止那枚純白的戒指,跌落在窗緣角落,沾上血跡和灰塵。
你不能指望一個無知無覺的屍體能撿起她生前最珍視的寶物,斯內普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拾起後妥善收在衣襟內兜。僅用一個無聲咒,那支被揮飛到斷裂木板後的黑色魔杖,就乖順地回到外套側袋。
已經脫離開限制幻影移形的範圍,斯內普抱着安琪回到伯克郡,他不能把她留在髒亂破舊的船塢。
“梅林保佑,你終于······安琪?”金發男生聽見聲響急沖沖地起身迎向來人,卻駭然得瞪大了眼,“她怎麽了?你把她怎麽了?”
斯內普望着那雙充斥着驚愕與怨恨的眼睛,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吐出半個單詞。
德拉科一只手緊攥着拳頭,另一只抽出魔杖直指他,“之前還好好的,為什麽······是你,你沒保護好她!”德拉科死咬着頰側,自顧自地按着罪名,也不在乎事實真相。
“她說會回來的,從小到大,沒有食言過······一定是你,害死了她。”面對斯內普不還手、只微微側身護住懷裏女人的舉動,德拉科絲毫不見動容,“把她還給我,還回,我們家。”
金發男生哽咽出聲,卻極其強硬蠻橫的、奪過安琪斜放在男人肩側的手。斯內普卻顧忌着什麽,緊擰着眉,卸了力氣,眼睜睜地看着安琪脫離懷抱。
德拉科攬抱過她時,斯內普探手在下方護着,卻被人冷冷的斥離:“用不着你假好心,這兒不歡迎你——出去!”
家養小精靈網球大的眼睛盛滿淚水,他早已準備好給女主人的乳茶和加了方糖、牛奶的黑咖啡。但男人怔然許久後,沉默轉身離去的背影,讓咕嚕無所适從。
繞過塌陷歪倒的石柱,斯內普離人頭攢動聚集的門廳更近了。刺目的綠光與金紅色沖撞,他該說那個男孩仁慈還是蠢笨,居然打算用繳械咒對抗伏地魔。
那根多個結疤的魔杖旋轉着騰空,手無寸鐵的禿頭男巫被兩道咒語擊中。衣袍瞬間撕裂的同時,十幾道銳器割過的傷口,都沒能使他臉上的驚疑和不甘減輕哪怕一點兒。
妄圖逃離死亡、愚弄世人的伏地魔,死在了他最想占據的土地上,他不是不可戰勝的。
人群熙熙攘攘擁抱着雀躍歡呼,那個男孩活下來了,鄧布利多在利用過後,又欺騙了他。斯內普卻連牽扯嘴角嘲諷的動作都難以維持。
滿目瘡痍的城堡連路過的風,也沾有揮散不去的血腥氣。忽然,斯內普猛地轉了下頭,一股淺淡的花香氣鑽進他的鼻腔。
灰暗無神的眼睛動了動,那縷柔和的風如願拂過男人,難得不修邊幅的臉側,像是心疼的愛撫,或是含蓄的告別。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