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白日王娘子鬧事,陳婆子躲在人群裏,趁機也跟着踩了燕婉幾句。
到晚間回來吃晚飯,她還裝作不知,等李媽去上房收拾飯桌回來,兩人又聚在廚房裏。
入了秋,夜晚的天氣有點涼,李媽把竈臺裏的炭火撥出來,又添了兩塊木塊,在火堆上架了鍋,把菜又重新熱過。
晚餐她做了往時燕姨娘愛吃的清蒸魚,剛才去收碗筷,那魚竟是沒動。
她以為是味道不好,還問了冬梅一句,卻是說是燕姨娘吃不下。
把魚加熱,重新淋了醬,陳婆子給她到了一杯酒,兩人吃得身子發熱。
陳婆子酒力一般,才兩杯下肚,嘴裏開始胡言亂語。
恰好冬梅到廚房來拿熱水,剛走到門口,聽見那陳婆子說起是她把上房娘子是妓子的事情說出去。
李媽聽着連酒也不喝了,蹭的站起身,要去報給燕姨娘。
此時她才知道,這陳婆子竟是這樣背主的東西,沒有根據就背後抹黑主顧,爛黑心腸的賤東西,該馬上趕出去!
見李媽站起來,那陳婆子還想拉她坐下,笑呵呵地直呼痛快,嘴裏不停念叨漂亮蹄子都該被罵。
污言穢語一句接一句。
冬梅快步沖進來,擡手就朝那婆子臉上打,直打到手心發痛才又停下。
她還想再踹那婆子,被李媽攔下了。
幾巴掌招呼下來,陳婆子酒醒了大半,聽見冬梅說要報官,急忙跪下來求饒。
“求姑娘高擡貴手,別和娘子說,我給姑娘磕頭!”
剛才的威風得意洋洋現下變成了懼怕。
她也知道自己背地裏嚼舌根不磊落,但是不知為何,她一瞧見燕姨娘那模樣,心裏頭就不趁意,非得把人往泥裏壓,她才舒服。
李媽也怕自己被拖累,也幫這陳婆子說好話:“姑娘息怒,這婆子喝酒糊塗了,當不了真。”
“什麽當不了真,白日姨娘受的種種委屈,當不了真嗎?你們也不照照自己,姨娘好性,對你們算是頂好的了,縱得你們這樣不把人放眼裏!你家沒有女兒嗎?我也出外頭去編排你女兒,你當不當真?”
冬梅恨急,話趕話把自己氣得夠嗆,出門外喊香豆,讓她去門上瞧如柏回來沒有。
若是回來了,勢必把這兩個婆子扭去見官。
香豆雖不懂發生了何事,卻也聽話,跑去門上,正好瞧見少爺和如柏到門口了,正下馬車。
宴南歸和柳家周旋近兩日,疲累得不行,剛才在馬車上睡了一路,此時仍是覺得頭疼。
剛跨進門口,瞧見燕婉的小丫頭在候着,問她做什麽?
香豆便把白日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也把廚房的情況提了一嘴。
聽到燕婉哭累了才睡,宴如歸擡步就往上房走。
如柏心知自己也有責任,等少爺出來自己必要受罰,急着要将功補過。
他随香豆去廚房,聽冬梅講了大概,直接把陳婆子和李媽扭了,趁着還沒宵禁,往衙門去。
燕婉晚飯沒吃,趴在枕頭上睡着了,宴南歸進去時,放輕腳步,幫她把眼角的淚拭去,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喚冬梅擡熱水進來。
泡在熱水裏,宴南歸又把所有事情複盤一遍,到水冷了,心裏也做好決定。
夜裏燕婉醒過來,才發現他回來了。
心裏委屈,卻倔強的背過身,不肯讓他抱着。
宴南歸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耳垂,她閃躲,幾個回合下來,燕婉被逼到床角。
男人趁虛而入,縱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講,後面又覺着,她就這樣輕松過日子就好,不必趟進污濁的俗事裏。
今夜蠟燭滅了又重新點上,白色的蠟液流下來重重疊疊。
昏黃的燭光把糾纏的影子投在蚊帳上,一蕩一蕩地,像狂風刮過水面,亂了人心。
等她緩過來,又繼續折騰。
過了五更天,兩人的疲累地睡去。
接下來三日,宴南歸無論白天黑夜,像是不知膩煩地重複做同一樣事情,好似要把以前的缺口補全。
小院的地方小,隔着幾副牆,那動靜還能隐約聽見。
因香豆才十二歲,年紀小又好奇,冬梅擔心她窩在家裏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聲音,便每日早上帶她上街,買些菜和肉,順便逛逛街市,吃小食。
別人都是三三兩兩結對,唯獨如柏孤獨的忙着。
如柏這兩日都在衙門口候着,按照宴南歸的吩咐,送了好幾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今日終于得了好消息。
“那王娘子的相公前幾日被姘頭的丈夫抓了現行,告到衙門,王娘子尋釁滋事,打了二十板子就放出來了。”
王娘子的爹和衙門裏的老官差相熟,她家花了大半身家,夫妻二人才被擡着歸家。
陳婆子一到衙門就軟了,和李媽互相檢舉,一個說陳婆子偷了娘子的玉镯子,一個說李媽貪了娘子大半買菜錢。
陳婆子每日進屋裏擦桌子,趁亂從那箱子裏偷拿了不少東西,每日回家時,塞進袖兜裏。玉镯子是上次她沒來得及藏好,被李媽眼尖瞧見了。
家裏人少,夥食費卻給得足,這段時間燕婉胃口不好,飯菜用的少,冬梅和香豆吃得也不挑,那李媽每日精算,偷摸着減了菜量,一個月下來剩了不少銀子,都進了她的口袋。
燕婉和冬梅看不出,那陳婆子卻精明,每日盯着李媽的舉動,把一切都靠在眼裏。
原先她沒揭發,是想等待時機找個好機會以此威脅李媽分她一杯羹。
現在到了衙門,幾十板子落下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兩個婆子都罪有應得,如柏覺着自己算是将功補過,少爺應當不會計較他疏忽的過錯了。
卻不想宴南歸在聽他講完後,叫他去茶行,以後跟着趙管事當差。
這相當是降了他的職。
主子身邊的得力小厮,衣食住行樣樣經手,就連幾個分管各地茶行的大管事,遇見他也會給三分薄面。
趙管事連大管事都算不上,讓他去他手下當差,是連降兩級。
宴南歸也不給他分辨的機會,食指從手腕上的撓痕一擦而過,問道:“我派你到燕姨娘這裏來,你覺得不甘。”
如柏心裏瞧不起燕婉一個沒有根基的妾室,說話做事雖然聽從差遣,但從來不會像服侍自己一樣仔細周全。那日如柏離開,如果那王娘子帶人沖進來,把燕婉打了或者欺辱她,家裏沒有男人在,燕婉只有生受的份。
只稍微設想一下,宴南歸心緒就平靜不了。
明明如柏可以派人調兩個镖師過來守門。
內心深處的想法被主子點了出來,如柏只能認栽。
把如柏調走,宴南歸也不會再讓燕婉繼續留在此處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
新房子家具已經進場了,但得等老夫人她們到了才好分派。
還有那個女人惹出來的麻煩事,棘手至極。
想到談判時對方提出來的條件,宴南歸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夜裏又是糾纏一番,他急切地渴盼着什麽。
次數多了,燕婉有些吃不消,暗暗期盼明天就來月事。
那樣兩人可以心平氣和的聊天,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仿佛除了那事就無話可講無事可做。
又是膩歪的時候,燕婉不舒服,掙紮着讓他放下來,小腿不自然踢中他的軟肋。
燕婉吓得停住,怯怯地望向他。
宴南歸低嘆一聲,愛憐地親了親她的額角,卻沒再進一步動作。
燕婉最近總覺得腰痛,宴南歸自告奮勇,說能幫她揉開酸痛的肩背。
平時冬梅也幫燕婉按後背,但冬梅是女子,掌力有限,不像宴南歸孔武有力,掌心也是熱的,按得燕婉十分受用,哼哼唧唧。
東廂房裏,香豆今日和冬梅出去逛了一圈,現在睡得很沉。
冬梅卻被那房裏的動靜鬧得入睡不得,起身拿棉花塞進耳朵,才得清靜。
宴南歸連着在小院子裏待了近半個月。
自李媽和陳婆子出事,院子裏的吃食就有冬梅經手。
原本宴南歸讓酒樓按時送了幾天,但冬梅瞧着燕婉不愛吃酒樓的東西,嫌重油重鹽膩味,就自己擔起了做飯的任務。
她只會些簡單的家常菜,有時候燕婉為了躲宴南歸,也跟着她進廚房幫忙,興起時還自己掌勺,按着自己的口味做。
這日早飯過後,冬梅和香豆去街上買菜,見一個邋遢的老頭子蹲在人少的角落,前邊的陶盆裏有兩尾草魚。
香豆拉了冬梅的袖子,說想吃炸魚塊,冬梅應了,多付了錢,把魚都買了。
殺魚破腹,刮了魚鱗,冬梅拿了鋒利的刀開始砍魚。
屋子裏,宴南歸歪在榻上看賬本,把燕婉摟在懷裏,時不時又揉捏她一下。
燕婉不耐煩,聽見剁魚聲,就借力掙脫出來。
到了廚房,瞧見那地上還沒清理的魚內髒,臭腥味撲面而來,燕婉直泛惡心,急忙繞過去,想看冬梅炸魚塊。
裹了粉糊的魚肉滑進熱油裏,滋拉一響,豆油的味道冒出來,燕婉沒忍住,哇的一聲,把早飯吐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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