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晏家的會客廳裏,氛圍一度陷入沉默。

老夫人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說起來,晏南歸處理這件事不夠妥當,總歸是受了情字左右。

先不說柳家如何,單是她家能與王府攀上關系,那就是登雲梯。

那靖江王戰功赫赫,權勢滔天,天下有的是像和他攀上關系的商人。

至于柳家那個姑娘是好是壞,又有何幹系,左不過是互相取舍罷了。

柳家這樣上趕着來提親,必是事出有因。要麽是真懷了自家孫兒的骨肉,要麽是懷了別人的孩子。

用一個正妻的位置換來參天大樹做倚靠,這生意簡直太劃算。

老夫人借着喝茶的間隙,已拿定主意,但她不能輕易點頭。談生意最忌着急攤牌,不能輕易亮出底牌。

她得讓柳家主動添加籌碼,不能讓柳家仗勢壓人。

果然,柳夫人見晏老夫人不搭話,慌了神,又描補:“我家寶瓶前些日子落了水,請了寺裏的大事來家裏,大師說孩子命格弱,需趕緊找八字強的人來壓一壓,這認識的人家裏,屬您家孫兒八字最強了。”

這話一出,柳夫人邊上的奶媽心內一驚,悚然地望向晏家老太太。

果然,那老太太拉下臉來,把茶盞重重地磕在幾上,那眼神看着要吃人。

奶娘聽她說道:“柳夫人從那裏聽來的無稽之談,我孫兒的八字外人又如何得知?況且八字強弱是天定,想借旁人的氣運來壓,也得看自家孩子有沒有這個因緣。”晏老夫人聽不得別人說孫兒命硬,命硬的人克父克母,明明是戰争的問題,卻歸咎于逃出生天的孩子,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柳夫人雖和靖江王妃同一個外祖,智商情商卻一個地一個天,她聽了晏老夫人的話,竟聽不出人家話裏的機鋒,伸手拉了邊上奶娘的衣袖,想讓奶娘指點。

柳老爺因柳夫人只生了寶瓶一個女兒,偌大家業沒有兒子繼承不行,後面又連納了三個小妾,才生出一個兒子。自兒子出生,柳老爺把家産都歸到兒子頭上,連柳夫人的嫁妝田産都想勻給兒子。

柳夫人被娘家嬌養太過,對于複雜的事情處理不來,靖江王妃聽她哭訴覺得煩,便指了府裏的奶媽去給寶瓶當奶娘。

自這奶娘到了柳家,凡事都給柳夫人提點意見,慢慢的柳夫人對她十分依賴。

只是現在是在晏家府上,奶娘一個仆人沒有說話的資格。

奶娘對柳夫人搖頭,柳夫人無法,張口直奔主題:“老夫人,您也知道王妃和我打小一起長大,情分非同一般。若是我們兩家結親,對晏少爺來說也是多了倚仗。”

倚仗嘛,口說無憑,得有實質性的東西。

柳夫人讓老夫人屏退衆人,自己往她身邊一坐,不再轉圈繞彎,從袖口掏了一樣東西出來。

是張粉色的信箋。

老夫人不明所以,剛才還在談論結親的事宜,怎麽又扯出來女兒家的信箋。

她伸手接過來,匆匆看完,被信上透出來的信息炸得回不過神。

這柳家的女兒竟大膽如此!自家孫兒卻是中了仙人跳,白白送了她家三萬兩銀子!

老夫人撫着胸口怔愣半天,才又問柳夫人:“這事王妃認不認?”

柳夫人見老夫人松了口氣,忙不疊應到:“自然是認的。這信箋也是她給我的。”

有了這信箋,老夫人再沒話說,只要王妃承認,那晏家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可姿态也得做足,接着又說到那三萬兩銀子,柳夫人早已經做好打算,到時候帶進嫁妝裏,到了晏家再歸還。

自此,晏南歸和柳寶瓶的親事就定下了。

前院的事了了,老夫人覺得累,差張媽媽尋了坐攆來,讓兩個小厮擡老夫人回去休息。

林媽媽跟着送到二門上,又折回前院想跟晏南歸商量一下幾個小廚房的配置。

她走了一圈沒找到人,有個小丫頭告訴她,少爺早就回後院去了。

晏南歸去了燕婉的屋裏。

他一晚上沒回來,燕婉心裏想些什麽他大概也了解。

因此,他一進燕婉的院子,就先吩咐跟來的小厮準備熱水,仔細洗幹淨了才進卧房去看她。

剛才他找冬梅先問了這段時間燕婉做了什麽,已是知道她心存芥蒂。

坐到床沿上,見她眼角有淚痕,心裏已是後悔昨晚沒回來了。

掀開被子進去摟住她,恨不能她馬上醒來,他好跟她解釋清楚。

燕婉醒來發現他回來了,先是一喜,而後又開始鬧脾氣,掙紮着想要推開他。

晏南歸哪裏肯放手,怕傷到娃,他只能按住她的雙手,然後作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态度。

燕婉問他,昨夜和趙姨娘做了沒有。

如果做了,那他從此真就髒了,主動做和被動做是兩個态度。

如果他昨晚在明知燕婉會生氣的情況下,還能有興致和趙姨娘歡好,那他以後就不可能有機會和燕婉親密。

如果他昨晚中了情藥,或者打不過趙姨娘被強迫了,那他還有一絲挽救的機會。

雖然趙姨娘也是他的女人,可燕婉在情感上就是這樣霸道,不願意把丈夫讓出去。

燕婉在乎他,這個認知使得晏南歸心裏酥酥麻麻,胸腔溢滿了喜悅之情。燕婉問的嚴肅,他也得嚴肅,一五一十跟她報來。

“昨晚到了她屋裏,原先我只打算坐一會就回來。後面她提到趙管事,也就是她哥哥,我于情于理都不能打她的臉面,只能耐着性子和她周全。她的父母因護送我而死,我給不了她感情,也得給她尊重。”

昨晚晏南歸假意睡着,趙姨娘想扶他進屋休息,他趁機和趙姨娘表明了态度,他同樣給趙姨娘兩個選擇,一是他放了她的奴籍,幫她選個好人家,帶了豐厚嫁妝改嫁。二是放了她哥哥一家的奴籍,給筆豐厚的安家費,從此她的侄兒可以讀書走仕途。

趙姨娘從小和哥哥相依為命,感情深厚。她聽完這兩條路,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娘家從此脫了奴籍,有了田産,侄兒侄女前途一片光明,她和女兒以後也就有了娘家倚靠。

趙姨娘作出選擇後,也明白自己以後和晏南歸勢必形同陌路,她也算拎的清,不再糾纏晏南歸,自己睡了床,讓晏南歸睡在榻上。

只是她可以沒有丈夫的愛,她女兒卻不能失去父親的愛。

因而早上才出現那一出畫面。

燕婉聽完晏南歸的解釋,對趙姨娘既佩服又羞愧。

也許原本趙姨娘可以繼續分得晏南歸的愛,即使份額少,那也是人生的指望。

但晏南歸給了她更大的籌碼,她不得不放棄這飄渺的指望,選擇能抓得住的富貴。

燕婉一時間不知如何評價自己,愣愣地望着屋頂。

晏南歸怕她胡思亂想,便拿話刺激她,望着她的眼睛冷酷無情地和她說:“趙姨娘尚且能夠有兩個選擇,你卻是一個選擇都沒有,這輩子不能改嫁,還得每天服侍我給我睡覺,我覺得你境況比她還不如。”

燕婉明知他是故意氣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直言他若是惹她不開心,她可以随便找幾個猛男私通,花你的錢睡別的男人,這不比改嫁快活?

兩人敞開心扉,矛盾被解除。晏南歸想了她一夜,此刻情濃,哪裏還舍得放過她。他新得了幾本風月圖冊,迫不及待拿出來,照着圖上的動作和燕婉嘗試。

他們剛嘗試得第一個動作,老夫人就差了張媽媽過來尋晏南歸。

晏南歸意猶未盡,卻也不敢耽擱,剛想退出來就被燕婉作弄一番,他咬牙切齒地推開她,穿好衣服等散了味,才打開房門出去。

張媽媽往他身後的正房看去,燕姨娘隔着窗戶朝她望過來,張媽媽急忙轉過身,跟在晏南歸後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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