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頒獎

頒獎

陽光透過雲層射在操場上，竹悅站在高二七班的隊伍裏，陽光刺得她完全睜不開眼，只能透過眯縫出來的一絲絲視線看着主席臺，從遠看就像一個高度近視者且沒帶眼鏡。

幾分鐘後，四周終于暗淡了一些，竹悅揉了揉眼睛，睜開眼。主席臺上，校長已經開始了他的龜速發言:“在這陽光明媚、草長莺飛的四月，我校迎來了本學期第四次社長頒獎典禮。高三一班攬星弦同學所帶領的團隊在省級奧數比拼中斬獲一等獎。下面請攬星弦同學代表團隊上臺發言并領獎！”

竹悅看着攬星弦三步并作兩步跨上主席臺，少年的校服邊斜紮在褲腰裏，頭發烏黑蓬松，像是被可以弄過的一樣，臉上一如既往地露着笑，身姿昂首挺拔，氣場大開。他從校主任手中接過話筒，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摁開開關，朝臺下鞠了一躬，随後在激烈的掌聲中走到了演講臺前，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紙，發言開始。

“很榮幸，今天我做為團隊代表在此發表我的比賽心得。這次的對手實力很強，競争力很……”攬星弦舉着話筒，一陣清風吹過，發言稿被吹到了地上，攬星弦絲毫不慌，手指勾着話筒線往上拽了拽，目視前方繼續往下說，一點也不磕巴，“這次比賽的難度主要在于……”

“這哥們脫稿說啊，太牛了！”臺下，響起了窸窸窣窣地議論聲。

“攬學長太厲害了吧！”不少女同學臉色明顯變紅，滿眼的粉色泡泡，感覺下一秒就要升天了。

“老師您好，請問竹悅同學在嗎？”一個一米七幾的男生走過來。竹悅心中一梗，以她超群的記憶力迅速且仔細地回想了一遍班裏所有人的名字。

好像……就她一個叫竹悅吧？

“在這，”舒雲拍着竹悅的肩，問，“有什麽事嗎？”

“老師，”男生站直了身子，“竹悅同學在前夜的測試中成績突出，社團指導老師和攬星弦一致認定為此次獎金發送者。”

“！！！”竹悅腦子一轟，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在心裏“砰”地爆開。前夜的随意想想竟然成真了！

“……老師，”竹悅看着舒雲，因為激動，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我能去嗎？”

“這是屬于你的榮譽，”舒雲溫聲說，“當然要去啦。”

竹悅跟在男生身後，繞過半個操場走到主席臺後面。一名戴着眼鏡，看樣子在三十歲左右的女教師正拿着一個本本，見他們來了，沖竹悅招招手。竹悅走到她面前，女教師從包裏掏出一支口紅，邊往竹悅嘴上塗邊誇道:“你是竹悅嗎？”

女孩乖巧地點點頭。

Advertisement

“長得真好。”女教師微笑着把口紅放回包裏，推推竹悅，“去吧。”

“老師再見！”竹悅禮貌地道了別，轉身走到主席臺邊上。上邊的少年剛剛做完演講，此刻正和校領導進行頒獎合照。竹悅深吸了好幾口氣，把有點松的校服紮進校裙裏，擡手将額前的幾縷碎發撇到耳後。

剛打理好自己，身邊就有人給她遞了一張榮譽證書和一個紅包。竹悅捏着紅包，兀自掂量了一下，不輕，約莫有一兩千。不過畢竟是省級比賽，奪冠的獎勵肯定是不少的。臺上的校領導們還在執着于怎樣拍照最帥，竹悅便偷偷看了眼證書內頁，目光迅速停留在一張照片上，那是一張合照，但她還是一眼就瞥到了左側第一位的攬星弦，少年的臉如同往常，完美無瑕，目光溫和，靜靜地看向鏡頭。

“該你了。”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竹悅迅速合上證書，回頭，只見剛剛那名女教師正站在她身側，沖主席臺昂了昂頭，“不用緊張，去就完事了。”

竹悅點點頭，在如雷貫耳的音樂聲中，她捧着證書和紅包邁上了主席臺。眼見着和攬星弦的距離越來越近，竹悅的心跳得也是越來越快。好不容易，在走到攬星弦面前的時候，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居然奇跡般地平複了！她暗自歡喜，低着頭把獎品遞給攬星弦。

幾秒後，竹悅擡頭，正好對上了攬星弦的目光。

透過少年明媚的雙眸，竹悅看到了雙頰微微發紅，眼裏盛滿星光的自己。她微愣了一下随後說道:“恭喜你丫，攬學長！”

“嗯。謝謝。”攬星弦接過獎品，他看着竹悅，随後伸手捋去她方才低頭時垂到眼前的一縷發絲。

臺下，爆發出了雷鳴般的驚呼。

竹悅的呼吸再一次變得急促，耳朵熱的簡直要爆炸，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下主席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萬衆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裏歸回隊伍。

一切，都是那麽的令她感到不真實。

……

“阿悅，你今早真是美炸了！”晚上的編程社團異常熱鬧，夏雨彤一邊用電腦跟別人組隊打K一邊騰出一只手從桌子上一袋開了封的黃瓜味薯片裏抓了一把塞進嘴裏，“攬學長和你的那張照片真是絕美。我花了十五從高二十班一名女生手裏買了一套你倆的合照，你要麽？”她突然往上一蹦：“什麽？！最強外挂這個小渣渣竟然贏了？！這也太侮辱我這位玩了四年的老油條了！”

竹悅小心翼翼地通過手機瞄了一眼夏雨彤，她原本還想答應來着，但看到夏雨彤那副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進電腦裏跟那名“最強外挂”的“渣渣”小玩家幹上一架，還是默默閉上嘴，打算回宿舍再問夏雨彤要。

竹悅揉揉眼，因為上午那件事，她難得體驗了一整天十八線明星的圍堵生活，現在困的不得了。

她拍了拍他頭，拿起手機點開了校園論壇，映入眼簾的就是關于上午那件事的帖子。竹悅掃了一眼底下，點贊和評論竟然高達四千！她瞬間清醒，點開帖子往下劃。

22007：我現在心裏五味雜陳的，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21036：me too，不過實話實說，那個高二的學妹長得真挺好看的。

22089：而且她的實力也是旗鼓相當。我們一個社團，她挺厲害的。

21106:她也就那樣吧，沒啥出衆的

21078:對啊，看着挺普通的，明擺着就和攬星弦不一個檔次。

22046:上面的人，你們有點……

竹悅看着這些褒貶不一的評論，剛準備退出帖子就被22046下的一條評論留住了，那人的名字不是“幾幾級+學號”，直接就是自己的名字

駱燃:@21106@21078，你倆是餓了嗎什麽口味的醋都往嘴裏塞？不夠酸的話要不要我去你們班送點檸檬？

……

竹悅笑着退出校園論壇，她往後靠了靠，轉頭從夏雨彤的零食袋裏掏了幾片薯片，順便瞟了眼夏雨彤。後者早就沒了幾分鐘前的暴躁，抓住竹悅再次伸向薯片袋的手喋喋不休地誇贊着那位“渣渣”小玩家:“不得不說，那位“最強外挂”真是上帝的寵兒，我跟他一對主打一個躺平！”

“現在不仇恨他了？”竹悅把手抽出薯片袋子，送進嘴裏。

“仇恨？什麽叫仇恨？”夏雨彤裝失憶，邊把袋子裏的薯片渣渣往嘴裏倒邊閉着麥語重心長地教導，仿佛這樣裏邊的那位玩家就能聽見似的:“弟弟你努力開挂啊，看到你這麽優秀，姐姐我就可以放心的枯萎了……”

“你給攬星弦學長發紅包了麽？”等夏雨彤360°誇完“最強外挂”，竹悅問道。

“肯定是No了。”夏雨彤摘下耳機，一個勁往竹悅身上湊，眨巴着眼，“怎麽，他收你的了？”

“他先是接了我的紅包，緊接着又回了我一個紅包，錢比我發的多了十多塊。”竹悅點開她和攬星弦的聊天記錄給夏雨彤看。

“這很正常，我們都是這樣的。”

“噢……”竹悅點點頭，心裏有那麽一絲失落。

夏雨彤見她抱着手機一動不動，正想疏導幾句——

門“吱呀”一聲開了